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從來不會這樣對我的……」
是啊,以前的我對他情根深種。
我本是最尊貴的公主,想要的自然能夠得到。
哪怕他沒資格作為的駙馬,我要一個面首也不是難事。
可我不願他委屈,亦不願強迫他。
我本將心向明月。
無奈明月照溝渠。
我有得到天上月的資本,卻從不奢求玷污彎月。
是他自己,甘願沉淪的。
上一世,他活生生地將我的心撕碎。
我又為何不能這樣對他?
他似是想起了白日我同衛落衡自然流露出來的親昵,忽然恍然大悟。
「難道……是他?!」
我不耐煩,大聲喚了出來。
11
衛落衡是第一個闖進來的。
見我身著輕薄的寢衣,而李昭又立在那裡。
眼神中忽地騰出了殺意。
「一個小小的護衛也敢私闖公主寢殿,找死!」
下意識地,李昭出手還擊。
二人在我寢殿過起了招式。
李昭一招掃過來,掃落了我放在岸上的花瓶。
衛落衡眼疾手快地疾步過來,穩穩接住了墜落的花瓶。
輕輕的放置回原處後,他發了狠。
上前一招鉗制住他,將他舉起扔到了庭院之外。
我笑著跟了出去。
李昭完全處於下風,被壓製得毫無還手之力。他拳拳到肉,李昭面上浸出了鮮血。
出了心中這口惡氣,我才喊出聲叫停。
衛落衡立刻停手,見我站在門口,他立刻轉身過去。
見滿院子的侍衛,立刻讓他們都離開。
李昭躺在地上,氣若遊絲地看著我。
我當著他的面,勾住了衛落衡的衣帶,將他迎了進去。
大門緩緩關上,他的眼裡是不可置信的失落。
12
剛剛還渾身都是肅殺之氣的衛落衡,現在臉竟紅了起來。
他退後幾步,語氣有些結巴。
「既……既然公主無礙,我也放心了。公主安心歇著,我就在門口守著,誰也不能進來。」
他不等我回話,轉身便走。
我自身後扯住了他的衣袖。
「別人自是不能進來的,但你能……」
他驀然轉身。
「公主…….」
我笑著湊了上去。
「父皇身邊高手如雲,不過是護衛一個小小的公主府,哪裡就勞煩衛將軍親自來領這份差事?若說你沒有私心,我可不信。」
衛落衡忙跪下。
「公主恕罪!我……我只是……」
他只是得了我的初次,便由我在他心裡扎了根。
衛落衡如此可愛,上一世我怎的就沒有發現呢?
我蹲下身子,捧著他的臉與我對視。
「衛將軍,上次一別後,我很想你……」
「你呢?」
我的直白似乎灼傷了他的某處。
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我順勢攀上了他的肩,將唇湊到了他的耳邊。
「問你話呢……」
我是長公主,早已及笄。
因暗自將一顆心交付到了李昭身上,從未想過嫁人。
父皇不強求我,只盼我一生平安。
比我小的幾個皇妹要麼有了駙馬,要麼養了一府的面首。
我亦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甚至男歡女愛乃人之常情。
我是公主,更有選擇的資格。
衛落衡心裡既無人,又將我裝進了心裡。
我便能隨心而處,不拘迂腐之禮。
衛落衡的身子一頓,一把將我攬進懷裡。
前些日子那株藤蔓瘋狂滋生,纏得我整個人都陷了進去。
終於不再是若有似無的輕拂。
而是將我整個包裹住的酣暢。
——
不知道到了什麼時辰,我昏昏沉沉地任由衛落衡將我抱到了浴房。
幸好浴房同我的寢殿相通,自是方便得很。
他抱著我,將我的身子清理乾淨。
見他小心翼翼替我換上乾淨的寢衣後放在榻上。
我安心地沉沉睡去。
13
衛落衡見我安置好後,便守在了外面。
其實,我准他歇在我身邊的。
我有些責怪地看著他。
「你都不累的嗎?還有那力氣去門外待著。」
衛落衡有些羞怯,壓低了聲音。
「畢竟公主還是閨中之女,若是被人看到……」
我撇了撇嘴。
「三皇妹比我小,亦未有駙馬,她怎的……」
他慌亂打斷了我的話,眼中浮起了一絲警惕。
「三公主行事乖張,你萬萬不可學了去。」
我笑嘻嘻地應了下來。
「知道的,我只有你……」
侍從匆匆來報。
「李護衛高燒不止,是否傳太醫……」
昨日他被打了之後,就這麼在庭院之中躺睡了一夜。
直到早上洒掃的花匠看到,才叫人把他抬回了房去。
「他昨日冒犯了本公主,能挺得過去算他命大,不必再回話。」
侍從領命退下。
衛落衡輕笑出聲。
我回頭看他:「為何要笑?」
「之前聽聞公主將身邊的護衛護得緊,現在看來,傳言不可信。」
我點了點他的額頭。
「是啊,傳言自是假的……還有啊,以後莫要喚我公主,喚我安寧便是。」
14
自那以後,我同衛落衡的關係忽然就親近了起來。
他已經上道到,晚上自會悄悄到我的寢殿來。
我每次都會笑著迎上去。
「你啊你,當初不還抗拒得很……」
「好安寧…….」
白日裡,更是寸步不離地守著我。
他開始心有餘悸。
「若你那晚遇到的不是我……」
我斂了眉頭。
「那便是老天讓我死。」
還好,我遇到了他。
他開始學著民間兒郎那般,搜羅了很多小玩意兒給我。
上一世,我曾看到李昭給邢月送過。
婚後,我也想要。
他只是淡淡地開口拒絕。
「那些物件低賤得很,配不上公主的身份。」
