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歲被高門尋回時,府中早有了取代我的假千金。
阿弟疼她,阿兄護她,連⽗親都警告我莫要招搖到她跟前惹她⼼⾥不痛快。
假千金得意揚揚:
「你上剋死⼀雙父⺟,下克沒三任夫君,命賤到連三個白眼狼養⼦都棄你而去,毫⽆倚仗,你拿什麼跟我比?」
我倒吸涼⽓。
倒賣⼈口的養⽗⺟不該殺嗎?
發死人財的夫君不該死嗎?
⽽我滿⼿沾血的豐功偉績,怎麼就成了天命的刑克呢?
棄我⽽去的三個⽩眼狼?
她是指,殺穿朝堂的太子,橫掃沙場的將軍和盡得我真傳的狠辣女⼉?
1
京城的林家來尋我回府時,我已到不惑之年。
人到中年,什麼樣的轟轟烈烈不曾經歷過,雙⼿染⾎,滿肚子謀算,太累了。
我便學會向內索求,尋找一份內心的寧靜與自洽。
金錢名利與富貴,我都有,所以不在意。
可來人卻說,我生⺟已病入膏肓,唯一惦記的便是丟失的女兒,以至死不瞑目。
我茶碗一頓,滿腦子疑惑。
她既狠心丟下我,又怎會在三十五年後突然良心發現,以至於惦念到死不瞑目?
我生了好奇,便決定去看看我這副身子曾落在怎樣的人家裡。
七月流火,我抖落一身僕僕風塵到了林家。
可綴珠鞋剛踩在林家的地頭上,便迎面砸來一聲稚嫩的嘲諷:
「果然是商戶女,蓋不住的滿身銅臭。連一雙繡花鞋上都綴了兩顆比姑母發冠上還大的珍珠,俗氣死了。」
「想給我姑母下馬威,你省省吧。安分守己些,父親與祖父且留你在府中養老;敢給姑母找晦氣,你就滾回你的臨安。」
少年虎頭虎腦,與他身後下巴高高揚起的男子眉眼像了七分。
那便是林家二爺,我所謂阿弟林至的獨子林清朗了。
京中重規矩,不會任由一個毛頭孩子無的放矢。
是他們刻意給我的下馬威。
這林家,有點意思。
「促狹鬼,休要胡說,那也是你的姑姑。」
一身錦衣華服的婦人笑吟吟地點了點林清朗的額頭,嗔怪地數落了一句後,便轉過頭與我對視了:
「他被府中慣壞了,你也是做姑姑的,莫要多心才是。」
笑裡藏刀,滿目挑釁與鄙夷,這婦人對我的敵意只差寫在臉上了。
林清朗卻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姑母與她道歉做什麼,你可是忠勤伯府的二夫人,她一個低賤的商戶女,哪裡比得上你一根手指頭,給她道歉,也不怕折了她的壽。」
原來她便是林家那個高嫁進伯爵府的假千金林夢如啊。
一路上我已聽說,她長袖善舞,極會籠絡人心,早在我被丟下的那年,便頂替我的身份成了林家大小姐,三十五年間得盡父母之愛與手足疼惜,是被整個林家捧在手裡的掌上明珠。
錦衣華服,滿頭招搖的珠翠,她是急不可耐要在高位者的身份上給我下馬威。
可她底氣不足,也到底找錯了人。
區區俗物,我拿去哄小郎君開心的,都比她身上的拿得出手!
