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暑假過去一半時,江峪一家終於回來了。
而我早就拿著父母資助的錢去旅遊了,離開前還做了一件大事。
我匿名舉報江峪高考作弊。
江峪雖然有一顆聰明的腦瓜,但是他不愛學習。
高中三年,他玩了兩年。
直到高三上學期才突然醒悟,開始奮發圖強。
可是才四百分出頭的成績,一年內,再怎麼進步也不可能一躍進入 985。
更何況,他也就高三上學期我監督著他學了半年,至於下半年,仍舊是玩玩打打地過。
所以這中間的水分,大得出奇。
難怪高考之前江峪突然聯繫我,問我考場信息呢,幸好我們之間沒緣分,不在一起。
但是沈知遙會幫他。
她花錢幫江峪打聽了跟他同考場的各個學霸。
讓他們照料江峪。
後面的具體情況我雖然不是很了解,但聽說有幾個老師也被收買了。
這一刻我才真的明白沈家在我們這的地位與權力。
甚至在我遞交舉報信時,過程也不如意,還是周清讓幫我,走了不少程序才成功。
為此周清讓還調侃我:「看來你是真下定決心不要你的竹馬了。」
我笑了一聲,大方承認:「日久生情而已,誰還沒眼瞎過呢。」
也是這個事讓我知道,情誼總會有耗盡的時候。
更何況還被江峪故意利用。
一個星期後,我如願看到了教育局的通報批評,江峪今年的高考算是完了。
12.
而原本不打算辦升學宴的我,在明確得知江峪沒學上之後,決定要大辦特辦,風風光光地辦。
還特意請了江峪一家人。
不就是殺人誅心嗎,我也會的。
在酒席上,我的父母春光滿面,一個勁地得到親朋好友的祝賀。
而我一如既往地謙虛,手上不停有親戚給我塞紅包,簡直好不快活。
作為和我一起長大的竹馬,我家的許多親戚也認識江峪。
所以好多人在問完我考了多少,上了什麼學校之後,也會去問他。
但是他們一家卻將話說得模稜兩可,這些親戚只當是他沒考好,不好意思說。
便安慰:「沒事,也不是只有學習這一條路,多得是學歷低的成功人。」
然後就拉著江峪開始了一系列的舉例。
我看他被圍在一堆婆婆嬸嬸中間,強顏歡笑,想走都走不了。
而江峪的父母更是笑不出來,我還好幾次看見江伯伯給江峪黑臉,差點給我看樂了。
直到江峪實在受不了,他趁我身邊沒什麼人的時候,就拉著我往外面走。
一邊走一邊暗戳戳地譴責我:「當初我們兩家不是說好要一起辦升學宴的嗎,一個酒席而已,何必搞得這麼大張旗鼓。」
估計是這段時間在家裡受氣太狠,他的語氣很是苛責:「我記得你三統的成績比高考還高,你現在這個分其實沒必要辦升學宴的。」
「而且前段時間你不是答應我不辦的嗎?」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叛徒。
我卻裝作聽不懂:「這沒一起辦升學宴不是因為你沒學上嘛?而且我家好久都沒這麼熱鬧過了,辦個升學宴不是很喜慶嗎?」
說完我還委屈巴巴地看著他:「難道你還生氣了?不好意思啊,我以為這只是個小事。」
看著他那一臉想罵我,但是又不好開口的樣子,我就開心。
而這時,一輛眼熟的邁巴赫停在了門口。
果不其然,沈知遙來了。
因為跟她不熟,所以我壓根沒邀請她,這會估計是江峪喊來的。
我看見她來,責怪地朝江峪說:「沈同學來你怎麼不告訴我一聲,酒席都快吃完了。」
我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靠近門外的賓客聽到。
早已氣上心頭的江峪看見沈知遙來臉色都緩和了不少,他朝我嗆聲:「知遙這次考試比你進步大多了,也沒見人家要大張旗鼓地辦升學宴。」
江峪話里話外都在內涵我是為了滿足虛榮心。
我不搭腔,轉而一臉疑惑地看向沈知遙:「啊,是這樣嗎?前段時間上新聞的難道不是沈同學嗎?」
沈知遙聽到這面色不改,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那是我家人給我辦的成人禮。」
我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嗎,可新聞上怎麼討論的怎麼都是你的成績,我還以為是升學宴呢!」
江峪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是被沈知遙打斷了。
我裝作沒看見,不由分說地拉著沈知遙進大廳,要招待她。
13.
