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人在城堡里轉悠,但始終找不到 Evrain。
就當我們準備上樓時,卻聽見樓上爆發一陣激烈的爭吵。
隱約中,我聽見 Evrain 憤怒的聲音。
「不可以,這是我丈夫留給我的。」
接著就是重物砸地的聲音。
我們趕緊上樓,便看見 Evrain 倒在血泊中。
而她旁邊站著一個我們都見過的人——德爾特。
「抱歉了,但此時國家真的需要這筆錢。」
他頓了頓,蹲下身子,撫摸著 Evrain 的臉。
「我也很需要你的心臟。」
我聞言,猛然想起——千面蠱,中蠱之人,其心臟可延年益壽。
這也是千面蜘蛛這麼少的原因,可就算能延年益壽,也只能維持區區幾十年,怎麼能活上百?
我百思不得其解,而那邊德爾特話音剛落,一隊侍衛衝進城堡,嘴裡高喊:「殺了吸血女伯爵!」
「為民除害!」
他們衝上二樓,看見倒在地上的 Evrain,一個個憤怒不堪,一刀刀地刺向她的身體。
薛蕎捂住了我跟奠沐的眼睛,血濺三尺,整個房間充斥著巨大的血腥味。
德爾塔站在人群中,手上拿著一顆還在微微跳動的心臟。
他轉頭看向我們的方向,似乎能看見我們一般,他衝著我們露出勝利者的微笑,直接將 Evrain 的心臟吃進了肚子。
Evrain 的魂魄飄在半空,忽然間,她看向我,神情哀傷中帶著祈求,血淚流下,似有不甘。
我最終還是於心不忍,掐訣將一絲陰氣渡給了她。
我垂下頭,這次恐怕要被師父罵死了——參與了別人的因果。
Evrain 吸收了我的陰氣,她便不能再去輪迴,要麼化成厲鬼復仇,要麼永生永世被困在城堡。
11
與此同時,一股巨大的吸力,將我們吸了進去。
再次睜眼,我們又回到了德爾特的城堡,而我們面前,則站著 Evrain 的魂魄,她此時已經完全是厲鬼的模樣,皮膚泛著青黑色,詭異的裂痕浮現在她臉上。
見我們醒了,她沖我們悽慘一笑。
「抱歉,將你們拉入這場不好的事情。」
她不等我們說話,便繼續說道:「我的丈夫本是個商人,為了能在那個年代活下去,便花大價錢買了個虛高無權的伯爵,可在不久之後,他便死在了外面,留下爵位跟大量數不清的錢財。」
「我原本在丈夫給我買的城堡里與世無爭地生活,可不知從哪天起,國王知道了我丈夫把遺產都留給我的事情,他多次威脅我交出遺產,我拒絕後便感染了怪病。」
「那怪病我看遍了醫生也毫無辦法,唯一能克制的便是用少女的鮮血敷在患處,我沒辦法,只好花高價錢購買血液,我並沒有殺人,那些血液我只夠用來塗抹面部。」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外面就開始傳言我是吸血鬼,甚至想來殺我。沒辦法,我只好請各種巫醫來,但他們都束手無策,絕望下我翻到一本古書,只要將召喚符畫至門上,百年後自會有路過的華夏巫師解決我的問題。」
「結果在第二天我就遇到了你們,本以為能治好我的怪病,誰承想,我低估了國王的無恥,他對我動了殺心,想找個正義的名義殺了我,而名正言順地拿到我丈夫的遺產,於是我被他們汙衊成了女吸血鬼,他們甚至在我的院子裡活埋少女。」
她說完,看向我,泛白的眼珠透著青光:「謝謝你,讓我能報仇成功。」
成功?可是德爾特並沒有死啊。
我如此想著,瞥了一眼聽不出對勁的薛蕎,趕緊扯開話題。
「德爾特是國王?」
Evrain 搖頭。
「不,他的地位比我高,他是公爵。」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
「德爾特公爵似乎一直痴迷於長生不老。」
Evrain 說完,臉上的表情有一些變化,像是刻意在提醒我們一樣。
她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她知道自己深中蠱術,難逃一死,但又不甘心,於是想盡辦法利用巫術將我們召喚而來,讓我們看見她的慘死,賭一把我們會幫她。
