齒輪之下完整後續

2025-09-26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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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開口,我已經發抖,他從衣櫃里拿了一件他的襯衣溫柔地給我披上。

「你可以信任我!」他握住了我顫抖的手。

我艱難地跟他講述了我遭遇的一切。

白子凡還沒聽完就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嗖地站起來。「王八蛋!老子這就去弄死他!」那副兇狠的樣子,仿佛又變回了當年汽修廠那個暴脾氣小子。

我連忙拉住他。「別去!我還不想讓我家人知道這件事。我爸做了心臟手術,受不了刺激,公司現在也離不開他……」

「那就這麼算了?」他雙眼通紅,情緒激動。

「我有我的打算。」

白子凡突然抓住我的肩膀:「黎黎,答應我,別委屈自己!任何你需要我的時候,我都在!」

他說完猛地將我拉進懷裡,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掙開他的懷抱。

「我還是有夫之婦,這樣不合適。」

他卻霸道地扳過我的臉,逼我與他對視,眼底翻湧著我從未見過的執拗:「聽著,如果你過得幸福,我會真心祝福你。但如果蘇杭對你不好,我一定要把你搶過來,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

我慌亂推開他:「我該回去了!」

27

張漫給我發來視頻,說她正帶著兩個壯漢在車上蹲守徐志,打算教訓教訓他,沒想到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還有人在跟著他!」

張漫說她了解到徐誌喜歡夜釣,約了兩個朋友打算就在偏僻的河邊揍他一頓,神不知鬼不覺。

沒想到蹲守的時候看見徐志身後還有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你看看!」

透過長焦鏡頭,我看到一個黑影鬼鬼祟祟地尾隨徐志。那人戴著口罩和鴨舌帽,全身裹得嚴嚴實實,但我依然一眼認出了他。

「是蘇杭!」

正在這時,張漫低聲叫出來:「他瘋了嗎?」

「怎麼了?」

「他手上好像拿著刀子!」

蘇杭想殺人?

「快攔住他!一定要阻止他!我馬上過來!」

我一邊叮囑張漫,一邊焦急地出門。

就在蘇杭舉刀的瞬間,兩個壯漢猛地撲上去將他按倒在地。

河邊的徐志正在專心釣魚,身後的灌木叢旁莫名冒出三個黑影打了起來,嚇得他尖叫一聲,魚竿都扔進了水裡,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我趕過去的時候,蘇杭委屈巴巴地坐在車裡。平時金絲眼鏡文質彬彬的他,此刻蓬頭垢面,全身是泥,眼鏡也不見了蹤跡,模樣狼狽不堪。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他這個樣子。

「你幹嘛?還想殺人啊?」張漫正在一旁訓他,「我給你說,今兒要不是黎黎讓我阻止,我才懶得管你。就讓你去殺,殺了你償命,你們渣男互殺我才開心呢,都死了才好……」

蘇杭像丟了魂兒一般垂著頭,一聲不吭。

張漫正罵著,看見我來了,興奮道:「老大,我抓住這傢伙了!」

蘇杭看向我,眼睛好紅,神情憔悴:「老婆……」

他輕輕喚了一聲,便埋下頭去,不敢再看我。

我一聲不吭,把他接回家,剛進門,他就噗通跪在我面前。

「老婆,我錯了,我知道我不可原諒!求你給我一個機會,我做牛做馬……」

「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剛才殺了人,你這輩子永遠沒有機會了!你和你爸就會在監獄裡碰面,你爸會送你最後一程!」

「我……」他似乎感到後怕,肩膀抖動。

28

那晚我們都沒有睡,一直坐到天亮,他老老實實給我講了所有的事。

他說他早就放下了段佳雯,父親出事之後他就好像已經死了一次,聽見段佳雯說了那麼絕情的話,也不覺得痛,只是心灰意冷。

後來和我在一起後,段佳雯這三個字,就徹底被他刻意淡忘,連提都不想提。

後來偶然和段佳雯遇見,他也裝作不認識……

他講的這些,和張漫了解到的經過,完全一樣。

變化就在段佳雯被家暴的那一晚,當時正在加班的蘇杭突然接到他們共同好友的電話,這才知道段佳雯並非薄情,反而為他承受了種種委屈。

父親出事以來,他一直自顧不暇,那還是他第一次站到段佳雯的角度,發現自己其實連累了她,很對不起她。

此刻,愧疚如潮水般湧來,他第一次失去理智,只想立即去看看她,安慰她。他沒有多想,丟下手裡的工作,就奔赴了朋友發來的地址。

那是段佳雯婚前的單身小公寓,她情緒很激動,先是將他拒之門外,而後又崩潰地抱住他痛哭,傾訴對他的思念,捶打著他的胸口:「為什麼你能這麼快愛上別人?而我卻像個傻子似的念念不忘!」

「我沒有愛別人,」蘇杭艱澀道:「對方也不愛我,結婚只是因為大家都需要向前看。」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那位「識趣」的朋友悄然離去,房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段佳雯責怪是蘇杭的冷漠毀了她,導致她今天的不幸。就是因為看見蘇杭匆匆結婚,她斷了念想,才會答應追求她的渣男,陷入泥坑!

她突然吻住他:「他能出軌,我為什麼不能?」喘息間夾雜著咸澀的淚水,「我愛你,我從沒停止過愛你!我們在一起吧!我要離婚,就算全世界的人反對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了!」」

蘇杭確實在那瞬間動情了,段佳雯的體溫和香水味讓他恍惚了一瞬。但他很快清醒過來——這不過是被愧疚與回憶短暫沖昏了頭。

父親當年深陷婚外情的慘狀歷歷在目,他絕不能重蹈覆轍,自毀前程!

