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男不扶女完整後續

2025-09-30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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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四維後,眼看產婦起身不穩。

我順手扶了她一把。

沒想到她卻雙眼猛地一亮,腰杆子也直了起來。

四個月後,她的女兒剛出生,她就偷了手術刀割開我的咽喉。

「如果沒有你的誤導,我根本不會為了生這個賠錢貨砸這麼多錢!」

我死得不明不白。

一直到她重新在社交平台發帖控訴我這個不良醫生。

而她的上一個帖子是——

【原來醫生真的會暗示胎兒的性別!做完四維,醫生對我的態度都恭敬了很多,我就知道這一胎穩了!】

居然是這樣荒誕的理由?

再睜眼,我被氣活了,回到了她來產檢的當天……

1

我死了。

靈魂輕飄飄的,懸在半空。

我低頭看著自己,看著鮮紅的血從頸動脈噴涌而出,迅速浸透了我的白大褂,在胸口開出一朵妖異又刺眼的花。

手術室外家屬的哭嚎,儀器冰冷的滴滴聲,同事驚慌的呼喊,一切都變得遙遠而模糊。

唯一清晰的,是兇手那張因極度亢奮與怨毒而扭曲的臉。

她是我的患者,張翠芬。

就在幾天前,我親手為她接生了一個七斤二兩、十分健康的女嬰。

而現在,她手裡攥著一把不知從哪兒來的水果刀,刀尖還在滴著我的血。

她看著我,眼神里沒有絲毫愧疚,只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她尖利地嘶吼,聲音穿透了走廊的喧囂,精準地扎進我的魂魄里。

「是你!都是你這個騙子!」

「是你暗示我懷的是兒子,害我們家為了這個兒子借了那麼多錢!現在生個賠錢貨!」

「你也是個賠錢貨!你賠我的錢!」

賠錢貨……

我怔住了。

沒聽懂。

從醫十年,我自問兢兢業業,從未有過任何醫療事故。

我記得張翠芬,她孕期所有指標都很好,我對她和對其他所有產婦一樣,耐心、盡責。

暗示?我什麼時候給過她暗示?

B 超室有嚴格規定,嚴禁以任何方式透露胎兒性別。

我作為主治醫生,更是把這條準則刻在骨子裡。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我的靈魂無法離開,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線牽著,只能跟在張翠芬身邊。

她沒有跑,只是坐在產科的走廊長椅上,任由護士和保安將她控制住。

她的丈夫和婆婆沖了過來。

不是看她,而是沖向育嬰室。

在確認了嬰兒的性別後,那個男人狠狠一拳砸在牆上。

那個老太太則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拍著大腿哭天搶地,嘴裡翻來覆去地罵著「殺千刀的」、「賠錢貨」。

沒有人關心那個剛剛出生的、小小的女嬰。

也沒有人關心被她殺死的我。

警察來了,帶走了張翠芬。

在警車上,她顯得異常平靜,甚至還有閒心拿出手機,點開了一個叫「媽媽幫」的論壇。

我的靈魂湊過去,看清了她點開的個人主頁。

最新的一個帖子,是她剛剛用顫抖的手指編輯發送的。

標題:【我被無良醫生騙了!她用假暗示騙我以為是兒子,我為這個孩子傾家蕩產,結果生了個女兒!大家說這種醫生該不該死!】

我渾身冰冷,看著下面一排排的跟帖。

【天啊!現在的醫生心都這麼黑嗎?支持樓主,這種人就該死!】

【樓主別怕,我們都支持你!你這是為民除害!】

【早就說暗示不准,我上次那個醫生一直讓我多吃酸的,我還以為是兒子,結果也是女兒,晦氣!】

我的視線不受控制地向下滑,看到了她四個月前發的另一個帖子。

那個帖子的標題,讓我終於恍然大悟。

標題:【姐妹們,醫生真的會暗示性別!今天做完四維,醫生扶了我一把,態度超恭敬,我懂了,這胎穩了!】

帖子裡的她,字裡行間都洋溢著一種得償所願的炫耀與竊喜。

【……本來起身的時候有點頭暈,醫生趕緊伸手扶住了我,還讓我慢一點。

她之前對我可沒這麼好!