我嘆了口氣,彎下腰身,與氣鼓鼓的林清朗視線平齊,繼而一字一句道:
「你雖自稱高門,卻連基本的禮儀教養都沒有。將我堵在大門口大肆貶低,是生怕旁人不知道林家捧高踩低、媚上欺下的醜惡嘴臉,還是生怕京城人士不曉得你們為討好伯爵府的二夫人,刻意來刁難商戶出身的親生女兒?」
「你的同窗們知道你長了一雙勢利的狗眼嗎?你不怕你爹丟人丟到勛貴圈裡成了徹頭徹尾的笑話?」
林清朗瞳孔一顫,哆哆嗦嗦向他的好姑母求救。
我便直起身來,替他撣了撣肩頭不存在的灰,冷聲道:
「錦衣華服下裝了一肚子的草包,這林家的教養也不過如此。既不歡迎我,我便告辭。」
說完,我轉身就走。
一直袖手旁觀的林至急了,抬手就是一耳光落在了林清朗臉上,怒氣沖沖斥責道:
「誰教你口出狂言的,還不快跟她道歉。耽誤你祖父的事,仔細你的皮!」
林清朗吃痛又委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捂著臉大叫道:
「可父親與姑母在書房裡就是這麼說的啊。」
「你們說她滿身銅臭處處算計,一心要來林家謀富貴,卻是個克親克夫的喪門星,讓她看完祖母后就趕緊滾回去,免得克壞了我們。」
「還說她敢帶走屬於姑母的一針一線,定讓她悔不當初。我只是幫你們趕走她,憑什麼打我?」
原是如此啊。
我含笑看向林至。
他就這麼急不可耐想被我「克」死嗎?
我的眼神太多玩味,將莽撞又暴躁的他看得心虛不已,他竟舉起巴掌,朝林清朗打得更凶。
「好了!」
2
林夢如將林清朗緊緊抱在懷裡,蹙著眉頭訓斥道:
「阿至也是,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為一句話就動手,像什麼樣子!」
繼而意有所指般瞥了我一眼:
「都說童言無忌,有臉面與教養的大人,誰會跟孩子一般計較。你也跟著如此粗魯,我平日真是白教你了。」
說完,沖林至的夫人冷聲斥責道:
「還不快將清朗送去看大夫。誰人不知道清朗是母親的眼珠子,若是讓她老人家知道清朗因旁人的擠兌挨了揍、受了委屈,不是往她老人家心窩捅刀子?在府門口丟人現眼地鬧,你是要讓天下人都指責我們不孝嗎?」
字字句句含沙射影,既罵我缺教養沒皮沒臉與孩子一般計較,又拿丟人與不孝來壓我。
我卻故作不懂,應和道:
「就是,你們如此粗俗無禮還沒腦子,放顆死魚眼的眼珠子丟人現眼,是要氣死你們母親嗎?」
林夢如被噎得一口氣堵在胸口,漲得面色通紅。
便一咬牙,發泄般沖林清朗的母親蘇氏吼道:
「還不快去!宛若木頭一般,要你何用!」
轉而沖管家下人們一一吩咐:
「遠道而來畢竟是客,莫要怠慢了衛掌柜才是。梨花苑旁的客房,我早命人收拾了出來,帶衛掌柜過去。」
「京中是講體面的地方,定要拿出林家的好物招待好客人,也讓人見見京中勛貴的待客之道。」
一口一個客人,生怕我分不清親疏遠近。
一句一聲衛掌柜,很怕我認不清自己低賤的身份。
下人恭恭敬敬無有不從,便是林至也在她面前溫順得像只貓一般。
這女主人的姿態,她擺得極好。
可惜,我只拿他們當作陌路人,這不痛不癢的打壓與炫耀,我屬實不在意。
一把年紀還在用些小姑娘爭寵的手段與把戲,我甚至連正眼瞧她都覺得抬舉了她。
下人捧來的茶具價值百金,勉強能用。
是以管家問是否留下時,我點了點頭,留下了。
洗漱一番後,下人隻字不提母親,卻帶我去用飯,美其名曰為我接風洗塵。
