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很舊的牛皮筆記本。
封面上,是我父親龍飛鳳舞的簽名。
我的瞳孔,驟然一縮。
這是我父親的親筆日記。
他去世後,我找遍了所有他可能存放的地方,都沒有找到。
我以為,它已經遺失了。
沒想到,竟然會在陳宇手上。
「這是我爸前幾天整理我世伯遺物的時候發現的。」陳宇看著我,緩緩說道,「他說,這是你爸留給你最重要的東西。」
我伸出手,想去拿那本日記。
陳宇卻按住了它。
「林溪,我知道我們家對不起你。」他看著我,眼神裡帶著一絲懇求,「但罪不至死。我弟弟還年輕,他不能有案底。我爸媽年紀也大了,經不起折騰。」
「只要你撤訴,放我們家一條生路。這本日記,就是你的。」
我看著他,忽然笑了。
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陳宇,你是不是覺得,你吃定我了?」
「你以為,用我父親的遺物來威脅我,我就會妥協?」
他被我的反應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我……我不是威脅你……」
「你就是在威脅我。」我收起笑容,眼神冷得像刀,「你和你那一家子,從骨子裡就壞透了。你們永遠學不會尊重別人,只會用最卑劣的手段,去達到自己的目的。」
我站起身,不再看那本日記一眼。
「日記,你留著吧。」
「你可以拿去賣,或者,一個字一個字地讀給記者聽。」
「我不在乎。」
「因為我父親留給我最寶貴的東西,不是這本日記,而是他教會我的,做人的骨氣和尊嚴。」
「這是你們陳家人,一輩子都學不會的東西。」
我轉身,向門口走去。
「林溪!」陳宇在我身後大喊,「你不要後悔!」
我沒有回頭。
打開包廂門的那一刻,我看到了站在門外的霍先生。
他神情嚴肅,身後跟著兩個身形彪悍的保鏢。
「都處理好了?」他問。
我點點頭。
他側身,讓我先走出去。
然後,他對保鏢說:「進去,把東西拿回來。」
「如果他們不給,就告訴他們,我們老闆,姓霍。」
7
我不知道霍先生的保鏢用了什麼方法。
半小時後,我在公司的辦公室里,拿到了父親的那本日記。
日記本的牛皮封面已經磨損,帶著歲月的痕跡。
我顫抖著手,翻開了第一頁。
熟悉的字跡,映入眼帘。
上面記錄的,都是父親對我的愛和期望。
他希望我快樂,希望我自由,希望我能找到一個真正愛我、懂我、尊重我的人。
日記的最後一頁,是他去世前一天寫的。
「吾女林溪,聰慧過人,性情剛毅,非池中之物。陳家小子,雖質樸,恐非良配。然戰友情深,託孤之重,不得不試。若終非良緣,願吾女斬斷情絲,切莫為父之諾所累,自尋煩惱。天高海闊,任君翱翔。」
短短几行字,看得我淚流滿面。
原來,父親早就看穿了一切。
他之所以定下這門婚事,只是為了還一份戰友情。
他從不曾想過要用這個承諾來束縛我。
是我自己,鑽了牛角尖。
我合上日記,緊緊地抱在懷裡,仿佛抱住了父親最後的溫暖。
霍先生靜靜地站在一旁,等我情緒平復。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接下來的打算了嗎?」他輕聲問。
我擦乾眼淚,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陳家,一個都不能放過。」
「好。」霍先生點點頭,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老張,可以收網了。」
第二天,一則重磅新聞,引爆了整個城市。
陳宇的父親,陳建國,因涉嫌巨額職務侵占和商業賄賂,被經偵部門帶走調查。
他所在的國企單位,也立刻成立了調查組,進行內部徹查。
很快,他利用職務之便,為兒子陳宇的公司輸送利益,收受巨額回扣的犯罪事實,被一一查清。
陳宇的公司,也因為涉嫌非法經營和偷稅漏稅,被查封。
他本人,作為法人代表,被刑事拘留。
而陳偉,因為盜竊罪名成立,且數額巨大,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
陳母因為多次尋釁滋事和誹謗,也被處以行政拘留十五天。
短短几天時間,一個看似普通的家庭,轟然倒塌。
所有的一切,都源於那輛被他們看不起的摩托車。