短暫的上頭之後,他推開了她:「不行!」

段佳雯輕飄飄的,輕輕一推,就倒了過去,她暈倒了。

「佳雯,你怎麼了?」他搖晃著她,自己卻也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不知什麼時候暈了過去。

蘇杭猛然驚醒,發現與段佳雯赤身躺在床上時,血液瞬間凝固。房門被猛地踹開,徐志帶著三個男人衝進來,手機閃光燈接連閃爍。

「我們中計了!」段佳雯抓起床單裹住身體,聲音發抖,一定是冰箱裡的飲料被徐志提前下了藥。明明他出軌在先,現在他卻反而先拿到段佳雯出軌的證據。

蘇杭強忍頭痛抓起衣服:「你給我們下藥!我要報警!」

徐志晃著手機冷笑:「報啊!」他點開視頻,畫面上正是蘇杭說著「我沒有愛別人」的監控畫面,段佳雯吻著他說「就算全世界反對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徐志得意地說:「你們這對賤人互訴衷腸的視頻還在我手上呢,說你們是被下藥?誰信?黎氏集團的乘龍快婿,親口承認不愛自己的老婆,只為了吃軟飯,哈哈!」

蘇杭瞬間蔫了,不敢再提報警。

蘇杭如遭雷擊。父親入獄後,多少對手在等著抓他把柄。這段視頻若公開——岳父的信任、公司地位、事業前程、苦心經營的形象都將崩塌。更可怕的是,他眼前突然浮現我的眼睛,該是怎樣的失望與心碎……他不敢想像!

徐志叫囂著要公開出軌視頻,要讓段佳雯在單位社死。他俯身捏住段佳雯的下巴,「你爸媽不是眼睛長在頭頂上嗎?到時候讓他們看看,他們養的女兒到底是個什麼貨色。出軌對象是有婦之夫,還是貪官的兒子。保證讓你們網上紅透半邊天。」

段佳雯跪地哀求:「我願意凈身出戶,房子存款都給你,求你放過我。」

「離婚?」徐志突然大笑,「讓你們雙宿雙飛?」他猛地踹翻茶几,「你他媽當我是做慈善的?」

段佳雯嚇得渾身顫抖,努力鎮定道:「我可以以後好好和你過日子。你也出過軌,我們就算扯平了!」

「扯平?你有證據嗎?我可是有證據的!」

段佳雯啞口無言。

徐志轉向蘇杭說:「再說這傢伙白睡我老婆,怎麼扯平?」

蘇杭:「你想要多少錢?」

徐志:「這是錢能解決的事嗎?媽的,你個軟飯男少給老子裝闊,老子是差錢的人嗎?老子的尊嚴能用錢買?」

「你想怎樣?」

「你是黎老闆的女婿嘛,不如,把你老婆給我睡一睡,就算扯平了,怎麼樣?一顆小藥丸,神不知鬼不覺……」徐志笑得非常猥瑣。

蘇杭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怎麼?捨不得?」徐志拍著他的臉,「這不是很公平嗎?」

蘇杭厭惡地推開他的手,咬牙回絕:「其他任何事我都可以答應你,這件事沒商量!」

「不願意算了。等著你和爹一樣出名吧,青出於藍勝於藍!」對方譏笑著,拂袖而去。

29

段佳雯突然轉向蘇杭跪下:「如果他公布出去,我爺爺身體受不了,我爸媽也會被氣死的,我也會死!求你!」

蘇杭沉默。

「你不是不愛她嗎?」段佳雯仰著淚臉質問。

「我……」

「你不愛他,她也不愛你,你還在意什麼?就算我們都虧欠她,以後加倍補償不行嗎?再說,這件事她可以根本不用知道,對我們來說,卻是決定生死啊!」

蘇杭表示要考慮考慮,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臨走時他跟段佳雯說不要再聯繫,卻不停地收到徐志的威脅簡訊。他將他拉黑,卻又收到匿名郵件催促他,問他考慮得怎麼樣了,是準備把老婆讓出來,還是準備被曝光。

他懊悔無比,覺得自己儘管小心翼翼,想要避開父親的悲劇,卻還是犯了大錯。難道自己真的是「小壞種」,血液里自帶的基因?

父親的陰影讓他害怕,不堪壓力,最終妥協,答應了對方。

那晚,他和我喝酒,給我下了藥,強撐著笑容哄我喝下。敲門確定我睡熟後才離開,離開時給門留了個縫。

然而這個過程中,比他想像得痛苦很多倍!

他逃到地下車庫,蜷縮在駕駛座上一整夜,那晚對他來說漫長得像一個世紀,每一分鐘都像被鈍刀凌遲。

在最開始娶我的時候,他覺得他的人生可以不需要愛情,只需要理智。他擅長用理智經營好自己的各種角色,其中「好丈夫」是最簡單的。

做好員工,要揣摩領導心思,還得靠真正的實力做出成績。

做好同事,需要事事磨合,每天相處八小時甚至十多個小時。

最容易的就是做好老公了,每天回家碰碰面,吃個飯,就各回各的房間。夫妻關係不需要他完成任何業績,也沒有任何考核。老婆心思也不難猜,全國統一標準。會浪漫,偶爾買花送禮物,說甜言蜜語,會照顧人,按時交公糧……這些不是所有職責中最容易做好的角色嗎?對他來說輕而易舉,和愛不愛沒有關係。

然而,慢慢的,他發現我有變化,而我積極的變化又真的會讓他發自內心的欣喜,他就不知不覺想讓我更快樂一點,想多讓我開心一些。

直到被迫把自家房門留給陌生男人,他承受的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和煎熬,這才讓他意識到,他已經愛上我了!他有無數個想要衝回去的念頭,卻好像已經一步錯步步錯,再也無法回頭,最終輸給了他的懦弱,輸給了他的恐懼。

一夜未眠,天蒙蒙亮的時候回來,他發現我的臥室房間門是開著的,他知道那人來過了,也已經走了。

他顫抖著手將臥室門輕輕合上,卻連看一眼床鋪的勇氣都沒有。

回到自己的房間,他狠狠用頭撞牆,發瘋地抽自己耳光。滑坐在地,無聲嘶吼,像條瀕死的魚。原來最痛的懲罰不是身敗名裂,而是親手傷害了所愛的人。

他對自己發誓:他要用餘生的所有,護我周全,來贖這一夜的罪!