直到宴廳門外,我才懂了林夢如的用意。
她壓著帕子,雙目通紅:
「不過一套茶具罷了,雖是祖母留給我的,但是姐姐喜歡,拿去便是。」
林至便一拳砸在飯桌上,咬牙切齒道:
「果然是下賤的商戶女,一來林家便迫不及待露出了貪婪的狐狸尾巴,剛剛進門便給了阿姐這麼大的氣受,轉頭又搶了阿姐的茶具,簡直下賤。」
「阿姐放心,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斷不會讓她凌駕在你頭上。待她來用膳時,我幫你好好教訓她。」
說罷,他自懷裡掏出一顆碩大的珍珠,哄著林夢如道:
「看看我給阿姐買了什麼?不過兩顆珍珠,也想給我阿姐下馬威,我這不就給阿姐買了一顆全京城最大的。」
林夢如終於露出了笑臉:
「糊塗蟲,自己都有妻子了,怎能將這貴重之物送給我。你莫不是要挑撥我們姑嫂關係不成?」
林至也跟著笑了起來:
「蘇氏木訥無趣,勝在乖順,她知自己幾斤幾兩,斷不敢與阿姐比高低。」
林夢如便勉強接過了珍珠盒子:
「太子殿下心悅雨霏,她入東宮少不得金銀首飾傍身,我便替她收著,也收下了你這好舅舅的一片心意。」
一側的林父連連點頭:
「夢如溫柔識大體,雨霏更是前途無量。你放心,林家與為父這裡,任何人都越不過你們母女去。」
「若非你們母親病重,死活要找回她,為父也不願接她回京給你添堵。」
「但你勿要惶恐,她便是入府也是以養女的身份,斷不會奪了你大小姐的尊榮。」
說著,他也將一支百年人參推至林夢如跟前:
「你今日勞心,臉色不大好,拿回去養養身子。我兒受委屈了,為父日後定好好補償你。」
原來,林家人也是會關心體貼人的。
只是,那個被關心體貼的人不是我罷了。
三十五年骨肉分離,我隻身顛簸北上,一路上夏雨滂沱,馬車都換了好幾輛。
可他們卻連一句辛苦與否都不曾問過。
這一趟,我終究是來錯了。
「姐姐!」
3
林夢如好似才發現我一般,捧著珍珠與人參驟然叫出了聲來。
「這······珍珠與人參是······是父親與阿弟給你準備的,你萬莫因此誤會了他們與家人有了隔閡才是。給你給你,我這就給你。」
她好似犯了天大的錯一般,咬著為難,一臉的惶恐不安。
可只有我看到,她眼裡赤裸裸地挑釁與炫耀。
林父果然臉一沉,按住盒子冷聲道:
「給你的就是給你的,我林家的東西要給誰,該給誰,還用不著看別人臉色。」
轉而在林夢如勾起的得意里沖我唾罵道:
「偷聽牆角,這便是你一把年紀得來的教養?丟人現眼,明日便請個嬤嬤好生教教你規矩,莫要走出門去丟了我林家的臉!用飯!」
四十歲了還請教養嬤嬤管著,這不管放在何處都是天大的笑話。
林至笑得諷刺,林夢如更是滿眼揶揄。
自始至終,我這所謂的父親,連開口說一句話的機會都不曾給過我。
林至自以為我受了冷落和教訓,一筷子又一筷子地往林夢如碗里堆好菜。
「阿姐多吃些,海參魚翅與燕窩,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母親拿出來就是給你補身子的,旁人見都見不到的東西,也只有你配得上。」
我一把年紀,什麼樣的山珍海味沒吃過。
林家所謂的好飯好菜,在我眼裡,不過粗茶淡飯罷了。
勉強吃了兩口,我放下了筷子:
「林老爺,可否派下人帶我去看看……林母。」
畢竟,我行程很緊。
我突然進京,兒子女兒們猝不及防,一封接一封盼著團聚的信催得十萬火急。