他們以為我只是個有點錢的拜金女,卻不知道,他們惹上的,是一個他們永遠都惹不起的存在。
消息傳來的時候,我正在墓園。
我把一束白菊,輕輕地放在父親的墓碑前。
「爸,我來看你了。」
「你的日記,我看到了。對不起,我差點就辜負了你的期望。」
「不過現在,都結束了。」
「我幫你還了最後一份人情。也為自己,清理了身邊所有的垃圾。」
「以後,我會帶著你的愛和期望,好好地活下去。活得比任何人都精彩。」
我對著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
一陣風吹過,捲起幾片落葉,像是在回應我。
離開墓園,我接到了律師的電話。
「林女士,陳家的房子已經被法院查封,準備進行司法拍賣。拍賣所得,將優先用於賠償您的損失。」
「知道了。」我語氣平淡。
「另外,陳宇在被帶走前,托我轉告您一句話。」
「他說,他後悔了。」
我嗤笑一聲。
「後悔?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就是後悔。」
如果不是我足夠強大,如果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
被他們毀掉的,可能就是我的一生。
對於這樣的人,我不會有絲毫的同情。
他們今天的下場,都是咎由自取。
8
陳家的事,很快就塵埃落定。
那場風波,也漸漸平息。
我的生活,回到了正軌。
不,應該說,進入了一個全新的階段。
我不再刻意隱藏自己的身份和能力。
在霍先生的支持下,我開始以公司合伙人的身份,出席各種重要的商業活動。
我凌厲的投資風格和精準的商業判斷,讓我在這個男人主導的圈子裡,迅速聲名鵲起。
很多人都對我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金融才女」感到好奇。
他們去查我的背景,卻只能查到一片空白。
我像一個謎,越是神秘,越是引人注目。
我享受這種感覺。
用自己的能力,去征服世界,遠比依附一個男人,要來得痛快。
這天,我參加完一個商業酒會,準備離開。
在酒店門口,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陳宇。
他被放出來了,大概是取保候審。
短短一個月不見,他像是變了一個人。
穿著不合身的廉價西裝,頭髮油膩,眼神渾濁,再也沒有了當初的意氣風發。
他看到我從酒店裡出來,身邊還跟著幾個商界大佬,眼神里閃過一絲嫉妒和怨毒。
他沖了過來,想攔住我,卻被我的保鏢擋在了三米之外。
「林溪!」他聲嘶力竭地喊道,「你滿意了?把我全家都毀了,你滿意了?」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像在看一個跳樑小丑。
「我不滿意。」我搖搖頭,「如果可以,我希望從來沒有認識過你們。」
「你這個毒婦!」他破口大罵,「你會有報應的!你一定會不得好死!」
我懶得再理會他的瘋言瘋語,轉身準備上車。
這時,霍先生從後面跟了上來。
他走到我身邊,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我肩上。
「夜裡涼。」他聲音溫和。
然後,他轉向陳宇,眼神瞬間變得冰冷。
「陳先生,如果你還想在外面多待幾天,我勸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
「否則,我不介意讓你在裡面,過完下半輩子。」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懾力。
陳宇瞬間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臉上只剩下恐懼。
我坐進車裡,霍先生也跟著坐了進來。
車子平穩地駛入夜色。
「別讓這種人,影響你的心情。」霍先生說。
我笑了笑:「我沒那麼脆弱。」
他看著我,眼神深邃:「我知道。」
車廂里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林溪。」他突然開口。
「嗯?」
「你父親的遺願,你已經完成了。」
「那你自己的願望呢?是什麼?」
我轉頭看向窗外,城市的霓虹在飛速倒退。
我的願望?