第二天,他努力地平和如常,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他小心翼翼避開昨晚的話題,把自己包裹起來,就像一個裹了糖的藥丸,裡面全是難以下咽的苦澀。

我跟他吵架,說他像個機器人,而昨晚才像個活人。

他深深地震驚,壓抑,痛恨,且痛苦。

我又連忙道歉,哭著說愛上他了。

他感覺自己碎了!

他痛恨自己,連鏡中映出的自己的模樣都讓他作嘔。

但現在他只能繼續演下去,沒有退路。他想迫切想解決眼前的危機,掩蓋所有,讓脫軌的列車回到正軌,哪怕每個齒輪轉動都在撕扯他的血肉,他也要拼盡全力。

他本以為這場噩夢已經翻篇,直到生日那晚,手機突然震動——

「今晚,你老婆…留給我!」

毒蛇一般的郵件又竄入眼帘。

他出離憤怒了!

他直接撥打電話,把對方罵了個狗血淋頭。他放出狠話:「你想公開就公開,我什麼都不怕。我就是下地獄,也要先殺了你這個混蛋!」

可是,他怎麼會不怕!

一轉頭,他看見我,就馬上變得害怕起來,冷汗已經浸透了後背。

30

蘇杭多希望時光能倒流,回到那個沒有陰霾的起點。

不出意外的話,他想和我要兩個孩子,每天下班回家,迎接他的是我和孩子們的歡聲笑語,這樣平凡的美好,如今卻成了遙不可及的夢。

他知道我在備孕,聽到我有了孩子,他就發誓,不管是誰的,都是他的孩子,他要捧在掌心寵大!

可是,那些郵件不斷地騷擾他,刪了又來,言辭更加過分。如附骨之疽,正一點點啃噬他的理智:

「你和我老婆在一起那麼多年,你老婆也得多給我幾次才合理吧?」

「你爸欠那麼多風流債,你還不完的!」

「她還叫我老公呢,說我從來沒有這麼厲害過,哈哈!」

「她真軟真香!忘不了!」

……

長時間以來,他像繃到極致的弦,直到在醫院聽到我那句「你明知道孩子不是你的」,他的整個世界在眼前分崩離析。

天塌了!

這時,他又收到了刺痛他的郵件:「我還拍了一些她的照片,你要看嗎?」

那一刻,他起了殺心!

「整件事那傢伙就是故意針對我,羞辱我,他多次罵我爸,他就是衝著我來的,想要報復我!……他傷害了你,我不能放過他!」

在他打算魚死網破的時候,沒想到被我和張漫阻止了。

他講完這一切之後突然,跪在我面前,哀求地看著我:「老婆,只要你不離開我,我就能活下去!」

他說父親出事後,他遭受很多痛恨、攻擊、嘲諷和幸災樂禍。他就憋了一口氣,我蘇杭不必依靠父親,也有我的出頭之日!

現在,要失去我的時候,他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世人眼光也無所謂,被罵被嘲笑都無所謂,現在,他只想守住我!

「老婆,給我一個機會吧!我什麼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讓我用一輩子來彌補你,給你做牛做馬,伺候你,照顧你……求求你別離開我,你是愛我的對不對?你不是說你愛我嗎?求你給我一個機會……」

「別許諾了,你的承諾已經一文不值了!」我強忍著眩暈站起身,胃裡翻湧著噁心,冷冷說:「離婚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他眼神暗淡下去,哀求道:「爸身體不好,公司事情也還沒完成……」

「我們離婚不會影響你的工作。離婚協議簽好後,我會慢慢找機會和爸解釋。」

我起身離開走出門外,他追出來,拉住我的手。

「老婆,求你……再給我點時間……」

我狠狠甩開他的手。

這時,白子凡突然不知道從哪兒衝出來,像頭暴怒的獅子,一拳將蘇杭掀翻在地:「你他媽算男人嗎?你連人都不算!」

他揪著蘇杭的領子往牆上撞,「再碰她一下,老子廢了你!」

蘇杭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和你有什麼關係!」

「老子喜歡她!」白子凡脫口而出。

蘇杭瞬間僵住了,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

我被白子凡護著往外走時,聽見身後傳來蘇杭的喊聲:

「黎黎——!」

我沒有回頭,默然地被白子凡擁著離開了。

31

白子凡執意要照顧我,甚至單膝跪地握住我的手:「孩子生下來,我娶你!」

他說他要去我家跪著求我爸同意。

「只要他肯接納我,跪多久都行!」

我疲倦地說現在覺得很累很累了,暫時不想考慮這些,我爸身體不好,不想刺激他。

他表示理解,也不再堅持,精細地照顧我,回憶我們以前的事。

「你是老天欠我的,現在它又重新把你還給了我!」

他總是想我描述美好的未來:

「等所有事了結,我帶著你離開安州,遠離過去,遠離這個傷心之地好嗎?我不做李雲舟了,我做白子凡,我們把這十年刪掉,從高中開始,重新開始戀愛怎麼樣?你想去哪裡?去帝都?去雲南?我們找個陽光充足的小縣城,讓孩子在那裡無憂無慮地長大怎麼樣?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來養你們!」

他像高中時一樣,當起了我的司機,接送我上下班。

他高挑,成熟,線條比當年更加硬朗。站在車前對我微笑的模樣,和以前一模一樣,真像是穿越了十年時光。

「公主請上車!」他突然彎腰行了個誇張的騎士禮,在我伸手時卻猛地將我打橫抱起。

「放我下來!我能走!」被他抱上車時我抗議道。

「不是刪掉十年時間嗎?從高中開始,那我就得抱著你!」他笑道。

多麼動人的話!

這場景美得像場精心編織的夢,可惜,只是夢!

張漫跟我說,蘇杭爸爸有個情人,後來有人匿名舉報他爸,把風流韻事也都揭發出來。他媽媽才知道丈夫和情人白子君的事,竟然站出來作證父親貪腐,自己也因為參與其中而獲刑,玉石俱焚。

「等等,他爸爸的情人叫什麼?白子君?」我問。

「沒錯!」

這名字我聽過,是白子凡的姐姐!

32

我突然得到消息,爸爸心臟出血,進 ICU 了!

