全員惡人完整後續

她的眼裡充斥的恐慌與擔憂，她在擔憂什麼呢？總之不會是我。

拜我自己所賜，自那天起，我在學校也不得安寧了。

周翔的存在讓我徹底成了同學眼中的妓女與婊子。

惡臭的書桌，膠黏的椅子，抽屜里的死物，書本上汙衊的大字，初中生的惡意，肆意宣洩在我的身上。

挺好的，真的挺好的，這樣的人就該被這樣對待。

13

周翔是不折不扣的畜生，他的父親更是！他們豬狗不如！他妄為醫生！

就這樣我開始了三點一線的生活，家裡，隔壁，學校。

痛苦！折磨！噁心！可這樣的痛苦能比得上我的爸爸嗎？

他是不是更痛呢？辛辛苦苦養的的女兒不是自己親生的，臨行前的最後一刻卻還是想著她。

爸爸，快了快了，馬上就要結束了。

我的肚子越來越大了，身體開始長肉，可他們不僅沒有絲毫察覺，還欣喜若狂。

最後一天，我沒去學校，沒有回來，我來到了火葬場，來到了那個火爐旁。

大爺看到我來了，照顧這我吃飯，見我穿著單薄，還拿出了軍大衣給我披上。

「小賀呀，咋的了，是不是受什麼委屈了？你跟大爺說，大爺幫你做主，別看大爺一把老骨頭，但也有幾分力氣」

我笑著搖了搖頭，最後幾小時了，我不打算麻煩別人了。

大爺見我不說話，也不多打擾，臨走前嘟囔道「小賀別怕，天大的事都能過去，你披著的軍大衣是你爸爸留下的，我經常拿出來洗洗，曬曬」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包糖果「你爸爸那天包里有一包糖果，那時候沒人要可惜了，就自己吃了，上次你來邊想著買來還你，剛好你這次來了」

我接過糖果，撕開包裝，取出一顆放入口中，甜滋滋的口感，充斥口腔。

是橘子味的，我小時候最愛吃橘子味的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來，多日來的屈辱與折磨，化作淚水不停的滴落。

我裹緊軍大衣，溫暖的軍大衣，猶如爸爸的懷抱，緊緊將我包裹中，冷風輕輕的吹著，枯葉嘩嘩作響。

兩片枯葉隨風飄落，彼此糾纏著牽扯著，最後一同飄落下來。

14

清晨，我告別了大爺，獨自踏上最後的征途。

來到班級後，我無視周圍人調笑的目光，靜靜的坐在被粘了膠水的椅子上。

桌兜里的死老鼠，靜靜的躺在裡面，我無視它，拿出語文書來。

封面上巨大的婊子二字，是他們對我的評價。

翻開書，開頭整潔的筆記，象徵著我曾經的榮耀。

再翻去，侮辱性的詞彙，遍布書頁，代表著我此刻的處境。

上課鈴聲響起，周圍看笑話的人，一擁而散。

這結課剛好講的背影一文，聽著老師的講述，爸爸的身影不停的在我腦海閃過，他的樣子我記不太清了。

老師講到買橘子一段時，班上有人開玩笑道「你在這裡等著，我去買幾個橘子去」

所以人哄堂大笑，他們嬉戲著，打鬧著。

而我卻是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我拿出懷中的糖果，含一顆在嘴中，橘子的酸甜沒有壓下心頭的苦澀，與肚子的劇痛，反而愈演愈烈。

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脫力的趴在桌上，腦海中儘是曾經的畫面。

「血！她流血了！老師她流血了！」

不知是誰率先出聲，周圍頓時亂做一團。

語文老師走下講堂，飛來來到我身邊，呼喊我「賀同學，賀同學，快拿我手機叫救護車！快去」

語文老師是個很溫柔的人，以前每回我回答上來問題，她都會輕聲誇獎我，還會給我糖吃，哪怕最近我聲名狼藉，她也會耐心的詢問我是否遇上什麼事情了，還開導我，讓我有什麼困難一定要告訴她。