恐怕她最開始就知道自己染的不是怪病,只是苦於沒有辦法破解。
12
奠沐是個藏不住話的,聽完我們之間的對話後立刻發出疑問。
「既然德爾特已經死了,那買下這個莊園的德爾特又是誰?」
我們幾人陷入沉思,最終還是薛蕎開口道:「恐怕華夏的道士應該不止我們一個,畢竟那個時候的 M 國,可沒有蠱。」
Evrain 點頭。
「你們走後,德爾特又回到了城堡,他以為我已經去了輪迴,於是放鬆警惕,又回到這裡尋找我丈夫的遺產,我便利用城堡中的斷門,將他大卸八塊。」
「可後來有個華夏面孔的人偷偷摸摸將他的屍塊全部撿走了,而莊園外面也沒有公爵暴斃的消息,恐怕就是那個時候被人復活了。」
奠沐這下倒是變聰明了,她道:「難怪德爾特不敢接薛蕎的名片,陽壽已盡但卻不死之人,皆是惡鬼。」
我突然想到德爾特脖子上的縫合線。
「恐怕不是華夏道士,是湘南的縫屍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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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時間已經過了四個時辰,快接近凌晨了。
城堡外,陳淵焦急地大喊。
「夭若!你們還活著嗎?」
Evrain 透過窗戶瞥了一眼,驚呼。
「他就是那個撿走德爾特公爵屍體的華夏人。」
我愣了幾秒,零碎的故事忽然就在我腦子裡串聯了起來。
陳淵找到我們,我們剛好進到了城堡,被百年前的 Evrain 召喚過去,我恰好渡給她陰氣,讓她成為厲鬼殺了德爾特,德爾特被陳淵所救,但 Evrain 一直在城堡里,他們需要我們除掉 Evrain,於是讓我們進入城堡,被百年前的 Evrain 召喚過去……
此刻,我們所經歷的事情完美形成閉環。
但我有一點想不明白……
「為什麼德爾特公爵和陳淵一定要殺了你?」
我最後問出了疑問,Evrain 忽然一笑。
「被厲鬼鬼氣侵染的靈魂是不會被上帝原諒的,德爾特公爵只能不人不鬼地存活於世,除非我魂飛魄散。」
這一刻我終於懂了她所謂的「報仇成功」是什麼意思,她不是想讓德爾特死,而是想要他不人不鬼地存活下去。
14
「我們還活著!這裡的惡鬼已除掉。」
我們撒了個謊,底下的德爾特抬起頭,看向我們,不知為何,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貪婪。
薛蕎微微低著頭看向窗外。
「什麼東西,也敢肖想我的身體?」
我有些聽不懂。
「什麼肖想你的身體?」
奠沐在一旁兩眼放光。
「什麼?是我理解的那個肖想嗎?」
薛蕎無語凝噎,表示不想理我們兩個。
Evrain 在一旁好心地開口。
「他的意思是德爾特公爵看上了他這具身體,想要占為己有。」
薛蕎聞言冷哼。
「恐怕他想的不是輪迴,而是不被禁錮在那具殘破的身體里。」
「所以他看上了你的肉體?」
薛蕎瞥了我一眼,不說話。
就在此時,城堡門口的大門被打開。
德爾特和陳淵踏進城堡的那一刻,無數被他們活埋的怨靈沖了出來,形成巨大的血霧。
「該死,被騙了。」
德爾特和陳淵轉身想跑,但城堡大門已經被關上。
我跟薛蕎、奠沐對視一眼,下樓。
那就看看,這赤煞到底該如何破解。
15
我們剛到樓下,他們便已經被赤煞包圍,赤煞可不像最開始對待我們那樣手下留情。
或許德爾特和陳淵是她們的仇人,那些血珠比我們遇見時的更細,而且凝聚在一起,成為的利刃就越鋒利。
「她們是被德爾特抓走用來汙衊我的少女,有些人被埋在我院中時,甚至都沒有斷氣,是被硬生生活埋致死的。」
Evrain 說完,臉上的紋路又黑了幾分。
