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朋友圈我故意誰都沒屏蔽。
而為了證實這條朋友圈的真實性,我把江峪的死亡告知書也附上了。
不出意料的,我們的共同好友幾乎沒一個敢評論的。
剩下的那些不是在驚訝就是在惋惜,亦或是讓我「節哀順變」。
我都一一回復了。
除了周清讓那條——「牛逼」。
7.
我承認我的操作很騷。
但是我不得不承認周清讓比我更騷。
聊天軟體上蓮花兩分鐘前給我發了條消息。
「恭喜你死了一個該死的人。」
哇塞,別人都在安慰我,只有他在恭喜我,他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於是我順理成章地答應了他的吃飯邀約。
今天周清讓沒開之前那輛樸實無華的網約車。
反而換了輛騷包的跑車,看著就價值不菲。
而且他好像還專門去做了個造型。
「少爺這是剛耍完回來?」我故意調侃他。
他還是頂著那張笑臉,沒回答我的問題,反而反過來調侃我:「富婆這是剛祭奠完自己的心上人?」
我知道他是在說我竟然捨得花大價錢專門給江峪買塊墓。
我白了他一眼:「租的。」
周清讓笑得和藹,竟然把手放在我腦袋上拍了拍,像個長輩一樣夸道:「長大了。」
我坐上周清讓的車,問他:「我們去哪吃?」
他勾唇一笑:「哥帶你去個好地方。」
等到地方後,我看著眼前熟悉的巷口差點沒反應過來,遲疑地問他:「你以前也在這附近的高中上學?」
周清讓笑得神秘:「那倒沒有,不過有朋友在這邊上學,所以經常過來。」
我瞭然地點點頭。
他接著道:「我喜歡的女生就是這個學校的。」
他看我的眼神意味不明。
可我眼瞎,語氣雀躍地問他:「你是哪屆的?」
周清讓收回了看我的目光,語氣淡淡地說:「比你高兩屆。」
我思考了一會,像是想起什麼恍然地問他:「那豈不是和隔壁高中的省狀元是一屆?」
聽到這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你知道他?」
「斷層第一的省狀元誰能不知道。」
記憶回到高一那年夏季,整個校園都被喜悅籠罩,因為那年我們學校出了很多學霸。
校領導都說今年的升學率絕對超額完成。
不過最牛的不在我們學校,但意外的是沒有人眼紅。
因為都知道隔壁高中有個變態以斷層第一拿到了省狀元的成績。
只要是跟他一個區的都很難不拿他出去炫耀。
我們都以為他會因此名聲大噪,街里街外都會貼上他的光榮榜。
可意外的是我們連他一張照片都沒見過。
聽說是他本人拒絕了一切形式的拋頭露面,直接出國旅遊去了。
我記得當時江峪還笑著說這個省狀元很會裝,「這省狀元是真的精,知道省狀元的名氣只會火一段時間,畢竟省狀元年年都會有,可他這一欲擒故縱,保持神秘感讓其他人一直都對他好奇,那可不就會被別人經常掛在嘴邊。」
我把這歸咎為男人的嫉妒。
他甚至還說,「不就是多考了幾分嗎,以後誰更有出息還說不定呢。」
是啊,我想起火堆中他的錄取通知書,以及他能考上 985 的手段,他能不能有出息還說不定呢。
8.
那條祭奠意味的朋友圈果然在我們圈子裡火了。
甚至有看出火堆里夾雜著錄取通知書的朋友還給我私發消息。
他的語氣委婉,似乎怕我察覺到什麼,「夏螢你把江哥的錄取通知書燒了嗎?」
我語氣悲慟,專門發了條聲音沙啞的語音,暗示我哭得嗓子都啞了。
實則不然,是我和周清讓將那條巷子的爆辣小吃吃多了的原因。
「江峪他生前為了考大學付出了那麼多努力,把他的錄取通知書燒過去說不定他會開心。」
那可不得開心死過去。
得到肯定答覆的朋友回了我個哭泣的表情。
真不知道他是在為誰哭。
後來可能是他太激動,將@江峪的消息發到了有我在的群聊。
「江哥!夏螢那丫頭真的把你的錄取通知書燒了!」
還附上了和我的聊天錄屏,鼻音沉重的聲音聽得我都為之動容。
但錄屏我還沒看完就被撤回了,估計是有人提醒他。
而我就當沒看見繼續刷手機。
反正我眼瞎。
不出意料,江峪在外沒玩一個星期就灰溜溜地跑了回來。
而且第一時間出現在了我家門口。
聽到他喊我的名字我還裝作幻聽似的,渾渾噩噩地拉開門。
看到出現在門口的他,我不可置信地捂嘴痛哭,「江峪真的是你嗎,我這次真的沒出現幻覺?」
而江峪一臉心疼地看著我,甚至親手幫我把滿臉的眼淚擦乾。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對苦命鴛鴦呢。
但我們的演技是真的沒得噴。
最後他演得上頭,甚至還想把我拉到他懷裡安慰。
我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像剛反應過來要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一樣。
可江峪顯然是準備充分了之後才過來的。
他輕柔地拉著我的手往家裡走,「我也不知道事情怎麼就傳成了這樣。」
「你收到消息的那天,我的確出了一場不小的車禍,但是沒有那麼嚴重。」
我氣惱地看著他,「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你知不知道我眼睛都要哭瞎了!」
說完我的眼淚又要往下掉,沒辦法,剛才洋蔥切太多了。
江峪的神情帶著心疼,柔著嗓子解釋:「雖然沒嚴重到那個地步,但也足足昏迷了好多天,這兩天才清醒過來。」
我呆愣地看著他,心疼地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都這樣了你還來找我幹嘛?」
江峪的臉上沒有絲毫破綻,甚至帶著少年人的羞赧:「我這不是怕你擔心嗎。」
我差點笑場,趕緊轉移話題:「可是我把你的錄取通知書燒了怎麼辦?」
他的神情有一瞬間的僵硬,還不等他說出點什麼,我就自責地哭出了聲。
「我、我以為你死了,但是怕你在那邊遺憾,就把錄取通知書給你燒過去了。」
江峪的臉都要黑了。
可他為了維持自己的人設,盡職地朝我苦笑:「不怪你,是我考慮不周到。」
那可不是嘛,竟然都沒想過我得知真相會報復他。
9.
