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卿換了男裝,翻牆回家也接了聖旨。
而我和阿爹商討,要不要和我哥先換回來。
阿爹看了一下如今混亂且缺一人的局面,拍著我的肩膀語重心長:
「你和你哥都挺草包的。」
爹,你禮貌嗎?
阿爹捂臉嘆氣:
「但你比你哥強點。」
「你除了貪吃、好色、愛裝,也沒有什麼太大缺點了。」
「平庸也有平庸的好,你照著聖賢書來就行。」
我表示,這種誇獎並沒有很開心好嗎?
阿爹雙眼赤誠,拍著我的肩繼續表示:
「賑災乃是民生大事。」
「謝家的列祖列宗需要你,陛下需要你,整個嶺南的百姓需要你……」
啊啊啊!
我爹燃起來了!
那叫一個激情演講,老淚縱橫!
但我不吃這套,癟嘴搖頭,滿是不屑:「我才不去!」
我爹:「族譜單開!」
我:「現在出發!」
6
裴文卿一身戎裝,率兵在城門等我。
高馬尾的少年將軍真是有絕對的吸引力,但我暫時沒有心情欣賞。
此刻,男人只會影響我拔刀的速度。
趕赴嶺南十幾日的路程被我壓縮到一半。
然後築堤修壩,開糧倉,穩秩序。
我不敢貪,還偷偷掏空了小金庫貼補。
當然,掏的是我哥的金庫。
畢竟掛的他的名字。
終於換來三月後,嶺南一片勃勃生機。
晚上,裴文卿來我房中給我捏肩捶背。
按著按著手就不老實。
「娘子,災情已經過去,災民也都安置妥當了。」
我微微偏過頭:「嗯,那跟你摸我有什麼關係?」
「你夫君我都素了快四個月了,一百二十多日,娘子可知我夜夜難眠?」裴文卿完全不是白日監工時的肅殺模樣,對著我裝可憐。
我這人從小有一個好,耿直。
「你夜夜難眠是因為白天我監工,夜晚你監工啊?」
「你又不能坐在那裡睡。」
裴文卿一時語塞。
按著按著,我幸福入眠。
而裴文卿沒有得償所願。
第二天夜裡,裴文卿又來了,穿著如今最時興的錦袍,打扮得像個求偶的花孔雀。
拒絕間,一個輕輕拉扯,衣服就這樣華麗麗地褪!了!下!來!
露出結實有力的肌肉。
胸肌、腹肌、少兒不宜……
怪不得手下告訴我,裴文卿今天偷偷將南風館的當家男花魁約到酒樓,低聲問詢一個時辰,走的時候還帶了件錦袍。
原來是學的這些狐媚子手段。
實在拙劣。
也罷,肯為本小姐花心思就好。
今天,讓我們來恭喜這個男人,色誘成功!
快天亮時,我推了一把似乎還未盡興的裴文卿。
我哭訴:「嗚嗚嗚,美色誤人……」
7
比我和裴文卿更先抵達京城的是——
我哥和裴文卿的勁爆八卦。
因為我是扮作我哥來的。
即使裴文卿在災情掃尾工作里,夜夜都是偷偷溜進我房中。
但我和他平時不小心表現出來的親密行為,在外人看來就是:我哥和裴文卿不清不楚。
別問我遠在嶺南,為什麼知道京中之事?