我立即趕過去,蘇杭和姑姑已經在那裡扶著我媽,安慰著什麼。喬叔也急匆匆趕來,和我前後腳。

我們都擁擠在 ICU 門口,焦急地等待消息。

蘇杭看見我,急忙安慰:「別著急,不會有事的!」

「我爸怎麼會突然這樣?」

喬叔說:「難道是併購案出問題的事被他知道了?這怎麼可能,我也才剛聽說啊!」

喬叔告訴蘇杭,盛唐的商業地塊實際已被政府列入「清理名單」,併購後等於直接作廢。而蘇杭觸發對賭條款,需支付股權回購款。

如果黎氏不按合約執行,又會賠付盛唐天價違約金。

「黎氏只怕完了!」

蘇杭懵了,聲音都開始發抖:「這……這怎麼可能,我親眼看過文件的!那塊土地絕對沒有問題,政策也在鬆綁啊……」

喬叔痛心疾首:「我們怕是落入了盛唐的圈套,給人家接盤了!你找的調查公司靠譜嗎?」

蘇杭雙眼失神:「怎麼可能!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蘇杭深受打擊,他踉蹌後退兩步,失魂落魄地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喬叔一聲嘆息。

喬叔眉頭緊鎖,聲音壓得極低:「奇怪,這消息我根本沒告訴你爸。況且我們早有預案,不該刺激到他啊……」

媽媽紅著眼眶回憶:「今天他說要出門遛彎,碰到個熟人聊了兩句,他就不走了,說喘不上氣要坐在木凳上歇一歇,然後突然就……」

「那人長什麼樣?」我急聲追問。

「我沒看清楚,光看到背影了,是個高個子。」

我和喬叔立即找物業查了花園的監控,畫面里,父親正與一個背對鏡頭的挺拔身影交談。當那人轉身時——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是白子凡!

33

這一次,喬叔總算毫無保留地給我講述了當年的事。

白子君是黎氏的一個小員工,漂亮得扎眼,鵝蛋臉,丹鳳眼,站在人群里非常出眾。蘇廣臣第一次來視察就盯著她看。我爸立刻心領神會,安排她負責接待,後來直接調去當蘇廣臣的『項目聯絡員』。

蘇廣臣在中年人里算是英俊儒雅的,對白子君溫柔體貼。父母早逝受盡苦頭的白子君從未被人這樣對待過,包包、衣服、香水……吃穿用度全都變成大牌,過上了有房有車的好日子!

小鎮姑娘哪見過這陣仗?她很快淪陷了。

蘇廣臣非常寵她,有求必應,一把年紀還能蹲下身給小姑娘繫鞋帶。

兩個人可以說是柔情蜜意,如膠似漆。

我爸當時的項目在蘇廣臣的綠燈下順風順水。

我爸也給白子君很多實實在在的好處,升職加薪,同時也讓她弟弟重返學校,還承諾將來公司職位由弟弟挑。

「壞就壞在這丫頭動了真情。」喬叔說。

白子君很快就開始不安分,她竟然對蘇廣臣那些甜言蜜語信以為真。她偷偷懷孕,想要上位,開始作,開始鬧,要逼蘇廣臣離婚。

蘇廣臣就是靠媳婦家裡的裙帶關係上位的,怎麼可能會為她離婚。他也是焦頭爛額,收不了場。

我爸收到了蘇廣臣的指示,幫他解決白子君這個麻煩。

於是,我爸把白子君叫到辦公室,像個慈祥的長輩般勸道:「子君啊,年輕人要有分寸,懂得知足。」

白子君性子卻非常倔,眼睛通紅:「是他說要娶我的!我要把孩子生下來做親子鑑定,看他怎麼抵賴!」

後來白子君突然在辦公室暈倒,被送去醫院後醒來,大夫告訴她孩子沒保住。白子君明白是蘇廣臣和我爸聯手做局,害了她肚子裡的孩子。她更加憤怒,嚷嚷著要蘇廣臣為孩子償命,要魚死網破!

可是這個姑娘只有性子倔,沒有什麼心機,她什麼證據都沒有。

這時我爸翻臉了,之前在公司明里暗裡贈送的好處,他竟然全部拿出證據說是她收受賄賂,盜竊公司財務。白子君百口莫辯。

我爸告訴她,想要把她送進去,是輕而易舉的事。希望她能聰明一點,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弟弟考慮。

「老師誇他是個天才,想考帝都的大學完全沒問題,前途無量,你要為弟弟考慮。」

白子君突然像被抽走了脊樑,整個人佝僂下去。她慫了!

那之後她就抑鬱成疾,生了病,住了院。

這時白子凡才知道了姐姐的遭遇,他憤怒要去找蘇廣臣討要說法,卻被我爸派人攔了下來。

我爸說:「這些事你別管,我給你和你姐都是最好的安排!你有大好的前途,我之前的承諾也算數!……你不能像你姐一樣衝動,而是要為你們的未來考慮!」

然而,白子凡對我爸卻只有鄙夷和憤怒。原來他所接受的小恩小惠,都是姐姐用身體和尊嚴換來的!他誤以為的「大恩人」,只是把姐姐當做性賄賂工具,如此面目可憎!那種被欺騙和羞辱的感覺,讓他更痛恨我爸!

他罵道:「你這個小人,你比蘇廣臣還要可恨一百倍!」

我爸一臉委屈:「他們都是成年人,是他們的自己的選擇,我有什麼錯呢?……我現在是留了情面的,如果你們姐弟倆還不懂事,後果就是你們承受不起的!」

我爸說得漫不經心,白子凡卻看到他眼睛裡可怕的光芒,感受到了赤裸裸的威脅!

34

白子君在一個凌晨給弟弟發了最後一條簡訊:

「好好讀書,別做傻事。」

發完這條消息,她從醫院頂樓一躍而下。

白子凡痛苦,憤怒,不上課了,一心要為姐姐討公道。他回到銀河汽修,皓哥說有人舉報銀河汽修各種證件不齊,消防不過關,來了人讓整改。

白子凡猜到是蘇廣臣和我爸所為。

聽到這裡,我渾身發冷,原來在我不知道的角落,還發生了這麼多事!我知道白子凡是睚疵必報的性格,他沒有父母,姐姐是他最親近的人。這麼大的仇恨,他必定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只是我當時並不知道,白子凡對我爸的報復,竟然從我身上開始了!

