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好在找新聞素材,這個剛好可以作為都市新聞。你剛在落淚那一幕真是太有戲劇性了,我給你五百塊買你的肖像權可以嗎?」
「……」這,電視台的錢應該沒事吧?
老頭也想賺這筆錢,問為什麼沒有他的。
記者指著攝像頭裡照片說:「如果你願意露臉,我也可以給你錢。」
作為「老頭當街罵哭小女生」新聞當事人,他還要點臉,罵罵咧咧走了。
我拿著五百塊還有些懵,這就——到手五百塊了?
我還在回想剛才的事情,突然看到一對小情侶在吵架。
我站在旁邊看熱鬧。
男的突然從懷裡掏出一把錢撒了:「我就是把錢全丟湖裡我也不給你!」
結果風一吹,沒掉湖裡,整整一千塊錢全吹我懷裡了。
兩情侶罵完就跑了,好像生怕我把錢還回去。
我揣著一把錢感覺人生觀受到了衝擊。
玄凌繼續笑嘻嘻嘚瑟:「來財,來財~」
5
我從此變得愛出門了。
有玄凌在,我每次出門都能撿錢,雖然金額不大,卻足以改善我的生活,也讓我能買一些漂亮衣服首飾。
甚至心想,這些東西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我不明白為什麼張瑤會因為這些東西而趾高氣昂。
然而這天早上我正準備出門散步。
張瑤突然又說她手鐲不見了:「丟了好幾天了,從那天拿回來就又不見了。」
果果她倆條件反射地看向我。
我氣笑了,「又要搜我床鋪嗎?」
沒有外人在場,張瑤也不裝了。
「這個宿舍除了你,還有誰會針對我,我看你最近新買的東西不少啊,是不是偷了東西賣了?」張瑤說著走過來,掀開我的床簾,又一把掀開我的被子,「肯定就是你——啊!!!」
她與蜷縮在被子裡的蛇形玄凌打了個照面。
玄凌速度很快地卷上我的手指,又化作一枚尾戒。
張瑤:「你在宿舍養蛇?」
我晃了晃手指:「戒指而已,你看錯了。」
張瑤狐疑地看我兩眼。
我也從床上起來:「上次你手鐲丟了我不在,這次我也幫你找找。」
我面無表情地拎起她的沙發坐墊,隨手丟在地上,再把她桌上的化妝品和書籍亂翻一通,最後走到她的三個衣櫃前。
這個沒法動。
她上鎖了。
張瑤看到我的突然反擊目瞪口呆,隨即滿臉怒氣:「明棠你有病吧!」
果果她倆跑來拉架。
果果拽我到旁邊:「你幹嘛又招惹她啊。」
我聳聳肩嗤笑,總不能光讓她欺負我吧。
另外一個室友小青任勞任怨,她幫張瑤收拾好翻亂了的桌子,又順手疊好幾條毛巾,藉故岔開話題,「張瑤,你把衣櫃打開,我幫你放進去吧。」
張瑤找了半天鑰匙。
才想起前幾天賣鑰匙扣,好像忘了把鑰匙取下來,落在隔壁小姐妹那邊了,她跑去找小姐妹要回來,才打開衣櫃。
然而小青剛把毛巾塞進去。
就有一個銀白色的東西咕嚕嚕地滾了出來,跟玄凌的真身有七八分像。
小青驚訝地撿起手鐲:「這不是你的寶格麗嗎?」
果果更驚訝:「你鑰匙不是剛拿回來嗎,那之前從明棠那裡搶過來的,又是誰的寶格麗?」
張瑤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6
宿舍一片迷之寂靜。
我幽幽開口:「這是你的嗎,我怎麼看著像是我的手鐲啊?」
張瑤由驚轉怒:「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說:「你這寶格麗不像真的啊,你說過只有我這種土包子才會戴假貨,你這手鐲是我的吧?」
張瑤:「誰說我的手鐲是假的?」
我:「那我們拿去鑑定。」
張瑤憋紅了臉:「你有病,我的手鐲憑什麼給你鑑定!」
我回頭,看到她掛在床頭的包:「我記得你這個包是要賣的吧,我想買,但是得鑑定。」
張瑤滿臉怒色:「我不賣給你,快滾!」
我:「是不是因為是假的,你不敢鑑定。」
張瑤:「你才是假的。」
我點頭,「好,我記得前幾天隔壁寢室的小鹿買了好幾件,我讓她拿去鑑定。」