而且她看我的眼神,特別溫和,還對我老公笑了笑。

我老公說,這肯定是看我們家要有後了,對我們客氣呢!

姐妹們,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下面是一片附和之聲。

【肯定是!恭喜樓主接男寶!】

【沾沾喜氣!我上次那個醫生也是,看完 B 超單子,意味深長地看了我老公一眼,絕對是兒子!】

【我那個更直接,說我這胎火氣大,肯定是個調皮小子。樓主這胎穩了,準備迎接太子爺吧!】

2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四個月前的那天,我看她做完四維彩超後臉色發白,起身時身體搖晃。

出於一個醫生的職業本能,我伸手扶了她一把,叮囑她慢點。

僅此而已。

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出於善意的舉動。

在她的世界裡,卻被解讀成了一個關於胎兒性別的、確鑿無疑的「暗示」。

她為這個自己幻想出來的「暗示」,構建了一個「必定生子」的未來。

當現實無情地打碎了她的幻想,她沒有去怪自己的愚昧和貪婪。

卻把所有的怨恨與惡毒,都傾瀉在了我這個無辜的「暗示者」身上。

他們永遠正確,永遠無辜,永遠是受害者。

所有的錯誤,都必須由一個外界的「惡人」來承擔。

而我,就成了那個「惡人」。

何其荒唐!何其可笑!

極致的荒謬,催生出極致的憤怒。

憑什麼?憑什麼我的善意要被如此踐踏?

憑什麼我的生命要為他們的愚蠢和偏執買單?

滔天的怨氣與恨意像黑色的潮水,瞬間將我的意識吞沒。

……

濃郁的消毒水味,混雜著耦合劑清涼的氣息,猛地鑽入鼻腔。

我霍然睜開眼。

映入眼帘的,是 B 超室里熟悉的天花板,耳邊是儀器運行的嗡嗡聲。

一切都清晰得不像夢境。

我動了動手指,觸感真實。

我還穿著那件白大褂,胸前的口袋裡,別著我的工牌——主治醫師,林未。

「林醫生?林醫生?」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傳來。

我緩緩轉過頭,看見張翠芬正躺在檢查床上,一臉探究地看著我。

她的肚子高高隆起,正是孕二十四周,做四維彩超的時候。

她剛剛做完檢查,正準備從床上起身。

她看著我,眼神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和緊張。

動作還有些遲緩,一隻手撐著床,另一隻手護著肚子,身體因為重心不穩而微微搖晃。

歷史,即將重演。

我的身體比大腦反應更快,幾乎是本能地,我伸出手,想去扶她。

那是我刻在骨子裡的職業習慣,是對每一個患者的責任心。

可我的指尖,在距離她手臂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要躲開嗎?

不。

躲開有什麼用?

如果我今天不扶她,她或許會從我別的舉動里找到新的「暗示」。

比如我多看了她一眼,比如我遞給她報告時用了雙手。

只要他們想,一根草都可以是上上籤。

就算我從頭到尾對她冷若冰霜,讓她找不到任何可以自我解讀的細節。

她也只會把希望寄托在下一個醫生,下一個「暗示」上。

然後,當幻想破滅時,去尋找下一個替罪羊。

我躲得開一次,躲不開他們的執念。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躲?

3

想到這兒,我快步上前,臉上是我練習了無數次的、最溫和也最職業化的微笑。

我伸出雙手,輕輕托住了她的胳膊,仿佛她是什麼一碰就碎的珍寶。

我的聲音,比前世扶她時還要溫柔百倍。

「張女士,您慢點,孕婦的身體十分金貴,萬事都要小心。」

張翠芬的身體瞬間僵住,她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我。

她旁邊的婆婆,此刻眼睛裡爆發出堪稱狂喜的光芒。

她們飛快地對視一眼,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包含了千言萬語。

她們「懂了」。

從這一天起,這場為她們量身定做的、甜蜜的捧殺,正式拉開序幕。

我開始對張翠芬進行全方位的「照顧」。

每一次產檢,我都表現得格外耐心。

聽胎心時,我會把時間延長半分鐘。

然後看著儀器上的數據,用一種沉吟的、專業的口吻說:

