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二天,我爹果然喊了謝長安商議婚事。
兩個人三言兩語,就把婚事敲定了。
不像是議親,跟賣貨似的。
日子就定在兩月後,謝長安沒什麼銀子,婚事一應由我爹張羅。
這事很快在京中傳開,所有人都贊我爹清廉,嫁女不看門楣就罷了,居然還特麼倒貼。
真是稀罕。
我聽後,對此嗤之以鼻。
欲潔何曾潔,一切的表象都是假象。
11
之後半月,傅望之遲遲沒有動靜。
開始幾日,我還耐著性子等。
京中都傳成這樣了,謝長安都搬進我家後院了,他不可能沒聽到消息啊。
難道是傅望之反悔了?不至於啊,他立了字據蓋了印章的啊。
我掏出字據,仔仔細細地看,直到看到最後一句。
「凡求助於余,必以珍玉為禮,方可言事!!!」
我去,這個貪財的傅望之,立個字據還不忘挖個坑!
當天下午,我讓玉器鋪子的老闆抹黑往相府走一趟。
第二天一早,謝長安就來了我家。
廊下,他撓著頭同我爹說,婚期得延後,因為他師父去年三月突然病逝,師父如父,得守孝三載。
我爹聽得嘴角一抽,「師父?賢侄啊,你聽我說,師父畢竟不是親父,就算你成親,我相信,你師父一定會在地下為你感到歡喜。」
謝長安蹲到地上,難過得搖搖頭,「宋大人,您不知道,他是我的啟蒙之師,我們家最重禮儀,恩師如父,不得不守啊。」
秋風拂過,能言善辯如我爹,都沉默了一會。
「那賢侄,既然去年就去了,怎的如今才說?」
謝長安抽了抽鼻子,掉了兩滴淚。
「宋大人,你也知道,我當年是從家裡偷跑出來的,家裡人這些年都當我死了,所以沒告訴我。」
我爹……
「既然當你死了,怎麼現在又告訴你了?」
「唉,說來也是近來京里傳聞越來越多,傳我表兄耳朵去了,我昨晚正巧去蹭飯,他覺得婚事有點唐突,才將此事告知……宋大人,看來得等兩年了。」
謝長安垂頭喪氣地走了。
我爹看著謝長安的背影,狠狠罵了句。
「狗日的傅望之,壞老子好事,老子明日不參死你。」
一甩袖子,進屋寫奏摺去了。
12
說起我爹和傅望之的淵源。
就不得不提奪嫡的兩位皇子。
我朝立太子一直都是立嫡立長,中宮皇后也的確給陛下生下了嫡長子。
可偏嫡長子五歲那年為救三歲的二皇子,被野狗咬在腰間,整個太醫院全力救治了幾日,本以為並無大礙。
可過了幾個月,大皇子居然像條瘋狗一樣在地上爬行嘶吼,見人就咬,還食生肉,鬧得宮裡人心惶惶。
欽天監夜觀天象,說大皇子乃是惡狗投胎,若令其長大成人,會引發滅國之災。
陛下對大皇子是真心實意疼愛的,打小走哪帶哪,不出意外,是一定會冊封太子的。
可因著欽天監的預言,我爹帶著一幫朝臣在朝堂跪了三日,懇求陛下剷除妖孽。
陛下頂著巨大的悲痛,最終命貼身太監李密於月圓之夜將大皇子勒死在寢宮。
自那以後,皇后一蹶不振閉門禮佛,後宮以貴妃為尊,協理六宮。
也不知是後宮風水不好,還是因為惡狗轉世沖煞了皇宮。
皇子們接連死去,后妃們惶惶不可終日。
放眼滿宮,竟然只有陛下寵愛的貴妃和康妃,因龍氣護佑,小皇子得以茁壯成長。
隨著皇子長成,陛下體衰,朝臣們開始分兩派支持立太子。
一派貴妃黨,認為二皇子德才兼備,又為諸皇子之長,應立太子。
可唯一詬病的,便是貴妃母家只是從三品,還在太僕寺飼馬,身份顯然不算高貴。
另一派是康妃黨,認為六皇子雖年幼,但其祖父乃上任丞相,丞相文韜武略,為我朝立下不世之功,本著虎父無犬子的路子,這孩子長大後豈能是等閒之輩。
而康妃雖然不如貴妃得寵,可這些年在後宮也是盡心侍奉陛下,毫無過錯,擔得賢德之名,比起貴妃以色事人,以傅望之為首的半數大臣都有意輔佐六皇子。
在此基礎之上,兩派人隔三差五就在朝上吵得不可開交。
最厲害的一次,我爹氣得鞋都脫了,要不是傅望之躲得快,那鞋指定得上臉。
兩派人又打又鬧,陛下卻不慌不忙。
你說他想扶持二皇子,可他隔三差五帶著六皇子進上書房。
你說他想扶持六皇子,他又縱著貴妃在朝中為二皇子拉幫結派。
只能說,皇家的事,複雜啊。
13
可我沒想到,這複雜很快就扯到我身上。
康妃生辰宴當晚,月光細碎,天氣涼爽,我早早就睡下了。
結果睡到半夜,夢到自己被大石碎胸口,生生憋醒了。
醒來更不得了,傅望之紅著眼跟野獸似的看著我。
「幹啥?」
傅望之一把捂住我的嘴,搖搖頭,極力保持著清醒。
「你和長安的事,是不是我幫了你?」
我點頭。
「那你是不是該回報我?」
???
