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反應過來,他竟然洗完澡什麼都沒給我穿。
連一件小衣都沒有。
但是身旁的人中衣卻穿得好好的。
我氣得咬咬牙,上手就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頓時,好看的眉眼輕輕蹙起。
大手鬆開我的腰,捉住了我的手。
聲音悶悶地問我:「怎麼了?」
我抬頭看著他:「你沒給我穿衣服!」
聞言,他的手不自覺地又在我身上摸了一把。
摸得我雙頰通紅,半晌後。
裴徹睜開眼睛,聲音暗啞:「抱歉。」
我哼了哼。
手按在他腰上,將他往外推了推。
「戳到我了。」
他一愣,臉上一紅。
又一句抱歉。
我被氣得笑出了聲。
算了,還指望一個悶葫蘆能說什麼呢?
8
瑄哥兒收到虎頭帽後。
開心的不像話。
見著人就問,我的帽子好看嗎?
屋中的嬤嬤是嫡姐生前的心腹。
見著瑄哥兒開心得活蹦亂跳的模樣。
不禁擦了擦眼角的淚。
瑄哥兒炫耀了一圈回來。
手背在後面,昂著頭跟個小大人一樣一搖一擺的走到我身前。
傲嬌的小模樣,逗得我笑出了聲。
別說,這小傢伙還真好哄。
翹著個嘴,還假模假樣地說了聲謝謝。
然後從背後掏出了個金簪子給我。
「諾,祖母說了,別人送東西給我,我是要回禮的,這個給你。」
我看著金簪子眼睛都亮了。
鄙人不才,唯獨貪財好色算得上一個優點。
接過簪子,捧著我好大兒就親了一口。
瑄哥兒頓時一臉震驚。
捂著臉看著我:「你怎麼可以親我!」
我眨巴著眼睛:「為什麼不能親?」
他的臉紅了又紅:「我還沒娶媳婦呢!」
「然後呢!」
他捏著小拳頭,一本正經地教訓著我:「只有媳婦兒才能親我,以後你想親人,親你相公去!」
我雲淡風輕地哦了聲。
「好吧,對不起。」
他拿著袖子嫌棄地擦了擦。
「那我原諒你吧。」
我隨手將簪子插在了髮髻上。
緩緩起身。
趁著瑄哥兒不備,彎腰捧著他的臉又親了一口。
親完轉身就跑,獨留他在後面炸毛。
他反應過來後,轉身就追著我跑。
「都說了!你不能親我,你怎麼這麼不聽話呀!」
我捂著耳朵自顧自地跑。
「聽不見,聽不見。」
這跑著跑著,一個不小心就撞上了一個人。
腳步一踉蹌,險些摔倒。
好在身前的人眼疾手快,連忙將我撈了回去。
我膽戰心驚地拍了拍胸脯。
「嚇死我了。」
抬眼就看見撞著的人正是下衙回家的裴徹。
他的手扶著我的腰,垂頭問我。
「跑什麼?」
我轉頭看去,正看見跑得氣喘吁吁的瑄哥兒。
樂呵呵道:「逗小孩兒玩呢!」
瑄哥兒見著裴徹連忙嘟著嘴告狀。
「爹爹,她親我!我不幹凈了,以後我媳婦兒會嫌棄我的!」
裴徹盯著看了看瑄哥兒臉上還沒擦乾淨的口脂,無奈地搖搖頭。
鬆開我,蹲在瑄哥兒面前。
捧著他的臉輕輕地親了口。
瑄哥兒一時間愣在原地。
小臉通紅。
「爹爹,你怎麼也親我啊?」
裴徹笑笑:「因為爹爹喜歡瑄哥兒。」
瑄哥兒抿唇笑笑。
轉身就捂著臉跑了。
邊跑邊喊:「嬤嬤,爹爹說喜歡我誒。」
這開心模樣和先前炸毛的模樣簡直不像一個人。
我沒好氣地插著腰。
氣呼呼地嘀咕道:「怎麼我親就是把他弄髒了,你親就是開心得要命。」
裴徹無奈地笑笑,也不說話。
起身拍了拍我的腰:「走吧,外面冷。」
9
臨近年節,盛京下了場很大的雪。
這雪化了,春節也隨之而來了。
晚間用完飯,瑄哥兒便一直守著天黑。
鬧著出門放煙火。