沈知遙看著身後的江峪,試圖掙脫,「我是來接江峪走的,他說這裡待著不舒服。」
「怎麼會呢,江峪和我們家的好多親戚都互相認識,又不是陌生人會感到拘謹。」
「他估計就是想你來陪他,男人的心機罷了。」我故作深沉懂姐。
沈知遙半信半疑,跟著我來到了學生那一桌。
有幾個關係好的親戚看見,問我這是誰,我朝江峪那抬了抬下巴,「江峪的朋友。」
有人認出沈知遙,「誒,這是不是沈家千金?前兩天還上過新聞的那個?」
沈知遙對他溫和地笑了下。
江峪則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簡直占有欲滿滿。
有人看出兩人相處得不對勁,有些疑惑地問:「不是說江峪和夏螢是一對嗎,我以前還聽叔叔們說過他們的娃娃親呢。」
江峪聽見了,否認道:「都是大人之間的玩笑話,當不得真的。」
江家夫妻笑著應和,這些畫面都被我父母看在眼裡,他們看我沒什麼反應,也就沒說什麼。
而江父看見江峪和沈知遙之間相處得很好,一改之前的冷臉,笑得和藹可親起來。
可我只覺得好笑。
隨後我就跟著父母去陪其他親戚吃飯。
不曾想江峪那桌發生了爭執,玻璃杯摔在地上噼里啪啦的。
瞬間就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只見江峪面紅耳赤地朝江父怒吼:「這難道怪我嗎?還不是你出的餿主意!」
「現在事情成這樣了,你就把過錯全推我身上,我難道不是受害者嗎!」
江峪不管不顧地大喊大叫,江母則一臉難過地拉著他,生怕他衝動,而江父也不是個脾氣好的,此刻氣得也不輕。
但好歹是個成年人,他還是要臉面,並沒有發作。
作為這場宴會的東家,我爸爸上前去問什麼情況,我則去哄氣頭上的江峪,也不知道怎麼就觸了霉頭,江峪那傢伙一把將我的手甩開,劈頭蓋臉就朝我罵。
「你假惺惺裝什麼,嘴上哄著我說會陪我,最後還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背叛我。」
可是他沒想到的是,我順著他的力道就往地上倒,營造出一種他要對我動手的錯覺。
等我再抬眼時,眼睛裡已經蓄滿眼淚。
我家的親戚見狀紛紛上來維護我,江母也第一時間將我拉起來,扭頭就給了他兒子一巴掌。
「江峪你個混帳要幹什麼!誰給你的膽子對小螢動手?」
我家親戚雖然話說得委婉,但也為我打抱不平:「江峪這小子看著挺好,發生什麼了脾氣這麼大?」
「要我說就是他沒考好,嫉妒我們家螢螢,這才鬧這一出。」
「不過他們不是從小就關係好嗎,怎麼忽然鬧這麼大?」
有些對江峪不熟的親戚聽到這話卻嗤笑一聲,「越是關係好,眼裡越是容不下一根刺。」
我聽著他們明里暗裡責怪江峪,一聲不吭。
而我的最強嘴替也來了。
周清讓狀似無意路過,經過大門看到江峪時「咦」了一聲,「這不是高考差點作弊成功的那位嗎?」
「這麼熱鬧是在慶祝他不用上學了嗎?」
他左右擺頭將兩邊圍觀的人都看了一眼,滿眼都是好奇。
14.
