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老闆去 KTV 見大客戶,一進包廂就看見我親哥滿臉的賤笑。
他讓我坐他腿邊,給他唱小情歌,對我的著裝指指點點,試圖動手動腳。
我玩心大起,和我哥「打情罵俏」起來,全然沒注意到老闆陰鬱的神色。
趁我哥去上衛生間,我問:「老闆~我是不是很擅長應酬?」
老闆差點把牙咬碎:「這麼會應酬,晚上陪他回家算了。」
我哥回來,我嬌滴滴地靠過去:「江總~人家晚上想去你家嘛。」
我哥臉色一垮:「靠!你怎麼知道咱媽今晚燉了老鴨湯?」
老闆接了個電話回來,望著空蕩蕩的包廂:「?」
半夜。
鴨湯喝多了的我醒來,發現手機消息 99+。
「江雪意,我那是開玩笑,你還真跟他回去了?!」
「回來!不然明天別來上班了。」
「開玩笑的,你業務能力很強,我決定給你漲工資。」
「你是不是單純想傍大款?攤牌了,江州首富是我爸,我長得比他帥,還有六塊大腹肌,回來傍我!!!」
「人呢???回消息啊啊!!!」
1
在推開 KTV 包廂那扇厚重的門之前,我和秦厲之間的氣氛其實有點微妙。
來之前他言簡意賅:「拿下和江氏太子爺這一筆合作,獎金翻倍。」
我點頭應下,心裡卻琢磨著另一件事。
秦厲最近看我的眼神,總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專注。
開會時在我身上停留的時間也比別人長。
而我,也確實存了點其他心思。
所以,當我看清沙發上那個翹著二郎腿、滿臉賤笑的江氏太子爺正是我親哥江商青時。
一個絕妙的計劃瞬間成型。
雖然我也不懂我哥怎麼這麼特立獨行,要在 ktv 里談商業項目。
但乾脆將錯就錯,正好看看秦厲到底在不在意我。
那邊的江商青顯然也看見了我,眼裡閃過了震驚。
秦厲剛把我推出去介紹:
「江總,這是我們公司的骨幹,江雪意。」
「先談談項目的事吧,我們公司有幾個不錯的建議……」
江商青就大手一揮,直接打斷了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不急。」
用我從小聽到大、每次都想揍他的輕佻語氣開口:
「喲,這位妹妹……很漂亮啊,過來坐哥哥這兒。」
我懂了,這冤種準備把我架在火上烤。
行啊,烤唄。
誰烤得過你啊,活爹。
我立刻掛上甜美假笑,無視秦厲瞬間陰沉的臉色坐了過去。
「江總好~」
江商青得寸進尺,捏著我的下巴端詳:
「穿這麼少,冷不冷啊?年輕人啊,要注意身體。」
我一邊「嬌羞」地躲閃,臉上笑容不變:「謝謝江總關心,我不冷。」
心裡已經把他罵了一萬遍。
就在這時,清晰聽到旁邊傳來一聲極輕微的、指節捏緊的脆響。
我看向秦厲,他正低頭看著杯中的酒液。
側臉線條冷硬,下頜繃得像一塊石頭。
我心底那點惡作劇的念頭猛地竄了起來。
「江總,我給你唱首歌吧~」
我站起身,嗓音甜膩,故意拖長了尾音:
「江總,那我給您唱一首~您想聽什麼呀?」
點歌的時候,能感覺到身後兩道視線死死釘在我背上。
一道玩味,一道冰冷,幾乎要將我洞穿。
我故意點了一首我們小時候常聽、旋律膩人的老情歌。
轉過身時,我哥江商青正捂著肚子。
肩膀可疑地抖動,表情扭曲地站起來:
「你們先聊,我得去趟洗手間……哈哈……呃,有點急。」
他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顯然是憋笑到了極限。
他一走,包廂里只剩下我和低氣壓的秦厲。
我立刻蹭到他身邊,距離近得幾乎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香氣。
混合著一絲壓抑的怒意。
「老闆~」
我歪著頭,眨眨眼。
「我表現得怎麼樣?是不是很擅長應酬?」
秦厲猛地轉過頭,距離近得幾乎鼻尖相碰。
他的聲音從緊咬的牙關里擠出來,帶著一股狠勁。
眼底翻湧著我看不懂的暗色:
「這麼會應酬,晚上陪他回家算了。」
哦豁。
這醋勁兒,夠沖。
正想再添把火,秦厲的手機卻突兀地震動起來。
他看了一眼螢幕,眉頭瞬間鎖緊。
抬眼複雜地看了我一眼,又掃了下正哼著小調、一臉舒爽走回來的江商青。