張瑤嗓門都快喊破音了,「你有病不要帶著別人好嗎!原價幾萬塊的包,我一個才賣她們幾百塊,誰會拿去鑑定啊,鑑定費都比包貴!」
我瞭然:「所以你放心地賣假貨。」
張瑤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果果她倆聽得目瞪口呆。
而我們的吵鬧聲太大,前幾天看熱鬧的那群同學,又聚集過來看熱鬧了——
「賣假貨?」
「不會吧張瑤,我這學期的生活費,有一大半都花在你那裡了,你竟然會賣假貨?」
有個張瑤玩得最好的小姐妹跑了出來。
她站出來維護張瑤:「我們瑤瑤怎麼會賣假貨呢?她的鞋都是我陪她去頂奢商場買的!而且還有鞋貼!誰給會給假鞋貼鞋貼啊!」
我:「不知道誰會貼,反正真有錢的應該懶得貼。」
小姐妹頓時把怒氣沖向我:「又是你明棠,你不要再亂帶節奏了!」
我笑:「總比你被騙了還幫著數錢好。」
不過我也覺得她那雙鞋是真的。
畢竟她理直氣壯地放在了我的衣服上。
「其實判斷真假很簡單啊,」我說,「拿幾個去鑑定就好了,鑑定費我出。」
圍觀的人欣然同意。
她的小姐妹也勸她:「瑤瑤,要不我們就去鑑定,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斜。」
可張瑤臉色煞白地說不出話來。
她的小姐妹臉色也白了白,「你不會真的……」
看著張瑤的樣子,其他人哪裡還有不懂的。
全都嚷嚷著「退錢」。
張瑤瞪了我一眼,就好似是我欺負了她,隨即她用力推開圍觀人群跑了出去。
7
五分鐘後我接到林疏野的電話。
他讓我下樓到後山湖邊。
我趕到的時候,張瑤正坐在他旁邊,十分委屈地抽噎哭訴,她看到我來了突然就不說話了。
林疏野也皺眉看向我:「明棠,你為什麼總是針對張瑤呢?」
我覺得他不可理喻,也覺得張瑤愚蠢。
事情都板上釘釘了還找林疏野給她撐腰嗎?
她不怕被揭穿嗎?
我問張瑤:「你跟林疏野說明白了麼?說你把假貨賣給同學,說你被她們指責怒罵要退錢,說你被罵得受不了了才跑出來——」
「夠了!」林疏野打斷了我的話。
他神色冷冷地看著我:「明棠,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
那明瑤呢?
明瑤畏縮了一下,睫毛微顫,拉了拉林疏野的衣袖,「疏野,這次確實是我做錯了。我不該真假混著賣,但是我記不清了,我們有錢人也不是只背真貨的……」
你分不清就不要賣給別人啊。
那些同學用生活費買一堆假貨,難道就不無辜嗎。
可是林疏野波瀾不驚地說:「我知道,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你知道?」我感覺不可置信,「你知道她做過的事,你還站在她那一邊,跑過來指責我?」
林疏野站起身來。
他說話聲音並不嚴厲,卻如刀鋒般刺進我心裡,他指責我:「明棠,你太孩子氣了,這個世界又不是非黑即白的。張瑤的名牌才賣幾百塊錢,是那些女生自己愛占小便宜,才跑去買的,這事情怨不了張瑤。」
我錯愕地看著他。
腦海里回想起他說我的那句話——「你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8
林疏野從小跟我一起長大。
他只比我大半歲,但我從小就很喜歡且依賴他。
小學時候老師要求我們寫一篇遊記。
可我完全不記得自己去過哪裡玩。
很快我想到,市裡公園半山上有個觀賞景區,小孩子是可以免費進入的,我就拉著林疏野一起去了,但是因為那天我們下午四點多才到。
門口的叔叔不讓我們進去了,「小朋友認字嗎,四點以後不讓入場了。」
我當時就哭了,埋怨林疏野:「都怪你路上非要捉知了。」
小學時候很天真。
一點小事都哭得天要塌了。
林疏野卻覺得無所謂,後來被我哭得實在不耐煩了,就跑去跟門口的叔叔說話。
他對著叔叔指著哭泣的我,「……我妹妹要寫作文……對呀是老師布置的任務……求求叔叔你了就讓我們進去吧!」
而那個叔叔竟然真的把我們放進去了!
