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就不一定了。」
奠沐氣得破口大罵。
「薛蕎!你不得好……唔唔唔。」
我趕緊上前捂住她的嘴。
「你今年本命年,又是純陽命,很容易言出法隨,要避讖。」
奠沐瞪著眼睛,最終無奈妥協,點了點頭。
我跟薛蕎同時鬆了手。
奠沐熟練地掰開取血針的帽子,咬牙切齒地扎進自己的手指。
「早這樣不就完事了?每次都要搞這一出。」
薛蕎將純陽血抹在自己的桃木劍上,桃木劍瞬間透出金光。
薛蕎的劍是師父給他的雷擊木桃木劍,加上純陽血,更是厲害。
「走,先上樓看看。」
我記得這個古堡有三層。
奠沐被我跟薛蕎卡在中間,她純陽命格是我們這裡最強的,但她的膽量卻是我們中間最小的。
我們穿過大廳,余光中瞥到窗外似乎有個人影一閃而過。
大廳後面就是樓梯和廚房,廚房大門緊鎖,薛蕎上前拉了拉,開口。
「這廚房是被封死了的。」
我跟奠沐點頭,隨即一起走上了樓梯。
5
樓梯是木質的,因為常年失修導致踩上去是軟趴趴的,仿佛下一秒就要開裂一樣。
好在我跟奠沐體重都不重,但薛蕎就倒霉了,他小心翼翼地扶著扶手,生怕下一秒樓梯就斷裂。
好不容易上了二樓後才發現,整個二樓一片漆黑。
我閉著眼睛開始感知周圍。
無數的涼意從各個房間襲來,我一下子承受不住,吐出一口鮮血。
奠沐被嚇了一跳,我下意識掐訣想清理乾淨。
我是純陰命格,我的血對鬼怪邪祟有致命的吸引力。
果不其然,在我吐血後的瞬間,周圍起了血霧。
血霧又叫赤煞,是紅怨的一種。
一般怨氣分白怨和紅怨,白怨就是正常死亡但心愿未了所化成的怨氣。
而紅怨則是非自然死亡且心愿未了所化成的怨氣。
赤煞則是非自然死亡且靈魂還被破壞所化成的怨氣。這種情況非常糟糕,而且形成赤煞後必定要有人死亡,才能消散這怨氣。
以前薛蕎和奠沐遇到過一次,但那次赤煞是有人故意做成的,而這次……
我低頭看向地上的血漬,是我害了大家。
若是真的到了最後一步,那就由我去平息赤煞的怨氣。
「喲,又是這玩意?」
奠沐嫻熟地拿出桃木劍,她微微一笑,眼神堅毅。
「吾乃北道奠家主,身後無人,自屬一族,還望先祖助我!」
奠沐語畢,手中的桃木劍瞬間冒出金光,形成一個保護罩,血霧被擋在外面。
薛蕎將取血針中剩下的一點血抹在我的血漬上。
「奠沐的純陽血可中和你血中的陰氣,但這次恐怕會有大麻煩。」
他說完將師父給他的五帝錢遞給我。
「雖然不知國外的鬼怕不怕這個,但你還是先拿著,這裡的怨靈少說也有十幾隻,而且都是百年以上。」
薛蕎將另一隻手伸出來給我看,他掌心是剛剛聚集的血霧,顏色暗紅,甚至有凝結成塊的跡象。
我也不推脫,接過五帝錢就纏繞在手中。
我們三人靠得很近,由奠沐手持桃木劍在首,薛蕎拿著雷擊木桃木劍在後,這次他倆把我卡在了中間。
奠沐雖然害怕得雙手顫抖,但依舊故作勇敢。
「沒……沒事的,夭若,這次換我保護你。」
她話音剛落,血霧湧起,甚至衝破了奠沐桃木劍所支撐的屏障,我們三人被包裹在血霧之中,巨大的血腥味在鼻腔內橫衝直撞,導致無法呼吸。
很快,血霧在空氣中凝結成尖細血條,朝著我們飛來。
我們三人躲閃不及,準備閉眼認命時,薛蕎忽然想到了什麼,將手機解鎖,點了一下。
「五雷掌!」