最終極不情願地拿著手機,面色凝重地快步走出了包廂。
江商青回來了,重新撿起他那浪蕩公子哥的派頭。
懶洋洋地坐回我身邊。
我側過身,聲音壓得低低的,帶著一絲只有他能聽懂的抱怨和親昵:
「哥,玩夠了沒?媽是不是又催了?」
江商青臉上的玩世不恭瞬間凝固,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靠!是啊,咱媽今晚燉了老鴨湯!」
他完全忘了剛才的人設,也忘了什麼項目什麼合作。
條件反射般地,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像是小時候抓我回家寫作業一樣自然又著急:
「快快快!趕緊走!回去晚了爸真喝完了!」
他動作流暢無比,順勢拿起我的包,風風火火地就把我往外帶。
而此時,徒留剛接完一個電話回來的秦厲。
面對著一個空蕩蕩的包廂,愣在原地。
2
當晚,我的手機就被秦厲瘋狂地轟炸了。
我劃拉著螢幕,看著那滿屏的感嘆號。
幾乎能想像出秦厲氣得牙痒痒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但我只是把手機調成靜音,塞進枕頭底下。
美滋滋地喝完了第二碗老鴨湯。
說實話,當初擠破頭進秦厲這家以高強度和高薪水聞名的公司。
就是為了證明給我那冤種哥哥和老爹看。
離了江家,我江雪意靠自己也能活得風生水起。
雖然每天被秦厲的冷氣凍得夠嗆,但看在錢和成長空間的份上。
這工打得值!
第二天,我假裝沒看到那 99+的消息。
特意將老媽燉的老鴨湯裝進保溫杯帶來了公司。
「哇,雪意,這湯看著就好好喝啊!」
旁邊工位的同事小林探過頭來,眼睛裡全是羨慕的小星星。
「江總對你也太好了吧!這才認識一晚上,愛心早餐都安排上了?」
「這是什麼神仙愛情故事的開端?」
我擰開蓋子,濃郁的鴨湯香味瞬間瀰漫開來。
深吸一口氣,用不大不小,但足以讓整個辦公室聽見的聲音回答:
「是呀,江總說我昨晚應酬辛苦了,特地讓家裡的阿姨早起給我燉的。」
一道冰冷的視線瞬間如刀子般扎在我背上。
我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
那股子熟悉的低氣壓,除了我們秦總,沒別人了。
「江雪意。」
秦厲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冷得像寒流。
周圍的空氣瞬間安靜下來。
小林嚇得立馬縮回了腦袋,假裝在認真工作。
我慢悠悠地轉過身,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職業假笑。
「秦總,早。」
他根本不理我的問候。
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我,眼神里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他一步步走到我桌前。
「啪!」
一本厚厚的文件夾被摔在我桌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整個辦公室的人都嚇得肩膀一抖。
「既然江總這麼體恤你,覺得你辛苦。」
秦厲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像是從後槽牙里擠出來的。
他俯下身,湊近我,壓低了聲音,但那股狠勁兒卻更足了。
「那想必你今天一定精力很充沛。」
他說這話時,眼睛死死盯著我,像是要把我看穿。
我甚至能感覺到他話里的醋意和失落。
忽然有點心疼,想告訴他真相,卻又貪戀他為我吃醋的樣子。
下一秒,他無情地擊碎了我的幻想。
「上周那個沒人接手的爛尾項目,你去跟進。」
「今天下班前,我要看到一份完整的、全新的可行性報告。」
「做不完,就別下班。」
整個辦公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著我。
那個項目,是公司里出了名的天坑。
誰碰誰死,已經爛了快兩年了。
一天之內出可行性報告?