「嗯,心跳很有力量,是個健康強壯的寶寶。」

這句話像一顆定心丸,讓張翠芬婆媳倆的笑容愈發燦爛。

解讀 B 超單時,我指著上面模糊的影像,用詞無比考究。

「你看,寶寶的骨骼發育得非常好,四肢也很有勁,以後肯定是個家裡的頂樑柱。」

她們從不追問,只是用那種「我們都懂」的眼神看著我,然後心滿意足地離開。

我還特意為張翠芬延長了諮詢時間。

到她這裡的時候,我偶爾會多留出五分鐘。

有時護士在外面敲門提醒,我也會擺擺手,溫和地說:

「讓她們再問兩個問題,張女士身體比較虛弱,多關心一下是應該的。」

我的「特殊照顧」很快在孕婦群體中傳開,也在同事間引起了議論。

終於,張翠芬的婆婆按捺不住了。

她在醫院的走廊里,對著其他幾個相熟的孕婦家屬,用不大不小的音量炫耀起來。

「我跟你們說,我兒媳這胎,准得很!絕對是兒子!」

「哎喲,那可恭喜了,是兒子啊!」

「看林醫生對你們那態度就不一樣,耐心得很!」

老婦人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得意地擺擺手。

「那可不!也不看看我兒媳肚子裡懷的是什麼!」

我恰好從辦公室走出來,她們的對話一字不落地飄進我耳朵里。

幾個家屬看到我,都有些尷尬地閉上了嘴。

張翠芬的婆婆卻像是看到了救星,熱情地迎上來。

「林醫生,您忙完了?」

我只是微笑著,對她點了點頭,目光越過她,看向遠處牆上的宣傳欄,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我的沉默,在她們眼中,是最高明的默認。

我的同事小陳把我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說:

「林未,你到底怎麼回事?」

「那個張翠芬,你對她也太特殊了。」

「現在外面都在傳你暗示她懷的是兒子,你這樣很容易引起糾紛的。」

我摘下口罩,平靜地看著她。

「我只是看她身體比較虛弱,每次檢查都緊張兮兮的,多安撫幾句罷了。」

「我說的哪句話,指明了胎兒性別?」

小陳被我問得一噎,想了想,確實,我的確也沒說什麼很明顯的話。

她嘆了口氣,拍拍我的肩膀。

「你好自為之吧,反正別給自己惹麻煩。這種一心想生兒子的人家,最是偏執。」

護士長也找我談了話,言辭更加嚴厲。

她警告我注意影響,不要搞特殊化,否則出了問題後果自負。

我承受著所有人的誤解和管理層的壓力,內心平靜得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

有時候,夜深人靜,回想起她們在走廊里那副得意忘形的嘴臉,我甚至會控制不住地想笑。

陷阱已經挖好,誘餌已經撒下。

現在,是時候引蛇出洞了。

4

在一次產檢後,張翠芬的丈夫和她婆婆一起,將我堵在了辦公室門口。

男人搓著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不由分說地往我白大褂的口袋裡塞。

「林醫生,這點小意思,您一定要收下。」

「這段時間多虧您照顧我們家翠芬了,我們全家都感激您!」

但我又當著走廊里來來往往的醫生、護士和病人家屬的面,將那個紅包雙手推了回去。

我的聲音不大,但足夠清晰,足以讓周圍的人都聽見。

「這位家屬,您的心意我領了。但我們醫生有職業操守,這個是絕對不能收的。」

我頓了頓,目光掃過他們緊張的臉,語氣變得鄭重而懇切。

「不過請你們放心,我們一定會對每一位孕婦負責到底的。」

這句話,在旁人聽來,是再正常不過的公事公辦,是醫德高尚的表現。

可在張翠芬一家人聽來,每一個字都別有深意。

「錢你不要,但人情我們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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