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戰時,男友發了一條朋友圈:
「一個贊就分手。」
我默默地點了個贊,完成了沈千秋的分手心愿。
此後的時間我都刻意避開了沈千秋。
也不再回到那座城市圈內好友的聚會上。
總是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們倆究竟發生了什麼。
直到多年以後,為了參加跨區域會議,我再次故地重遊。
好友卻硬生生將我拉去了同學會聚會上。
所有人紛紛調侃:
「這次回來是不是打算和沈千秋和好?」
「這些年,所有人都知道你成了他的禁忌,每晚他抱著你留下的東西哭。」
沈千秋坐在桌子對面沒說話,但是眼眶紅了。
可我卻只是沉默地捏緊了手中的酒杯。
閨蜜見我臉色不太好,快步走上前,翻了所有人一個白眼。
「你們不知道嗎?當年沈千秋撤銷了婉儀的保研資格,只為了逗小師妹開心!」
所有人都驚在原地。
沈千秋紅著眼看著我:「婉婉,不是這樣的!」
我冷笑一聲,「需不需要我給你回憶一下?」
……
1
七年前,
我攻克了世界級難題「癌症靶向藥耐藥性」。
我以為我的保研穩了。
下一秒,系統通知跳出。
我的保研資格被撤銷了。
提交人那一欄,赫然寫著我導師兼男友的名字——沈千秋。
我瘋了一樣闖進他辦公室。
三年來,我為他放棄國外頂尖 offer,沒日沒夜泡在實驗室。
我只想要一個解釋。
可他卻在笑。
他輕飄飄地開口,語氣滿不在乎:
「別當真,我和雨墨賭你能不能在最後一刻前發現。」
楚雨墨,他力排眾議提拔進來的師妹。
我壓下怒火,質問他:「拿我做賭注,你們憑什麼?」
他一臉不耐:「那咋了?你自己改下就行,幹嘛這麼斤斤計較。」
原來我嘔心瀝血研究出的成果,只是他用來和別人打趣的賭局。
「斤斤計較?」
「如果今天被撤銷名額的是楚雨墨,你還會說『計較』嗎?」
我的聲音嘶啞。
滿腔的怒火被一句話澆散了。
懷裡像揣了一塊冰,冷得刺骨。
沈千秋站在辦公桌後,面無表情。
「我只是開個玩笑,你不要太認真行嗎?」
「一個玩笑?」
我的質問讓他眼神閃爍了一下。
一絲心虛。
我看見了。
我心中升起了一絲微弱到可笑的期待。
或許,他會道歉。
或許,他會說只是一時糊塗。
沈千秋的臉瞬間恢復了冷漠。
「你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不如趕緊去系統撤回申請。」
「別那麼幼稚,顧婉儀。」
幼稚?
我為我們的未來拼盡全力,是幼稚?
我維護自己應得的成果,是幼稚?
我忍著心裡的劇透,一字一句地說:
「楚雨墨越權操作,我要向院系和學術委員會申訴。」
話一出,沈千秋徹底被激怒了。
他發出一聲冷笑,那笑聲里滿是輕蔑和不屑。
「申訴?」
「顧婉儀,你真是瘋了!」
「不過是個玩笑而已,你就不能對師妹大度一點嗎?」
他像是終於找到了道理,開始口不擇言。
「你就是這麼斤斤計較!」
「一點格局都沒有!」
「我提拔雨墨,是為了整個團隊好!」
「她的溝通能力比你強多了!」
「你懂不懂我作為導師的苦心!」
一句句話,像冰雹一樣砸在我身上。
一種說不出來的酸楚,從我心底湧出,涌到了我的咽喉處,想吐卻吐不出來,只能艱難地咽回去。
爭吵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
他猛地指向門口,說出來一個字。
一個我們曾約定好,永不對彼此說出口的字。
「滾蛋!」
轟的一聲。
我的世界,徹底安靜了。
我清晰地記得,大一那年,我們剛在一起。
我靠在他懷裡,哭著告訴我童年的陰影。
我說,我父母離異那天,我媽媽就是這樣指著我爸爸,吼出了這個字。
我說,這個字是我一生的噩夢,是世界上最傷人、最惡毒的詞。
他牽著我的手,發誓無論將來發生什麼,都永遠不對我說這個字。
我發了同樣的誓。
如今。
他用這個詞,像利劍般狠狠刺進了我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所有的愛意。
在這一刻,全部煙消雲散。
我看著他憤怒的臉,平靜地開口。
「好。」
「我走。」
徹底地走出了他的世界!