喬叔說,白子凡給我爸寄了優盤,裡面是我和他在小賓館的視頻。他要求我爸舉報蘇廣臣,否則就將這些視頻在網上公開。

「所以,那些視頻是真的?」我顫抖道。

喬叔一聲嘆息:「那混小子早算計好了,他知道你是你爸的軟肋!你爸千防萬防,沒有防住他對你下手!」

我爸當時暴怒,砸碎了整個書房,卻為了我的名聲硬是壓下了報警的衝動。深夜,他派去的人把白子凡堵在家裡——優盤搶回來了,那小子也被打得半死。

這時我才明白過來,爸爸是有手段,可是他怎麼會把那些髒手段用在自己女兒身上?他只是想保護我。而我竟不相信他,反而了相信一個處心積慮的復仇者!

我這愚蠢的戀愛腦,被白子凡利用了!

喬叔說,其實當時白子君出事,我爸也非常難受。那時候已經覺得疲倦,良心不安。他便和蘇廣臣疏遠起來,也退出了項目。

在蘇廣臣陷入麻煩之中時,他暗示過蘇廣臣:「任何時候只要我有能力,都會照顧好小杭。」

蘇廣臣被捕後供出了很多人,卻沒有提過我爸,那是因為他給他兒子留了一條路。

喬叔感嘆,這麼多年過去,沒想到這個白子凡,還會回來報復。

「可他到底說了什麼,把你爸氣成這樣?」

我有預感,那個混蛋的話一定與我有關。

父親躺在冰冷的醫療器械中央,各種導管在他的皮膚上蜿蜒。每天僅有的十五分鐘探視時間裡,我俯身在他耳邊,一字一頓道:「爸,快好起來吧!我會讓你看到白子凡付出代價!」

爸爸在重症監護室與死神搏鬥了十一天,最終還是沒有挺過去。護士撤掉呼吸機時,我死死攥著他尚有餘溫的手,突然想起小時候他教我騎自行車,在我摔倒前也這樣穩穩抓住我的手。

他這一生也許虧欠過別人,可給我的愛從來純粹得不摻一絲雜質。而我,卻成了捅向他心口最鋒利的那把刀……

走出病房時,我的眼淚已經流干。蘇杭就跪在門口,他抬起頭——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讓我心頭一震。

「黎黎……」他聲音嘶啞,滿懷關切和內疚,可對我來說,一文不值。

我移開目光,徑直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35

喬叔說,這兩天蘇杭不眠不休搜集各種證據,可是,對方太狡猾,做得太利落。

盛唐將旗下連年虧損的文創園包裝成「潛力股」,通過高價採購自家服務等關聯交易虛增營收,偽造文件。安排「內部人士」飯局,暗示「政策鬆綁」,讓蘇杭誤判形勢。而蘇杭信任的第三方盡調公司,也已被對方收買。

他們手段高明,做了這麼大的局,竟然沒有留下絲毫的把柄。

別說蘇杭這樣一個海外歸來的年輕人不懂這麼多套路,連他這種商場老手也被騙了。

蘇杭像瘋了一樣尋找證據,要起訴盛唐。他每天眼睛血紅,公司里的人都不敢跟他說話。

與此同時,黎氏落入盛唐陷阱的消息已鬧得滿城風雨,各大財經媒體爭相報道這場「年度最慘併購案」。

白子凡發來簡訊:「好想陪你,又怕我的身份會讓你難堪。」

我心裡冷笑,只怕他現在正和蔡總開香檳慶祝。

我直接撥通他的電話,聲音柔弱無助:「爸爸的葬禮……你能來陪我嗎?我需要你!」

「當然,任何你需要我的時候,我都會在!」他聲音溫柔,語氣中滿是心疼。

「可惜叔叔走得太快,我沒有機會當面請他把你託付給我!」他故作沉重地嘆息,我卻聽出他心裡壓抑的快意。

初秋漸涼,父親葬禮上,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蘇杭一身重孝跪在靈前,他驚人地消瘦,鬍子拉碴,雙眼紅腫,神情悲痛。

他告訴我,都怪他輕信了盛唐,輕信了蔡總,包括李雲舟。

「我查到了,那個李雲舟的身份甚至都是假的!」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努力調查,查找對方違法的證據,併購合同和對賭協議是無效的,他要起訴盛唐。

「我辜負了爸,也辜負了你!」他聲音哽咽:「黎黎……就算你永遠不原諒我,也求你讓我贖罪……只要我還活著一天,我就要為黎氏討回公道,我要守護黎氏,守護你!」

話音未落,他的瞳孔驟然緊縮——一身黑色西裝的白子凡手捧一束白菊,撐著雨傘從雨幕中走來,皮鞋鋥亮,腰背筆直。

「你到這裡來幹什麼?你給我滾!」

白子凡瘋了一樣衝上前扭打,我冷漠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在雨中交戰。

文弱消瘦的蘇杭根本不是白子凡的對手,他被推倒在地,滿身泥水。他眼睛血紅,咬著牙齒,爬起來還要撲上去時,我大聲呵斥:「是我請他來的!」

「黎黎!」蘇杭僵在原地,看向我的眼神已經破碎。

白子凡整理了一下被扯歪的衣領,溫柔地走向我,拭去我臉頰的雨水,輕聲安慰:「別擔心。」

他捧著白菊正要邁進靈堂。

「站住!」我的聲音讓四周的啜泣聲戛然而止。

「怎麼了?」他困惑轉身。

「靈堂你就別進了,今天叫你來是別的事。」

「別的事?」他眉頭微蹙。

「我在爸爸的病床前答應過他,要讓他看到你付出代價!!」

「什麼意思?」他神色變化,卻裝作一臉愕然。

這時,隱藏在弔唁賓客的便衣警察將白子凡帶走,白子凡優雅地裝腔作勢:「黎黎,這到底怎麼回事?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我湊在他耳邊說:「我知道,那晚的人,是你!」

他眼神暗淡了,低下頭去,乖乖地跟著警察離開了。

被一起帶走的還有蘇杭,戴上手銬時,他突然笑了笑,那笑容苦澀中竟帶著解脫。

36

其實,我第一次去白子凡家裡的時候,他給我披了一件襯衣,上面的紐扣深藍色,金屬邊緣,非常眼熟,是那晚我撿到的那種扣子!