可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
我想要的,不過是跟我的郎君共食一碗桂花釀,擁有最平凡的幸福。
這些,李昭至死也沒有帶給我過。
這一世,衛落衡將這一切都彌補上了。
我們坐在燈會之下。
他將碗中最後一口桂花釀留給了我。
旁邊的郎君猜中了燈謎,將手上的朱釵贈給了立在一旁的小女娘。
見我痴痴地看著,衛落衡不知從哪兒變出來一根簪子。
「前些日子看中的,雖然用料普通,但好在樣式新奇,比不得公主府里的值錢,但想著你應該會喜歡……」
將軍府的奇珍異寶不在少數,他亦想著法子地搬了不少到公主府的庫房來。
他對我,亦是什麼都捨得。
包括真心。
我笑著低頭,任由他將簪子插進了我的髮髻。
那邊的小女娘嬌羞地接過了朱釵。
小女娘亦將懷中的繡帕遞了過去。
周圍發出一陣善意的起鬨聲。
看著衛落衡的目光,我忽然下了心思。
「待遇襲之事水落石出後,我便求父皇賜婚,你願做我的駙馬嗎?」
衛落衡先是一怔,隨即輕笑出聲。
「能得安寧之心,榮幸之至。」
15
日子過的幸福了些,讓我險些忘記了李昭。
沒想到,他的命著實是大。
我去瞧了幾次,他雖呼吸微弱,卻還活著。
邢月多日尋不到他,租住的小宅子已經到了要交租金的時候。
經過上次,她是有些怕我的。
可如今,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前來尋人。
「若……若是再交不出租錢,我會被趕出去的。」
我笑著將她領到了李昭的面前。
「喏,你的好哥哥在這兒,你讓他給你銀子吧。」
見到半死不活的李昭,邢月哀嚎一聲撲了上去。
可無論他怎麼叫喊,李昭就是不醒。
她忽然憤恨地看向我。
「毒婦!」
我身邊的侍女立刻皺眉走上去,一巴掌結結實實地打了過去。
「哪裡來的潑婦,敢對公主出言不遜!」
「你就是毒婦!仗著自個兒是公主,便不把他人的性命當回事!阿昭哥哥好歹自小就跟在你身邊,你居然也能如此狠心,將他折騰成如今這副模樣!」
「你不過是命好,出身在皇家罷了!當今皇上實行仁政, 饒是你是公主, 又有何權利濫用死刑!待我出去, 我便要去那衙門擊鼓鳴冤,讓天下百姓評理!」
今日,我總算知道了何為斗米恩,升米仇。
我對他們甘之如飴的付出,他們看不見。
如今我不過是讓他們正視自己的身份,便招來如此辱罵。
我正欲上前,衛落衡便帶著人進來了。
看見邢月, 他滿臉厭惡。
「雇凶襲擊公主, 還敢上門?來啊,拿下!」
邢月慘叫著被拖了下去。
我知道, 事情結束了。
當初那兩個賊人是邢月從黑市找來的。
劫持我到不高的山崖也是她的授意。
為的就是短暫地困住我同李昭。
他們其中二人,一個被李昭滅口。
另外一個逃了出去。
父皇的人查到了另外一個人的身上,他幾乎是立刻就將邢月供了出來。
大理寺首親自督案, 證據確鑿。
遊街後, 她當晚便被賜了白綾。
更可笑的是, 她僱人的銀子, 還是從我公主府的帳房裡支走的。
而那藥,被她下在了踏青帶去的糕點裡。
我對她毫無防備,所以吃了下去。
「事情終於結束了, 你可還記得……」
如今的衛落衡, 已經不會趁我睡著的時候偷溜到門外守著我了。
我依靠在他懷裡,笑出了聲。
「自是記得的,本公主明日就進宮給你求個名分。」
「那多謝公主了……」
16
大婚那日,李昭忽然清醒了過來。
他衝到了將軍府門口, 說他才是同我成婚的那個人。
就連門口蹲著拿賞賜的乞丐都嗤笑他痴人說夢。
院裡的喜樂聲大, 掩蓋住了他撕心裂肺的嚎叫。門口的守衛看不過去, 直接過去將他一腳踢飛。
他倒在地上,像狗一樣試圖爬進來。
侍衛徹底失去了耐心, 一刀結果了他。
「快快快,處理了去,晦氣得很!」
他的屍身被一床爛草蓆裹著, 丟到了城外的亂葬崗。
——
如今簽訂了協議,邊關戰事停了下來。
衛落衡也不必再前往邊關,只是依舊替父皇做著秘密又要緊的差事。
我亦沒有過問。
反正不管多遠的路,他最多兩日便會趕回來。
近些日子的他難得清閒, 日日同我在府中,卻有些悶悶不樂。
我問了好久,他才漲紅著臉開口。
「我們成親之前也……為何到現在還沒有孩兒……也不知是不是我有何問題……還是請太醫瞧瞧吧……」
好久沒看到他如此羞怯的樣子。
我嘴裡的蓮子羹差點噴出來。
我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
「你沒問題, 好得很。」
昨日才折騰得我今早起不來身, 他到底是哪裡有問題?
「之前沒成親, 若是有了孩兒才是荒唐。我便讓嬤嬤備了避子的湯藥。」
聽我這樣說, 他的眼裡浮現出了心疼和愧疚。
「聽說那藥很是傷身, 都怪我……」
我一直沒有告訴他,就是怕他多想。你「你且安心,那藥不會傷及根本。成婚之後我便停了,只是還需調理一陣兒。」
他這才放心下來。
——
兩年之後, 我誕下了我們的第一個孩兒。
還好,這一世,我們皆平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