以前,我的願望是完成父親的囑託,過安穩的生活。
現在……
我回頭,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揚。
「我的願望,是星辰大海。」
他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那笑容,像冬日裡的暖陽,瞬間驅散了所有的陰霾。
「好。我陪你。」
9
那晚之後,我和霍先生的關係,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他不再僅僅是我的上司和導師。
他會陪我加班,會在我疲憊的時候給我沖一杯咖啡,會在我成功談下項目後,帶我去最好的餐廳慶祝。
我們聊工作,聊人生,聊理想。
我發現,我們有很多共同點。
我們都喜歡冒險,都享受挑戰,都渴望站在世界的頂端。
和他在一起,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放鬆和自在。
我不需要偽裝,不需要隱藏。
我可以做最真實的自己。
公司的同事們,也看出了端倪。
他們開始在背後偷偷議論,說我這個新晉合伙人,是靠著霍先生上位的。
對於這些流言蜚語,我一笑置之。
我的能力,不需要向任何人證明。
這天,公司年度最重要的一個海外併購項目,進入了最後的談判階段。
對手是華爾街一隻老牌的禿鷲基金,以兇狠和狡詐著稱。
談判一度陷入僵局。
所有人都覺得,這次的項目要黃了。
在最後一次會議上,我頂著巨大的壓力,提出了一個全新的,甚至有些離經叛道的方案。
所有人都覺得我瘋了。
只有霍先生,在聽完我的陳述後,力排眾議。
「就按林溪說的辦。」
事實證明, 我是對的。
我的方案,精準地擊中了對方的軟肋。
最終,我們以一個極其有利的價格, 成功拿下了項目。
消息傳回國內, 整個公司都沸騰了。
慶功宴上, 所有人都向我投來敬佩的目光。
那些曾經在背後非議我的人,此刻都端著酒杯, 排著隊來向我敬酒。
我應付自如, 遊刃有餘。
宴會過半, 我找了個藉口, 溜到天台透氣。
晚風微涼, 吹散了酒意。
身後傳來腳步聲。
是霍先生。
「一個人躲在這裡做什麼?」他走到我身邊,和我並肩而立。
「沒什麼, 就是覺得有點吵。」
他笑了笑:「不習慣這種場面?」
「不是不習慣。」我搖搖頭,「只是覺得,比起觥籌交錯, 我更喜歡並肩作戰的感覺。」
他轉過頭, 深深地看著我。
「林溪,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 是在你父親的書房。」
「那時候你才十八歲,穿著白色的連衣裙,抱著一本比你臉還大的經濟學著作,坐在地毯上看得津津有味。」
「你父親指著你,驕傲地對我說,「看, 這是我的小公主,也是我未來的女王」。」
我的眼眶,有些濕潤。
「他當時就告訴我, 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讓我一定要照顧好你。」
「但我知道,你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顧。」
「你是一隻羽翼豐滿的鷹, 你需要的是一片足夠廣闊的天空。」
他向我伸出手。
「林溪,你願意……讓我成為你身邊,那個為你鼓掌的人嗎?」
我看著他, 看著他眼中的真誠和期盼。
我笑了。
笑得比任何時候都燦爛。
我把手, 輕輕地放在了他的掌心。
「我願意。」
幾個月後, 陳家的案子最終宣判。
陳建國和陳宇父子,數罪併罰,都被判了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陳家的那套房子,也被成功拍賣。
我拿到了我應得的全部賠償。
我沒有再買一輛摩托車。
因為霍先生送了我一輛更好的。
全球獨一無二的定製款, 車身上,刻著我們兩個人的名字縮寫。
我們一起去了很多地方,看過很多風景。
我們一起在商場上廝殺,也一起在深夜裡相擁。
我終於明白, 真正的愛情,不是一方對另一方的依附和犧牲。
而是兩個獨立的靈魂, 彼此吸引, 相互成就。
我們是彼此的鎧甲,也是彼此的軟肋。
我們可以一起看盡繁花, 也可以一起抵禦風雨。
這,才是我想要的人生。
也是父親,真正希望我擁有的人生。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