因為我哥又寫信給我了,沒有一句客套,一上來就是王炸:
【謝知雪,請問什麼叫作謝家大郎好妻兄?!】
整封信洋洋洒洒一千字,罵得那叫一個地地道道、真真切切。
【你跟裴文卿那點破事我不想多說,但為什麼要傳我是下面那個?!】
【民間還說了個什麼驚世駭俗的言論,說我整『一夫一妻制』,一個妻子、一個丈夫……】
【你到底做了什麼?】
我還沒來得及回信,因為緊接著我又收到了從我娘手裡轉過一道的包裹。
來自,我那該死的、逃婚的手帕交裴文月。
【我的天吶,我哥是你嫂子,還是你哥是我嫂子?】
裡面還放了瓜子和京城當下最流行的話本子。
怪貼心咧,我嗑上瓜子,開始翻看話本子——
《霸道將軍狠狠愛》
《將軍,不要,我是你妹夫》
《重生之兄長和胞妹搶夫婿》
《燃冬》
……
看得出,攻守分明。
這就是吃了身高的虧。
不過也有邪門的,比如這本《八尺將軍為愛做嬌妻》,給裴文卿的設定還是雙性。
為了弄懂愛情的真諦,我逐字觀看。
小臉一黃又一黃。
好看,愛看,作者多寫。
看到一半,書被扯走。
我一抬頭就看到裴文卿冷笑的臉。
我現在裝死還來得及嗎?
裴文卿用行動告訴我,來不及。
裴文卿像書上所說的那樣,將我綁在床上。
眼睛被蒙住,裴文卿在旁邊念著面紅耳赤的內容。
忽然,裴文卿靠近,呼吸近得噴在臉上。
燙得我無法適從。
「娘子,你知不知道有些東西是互通的,他們寫的有些我們大可以試試……」
裴文卿甚至學會了舉一反三。
後半夜,身體和靈魂似在海浪中漂浮。
我含淚感慨,這些書的花活真是老奶奶爬樓梯——不服不行。
而我是沒病抓藥——自討苦吃。
8
回京述職、論功行賞後,我蹲在府里假山上思考了一下京中八卦。
我發現裴、謝兩家小輩四個人,無論怎麼傳,就我不在輿論的風波中。
真好。
當事人美美隱身。
我開心地甚至多吃了兩碗飯。
裴文卿看著我鼓起來的肚子,好看的眉眼開始打結。
「雪兒,我已經很小心了啊。」
「阿妹還沒有回來,我倆的親事還未公之於眾。」
「別人看來,你是未婚先孕,這對你的名聲有所影響。」
「我不在乎他們議論我,但我捨不得他們說你。」
裴文卿還是擔心得太多。
最後,大夫三句話讓裴文卿為我花錢。
「吃太多。」
「少吃點。」
「問診費。」
我笑了三天。
三天後,我笑不出來了,因為民間開始傳新的八卦。
內容是:謝家姑娘在遊玩中偶遇微服私訪的當今天子,共同出遊,互生愛慕,即將入主中宮。
我爹就一個戶部尚書啊,我爹的姑娘何德何能做皇后?
不對,我爹就我一個姑娘啊。
莫非?私生女?
思路被打斷。
阿爹、阿娘正在上演雞飛狗跳真人版。
一個雞蛋砸過來,裴文卿眼疾手快地帶我逃離戰場,飛向了屋頂。
我和裴文卿在屋頂看熱鬧。
阿娘追到阿爹就是閃電五連鞭:
「你在外面還有別的女兒?」
阿爹抱頭鼠竄:
「夫人,那都是謠言,我此生只有你一個。」
「有沒有可能他們說的就是知雪?」
我瞪大雙眼,無辜攤手:
「首先,我最近對外身份是我哥,也就是謝家大郎謝知風。」
「其次,我……」
我沒說完,只是看了一眼裴文卿。
阿娘就懂了。
裴文卿,本朝第一大醋罈子。
他怎麼可能允許我有外遇?
阿爹一拍頭,語不驚人死不休:
「不是知雪,那就是知風了。」
「天可憐見。」
「謝家發達了!丞相之位,指日可待!」
我爹邊說還便磕了兩個頭。
我以為我爹玩抽象呢。
結果當夜,本來關在書房念書的我哥,被洗乾淨、打包好,送進了宮中。
這爹,用過的人,都給五星好評。
只是,要分五次給。
不過,我想了想,我哥若是做了男皇后,有百利而無一害。
欺君之罪,就是我哥吹吹枕邊風的事。
而且,我豈不是能以女子身份入朝為官?