而白子凡這件襯衣上剛好少了一顆扣子。

難以置信的巧合!

我不敢相信,那晚的人會是他嗎?可,怎麼可能是他?

當他對我柔情蜜意暢想未來時,我心中已經凌亂不堪,匆匆推開他逃離。

後來,我聽蘇杭說,發郵件的人對他反覆糾纏,羞辱,感覺對方痛恨他父親,在針對他報復。而張漫說徐志看起來是那種頭腦簡單的人,他會用這種陰狠的手段反覆折磨蘇杭,把這個文質彬彬、情緒穩定的人逼到想要殺人嗎?

一個至少身份體面的人,冒這麼大的風險羞辱別人,想不出對他有什麼好處!除非復仇!

我讓張漫去查蘇杭父親的往事,意外得知,害他落馬的情人就是白子凡的姐姐白子君。

我意識到事情可能很複雜,可能和白子凡有關!

當年的事,我爸也可能參與其中,針對他們姐弟有可怕的行為,導致白子凡報復。

我假裝接受白子凡的照顧,在張漫的指導下,從他電腦的隱藏文件夾找到了照片——那晚我在床上的照片。

張張刺痛,觸目驚心,

這些都被我作為證據提交給了警方。

37

我代替父親宣布「公司資金鍊斷裂」,法人去世,申請破產保護,併購合同也自然無法執行。

當我懷疑蘇杭不可靠的時候,喬叔就告訴我,其實,在我爸把公司放手給蘇杭的半年前,他就已通過「資產重組」,將黎氏核心地塊、商標、現金流以「戰略剝離」名義,低價轉讓給我名下的 BVI 離岸公司。

黎氏以「租賃」形式反向使用這些資產,支付高額租金。所有優質資產抵押給我的公司,形成「優先債權」。

這翻操作,已經把所有資產給了我,讓我成了黎氏的債主。

蘇杭後續的轉型,併購,簽的任何協議,只能約束「空殼黎氏」,傷不到實際資產。當蘇杭的對賭協議觸發債務危機時,我作為最大債權人申請破產清算,抵押資產優先償還。即使蘇杭的官司失敗,盛唐也根本拿不到錢。

爸爸看起來信任蘇杭,其實早就為我考慮周全!

蔡總憤怒打來電話:「破產?黎氏怎麼會破產?你們搞的什麼鬼?」

我的回答成熟且官方:「併購失敗是市場風險,我們也很遺憾。另外,蔡總,你和李雲舟謀劃了些什麼您心裡清楚,等著收律師函吧!」

38

我在看守所見到了白子凡,他瘦了很多,但脊背依然筆直。

「沒想到你會來。」他嘴角扯出苦澀的弧度,「你還好嗎?」

他目光落到我微凸的肚子上,眼睛亮了一下。

「我很好!」我緩緩坐下來,直視著他:「今天我來,是想聽你親口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微微沉默了一會兒,給我講了他的故事。

當年他這個汽修工,被我爸托關係安排進市重點復讀班,還承諾將來公司職位由他選,他以為我爸是大好人,是他心中的活菩薩,沒有想到這一切都是以她姐姐為代價換來的。

我爸對他好,其實都是拿捏他姐姐的條件而已。

在他姐姐生病住院,他才知道這一切背後的真相。白子凡出離憤怒,他想和蘇廣臣要說法,拼個你死我活,卻被我爸阻擋。他鬥不過我爸,被按在地上摩擦,走投無路。

他恨蘇廣臣,更恨我爸,因為他曾經那麼敬愛他、感激他!

就在這時,我送上門去,主動找他。

他原本很喜歡我,但那時再看到我,已經沒有絲毫感情,只剩下對我爸的憤怒。

他粗魯地趕我走時,看到我爸的車追來。他突然改變了主意,把我拉入懷中親吻。我爸狠狠打了他一耳光,再也不是氣定神閒穩操勝券的樣子,那模樣是真急了。

他心裡暗暗笑了,他摸到了我爸的軟肋。

那時的我實在愚蠢,被所謂的愛情沖昏頭腦,不顧一切地偷偷與他聯繫,千方百計想要見面。他把我帶到那個昏暗的小賓館,早已在隱蔽處安裝好攝像頭——這一切都是他精心設計的圈套。

事後他拿著視頻威脅我爸,深知這段錄像足以給我爸致命的打擊。

「我知道對不起你,」他說,「但當時我的腦子裡除了仇恨,什麼也不剩了。」

爸爸為了保護我的名聲,最終沒有選擇報警。而白子凡則連夜逃離了這座城市,這些年來心中只有一個執念——復仇。

白子凡在外漂泊的這些年,暗中與皓哥等人聯手搜集證據。他們匿名舉報蘇廣臣,還將他出軌的詳細證據寄給了他的妻子,把蘇家攪得天翻地覆。最終,蘇廣臣被立案調查,而站出來作證、親手將丈夫送進監獄的,正是他的妻子。

讓白子凡沒有料到的是,蘇廣臣倒台後,我爸卻將自己撇得乾乾淨淨,絲毫沒有受到牽連。

這些年在異鄉的漂泊中,白子凡對我的愧疚與日俱增。他清楚地知道,在整個事件中,我是完全無辜的,卻被他無情地利用和傷害。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心中的仇恨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對我的擔憂和內疚。他曾多方打聽我的消息,得知我已經出國留學,這份牽掛卻始終縈繞心頭。

39

他以李雲舟的身份回到安州,滿心期待能再見我一面,卻得知蘇廣臣的兒子蘇杭竟成了黎家的乘龍快婿。更讓他怒火中燒的是,我爸在各種公開場合頻頻稱讚這位女婿,聲稱自己已安心退休,將公司全權交給年輕人打理。

而我和蘇杭更是以恩愛夫妻的形象示人,家庭和睦美滿。這一切徹底激怒了白子凡——原來我並未如他想像中那般深受打擊,反而嫁給了仇人之子,容光煥發。在他眼中,這無疑是兩個罪惡家族的聯姻,是蛇鼠一窩的完美印證。

老子坐牢,兒子卻依舊春風得意,事業愛情雙豐收。

當他親眼看見我挽著蘇杭的手臂,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時,只覺得無比刺眼。被背叛的怒火在胸中翻湧,覺得我們簡直是在公然羞辱他!