這是她徹底厲鬼化的前兆。
我握緊桃木劍,她若是有什麼變數,我將直接動手。
奠沐注意到了我,她咬咬牙,將自己舌尖咬破,把舌尖血舔在薛蕎給的符咒上。
「給你,若是……你直接拍她身上,千萬不要去冒險。」
她真的,我哭死。
這麼怕痛的一個人,我剛想說些感激的話,就看見奠沐直接一個爆哭。
「好痛嗚嗚嗚。」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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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血霧逐漸消散,德爾特渾身是血地站在中間,陳淵倒在一旁沒了生息,我看著他的魂魄離體,逐漸透明。
很快,他開始腐爛,最終變成一捧黑土。
沒有魂魄支撐的肉體,過了百年,終歸會變成塵土。
德爾特因為 Evrain 的原因,雖然軀體已經千瘡百孔,但仍然留有一口氣在。
「殺了我!你殺了我!」
「哈哈哈哈我告訴你,你的丈夫也是我殺的!」
「國王早就想要你們夫妻死了!」
「一介商人!妄想成為權貴?做夢!」
「你丈夫死的時候, 還在苦苦哀求我們,不要傷害你呢!」
德爾特瘋狂刺激 Evrain,她本身就是厲鬼,此刻更是紅了眼睛, 揚起手,朝著德爾特心臟的位置抓去。
我還來不及阻止, 卻看見她突然魂飛魄散。
Evrain 的魂魄消散乾淨時我才注意到德爾特手上握著一塊黑木。
「哈哈哈哈, 陳淵果然沒有騙我,這塊雷擊木可以斬滅世間所有惡鬼……可惜就是副作用有些大。」
他說完, 身體癱倒,魂魄離體。
由於他一直都是在肉體之中,所以現在也還是新死的魂魄模樣。
他貪婪地看著薛蕎,猛衝過來。
薛蕎勾唇一笑, 站在原地, 等他過來。
他想硬擠進薛蕎體內。
可惜……
德爾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彈開。
「我可是給師父敬了茶、開了竅的。爾等低級惡鬼, 也敢肖想我的身體?」
薛蕎眯了眯眼睛。
「古有雲,強占者,斬!」
我拉著奠沐走到一旁, 不想聽他中二般地念咒。
薛蕎桃木劍直接橫劈過去。
德爾特害怕地縮成一坨。
「不!!!」
他最終淪為刀下亡魂,再也不可輪迴轉世, 只能徘徊在這古堡里生生世世, 享無盡孤獨。
他終於, 以另一種方法得到了長生,只可惜魂魄破碎,城堡中又有赤煞,他日子肯定不會好過。
永受油煎之苦。
17
我們出了古堡,已經是第三天早上。
薛蕎疲倦地跟著我們上飛機回家。
陳淵死了,死得無聲無息, 或許他早該死了, 只不過現在才死而已。
M 國不比我們國家,人口失蹤常有發生, 所以並沒有引起什麼波浪。
我跟奠沐、薛蕎剛進道觀, 就看見師父沉著臉看我。
「跪下!」
該來的總歸要來, 我因為心軟渡給 Evrain 一絲陰氣,總歸會被師父知道的。
師娘心疼我,上前為我求情, 但師父不為所動。
她最終嘆口氣,往隔壁走去。
「你可知錯?」師父沉聲。
「徒弟知錯。」我老老實實。
「錯在哪裡?」
「不該渡陰氣給惡鬼。」
師父冷哼一聲。
「你愛渡不渡, 不是這個。」
我一臉蒙。
「啊?」
師父一臉恨鐵不成鋼。
「啊什麼啊?從你進門到這裡,多久了?能不能自覺一點?!」
師父朝我伸出拇指和食指搓了搓。
我反應過來, 有些無語了:「知道了知道了。」
隨即給他轉了五十萬。
師父喜笑顏開。
「行了,吃飯去吧。」
他說完丟給我一顆藥丹。
「吃了補氣血, 下次別干渡陰氣的事了,你雖然被鬼王神荼收了,但陰氣也不是源源不斷的。」
我接住, 塞進嘴裡,含糊不清道:「知道了師父,我們去吃飯吧。」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