尤其太子昭珩,更是在我踏入京城時便派人傳信給我,今日若我在林家受了委屈,跨出林家的大門他就帶我走。
若林家珍我重我,給我一個家的歸宿,他便三日後帶著重禮來認親,給林家適當的抬舉與體面。
我想,這體面林家是不配的,今日看完林母我就該走了。
「胡鬧!」
林父筷子一摔:
「果然掉進錢眼裡的東西,一回來不過問雙親的身子,不問手足的前程,便只惦記你母親手裡的財物,簡直丟人現眼!」
林夢如假意打圓場:
「父親莫惱,姐姐有好幾個商鋪呢,不似缺銀錢的樣子。萬莫誤會了姐姐的一片孝心。」
林至卻諷刺著附和道:
「阿姐就是太善良,把誰都當作了好人。可誰會嫌錢多。何況一個女人在商海里翻滾,誰知道這錢來得干不幹凈。母親嫁妝可樣樣精緻華貴,不是有幾個臭錢就能買得到的。」
「還是速速讓人帶她去吧,否則惦記著沒到手的銀錢,只怕覺都睡不著了。」
不與傻子論高低,他還配不上我教育,我垂下眸子,笑而不語。
林父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揮了揮手,便有人將我帶去了林母的病榻前。
我與林母長得太像,以至於在看到這張臉時,我竟差點挪不動腳。
四目相對時,她枯瘦的臉上百感交集,渾濁的雙眸里滾出兩行淚來:
「我兒,你真回來了?快,快來讓母親瞧瞧,如此,母親死也瞑目了。」
她攥著我的手不肯放開,絮絮叨叨里都是這麼多年對我的尋找與惦記。
我很想問問自己是怎麼丟的,卻不忍往她傷口撒鹽,終是開不了口。
她見我冷淡疏離,愧疚更甚,便命嬤嬤捧來了清單:
「這是娘為你準備的嫁妝,一直存在庫房裡,誰也動不得。娘真怕至死都交不到你手裡,還好,還好你回來了。」
薄薄一張清單里,珠寶首飾和鋪子加起來,不到萬兩銀錢,卻是她為我攢了一輩子的嫁妝。
無關銀錢,是母親愛女兒的一份無可匹敵的心意。
這一刻,我好似覺得這讓人心冷的一趟,也不算白來。
至少,還有這沉甸甸的一份母愛。
「喜歡嗎?你還想要什麼,趁娘還有一口氣,都給你置辦了。」
手指貪戀地摩挲著帳本上的母愛,卻在縫隙里看到了明顯撕過的痕跡,不用想也知道,大抵是一分為二,將原本的物件給了一份做林夢如的嫁妝。
所謂的愛與虧欠,原也有裂痕啊。
我便壓下唇角冷笑,問道:
「我想認祖歸宗,做林家唯一的女兒。」
林母握著我的手一顫,她眼中的熱切,肉眼可見地一寸寸淡了下去:
「你已經富貴加身衣食無憂了,我也接了你回府盡力彌補,為何還要故意針對夢如?」
好一句富貴加身。
她可知,我這如履薄冰的一生,是如何淌著血走過來的。
4
自我有記憶起,便被養父母與一隻鑽火圈的猴子拴在一起。
白日裡乞討,夜裡與猴子一起關在籠子裡吃爛菜葉子。
冷鞭子一頓一頓地抽,才能在縱橫交錯的傷口裡,博得同情,為他們多要一份銀錢。
他們說,二兩碎銀子買來的賠錢貨,當然要為他們賺個夠本,打得越狠,傷得越重,討的銀錢才越多。
直到我十歲時,富貴人家死了個孤寡老爺,臨死之前卻要黃花閨女去殉葬。
養父母算計好了,得了五十兩銀錢後,再掘了老頭子的墳,帶著我換個地方繼續乞討。
可好幸運,富人老爺陪葬的寶物隨意拿出一個都比我幾年乞討的還多。
二人捧著寶物花了眼,卻完全不在意與死人同棺的我的死活。
他們帶著我乘船南下,不再乞討,而是尋找下一個要殉葬的富貴人家。
死人的冰冷、棺槨里的壓抑與黑暗,甚至一層層壓來的窒息感,幾乎把我攪碎。