大街上人來人往,盛京的繁華在這一夜都達到了頂峰。
一路上,唱曲兒的,買花燈的,猜燈謎的,耍猴兒戲的,絡繹不絕。
看得我眼花繚亂。
「砰」的一聲巨響,緊接著絢爛的煙火將整個夜空照得通明。
瑄哥兒不知是害怕還是怎的。
一直牢牢地拽著我的裙擺。
我笑著抬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他的臉暖暖的,被我的手冰得一激靈。
猛地抬頭看著我。
我歪頭一笑。
他又紅著臉別過頭看著天上的煙火。
小小的人兒,以為我沒再看他,悄悄翹著嘴笑了起來。
我見了,也不禁抿唇笑了笑。
帶著他和小夥伴們放完煙火。
瑄哥兒便拉著我和裴徹屁顛屁顛地回家了。
一進大門,就喊著他祖母。
我和裴徹對視一眼,原來跑這麼急,是怕他祖母一個人在家孤單。
嬤嬤見著我們回來。
又煮了些餃子當宵夜。
裴府內雖燈火通明,卻安靜得很。
正廳的爐火燒得啪啪作響。
我嫌悶,便想著在院中透透氣。
一出門,便看見瑄哥兒坐在廊道上,手裡捏著在街上買的小燈,耷拉著腦袋發獃。
熱烈的歡喜過後,內心總會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
我緩緩走近,蹲下身子,和他坐在一起。
歪著頭問他:「不開心嗎?」
他搖搖頭。
半晌後,身旁又傳來了稚嫩的聲音:「我有點想我娘親了。」
我點點頭:「我也有點想家了。」
小小的身子緩緩靠在我肩膀上。
仰著頭問我:「你家是什麼樣的?」
我想了想:「我家裡很熱鬧,有哥哥姐姐,每到過年,我們就跪成一排,向祖母和爹爹還有母親討壓歲錢,我祖母總會說我是小財迷,但是她還是會偷偷多給我些壓歲錢,讓我買糖吃。」
瑄哥兒靜靜地聽著,從懷裡掏出今日剛得的壓歲錢。
數了數,分了一半給我。
「諾,我把我的壓歲錢分一半給你買糖吃。」
我笑著搖搖頭,將他摟在懷裡:「我長大了,才不要小孩兒的壓歲錢。」
「好吧,那我明日請你吃糖。」
我下巴挨著他頭頂。
「你想聽我講講我阿姐的故事嗎?就是你母親的。」
瑄哥兒抬頭看著我,點了點頭。
「我阿姐啊,從小就是個小大人,三歲會背詩,六歲會寫詩,從小到大優秀得不像話,是江南出名的才女。她還有些凶,每次我背不出詩,都會打我手板,但是我一哭,她就心軟了,便不會打我了。所以每次她戒尺還沒落下來,我就扯著嗓子哭,然後她就無奈地搖搖頭,一臉正經地說『這次就不打你了,下次再偷懶不背書,我不會再心軟了。』不過後來她嫁人了,也就沒有人再督促我要好好讀書了,我好久沒見著她了……我好像也有點想她了。」
瑄哥兒窩在我懷裡,抬手擦了擦淚。
我捏捏他的耳朵,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
「不過你看,星星好亮。以前我祖母說,人走了就會變成天上的星星,一直守著她最珍視的人。我想,你母親也在天上看著你,她會保佑著我們瑄哥兒平安順遂。」
「我呢~也會代替阿姐一直陪著你長大。」
瑄哥兒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
撇著嘴,眼睫上掛著淚。
「娘親放心,瑄哥兒會好好讀書的,也會好好吃飯,長得高高的。」
說著又看了看我:「娘親,小姨對我很好,她給我做了頂大老虎帽子,戴著很暖和,不凍耳朵。她還給大黑做了件新年衣服,雖然有點丑,但是瑄哥兒是個好孩子,大黑是個好狗,我們都沒有嫌棄她。」
