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過去貼心把窗子打開了點。
夜風從窗戶鑽了進來,冷得程鏡白打了個哆嗦,他又默默把窗戶關上。
我納悶道:「你不是熱嗎?」
程鏡白:「......」
他別過頭不理我。
我憨批撓頭,想不明白他又彆扭個什麼勁。
彈幕被我氣笑了。
【我算是知道什麼叫媚眼拋給瞎子看了。】
【毫不誇張地說,程鏡白死了好幾天女配只會指著屍斑真心實意誇讚一句你紋身真帥!】
我:「......」
第二日,程鏡白又來了。
月色皎潔,燈影綽約。
程鏡白正在慢條斯理解著衣裳,燈影下,他裸露在外的肌膚泛著瑩潤的光。
而我,絕望閉上雙眼。
「我不管你是哪路的妖魔鬼怪,趕緊從程鏡白身上下去。」
燭火下,程鏡白那張俊臉艷麗到過分,他向前走了兩步,喑啞的聲音帶著莫名的蠱惑。
「我這樣你不喜歡嗎?」
我緊閉雙眼,裹著被子縮在床角瑟瑟發抖。
「中元節剛過,你別嚇我。」
一向端正守禮的程鏡白突然這樣,除了鬼上身我想不到別的理由。
眼睛閉上,腦海中依舊能浮現彈幕的內容。
程鏡白的反常,同樣震撼到彈幕。
【我嘞個口嗨姐遇上真實哥啊!】
彈幕銳評:【有一種突然發現暗戀的高冷男神是會所頭牌的荒謬感。】
【但真別說,程鏡白看著瘦弱,實則該有料的地方一點也不賴。】
【死丫頭吃得是真好啊!】
我:「?」
根本就沒有吃到好嗎?
終究是色心戰勝了恐懼。
我眼睛悄悄睜開一條縫。
該白的地方很白,該粉的地方也很粉。
眼神又往下瞟了瞟。
嗯......該大的地方也不小。
「好看嗎?」
我別過有些發燙的臉頰,莫名吞了吞口水。
好吧!
什麼手控,聲控,臉控,腹肌țůₗ控。
我承認,我就是純色。
慷慨的男媽媽我愛,白皙薄肌的男菩薩我也愛。
我做作用手捂住眼睛,但指縫寬得跟德雷克海峽一樣。
昏暗中,程鏡白衣襟半敞,他俯身將我抵在牆角,帶著我的手往自己胸前摸。
上次跟異性的親密接觸還是高中跟後桌掰手腕。
我一安分守己的老實人哪裡見過這場面?
當即瞪大狗眼,昏暗的燭火隔著層層帷幔落了進來,忽明忽暗。
我手指不自覺划過程鏡白精緻的鎖骨。
而他,始終溫柔注視著我,任由我笨拙地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紅痕。
手指摸過滾動的喉結時,沒忍住按了一下。
他當即悶哼出聲。
【喉結這個地方妙啊!按一下要麼世界上少一個人,要麼世界上多一個人。】
【程鏡白怎麼不說話了?】
【別是給小程鏡白按起立了吧!】
【話糙理不糙,但你這也太糙了點吧!】
我訕訕收回爪子。
「抱歉!」
「枝意」,程鏡白把我的手握進掌心裡,溫聲道:「我是你夫君,你對我做什麼都是應該的,不用說抱歉。」
我愣了愣,順著他的話繼續追問:「什麼都可以嗎?」
他點了點頭。
「什麼都可以。」
程鏡白今天不對勁。
他不會是把《離騷》倒著背了吧?
5
彈幕有一句話說對了。
我純口嗨。
真要真刀實槍幹起來,我比誰都怕。
被我拒絕後,程鏡白可能感到難堪,好幾日都沒有在我面前晃悠了。
我在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
程鏡白不在我面前晃悠。可我卻頻繁夢見他。
清冷禁慾的程鏡白在夜間仿佛變了個人一樣將我抵在妝檯前。
牽引著我的手往自己衣襟里探。
「為夫腰也好,夫人不妨試試?」
帷幔重重,被翻紅浪。
羅幕輕寒夜正春。
情至深處,程鏡白俯在我耳邊輕笑。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看來為夫這把舊劍夫人用得很順手。」
醒來後,我盯著頭頂的鏤空雕花悵然若失。
夢裡的程鏡白騷得可怕。
因為夢的原因,我開始躲著程鏡白。
奇怪的是,程鏡白看見我臉上瞬間紅了個透。
我盯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
我搖了搖頭,將腦海里那些少兒不宜的畫面甩出去。
看來得趕緊和離了。
程鏡白這幾天忙得腳不沾地,我想找他都沒地方找。
心中有事,我惆悵的飯都吃不好。
秋實盯著只喝了一碗山藥粥的我皺了皺眉。
「是這幾日的飯菜不合胃口嗎?」
我捏了捏肚子上的肉,更惆悵了。
「果然人還是得瘦,像我這樣的連難過都只會被懷疑是不是沒吃飽。」
聞言,春華捂唇笑了笑。
「又亂傷感什麼?」
「我用剛到的料子給你新裁了兩身衣服,正好這兩日日頭好,一會你換上咱們去園子裡我為你再畫張像。」
春華和秋實就是當初程母送來的小妾。
春華是程母專門從外地買回來的揚州瘦馬。
琴棋書畫,詩酒花茶,樣樣精通。
秋實是農戶女兒,因為樣貌姣好又做得一手好菜被程母看上。
詩和遠方,排骨和湯。程母都給程鏡白安排得妥妥噹噹。
看得我牙都差點咬碎。
狗東西命是真好。
在原文中,柳枝意迫於程母的壓力收下了春華和秋實。
但她稍有不順便對二人非打即罵,後來更是趁著程鏡白不在將二人丟進乞丐窩被凌辱至死。
春華自年幼時便被當玩物培養,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輾轉於權貴,賣笑討好。
秋實是家裡遭逢荒年,五兩銀子夠她家裡安穩度過荒年。
如果可以,誰都想堂堂正正,不用仰人鼻息過活。
都是這個世道下的可憐人罷了!