小時候我覺得他很厲害。
這世上似乎沒有他辦不到的事。
可現在呢?
我看著眼前眼神漠然的林疏野,竟然只覺得他市儈。
我弄不明白。
是他變了,還是我變了呢?
9
此刻林疏野還在說話。
他說:「我和張瑤一起在外聯部工作,她是什麼人我很清楚,我們給學校拉贊助,接觸的那些企業老闆,每個都對她很讚賞。」
林疏野又說:「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看人下碟的。張瑤每次去都一身名牌,那些老闆就很好說話。她真假都穿,別人卻都信服,說明這是她的本事。」
這些缺點竟在他眼裡都成了優點。
張瑤眼睛紅紅地感激看他:「疏野,謝謝你幫我說話。」
林疏野也垂頭回望他。
我瞧見他的眼神里全是對張瑤的讚賞。
很快他又回過頭來看我:「所以明棠,你有什麼資格指責張瑤呢,你從小就處理不好這些。」
Ŧû₍他看我的時候又換了一副神色。
又是那副不贊同的模樣。
我知道了,他瞧不起我。
他瞧不起從小哭鬧要他幫忙的我。
他覺得我太笨太弱。
但是人又不是不會長大。
我揉了揉酸澀發脹的眼睛,把眼淚偷偷地擦掉,隨即背脊挺得筆直,開口:「那你讓她給我道歉吧。」
「憑什麼給你道歉啊?」張瑤忍不住叫起來。
我晃了晃手。
玄凌又變成了蛇形手鐲,就纏繞在我的手腕上。
張瑤驚呼:「是上次那個手鐲?真是你的?不可能!你怎麼可能買得起這麼貴的手鐲?」
林疏野眼裡也閃過一絲蔑然。
他正要開口,我搶先說:「我確實買不起 57 萬的手鐲,但是這不是寶格麗。我不跟某人一樣,非要把假貨當真品戴,這就一普通手鐲——」
手鐲突然勒緊了一點,像是在不滿。
「——就一普通但是看起來很漂亮很上檔次的手鐲,不是什麼寶格麗。」我繼續說。
隨即我目光直直地看向張瑤:「你在那麼多人面前汙衊我偷東西,明明知道自己的手鐲是假的,還把事情鬧那麼大,你欠我一個道歉。」
張瑤眼泛淚光,委屈地拉了拉林疏野的衣角。
林疏野擋在她面前,對我說:「好了明棠,不要得理不饒人。」
「到了我這裡就是得理不饒人了嗎!」我再也忍不住,把這些天的怨氣都吼了出來,「那為什麼她在寢室,逼著我對一個假手鐲道歉的時候,你不說這個話呢?」
林疏野皺眉:「我當時不是也幫你了嗎?」
逼著我在眾人面前道歉叫幫我?
我不由笑出聲了:「那很好,你現在也讓她給我道歉,也算你幫她了。」
張瑤眼圈紅紅。
她咬著下唇站出來:「疏野這件事是我不對,要不你就別管了……」
可她越是這麼說。
林疏野就越是要維護她,他擋在她面前,直視我的雙眼:「手鐲是假的。但是張瑤不知道你偷東西也是誤會,她又不是故意的。」
我抬眸怒視他:「你怎麼就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這個寢室到底是誰在針對誰啊。
果果和小青都是好脾氣,只有我偶爾反駁張瑤兩句,或許她早就看我不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