神仙來了都得搖搖頭。
這已經不是穿小鞋了,這是直接給我上了斷頭台啊。
我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好傢夥。
玩不起了是吧?
3
我深吸一口氣,伸手拿過那份沉甸甸的文件夾,抱在懷裡。
然後抬起頭,迎上他滿是怒火的視線,笑得更甜了。
「好的,秦總。」
「保證完成任務。」
我頓了頓,故意又晃了晃手裡的保溫杯。
「正好喝了江總的愛心湯,渾身都是勁兒呢!」
「別說一份,兩份都沒問題!」
秦厲的胸膛劇烈起伏,下頜線繃得死緊。
他死死瞪著我,那眼神,活像是要把我連人帶桌子一起生吞了。
最終,他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很好。」
說完,他猛地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砰!」
總裁辦公室的門被用力甩上,震得整面玻璃牆都在嗡嗡作響。
全辦公室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我卻施施然地坐下,擰開保溫杯,又喝了一口鮮美的鴨湯。
嗯。
真香。
我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心裡卻莫名地軟了一下。
他眼裡的紅血絲和黑眼圈是真的。
我拿起手機,給我那冤種哥哥發了條消息:
「都怪你!我們老闆快氣死了,給我派了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江商青秒回:
「喲,心疼了?哥幫你搞定?」
「滾!誰心疼了!我是怕他氣出病來沒人給我發工資!……不過,那個項目資料,你之前是不是好像接觸過類似的東西?」
「等著……」
十分鐘後,一份加密的行業內部參考數據和分析模型發到了我的郵箱。
附言:【不用謝,未來妹夫的黑鍋,哥得背一點。】
【閉嘴吧你。】
雖然嘴上罵著,但我的手卻很誠實,立刻開始研究這些資料。
我知道秦厲要質量,我不能用垃圾報告糊弄他。
但哥哥給的資料確實是及時雨。
4
第二天,我踏進公司的瞬間,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空氣里瀰漫著一股肅殺之氣。
前台小妹看見我,拚命使眼色,嘴型誇張地做著「快跑」的口型。
同事們個個埋頭苦幹,連敲鍵盤的聲音都透著一股小心翼翼。
整個公司,安靜得像集體上了墳。
我懂了。
這是秦厲的低氣壓,已經籠罩了整個公司。
我淡定地走到工位,放下包,打開電腦。
屁股還沒坐熱,內線電話就響了。
秦厲那毫無感情的聲音傳來。
「江雪意,帶著你的方案,到會議室。」
「現在。」
我走進會議室的時候,裡面已經坐滿了各部門的主管。
秦厲坐在主位,臉色比那天包廂里的燈光還暗。
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低氣壓。
我把方案發下去,開始陳述。
整個過程,秦厲一言不發,只是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等我講完,他終於開口了。
聲音冷得像冰,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第三頁,引用的行業報告是三個月前的,我要看到本周的最新數據。」
「第五頁,市場預估模型過於理想化,風險加權係數至少低估了 15%。」
「第十二頁,核心競爭優勢分析模糊,重點淹沒在冗餘信息里,重做。」
他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擊著桌面,節奏穩定。
卻帶著無形的巨大壓力。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所有人的心臟上。
問題一個比一個專業,一個比一個刁鑽。
語氣一句比一句冰冷苛刻。
整個會議室,氣氛降到了冰點。
這已經不是開會,更像是一場針對我個人的專業審判。
其他人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被這無形的戰火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