有人憋不住笑出了聲,「原來是這樣啊,難怪看著螢螢辦升學宴不開心。」
「早說就不請你來了嘛,這麼小肚雞腸,難怪心術不正。」
「看著人模狗樣,結果品行不端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人群里斷斷續續傳來的全是對江峪的負面評判,他傢伙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陰沉下來。
而沈知遙站在另一桌無動於衷。
這時她附近忽然有人問了句,「我記得原先不是說江峪死了嗎?其實我一直沒搞清楚這件事,怎麼又活過來了?」
人群中本來就一堆吃瓜的,這下好了,八卦之火燃得更烈了。
而江家三人卻面如菜色。
江父終於開口了,「夏老弟,真是對不住,我兒子不懂事壞了你們的興致,下次請你們全家吃飯,今天我們就先走了。」
說著就要拉著江峪往外走, 畢竟他們知道再待下去情況會更糟。
但是我咽不下那口氣, 我喊住他們一家三口,問出了大家好奇的問題。
「兩個星期前, 有人給我發了個簡訊,說江峪出車禍死了, 江伯伯你知情嗎?」
說完我也不等他們回答, 又自顧自地繼續道:「想必是知情的, 畢竟那死亡告知單上還有您的簽名。」
我邊說邊將大廳的投影打開,將江峪的死亡告知單以及我們的共同好友給我發的信息附上。
隨後是一段視頻, 是我坐在周清讓的計程車上拍的。
裡面正是江峪和沈知遙「密謀」的全過程。
我站在台上欣賞他們幾個豐富的表情,一邊笑一邊輕聲問:「你們是把我當傻子嗎?」
我父母以及我的親戚全都怒了, 而我的那些同學和朋友全都驚呆了。
「難怪在學校的時候夏螢就不怎麼搭理江峪了, 原來這江峪是個人渣啊,虧我還以為他又帥人又好呢。」
人群里很多吐槽和罵江峪和江家的聲音, 但是沒幾個敢當面說沈知遙。
不過她知道大家肯定不會落下她的,孤零零站在那裡都快哭了,於是她狠狠瞪了一眼江峪就跑走了。
我聽見邁巴赫快速離開的聲音, 頭一次覺得很爽。
這個尾氣終於是輪到江峪吃了。
15.
這件事之後, 我家跟江家的關係雖然破裂了, 但是卻跟周家搭上了橋。
周清讓竟然也是個少爺,當初跑滴滴是為了打發時間。
誰知道才幹了一個星期就不幹了,我後來還因為他沒毅力笑話他好久,誰知道那傢伙一臉理所應當。
他的原話是:「我都是個少爺了, 還幹什麼活?」
後來我才知道,他跑滴滴還有個原因,他想偶遇高中吃他串串的女生。
那時學習壓力大的周清讓和朋友去我們那吃燒烤, 正巧我和朋友玩街頭大冒險, 輸了的人要去找一個人要串串吃。
我那天運氣很好, 幾乎所向披靡,還以為懲罰落不到我頭上。
哪知道一個大意就輸了, 被朋友忽悠著去找幾個看著就不好惹的學長要吃的。
那天跟周清讓一起的是幾個黑皮體育生, 就算是坐著也看起來人高馬大的。
嚇人得很。
於是我就鎖定了看起來像小白臉的周清讓,我說:「學長, 介意給口吃的嗎?」
那時候的周清讓護食得很, 但是臉上的神情仍舊是吊兒郎當的, 他語氣曖昧:「叫聲哥哥就給你。」
我嚇壞了,感覺他是個變態,正打算回去認輸,周清讓旁邊的體育生就主動將自己沒動過的一盤串串遞給我, 「小學妹別理他,哥給你吃。」
周清讓一個巴掌就拍人家頭上了, 「就你會占便宜。」
說完不容拒絕地將一大桶串串塞到我手上, 塞完還對我笑,「拿回去跟自己朋友分吧, 小學妹。」
那天我被撩得一愣一愣的,後來幾年都還記得有這麼一個怪人。
而現在這個怪人撩人的技術更是水漲船高,他時不時還會拿這個事出來說。
並熱衷於讓我在不同時候喊他「哥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