聽了他這幼稚的話語,不知為何,我的心卻暖暖的。
10
三月春,瑄哥兒被裴徹送去了丞相府家中的書塾上學去了。
府里一下子就不熱鬧了。
我每日除了吃就是睡。
日子過得好生無聊。
嫡母從江南寄來書信。
除了家長里短的叮囑,家中姊妹對我的思念,還同我說家中祖母年節大病了一場,好在如今天暖了起來,身子已經漸好了,叫我安心。
嫡母雖然平常嚴肅了些, 卻是面冷心熱的。
知曉我最挂念的便是祖母了。
雖然書信中說祖母身子已經漸好了。
但是我心中不免還是有些擔心。
所以一整日都憂心忡忡的。
心中裝著事,我連晚間的飯都沒怎麼吃。
裴徹發覺到我有些低落的情緒。
便主動問我, 怎麼了。
我將祖母生病的事告訴了他。
他倒也沒多想。
脫口而出就是:「既然不放心,那就回去看看。」
我欣喜過望:「真的可以嗎?」
裴徹點點頭:「只是年後我有些忙,恐怕不能陪你回去了。」
我連忙抱著他胳膊蹭了蹭:「沒事沒事,我可以一個人回去的。」
第二日,我就吩咐嬤嬤們給我收拾東西。
午時, 瑄哥兒下學回來。
見著下人搬著大包小包上車。
連忙拉著嬤嬤問:「我們要去京郊玩嗎?」
嬤嬤搖搖頭,笑著回他:「是少夫人要回江南了。」
「啪嗒」一聲, 瑄哥兒手上的糖葫蘆落地。
丟下書童,撒腿就往屋裡跑。
見著我,就抱著我的腿嚎:「你不要爹爹就算了, 你可不能不要我啊!」
撇著嘴,淚大滴大滴往下落:「我以後都喊你娘親,你別走好不好啊!」
「我都和征哥兒說了,你對我很好,你不是壞女人了, 他要是再說你壞話,我會打他的,你別生氣,成嗎?」
「你明明說了要一直陪我長大的, 你不能騙人。」
小嘴叭叭個不停,完全不給我說話的機會。
我抬手擦了擦他哭成花貓的臉。
「我祖母生病了,我只是回去看望他, 看完我就又回來了, 沒有要丟下你。」
他哭得一噎一噎的:「真的嗎, 你沒有騙我嗎?」
我哭笑不得, 伸出手指發誓。
「我保證沒有騙你。」
他這才止住哭聲。
胡亂往臉上一擦。
然後轉身就跑了。
沒過一會兒,他抱著一個小盒子遞給我。
我滿臉疑惑:「這是什麼?」
「是錢, 好多好多錢,我把錢給你, 你帶我一起去江南好不好?」
我看著滿匣子的金銀還有一沓銀票, 愣了愣。
他以為我不願意。
嘴巴⼜是一撇, 拉著我的⼿搖了又搖。
「求求你了,⺟親。」
我將匣⼦蓋上, 塞回了他懷⾥, 摸了摸他的頭。
「你得去問問你祖母或者爹爹,他們要是同意,我們就一起去江南。」
「真的嗎?」
我點點頭。
瑄哥⼉撒腿就跑去了祖母院⾥。
沒過多久, 小臉上就掛滿了笑。
拉著老夫人⾝邊的老嬤嬤來了我院中。
「嬤嬤, 你快和母親說,祖⺟同意了。」
嬤嬤⽆奈地搖搖頭, 抬手戳了戳他的⼩臉。
「看把你急的。」
……
⼀路上,瑄哥兒興奮得不像話。
無論是天上⻜的, 地上跑的,都能勾起他莫⼤的興趣。
時不時地問你, 這是什麼?那是什麼?
你耐⼼和他解釋, 他就耐⼼地聽。
累了,就老實地窩在我懷⾥睡覺。
不知道做了什麼夢。
睡著了還在嘀咕:「我長⼤也要帶母親去好多地⽅。」
小孩⼦的世界總是很單純。
喜歡就是喜歡, 討厭就是討厭。
你真心待他好,他也會記在⼼⾥。
祖⺟同我說過。
真心換真心,總是不會虧的。
現在看來也的確如此。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