至於江峪為什麼這麼快冒出來,估計是怕我燒更多的東西。
畢竟我這人總是沒輕沒重的。
但他還是晚了一步。
我支支吾吾又為難地看著他,江峪眼皮一跳,遲疑地問我怎麼了。
我眼睛一閉,不打自招:「其實你的絕版手辦也被我燒了。」
「什......什麼?」
只見他情緒激動地闖進我的房間,看到空空如也的箱子,面色更加蒼白了。
高三時江峪為了逼自己一把,將自己的寶貝都寄存在我這,說什麼「不考完絕對不碰一下」。
現在真是想碰都碰不到了。
我心裡替他惋惜。
面上更是自責又愧疚,「對不起,我怕你在那邊孤單,沒人陪你……」
他這次是真的笑都笑不出來了,一副要吐血的樣子,扶著腦袋說:「我頭有點暈,先走一步了。」
而我一臉擔憂地看著他,沒心眼地說:「江峪你該不會要被我氣死了吧,嗚嗚嗚,你竟然更想去陪你的手辦。」
江峪摸了摸我的腦袋,僵硬地朝我扯出笑容,安慰我:「我、我沒事。」
「可是我現在真的有點不太舒服,先回醫院了。」
他走得飛快。
我在他身後大聲問道:「你在哪家醫院哪個病房啊?我改天去看你啊!」
回應我的是更急促的腳步聲。
以及手機里周清讓毫不掩飾的大笑。
「夏螢你這招真是損。」
江峪來之前,我正在跟周清讓打電話,問他去大學需要準備些什麼。
還沒聊完,敲門聲就響了,我還以為他早就把電話掛了。
沒想到從江峪進門起,他就開始偷聽了。
不過從我們初遇開始,我就沒在他面前掩飾過什麼,所以即使讓他知道,我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只不過,「周清讓,你現在可是這件事從頭到尾的知情人。」
他終於收斂了笑聲,但帶著笑意的嗓音聽得人心頭一顫。
「嗯?然後呢?」
我故意停頓了一下,問他:「我反差這麼大,你就不害怕嗎?」
電話那頭沒說話,我以為他真的怕了,無趣道:「沒什麼事的話,我就掛了。」
沒想到他快速說了句:「一會見。」
我看著被先一步掛斷的電話,摸不著頭腦。
直到家門口響起了汽車引擎聲。
「你來幹什麼?」我站在陽台上問他。
他依舊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笑嘻嘻地看著我,說了句:「來加入你。」
10.
周清讓在說出這話之前,問過我和江峪的事。
而我也沒必要隱瞞什麼。
我和江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兩家之間的關係也很好,甚至我們的朋友都是一起的。
直到沈知遙出現。
一個是有錢有才的大小姐,另一個只是小企業家的獨生女,我自認家世並不差,但選誰一目了然。
這時我也懂了數月前江伯伯的暗示。
「小螢啊,你和江峪都不是小孩子了,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你們年輕人說的那個詞叫什麼?誒對,要有『邊界感』。」
江阿姨在一旁責怪江伯伯,「你這老封建,小螢和我們家江峪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就跟我們的親生女兒、江峪的親妹妹一樣,你這說邊界感不是生分了嗎?」
可是前不久他們家還把我和江峪的「娃娃親」掛在嘴邊,說什麼:「看兩孩子這學習勁頭,他們高低又要到一個學校去,江峪你可得照顧好你的『未婚妻』呀!」
兩家人笑得其樂融融,我媽媽看我羞著臉不應聲,還反駁說:「這還八字沒一撇呢,萬一轉頭這兩孩子喜歡上別人怎麼辦?」
江峪怎麼說的來著,他說:「不會的阿姨,就算小螢不喜歡我我也會把她追回來的。」
語氣信誓旦旦。
可是我真信了,信了他從小到大給我的偏愛,信了他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信了他在朋友調侃時通紅的耳尖。
但是我也不得不信他親口說的「捉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