師父中氣十足的聲音從手機傳來,薛蕎手中的雷擊木劍爆發一道天雷,將這血霧劈散。
我:「???」
「這雷擊木還是遠程語音控制的?賽博雷擊木?師父在線劈鬼?」
奠沐精準吐槽。
薛蕎尷尬一笑:「不是,你們也知道,我才學會五雷掌,威力不大嘛,所以臨走之前就拜託師父給我錄了個音頻,想不到還真有用。」
奠沐無語,她摸了摸雷擊木:「造孽啊,你認的這兩個主人,沒一個靠譜的。」
雷擊木微微顫動表示贊同。
薛蕎:「……」
6
隨著血霧的消散,薛蕎打開早準備好的強力手電筒,我們才終於看清這二樓的樣子。
二樓的格局更像是老式筒子樓,外邊是走廊,走廊無窗,只有最頂上開了一小塊通風口。
走廊旁邊就是房間,房間每一扇大門都是微微敞開的,似乎在等待我們進去。
「夭若,你看!」
奠沐傳來一聲驚呼,我轉頭看去,只見她指著第一個房間對面的牆道:「這牆上有東西!」
我聞言細細打量那面牆壁,上面刻著一些壁畫,畫中是一位女子,她容貌艷麗,皮膚白皙,穿著上世紀的婚服和一位貴族模樣的人步入教堂。
整個教堂被裝飾得富麗堂皇,乾淨明亮,和我認知中那個髒亂、黑死病盛行的中世紀很不一樣。
「這壁畫不對勁,似乎在動。」薛蕎伸手想要觸摸壁畫,卻被無形的力量彈開。
壁畫上,那女子婚後沒多久,丈夫就病死了。
她傷心欲絕地躲在丈夫留給她的城堡中,終日不見人。
而城堡外的世界此時正在流行黑死病,大街上到處都是骯髒的糞便,男人為了不讓自己踩到於是穿起了高跟鞋。
女人為了漂亮,不惜將鉛塗抹在皮膚上,導致大量疾病。
民眾每天就是吃喝玩樂,無人去幹活做事。
而此時的王國已經入不敷出,國王每天都在絞盡腦汁地思考如何得到更多的錢財,來填補國家的虧空。
而到了這裡,壁畫已經停止變化。
奠沐喃喃道:「這壁畫中的城堡和莊園,怎麼跟這座一模一樣?」
薛蕎點頭:「應該是同一座。」
第一間房間的門已經打開,我們三人還未靠近,便被一股吸力扯了進去,眼前忽然就黑了一片。
7
再次睜開眼,我發現自己躺在了一張大床上,天花板的花紋華麗又復古,整個房間非常昏暗,似乎沒有電燈,只有幾支蠟燭在散發微弱的光。
我扶著頭從床上坐起,好半天才適應了光線,我環看四周,發現薛蕎和奠沐正趴在桌上休息。
「你醒了?」
一道聲音將我的視線拉回,我這才注意到床邊站了一個人。
她看向我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期許。
「你好,我叫 Evrain,是這座城堡的主人。」
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拉開了窗簾,刺眼的陽光照射進來。
「我在我的門上畫上了古老的咒術,將你們三位召喚而來,祈求你們能救我於水火。」
我明白了,Evrain 將一種特殊的召喚術畫在了門上,而我們因為打開了那扇門,便被拽到了這個時代。
我剛想起身看看奠沐和薛蕎的情況,卻發現他倆已經醒了,只是還趴在桌子上裝死。
奠沐眯著眼睛低聲開口。
「她普通話說挺好。」
薛蕎道:「嗐,這不是怕讀者看不懂嘛。」
我:「……」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倆聲音其實並不小?!