我看著對著我忙活的兩人鼻頭一酸,當即拍著胸脯保證。
「放心,哪怕和離我也要帶你們走。」
秋實憨厚一笑。
「你去哪我去哪。」
春華面露擔憂,「像我這樣的人,離開程府真的能活得下去嗎?」
「為什麼不能?」
「你琴棋書畫,針線女工樣樣在行。我阿姐正在籌備女學,到時候你完全可以去參加考核,去女學教書。」
春華絞著帕子,有些哽咽。
「可我這樣的出身......」
我打斷她的話,「出身怎麼了?」
我從衛子夫講到梁紅玉,運用的典故比我高考作文還多,終於逗得春華破涕為笑。
「那我也跟你走。」
和諧的氛圍因為程鏡白的到來消失得一乾二淨。
他目光淡淡掃了一圈,最後停留在我臉上,哂笑道:「我竟不知,我這兩個妾是給你納的。」
6
當然是給我納的。
「春華秋實進門這麼久了,你能分得清她們嗎?」
程鏡白有些頭疼揉了揉眉心。
「你一路追我到書房,就為了說這些嗎?」
「柳枝意,你和離連我的妾室都能帶走,為什麼不能把我也一起帶走?」
當然是因為做人得講義氣。
「春華秋實對我很好,我不能拋下她們。」
「枝意。」
程鏡白抬頭望我,唇邊隱約帶了幾分苦澀。
「我以前是不是對你很不好?」
程鏡白對我好不好?
我剛穿來的時候,原主已經作了很多惡。
所以我能理解程鏡白的防備與厭惡。
拋開這些來說,他並未苛待半點我平時的衣食住行,平時族中長輩那些關於子嗣的壓力,他也一聲不響全部扛了下來。
程鏡白是一個很好的人。
可是,他是深情男二。
原文中,他終生未娶,守護了女主一輩子。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他的深情對另一個人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殘忍?
我無法接受和一個心裡有其他人的人在一起。
7
「誰說程鏡白喜歡我?」
我捏著腰間香囊悶聲道:「可是按照原著......」
「按照原著來說,你還會被我一杯毒酒毒死呢,現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阿姐捏了捏我的臉,無奈嘆了口氣。
「我的傻妹妹呦,有些事問問你自己的心就能知道答案。」
是的。
原文的結局雖然大差不差,但我改變了春華秋實的結局。
我也並沒有死。
那如果這樣,是不是程鏡白......
「煩死了。」
我扯過被子把自己裹成春卷。
「不想了。」
阿姐強忍笑意把我從被窩裡薅了出來。
「你是不是擔心自己一個異世之人遲早要回去?」
我點了點頭。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到這裡,也不知道自己會因為什麼樣的機緣又回到原先的世界。
倘若我真的回不去,留在這裡,程鏡白變心了怎麼辦?
我看過好多追妻火葬場的文都是這麼寫的。
阿姐樂得東倒西歪。
等笑夠了,她才揉了揉我的腦袋。
「別擔心,你要相信,阿姐永遠有為你兜底的能力。」
我在王府這些日子,程鏡白不著急,男主倒是急得不行了。
他抱著枕頭可憐兮兮看著阿姐,發現沒用後又詭異盯著我笑。
「你要不要睡我倆中間?」
我擺手拒絕。
「姐夫瞧你說的,我哪裡是那麼不懂事的人。」
「你睡客房就好。」
男主:「?」
我和男主互相看不順眼。
他:「我總覺得你在挑釁我。」
我不明所以撓了撓頭。
「我乾了什麼?」
他:「呼吸。」
我:「?」
一來二去間,還真被他逮到機會以字丑為理由把我連人帶鋪蓋打包進皇宮去給小皇帝陪讀。
宣旨的公公翹著蘭花指極盡諂媚。
「程夫人,這可是上上榮寵,上上榮寵啊!」
他的臉詭異地和我記憶中的一個故人重合了。
嘴跑在腦子前面,我接聖旨的時候順嘴接了句:「多謝黃公公。」
程鏡白輕咳提醒我。
「公公姓王。」
我安靜站在我身旁的程鏡白,心虛摸了摸鼻子。
好嘛!
躲了這麼長時間,看來以後得朝夕相見了。
進宮那天,秋實扯著我的袖子,死活要跟我一起進宮。
她哭得梨花帶雨。
「你這一進宮,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要不你把我也帶走吧!」
程鏡白聽得一個頭兩個大。
「她是去陪讀,不是去弒君。」
「晚上就回來。」
春華不語,只是往我包裹里塞了一本又一本話本,帶插圖的那種。
我默默朝她豎了個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