這些年的愧疚與牽掛,此刻都化作了更深的恨意。

他聽到周圍人對蘇杭的讚譽之詞,都說這個年輕人與他父親截然不同,幾乎所有人都對他交口稱讚。

「真的嗎?」他冷笑自語,「不過是會裝模作樣的小壞種,骨子裡肯定和他爹一模一樣!」

他無法忍受看到我與蘇杭在一起,決心要摧毀這一切。

經過調查,他了解到蘇杭有個相戀多年的前女友段佳雯,而她的婚姻正雞飛狗跳危機重重。

他設法拿到了段佳雯丈夫徐志的把柄,並以此為籌碼與他達成協議:「我可以讓你妻子對你百依百順,不過你也得幫我個小忙。不需要你做任何事,只需要你對那姦夫說幾句羞辱他的話,如何?」

「這還不簡單?」徐志興奮地答應了。

之後那些匿名的郵件,全都出自白子凡之手。

「我倒要看看他的真面目,」白子凡眼中閃爍著邪惡的光芒,「如果他寧願失去一切也不願傷害你,我敬他是條漢子!可惜啊可惜,他果然是個衣冠禽獸,選擇了保全自己。」

蘇杭經歷了一個月的內心煎熬,終於屈服妥協。白子凡內心既充滿鄙夷,又感到無比快意。

那晚,蘇杭如約留了門,獨自前往地下車庫。然而推門而入的,卻是白子凡。

他靜坐在我的床邊,他並沒有打算碰我。來到這裡,就像是踏入了我父親心口的領地,可以隨心所欲地再插上一刀,而他會在此輕蔑地刻上「到此一游」。

他意識到自己可能再次以傷害我的方式接近我,但他就是要揭開這殘酷的真相,撕下蘇杭虛偽的面具,更要讓我父親知道:「我又睡到了你的寶貝女兒,還是你的好女婿邀請我來的!」

然而,當我熟睡的面容映入眼帘時,他復仇的興奮感卻莫名消散了。

他想起叫我「小企鵝」的那些時光,沉甸甸地把我抱在懷裡的幸福。那時我是嬌憨可愛的大小姐,撅著嘴倔強道:「我就要和你在一起,你去哪兒我追到哪兒!你去帝都,我就去帝都。你當汽修工,我就當汽修工老婆!」

「哪有你這麼臉皮厚的女孩子?」

「我就是臉皮厚!」

「還真是厚,不愧是小企鵝!哈哈!」

……

他想起在小賓館,我推開浴室門濕漉漉地走向他,赤裸擁抱他,眼中的眼淚和堅決。

那大概是他感受過的這世間最美好的事,然而,所有的一切美好又都被他親手撕碎,被他焚燒!

他凝視著我熟睡的面容,雙頰泛紅。指尖不由自主地輕撫過我的臉頰,顫抖著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不料我發出一聲誘人的呢喃:「老公……」

這聲親昵的呼喚瞬間將他心中剛剛升起的溫情焚燒殆盡,蘇杭那張與他父親極其相似的臉龐猛地浮現在他腦海中。

「老公,我愛你……」我再次夢囈,帶著嬌細的喘息。烏黑的髮絲貼在雪白的頸間,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突然,憤怒、嫉妒與洶湧的慾望衝破了他的理智。他的吻變得窒息般落下,既冰冷又熾熱。動作變得粗魯,指尖不受控制地顫抖……

瘋狂的發泄,遠遠不足以平息他心中的妒火。他要慢慢地折磨蘇杭,一點一點地擊垮他的精神,讓他徹底崩潰瘋狂!

40

再次見到我,是在蘇杭的生日宴上。我身著煙粉色長裙,氣色紅潤,成熟而驚艷,正在鋼琴旁深情地向蘇杭表白,為他彈奏樂曲。

白子凡心中怒火燃燒,心卻是冷冰冰的,像是墳頭的鬼火。

等我們回到房間後,他立即發了封郵件刺激蘇杭:「今晚,你老婆留給我!」

他想像著這封郵件會讓蘇杭暴怒不已,破壞這個浪漫的夜晚,想到這裡才覺得心中快意。此後,他不斷刺激蘇杭,不讓他有片刻安寧。

他盼望我早日對蘇杭失望,暗中幫助我的朋友張漫,蘇杭和前女友的線索,都是他促成張漫發現的。

以前我們的音樂劇在地下酒吧演出的時候,白子凡見過張漫。他刻意接近她,而不知內情的張漫將我這些年的經歷都告訴了他。她說我高中畢業時因情傷性情大變,患上嚴重抑鬱症,無法完成學業,被父親悄悄接回國內。那時的我閉門不出,無法工作,斷絕了所有聯繫,自暴自棄體重一度達到一百四十多斤……

直到與蘇杭結婚後,我才慢慢好轉,這一切都發生在最近一兩年。張漫在白子凡面前痛斥蘇杭:「本以為是個完美男人,沒想到是個人渣!」

白子凡心中震撼,原來他帶給我的傷害如此深遠。強烈的愧疚感湧上心頭,同時更痛恨蘇杭這個偽君子趁虛而入。

此刻他的貪心逐漸膨脹,他要得到我,他要彌補我,他要找回我們被毀掉的十年時光,重新開始。

他知道我肚子裡是他的孩子,他幻想帶我和孩子離開,讓我們的孩子在一個美好的地方快樂長大,他升起了美好的嚮往!