Evrain 將窗戶打開後,昏暗的房間變得明亮起來。
她轉過身,面朝著我們,一點一點解開身上的衣服。
薛蕎嚇得趕緊閉上眼。
奠沐只看了一眼便發出驚呼。
窗外的陽光有些刺眼,我眯著眼睛終於看清她身上的情況。
她除了臉上的部分還是完好的,身上已經密密麻麻全是潰爛,那潰爛像是人臉的模樣。
薛蕎聽見奠沐的聲音,睜開眼睛,他只看了一眼,便皺著眉頭道:「千面蠱?」
Evrain 聞言,眼睛一亮。
「你知道這是什麼怪病?」
薛蕎站起身,臉上難掩興奮。
「這是千面蠱,我只在古書上見過,這蠱已經失傳,想不到居然能在這裡見到。」
他邊說邊摸向了 Evrain 的脖子,她脖子上的臉樣傷口居然像是活過來一般,狠狠地咬了一口薛蕎的手指,瞬間鮮血如注。
薛蕎吃痛地將手抽回來。
「這千面蠱果然名不虛傳。」
「什麼是千面蠱?」
奠沐問完也站起身,朝著我的方向挪步,她生怕那蠱咬到自己。
薛蕎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從懷裡取出一個瓶子,對著 Evrain 道:「介意我取點嗎?」
Evrain 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她道:「只要能治好我,隨意。」
薛蕎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將小瓶子靠近她手臂上一塊很小的人臉傷口,那傷口像是活了一般,慢慢地靠近瓶口,最後一溜就進去了,而剛剛被傷口附著的地方出現一道臉樣的粉紅印子,像是隨時又會長出新的潰爛傷口。
薛蕎心滿意足地蓋好瓶子。
「這不是病,這是東亞那邊特有的一種巫術,叫千面蠱。中蠱者會渾身潰爛,潰爛的樣子就跟人臉一樣,密密麻麻爛在你的身上,好像你長出了千張人臉,所以叫千面蠱。」
薛蕎將手中的盒子搖了搖,打開給我們看。
「這種蠱由千面蜘蛛的卵製成,而千面蜘蛛喜歡在深淵木旁築巢,深淵木可以腐蝕掉千面蜘蛛的卵。」
我跟奠沐探頭,看見那盒子裡已經沒有千面蜘蛛卵,取而代之的是一堆亮晶晶的小顆粒。
薛蕎小心翼翼地將盒子蓋上。
「我這盒子就是深淵木製作的,這些卵被腐蝕掉之後留下的這些亮晶晶的東西,就是千面蜘蛛幼蟲的心臟。」
我挑眉,千面蜘蛛幼蟲心臟可是製作追蹤蠱的好東西,做好的追蹤蠱可留存千年。
就算是被下蠱的人死了,都能追蹤到。
可謂是活見人,死見屍,挫骨揚灰見骨灰。
8
「那有什麼辦法祛除這個蠱嗎?」
Evrain 望向薛蕎。
薛蕎小心翼翼地將盒子收好,抬頭盯著她的臉看了半晌後,道:「有,但你要告訴我們,你是通過什麼方法將我們召喚而來的。」
奠沐和我對視一眼,他是想試探出回去的辦法。
Evrain 沖我們一笑。
「尊貴的客人,如果你能讓我恢復原樣,我自然會告訴你們回去的辦法。」
薛蕎聞言沉下臉,這是他生氣的表現,但是很快,他又揚起吊兒郎當的笑容。
「漂亮姐姐,你可要說話算數。」
9
我們跟 Evrain 達成協議,只要幫她祛除這蠱,她就會送我們回去。
Evrain 給我們安排了住處,本來是一人一間,但我們強行要求三個人住在一起。
對此,薛蕎表示抗議,因為他要睡沙發,但是抗議無效。
夜幕降臨,我們並沒有感到飢餓,走在城堡之中發現其他人也看不見我們。
直到這時我們才反應過來,我們的肉體很有可能還在城堡,而是魂魄被那幅畫吸引到了這裡。
「這裡應該就是城堡,幾百年前的城堡。」
奠沐望著城堡下面的水池,和我們做法時看見的水池一模一樣。
「既然是魂魄,那就不會疲憊,我們去城堡逛逛。」
我提議,奠沐不敢出去,我跟薛蕎一人一隻手將她架起來出了門。
我們三人溜出房間,來到外面院子。
果然跟德爾特的莊園一模一樣,我們回頭望向城堡,城堡在黑夜中顯得格外肅靜神秘,仿佛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
正當我們打算再晃蕩一下時,就聽見莊園牆邊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一把抓住準備逃跑的奠沐,跟著薛蕎一起走過去。
只見一具屍體被人從圍牆外丟了進來。
我們三個被嚇了一跳,緊接著就翻進來三個人,他們拿著鐵鍬,在靠近牆附近的地方挖了個坑,把屍體埋了進去。
借著月色,我看清被埋的是一具女屍,而且好像還並沒有徹底斷氣,她的胸口還在微微起伏。
可為何要將她埋進 Evrain 的莊園?
我正思索著這個問題,猛然間想起,這個莊園的傳說。
吸血女伯爵,終日不見陽光,被國王絞殺後,院子裡發現數具屍體,奠沐和薛蕎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傳說。
忽然間,奠沐開口。
「比起吸血女伯爵,我更願意相信這是個女伯爵寡婦被國王吃了絕戶的故事。」
我盯著那群埋屍的人,良久才轉身向城堡走去。
「回去吧,早幹完,早回家。」
我不是不想幫她,只是歷史是無法被改變的。
10
次日,薛蕎將深淵木磨成粉,加了奠沐的純陽血,裝進罐子裡。
「這千面蠱只要有深淵木就好辦了,還好我喜歡隨身帶著這個玩意。」
他說完,招呼我們去找 Evrain,越早解決越好。
畢竟我們肉體還在德爾特的城堡里,我們也不知道會不會被人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