我費力的睜開眼睛，將手中的糖果遞給她「老師吃糖，橘子味，很好吃的」

15

病房——

我腦子現在一團亂麻，怎麼也理不清楚，她爸爸是在火葬場意外身亡的，跟我媽媽有什麼關係，那個真的是我爸爸嗎？如果是的話，我媽媽的事情到底是什麼？

賀錦兮從枕下掏出一枚戒指，亮銀色的戒指，在此刻熠熠生輝，可我的心卻是在這一刻靜止了。

那個款式，我爸爸也有一枚，平時都會帶在手上，媽媽去世的時候，他找了很久都找不到，懊惱了很久。

賀錦兮「姐姐，看來你果然認識，來吧我幫個把最後的記憶補丁」

16

最後的故事——

小女孩從小，身體就不太好，一直要吃藥要打針。

後來不知道是誰說的偏方，說要是有個妹妹擋災就好了。

最好名字一樣。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那個阿姨，長的很美，看向她時眼裡的柔光要冒出來了。

可是小女孩的媽媽很討厭這個阿姨，對女孩說要遠離這個阿姨。

小女孩不懂這些，等爸爸回來的時候，問了爸爸，爸爸也說要遠離這個阿姨。

小女孩更不懂了，為什麼呢？阿姨明明很好啊。

從哪之後，小女孩時不時的就會在窗台上看到那個阿姨。

阿姨笑的很好看，每次看到她時都會拚命的揮手，可又怕被發現，所以每次不到幾分鐘就會離去。

從哪之後，她總是會下意識的望向窗戶，神奇的是每次她望向窗戶的時候，那個阿姨都會出現。

她喜歡那個阿姨的笑，阿姨笑裡帶著溫柔，帶著眷戀，帶著幸福。

後來這就成了她跟阿姨的秘密，有時候她會偷偷跑出去，跟阿姨見面。

阿姨每次都會欣喜若狂，想抱她，卻又怕弄髒她，手足無措的樣子很好笑。

小女孩笑的時候，阿姨也會跟著笑，還會輕輕撫摸著她的頭。

阿姨的眼中老是水汪汪，小女孩不知道為什麼，但覺得很好看。

有時候阿姨也會送來一些稀罕的小玩意，小女孩很喜歡，都會偷偷藏好。

但事情有一天終究還是藏不住了，小女孩的媽媽發現了。

初中的小女孩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她不知道為什么爸爸媽媽不喜歡那個阿姨，可是她很喜歡，特別喜歡。

小女孩的媽媽，歇斯底里，把她珍藏的盒子摔破了，裡面的東西撒落一地。

小女孩賭氣不出門，把自己反鎖在門裡。

小女孩的媽媽很生氣，在外面砸門，還拿刀不停的砍門。

小女孩害怕極了，她給爸爸打電話，讓爸爸趕緊回來。

小女孩還把目光望向窗外，期盼著阿姨能跟從前一樣出現。

可是這次沒有，阿姨不在。

門外傳來拍門聲，小女孩聽出來了，是阿姨！阿姨來救我了！

小女孩哭喊著回應，可媽媽卻更加暴躁了。

「我當初就不該聽你爸爸的，枉我養了你這麼多年，到頭來你還是跟這個女人好，我為什麼生不了孩子，要不是你爸爸，我能生不了孩子嗎，都是他們害得我」

「他倆生了孩子，還要我養，憑什麼！」

說著，媽媽拿著刀就要衝去門口。

小女孩很害怕，但她更不想讓媽媽傷害阿姨。

我打開房門沖了出去，媽媽已經打開門了，阿姨跟一位叔叔沖了進來。

媽媽落了下風，小女孩想去保護媽媽，阿姨怕傷到她，也停止了動作。

小女孩哭著將媽媽扶起，還說要再打了，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但媽媽聽到更生氣了，撿起地上的菜刀，就要砍死她。