他更加堅定要讓蘇杭身敗名裂,夫妻反目,讓我父親對蘇杭徹底失望,將他掃地出門。

這些年四處漂泊,在雲南、緬甸的艱難求生,讓白子凡精通各種套路。他善於偽裝,心思縝密,騙術嫻熟。他精準地抓住蘇杭的弱點:海歸背景導致的水土不服,以及急於證明自己的心態造成的盲點。

白子凡趁機拉攏蔡總,蔡總是一個利益至上的人,聽說砸在手中的爛攤子還能賣個好價錢,自然開心。二人一拍即合,精心為蘇杭布下了一個陷阱,準備瓜分黎氏。

在他的步步為營下,我果然對蘇杭恨之入骨,果斷提出了離婚。

可他發現還有一個阻礙,就是我爸,我爸清楚當年賓館視頻的真相,絕對不可能接受他。

正因我曾說過爸爸心臟不好,不想刺激他。白子凡他就特意去刺激,一方面是蓄謀已久的報復,另一方面,希望他不再成為我們的絆腳石。

他把拍攝的我醉酒後的照片給我爸看,說出了那句蓄謀已久的話:「我又睡到了你的女兒,這次可是你的好女婿親自邀請我來的!」

看到我爸瞬間蒼白的臉色,他感到一陣勝利的快意。

他復仇了!

他勝利了!

可復仇得逞的快意像退潮般消散,他心中滿是徹骨的荒涼。

41

「對不起,這大概就是命吧……」他對著我歉意道:「從我們第一天相遇,命運就都被釘死了齒輪上。我身不由己,而你也一定會恨我,我們都掙扎不了的!」

「命運?」我搖搖頭:「你錯了白子凡,命運的齒輪從來都是你自己親手擰緊的!你放不下仇恨,不擇手段,喪心病狂!」

冰冷的玻璃映出我顫抖的唇:「我爸欠你們姐弟的,他已經還清了。可我呢?我欠你什麼?你說蘇杭自私,可你比他更不堪!不管怎樣,他始終在向前看,而你,這麼多年,你還在泥沼中陰暗爬行!你真可憐!」

他低下了頭。

……

蘇杭被無罪釋放了。

我為他聘請的律師團隊成功還原了所有郵件記錄,證實他確實是在脅迫下行事,最終免除了法律責任。

法庭外,蘇杭眼眶發紅地快步走來:「老……」他突然頓住,硬生生改了口,「黎黎,謝謝你!」

我平靜地看著他:「這兩年是你把我從抑鬱的深淵裡拉出來的,這份恩情我記著。雖然你也讓我痛不欲生……但也讓我清醒了。現在,我們兩清了。」

「不!」他猛地搖頭,聲音哽咽,「我這輩子都欠你的,永遠都還不完!」

「別說這種幼稚的話。」我打斷他,「我很欣賞你以前跟我說的那些話,感情是最沒用的東西,永遠保持理智才能正確抉擇。大家都是為了利益合作,共同向前看!」

他臉色瞬間煞白。

我交給他一份文件:「對了,你要起訴盛唐,我手上有份證據,應該用得上。辛苦了!」

蘇杭接過這份文件,難以置信,抬頭看我,眼中滿是震驚與困惑。

這是白子凡和蔡總密謀之下的陰陽合同,以及他親手做的假帳本。

這份證據,我確實費了些心思才拿到手。

那天去見白子凡時,我在腹部墊了個小抱枕,看起來像懷孕了五個月。他目光掃過我微微隆起的小腹時,眼神都亮了。

我猜,只要讓他誤以為我會生下我們的孩子,一定會主動提供證據,保全他「孩子」的繼承權。

果然,他聲音哽咽,態度坦誠,給我講了所有細節,並把這些罪證主動交給了我。

回到車上,我取出抱枕,心酸地撫過平坦的腹部。那裡曾經有個小生命,卻在人性的扭曲糾葛里,消散無蹤。

願來世, 你有個好去處!

42

官司大獲全勝,蔡總最終身敗名裂。

我在喬叔的幫助下成立了新公司,專注養老社區開發, 事業蒸蒸日上。

蘇杭仍是總經理,他畢竟是我父親生前最看重的得力幹將,能力毋庸置疑。喬叔常跟我說:「這小子簡直是個工作狂, 工作起來像不要命似的!」

我們保持著純粹的職場關係。

如今我正在通過遠程授課重新完成學業,有時間會去社區為老人們的文娛活動演奏鋼琴, 也開始逐漸地關注起公司事務。

每次我去公司,蘇杭會站在員工最前面,低頭喊一聲「黎總好!」。

喬叔曾私下告訴我,只要我去公司, 蘇杭總會提前一小時到。他知道我喝不了咖啡, 便親手煮一壺安神的花果茶,茶香清冽,溫度剛好。

他不放心保潔阿姨,執意親自整理我的辦公室——百葉窗的角度要精確到不刺眼也不昏暗,加濕器里的精油是他託人從法國帶的配方。甚至那株琴葉榕的每一片葉子, 都被他擦拭得發亮。

每次彙報工作時,他都會事無巨細地講解, 我亦認真聆聽, 偶爾點頭。

「蘇總,方案細節很清晰, 辛苦!」

「都是我應該做的,黎總放心, 我會盡最大努力!」他微微低頭, 又像是想起什麼,從公文包里取出一個精緻的食盒, 「黎總, 我做了一些緋霞脆, 知道您愛吃……」

我禮貌接過,語氣溫和卻疏離:「謝謝, 不過你工作繁忙,以後不必做這些了。……還有,我辦公室的清潔交給保潔阿姨就好, 也不必勞你費心。」

他微微臉紅, 溫柔笑道:「沒事的,我……願意做這些!」

我眼神沉靜,抬眸看他:「蘇杭, 公司需要的是你的商業頭腦,不是你的私人時間。你的價值在工作中,不在茶水間——明白嗎?」

他尷尬得下頜繃緊,眼中的光暗淡下去, 沉默了兩秒,最終低頭:「……我明白了, 黎總。」

目送他的背影離開, 我抬眼望向窗外鱗次櫛比的城市森林,這喧囂與我心中的澄澈安然, 再無半點糾纏。

來時那道嶙峋的裂谷,而今已化作坦蕩平原。我不會再被羈絆,舉目皆是長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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