還是外戚,又有個尚書老爹。
人生,簡直易如反掌。
我激動得熬夜寫了一萬字職業規劃。
計劃里先讓我爹當一段時間丞相,等我羽翼漸豐,再把我老爹乾了,自己當丞相。
此番計劃,堪稱完美。
古有公主和親。
今有我哥進宮。
既然講奉獻,男女都要咯。
我抱著職業規劃書笑得賤兮兮的,連做夢都是文武百官的奉承:
「謝女相,真是年少有為不自卑啊!」
「咱們謝大人,那可謂是龍章鳳姿,非我等凡夫俗子可比擬。」
「謝女相才不輸謝道韞,能不輸上官婉兒,乃是千秋第一才女,頗有漢室皇后遺風。」
壓不住,嘴角根本壓不住。
人是拱手說「過譽過譽」的,臉是笑爛的。
夢外,當值回來的裴文卿,從裴家換了女裝偷偷翻牆過來。
鑽進我的被窩。
「怎麼?夢裡都笑那麼開心?」
我從美夢中驚醒,沒好氣地瞪了裴文卿一眼。
裴文卿只當我是有起床氣,在我唇上啄了幾口,柔聲哄著:
「帶你去買首飾。」
我依舊生氣。
裴文卿換了方案:
「帶你去城南吃酒樓。」
我秒變臉,親回去:
「夫君真好。」
裴文卿很享受我的主動,閒聊時說起:
「話說咱哥不是被關在書房嗎?怎麼今早被人從宮中丟了出來?」
此話如晴天霹靂。
美夢瞬間破碎。
我一瞬間懂了諸葛亮。
「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9
那,傳聞中的謝家女兒到底是誰啊?
伸頭一刀,縮脖子更是兩刀。
總不能白白被毀了清譽。
雖然我也沒有。
此時,我娘後知後覺告訴了我一件事:
「差點忘了和你說,我那逃婚的准媳婦,也就是你自小交好的那個裴家姑娘。她的書信是從宮裡來的。」
坑爹、坑娘的多見。
坑女兒的倒是稀奇。
我抱著我娘一陣乾號:
「我的親娘唉,你怎麼不等我死了再告訴我?」
我扮成我哥,帶著扮成自己妹妹的裴文卿進宮。
小皇帝看著女裝的裴文卿發出感慨:
「謝夫人雖生得高大了些,但實在貌美。說起來,還與朕的一個故人有些相似。」
那瞬間,我慌了。
我以為小皇帝發現了裴文卿的秘密。
但是小皇帝的下一句,證明我想多了:
「謝愛卿、謝夫人,那人你們認識的,是你們的小妹謝知雪,她是朕的心上人。」
長得像裴文卿,且還敢冒充我的只有裴文月。
我她丫就猜是裴文月這狗賊。
差點忘了她小時候一幹壞事就報我名,害我爹對我聰明機智的腦袋有所誤解。
我早該想到的。
看起來比裴文月還年幼一兩歲的小皇帝,帶著一種純情男孩剛陷入戀愛的羞赧感,說話間,還有一股戀愛腦氣。
「聽宮裡老人說『常在一起就會長得越來越像』,朕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
我就說在我這個世界,我這智商能當丞相吧。
妥妥滴。
我看到裴文卿皺起的眉毛。
上面清清楚楚地表達著:我朝,危。
我卻不以為意,不聰明的皇帝也有他的用法。
要善於引導。
我以替小皇帝追到心上人為擔保,終於把欺君的事交代了。
只是說的時候,把鍋都甩給小皇帝的心上人。
小皇帝聽得一愣一愣的。
他甚至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點頭:
「原來不是謝姐姐,是裴姐姐啊!」
我頷首,繼續將小皇帝帶進我的思路。
小皇帝不住地點頭,夸裴文月:
「裴姐姐真是勇敢。」
「朕好像更愛裴姐姐了。」
欺君的事,就此翻篇。
我還混進了翰林院。
果然,我亦有成為世間良相之可能。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