小女孩抓住媽媽的手，不想讓她在繼續下去了，卻不了媽媽的手為什麼突然卸力了。

小女孩還在用力，媽媽卻卸力了，菜刀順著軌跡，劃破了媽媽的喉嚨。

鮮血噴了小女孩一身，小女孩什麼都不記得了，她好像聽到了爸爸的聲音，但什麼都不記得了。

17

病房——

賀錦兮的話，不停的刺激這我的大腦，破碎的畫面漸漸匯聚，阿姨的笑，爸爸的沉默，媽媽的慘狀。

一一在我腦中不停的播放，我的衣服被汗水打濕，腦中的劇痛漸漸褪去。

真的，是真的，媽媽原來是我親手殺的嗎？

一切都對上了，所有人的一切都對上了。

屋中珍藏的蠟筆小新玩偶，破碎木盒裡的小物件，每天生日的貴重禮物，最後的遺產。

宋曉婷，宋曉婷，原來是她嗎？

我腦海中先前的畫面，也根本不是賀錦兮，那是兒時的我啊。

報應啊，真是因果報應。

賀錦兮依舊在旁邊笑道「姐姐，想起來了對嗎？你好不好奇我是怎麼知道的呢？」

「偷偷告訴你哦，是我的繼父說的，我之前威脅周翔的父親，做了一份親子鑑定，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真的是我繼父的女兒」

「哎呀，太可惜了，當時我在病房，看不到他的樣子，不過想起來一定很精彩」

「後面的你應該知道了吧，他發瘋了，不僅砍死了你媽媽，還把鄰居一家都砍死了，最後跑來醫院對我懺悔，我才能知道這些呢」

「還有還有，你知道媽媽死前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嗎？她說兮兮是無辜的，不要牽連她」

「這個兮兮是誰啊，應該不是我吧，你說呢姐姐？」

賀錦兮說著，還拿出宋曉婷的照片，給我看，我才發覺，照片中的人，無數次出現在我的世界裡，

我再也聽不下去了，一把掐住賀錦兮的脖子，死死的按在床上「她也是你的媽媽，你的媽媽！你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嗎？」

門口的警察沖了進來，將我拉開控制住，賀錦兮劇烈的咳嗽幾聲，笑道「姐姐，你說的對，她是我的媽媽，我今天剛剛託人把她的骨灰撒在大海里，你應該再也見不到了」

豆大的淚水，不停的滴落，我趴在地上，忍不住哀嚎起來。

媽媽，她真的是我的媽媽？無數次小心翼翼的探望，無數次不經意的擦肩而過, 那些突如其來的幸運，原來都是她盡心準備的嗎？

她不是一個好人，可她真的是一個好媽媽啊。

賀錦兮依舊不肯放過我「叔叔, 你們在她家找到證據了嗎？她爸爸抓起來了嗎」

我抬起頭, 瞪大雙眼, 死死盯著賀錦兮。

「她爸爸已經認罪了，小朋友你爸爸沉冤昭雪了」

我不敢想像, 為什麼會這樣？我究竟做錯了什麼？媽媽死了, 爸爸也要離我而去嗎？

我承受不了, 真的承受不了！

我從地上爬起, 脫離警察的束縛, 而賀錦兮也恰逢其時的從床上掉下來，所有人都去保護她, 剛好為我創造了時機。

我一路連滾帶爬的，跑到天台，獵獵作響的冷風回來, 我的思緒漸漸恢復。

原來從一開始就設計好了嗎？只要遺產已到帳, 便證明了我們之前的關係, 再加上她繼父的證詞, 便可以開始立案調查了。

至於我今天來著的目的，想來也不過是她要殺人誅心罷了。

不得不承認，她成功了，我真的沒有勇氣活下去了。

抱歉了爸爸媽媽，你們的愛太沉重了，我負擔不起, 讓你們失望了。

不過最後，我也送一份禮物給我的好妹妹。

我回頭看向不停勸說的警察，笑道「警察同志, 幫我帶句話給我的妹妹，媽媽的遺產里可是有好幾百萬呢，其中最大的來源就是七年前了, 她哪位爸爸可真是了不起呢」

說完我張開雙手，仿佛回到了媽媽的懷抱。

「媽媽，我來了」

18

我站在病房中, 掉落的姐姐目光剛好與我對視, 雖只有一瞬, 但我讀懂了她的眼神，她在期待什麼？

聽完姐姐最後的遺言，我手中的橘子糖灑落一地。

「她說的是真的嗎？」

「真的，之前我們就查過了, 這筆遺產絕大部分，都在來自你的爸爸」

世界仿佛靜止了，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良久，我打開窗台, 看向地上的姐姐，我看不到她的樣子, 只能看到她單薄的身影與地上的鮮紅。

「姐姐, 你真是給我留了一份大禮呢」

我撿起地上的一顆橘子糖放入嘴中，身體爬上窗戶。

「姐姐, 一家人就該整整齊齊對吧」

爸爸，你是個好爸爸，可我也承受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