我不是送花瓶了,一百多兩呢。
但想著我的事還不算徹底解決,以後還用得上傅望之,我又識時務地點點頭。
人在屋檐下,一定要低頭。
傅望之滿意了,他捂住我的嘴,垂下頭蹭了蹭我的額頭。
「你上次不是想看嗎,我今天給你瞧瞧好不好。」
看什麼?
見我疑惑,傅望之往下沉了沉身子。
哦,那棍啊。
出於好奇,我不知死活地點點頭。
傅望之開心了。
一邊扯我衣裳,還不忘跟我解釋。
「這事說來也怪你爹,給我下藥,呵,以為隨便給我個女人就能壞我好名聲了,做夢……」
沒等我細問下藥的事,傅望之就像條狗一樣啃了上來。
真的是啃,又咬又啃。
疼得我呲牙咧嘴。
那麼個謫仙的人物,居然撕我衣裳。
要不是看他中了藥,我一定跟他打一架。
可這念頭只持續到我倆赤裸相見……
雖然我看不清,但我的肚子告訴我,傅望之的手感真的不錯……
然後……
「啊!傅望之,我早晚弄死你!」
傅望之早就神智不清了,他嫌我聒噪,狠狠堵住我的嘴,抱著我從床頭滾到床尾,又從床尾滾到地上……
滾來滾去,滾了半宿……
14
傅望之的人一早送來封信。
傅望之沒避諱我,掏出來就看。
信上寫著,昨晚太監扶傅望之進的屋子,後來去了個女人。
那女人腳步虛浮,應當也是下了藥的。
「你知道那女人是誰嗎?」
我渾身無力地癱在床上,腦子卻飛速地轉。
「貴妃。」
傅望之笑起來,「那你說,你爹為什麼給我們倆人下藥。」
「大概為了做兩手準備?」
依照我對目前形勢的了解……
傅望之是二皇子登基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如果昨晚傅望之睡了貴妃,那麼有這把柄在,傅望之就得調轉槍頭,站到貴妃這一邊。
畢竟,他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將這醜事傳揚出去,就算他被下藥,陛下也容不下他。
其次,若傅望之定力十足,將事情鬧大,那麼陛下會在宮中徹查此事,也會順理成章地查到貴妃被下藥。
此事一旦涉及貴妃,陛下必定要徹查到底,那個送傅望之和貴妃進殿的太監,就會成為指證康妃的人證。
至於貴妃的名聲,陛下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二皇子,最終結果都會是息事寧人,將流言盡數扼殺。
不管怎麼說,對貴妃而言,都是除掉心腹大患的好時機。
頂多搭上的,就是陛下對她的寵愛。
可如今的陛下,還能活幾天呢。
「你很了解貴妃,而且……」傅望之挑起我的下巴,「你對你爹做這樣的事,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面無表情地別開下巴。
這種事,我很小的時候就經歷過一次了……
只不過我爹以為,我忘了。
15
沒人知道,我爹和貴妃相戀多年。
如果不是她爹養夠了馬,想拿閨女換個前程,這會我爹早就帶著貴妃逍遙自在去了。
貴妃入宮後,因為會撒嬌,長得也美,很快得了聖寵,第二年就誕下了二皇子。
我爹事業沒起色,愛情也失意。
整日鬱鬱寡歡,渾渾噩噩,人生一點樂趣都沒有。
是貴妃先找到他,對他訴說余情,鼓勵我爹振作,助二皇子登基。
那時候的皇后如日中天,背後又有鎮國公坐鎮,貴妃在她面前,頂多就算個屁。
有兒子又如何,壓根沒有施展的空間。
但貴妃這女人是個野心大的,她覺得權勢需得慢慢鞏固,可錢財卻是唾手可得。
普天之下,誰的銀子最多?