我死都不肯再經歷那樣的恐懼,下跪、磕頭、被打到皮開肉綻下不了床,仍求不來他們的高抬貴手。
我終於下了殺心。
趁養父醉酒,我悄然走到他身後,出其不意一把將其推下了船,轉頭又沖養母叫道:
「養父帶著銀錢逃跑了。」
裝著銀票的小盒子在水上起起伏伏,她捨不得富貴,一咬牙跟著跳水去追,命令我不許動船,等著拉她上岸。
她是江邊長大的浪里白條,一時半刻淹不死她。
可我含笑將船搖走了。
眼睜睜看她抱著空盒子,在望不到邊的江面上歇斯底里地叫救命,最後被滾滾江水徹底吞沒。
養父母「落水而死」後,我帶著一包銀錢終於逃出生天。
卻被打魚的鰥夫半路攔截,強擄回了家。
他四處說我爹娘欠了他銀錢,拿我抵了債。
卻將我捂嘴拴在床頭,靠拳腳讓我屈服。
當晚,他醉醺醺地要與我洞房時,我放棄了掙扎,告訴他我想洗個澡。
他以為我被打老實了,竟允許了。
可我一轉頭,衝出房門便鎖死了門,打碎油燈,將其活活燒死其中。
事後,我淚水漣漣,說他嗜酒如命喝多了失手打碎了油燈把自己燒死了。
一個銀錠子塞進官爺手上,他便被定性成了被自己失手燒死的爛酒鬼。
後來,我被逼著給殘暴的富商做過生子的妾,靠勒死他,與原配夫人發了一筆橫財。
再後來,我帶著不菲的身家嫁給了地方小官為正妻,本以為漂泊的一生落了地。
打算生兒育女,過屬於尋常女子的一生。
可他嫌我出身不好,又愛我手裡的銀錠子,便謀划著要靠殺妻發筆死人財。
我便親手將他的軟肋送去死對頭手上,趁勢而為,花了筆小錢在地牢里結果了他。
從此,我便知道,只有錢權才是我的保障,男人不是,婚姻更不是。
我開始一心謀產業,步步往高走。
豁得出去,也下得狠手,我很快便在軟硬兼施里富甲一方。
窮生奸計,富長良心。
我有錢了,就開始施粥救濟做好人好事。
後來,昭珩被貴妃迫害掉入江中,被我撿到,以養子的名義用心養著護著,直到他羽翼漸豐重回京城。
聽說將軍府受了貴妃一族的不白之冤被抄,我便要為自己博個前程賭一把,拿了萬兩白銀上下疏通,用死屍換了寧九霄一條命,也成了我第二個養子,直到他入了沙場,拼出了大好前程。
唯有錦舟不同,她是巨賈之女,有經商奇才,卻被繼母打壓進了莊子,被我撞見了。
昭珩謀皇權要錢,寧九霄謀軍權也要錢。
我便與錦舟合作一場,替她奪回家業,為她背後撐腰,助其擴大商業版圖,成就了她的商業帝國夢。
她感激不盡,也認我做母親,這麼多年了,從未變過初心。
如今我三個兒女,錢、權與兵馬,應有盡有,我可謂泡在了富貴罐子裡。
連我的生母都嫌我過得太自在了。
她無視我的苦難,輕視我對缺失親情的索求,甚至拽著我的衣袖苦苦哀求:
「不過是大小姐的身份,我認你,是不是大小姐你都是我的女兒。我已經沒了一個兒子,你別再讓我失去一個女兒了,求你還不行嗎!」
「賤人,去死!」
門被一腳踢開······
5
「果然,你來就是為搶我阿姐的一切。母親都恨不能跪下求你了,你是鐵石心腸還是狼心狗肺!」
林至惡狠狠地沖我大罵:
「這麼多年是阿姐替你堂前盡孝,替你寬慰母親,替你操持府務,替你撐住林家,你一回來便要搶走她的一切,你算不算個人。」
林夢如揪著帕子站在門外,眼神與林母在半空交會。
無措、惶恐、不舍與痛楚,輪番上演。
她們在我眼皮子底下上演著一出被棒打鴛鴦的迫不得已。
我便捧著茶碗靜靜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