2
不歡而散後,實驗室里空無一人。
這裡曾是我和沈千秋並肩作戰的戰場。
眼下,只剩下我一個人。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
楚雨墨探進頭來,臉上掛著笑容。
「顧師姐,你還好吧?」
她走進來。
「你別跟千秋哥置氣,都是我的錯。」
「我不該跟他打那個賭的,誰知道他真的會當真呢。」
她語氣里滿是「歉意」,得意的嘴角卻壓都壓不住。
句句是道歉,字字是炫耀。
她明著勸和,實則句句都在點火。
「千秋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也是為了你好,想磨磨你的性子。」
「他說你太傲了,不像我,會哄他開心。」
我看著她惺惺作態的嘴臉,胃裡一陣翻滾。
思緒飄回了兩個月前。
一切就是從那裡開始的。
那時,沈千秋主導的一個課題,在核心思路上出現了重大的方向性錯誤。
我發現了這個問題,但他固執己見。
為了說服他,我把自己關在實驗室,熬了整整三個通宵。
用海量的數據和嚴謹的模型,證明了他的方案是死路一條。
並且,我提出了一個顛覆性的新方案。
在全員組會上,我當著所有人的面,駁斥了他的觀點,展示了我的成果。
他沉默了很久,最終在眾人的勸阻下不得不採納了我的新方案。
項目因此得救,甚至走上了快車道。
但從那天起,一切都變了。
他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我這個學生的挑戰。
他看我的眼神,不再充滿欣賞和愛意,多了芥蒂和疏離。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楚雨墨,這個原本只是團隊里負責端茶倒水的普通師妹,開始趁虛而入。
她每天變著法地安慰沈千秋。
貶低我恃才傲物,不懂尊重導師。
用甜言蜜語將他填滿。
我不是沒有察覺。
有一次,組裡的同事開玩笑,說沈千秋現在去哪都帶著楚雨墨,也太偏心了。
我當時也只是笑笑。
晚上回去,我把這話當笑話講給他聽。
他立刻舉起三根手指,對著燈發誓。
「我心裡只有你一個,婉儀。」
「她跟你,天差地別,連給你提鞋都不配。」
「我就是拿她當個好用的助理,你別多想。」
那時的誓言,言猶在耳。
如今看來,句句都是謊言,字字都是諷刺。
回憶結束,拉回現實。
楚雨墨還在我面前喋喋不休地表演著。
「師姐,你快去跟千秋哥服個軟吧,他也是愛你的……」
我只覺得噁心。
我沒有理她,甚至沒有看她一眼。
我只是默默地收拾著自己桌上的東西。
楚雨墨臉上的笑容終於一點點僵住。
她似乎沒想到,我會被逼到這個地步,卻連一句憤怒的指責都沒有。
而我的隱忍,正在為一場即將到來的反擊積蓄著最可怕的力量。
3
我還沒收拾完東西,實驗室的門又被猛地推開。
沈千秋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亦步亦趨的楚雨墨。
他看到我,再看到旁邊一臉尷尬的楚雨墨,皺起眉毛。
「顧婉儀,你又為難雨墨?」
楚雨墨立刻進入狀態,一臉委屈巴巴地拉住沈千秋的胳膊。
「千秋哥,不怪師姐,是我自己來的,我想跟師姐解釋清楚。」
這拙劣的演技,我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
沈千秋心疼地拍了拍楚雨墨的手背,轉向我時,眼神冷得像冰。
「本來我還猶豫,要不要把名額給你換回來。」
「現在看來,這個保研名額給雨墨,是完全正確的決定。」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道:「就你這個態度,連留在我的團隊里都不配!」
不配。
這兩個字,打破了我最後的幻想。
我為了這個團隊,為了他,付出了我的全部青春、才華和心血。
最後,換來一句「不配」。
好。
真好。
那瞬間,所有的痛苦和不甘都消失了。
我的心,徹底死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籠罩了我。
我不再是被動受虐的受害者。
從現在起,我是主動反擊的戰士。
沈千秋似乎被我慘白的臉色嚇了一跳,或許是良心發現了那麼一秒。
他的語氣稍稍緩和了一些,卻依舊帶著高高在上的命令口吻。
「只要你現在跟雨墨道個歉,低個頭。」
「這事就算過去了,那個名額,我還可以考慮……」
「做夢。」
我冷漠地打斷了他的施捨。
我甚至沒再看他一眼,徑直走回我的電腦前。
沈千秋和楚雨墨對視一眼,嘴角都勾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他以為,我終究還是要屈服。
我確實打開了那個頁面。
但我的滑鼠,沒有點向「撤回申訴」。
而是點向了旁邊的另一個選項——【撤回留校申請】。
一個彈窗跳了出來。
【警告:此操作不可逆,將視為您主動放棄本校保研資格,是否確認?】
我毫不猶豫地點擊了「確認」。
與此同時,我解鎖手機,點開從未主動聯繫過的對話框里,發出了一條信息。
對方是國內最頂尖的華康醫學中心的泰斗級人物——王院士。
他曾經三次親自打電話想挖我,都被我以要陪男朋友為由拒絕了。
我的信息很短。
「王老,還缺人嗎?」
「我沒保研,可以直接跟您讀博。」
「另外,我自帶一個世界級難題的完整解決方案。」
信息發出的下一秒,我的手機就瘋狂地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