那絕對是鹽商。
在貴妃的牽線下,我爹與我娘一見鍾情了。
祖父只這一個女兒,並未因我爹只是個小官怠慢,反倒陪嫁豐盛。
我娘又是單純的性子,想著和我爹是要過一輩子的,見他為銀錢發愁,就把自己的嫁妝都拿了出來。
我爹用那筆龐大的嫁妝在朝中籠絡人心,拉幫結派,甚至在千里之外偷偷豢養兵馬……
因為那筆銀子,貴妃打了第一場漂亮的翻身仗,在幾十個官員的聯名上書下,她從美人直接冊封為妃。
而我爹,則整日整日的夜宿官署,連我娘生我當晚,都因公務繁忙未能歸家。
為了安撫我娘,貴妃時不時就邀我娘入宮,同她說話,臨走再給些賞賜。
可憐我娘一直以為貴妃是真心喜歡她。
直到我四歲那年,我娘又一次抱我入宮。
那個午後,我娘被支走,整個下午都未出現。
我一直記得貴妃當時的神情,她將我抱在懷裡,擺弄著我的小手,笑吟吟道:「綿綿啊,知道嗎?你爹馬上就要升官了,你高興嗎?」
我不知道什麼是升官,我只知道我娘還沒回來。
我咧著嘴大哭,貴妃難得露出嫌棄的神情。
「大喜的日子,哭什麼?晦氣。」
那晚,我娘渾渾噩噩地被帶回貴妃寢宮。
她跪在地上,渾身顫抖,貴妃哭得梨花帶雨,指責我娘怎麼能對不起她。
第二日,我爹真的升官了。
進御史台,成了我朝最年輕的言官。
只是,他不回家了。
即便偶爾回來,也只是看看我。
我娘總是偷偷看他,想靠近,又不自覺地後退。
年三十那夜,我爹回來得很晚,我昏昏沉沉地睡著,聽到我娘撕心裂肺地哭。
我爹厭惡地推開她,壓低聲音道:「晚娘,咱們原本是可以好好過日子的,可你看看你做了什麼,你怎麼能勾引皇上,你對得起我,對得起貴妃嗎?」
我娘睜大眼睛跌在地上,不死心地問我爹:「你真的……覺得是我勾引皇上?」
我爹雙目哀痛地看著我娘:「宮中嬪妃三千人,什麼美貌嬌娥沒有?你姿色頂多算是尚可,若非你用下作手段,皇上會在去貴妃寢宮的路上被你劫走?」
「晚娘,一想到皇上給我這官職,是因為睡了你,我就噁心。」
我爹走了。
我娘坐在地上,呆愣了很久很久……
再後來,我娘越來越沉默,直到我六歲那年,她被皇上宣入宮中。
回來後,我娘跟我說了很多話。
她道,鹽商之利極厚,正因獲利頗豐,為保家族和睦、不因錢財內鬥而毀家敗業,家業向來只傳一脈。
無論兒女,只要年滿十六,便可執令牌繼承家業。
她又囑咐我,「日後入宮,務必慎對貴妃,不可忤逆頂撞,唯有小心侍奉,恪守禮數。待正式接掌家業之後,便即刻離京,再也莫要回來。」
又哭著說,如果不是嫁給我爹,她也該在江南過著快樂悠閒的生活,又說早知他們才是一對,她何苦要夾在中間……
最後又念念有詞,說我爹不會有好下場的,讓我日後定要離京。
那時的我不懂,便歪頭問我娘,為什麼我爹不會有好下場,陛下和貴妃娘娘明明那麼喜歡爹。
我娘給我講了個故事,她說,從前有個鄭莊公,一直不為其母所喜愛,他的弟弟也仗著母親的溺愛,向他提出種種不合理的要求,而鄭莊公總是滿足他,直到最後,他的弟弟企圖謀反,鄭莊公才出兵將之滅掉。
我娘又說,後人往往以為鄭莊公仁至義盡,傳為美談,可實際上,鄭莊公是真正的陰謀家,是想要他弟弟的命,才縱容他的不法。
我不懂,娘也沒再解釋。
就這麼渾渾噩噩過了幾載,在我十歲那年撒手人寰。
之後的幾年,我開始懂我娘受的苦。
她愛上一個心有所屬的男人,為這個男人付出了自己最好的時光和銀錢,卻轉手被男人為了功名送給了上位者。
我不知道我爹這麼做,是因為他的官太小,讓皇上對他心有虧欠是最快的升官途徑,還是深宮裡那位怪我娘坐在宋夫人的位置上,令她心裡不爽快。
亦或者,兩者都有。
這些年,為了活著,我裝作一無所知,安靜地呆在後宅,或親密地諂媚貴妃。
我忍了一年又一年,我總是告訴自己,就快了……快了……
16
「你說,若六皇子登基,你每年出千兩銀子養兵?」
傅望之沒有像從前那樣嫌棄我,大概因為睡過了,他只是憐愛地揉揉我的腦袋。
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心智有失的傻子。
「傻孩子,怎麼敢做這麼大的夢呢。」
「別做夢了,安心睡吧,我得進宮了。」
我就知道傅望之不信,氣鼓鼓地坐起來。
「我祖父是第一鹽商樓霄。」
傅望之穿衣裳的手頓住了。
商賈自來低賤,很少能嫁給官員。
我爹當年怕人笑話,只對外說娶了個村女,京中無人知道,我娘就是大鹽販子樓霄的獨女。
「你說是就是了,我不信。」
就知道他不信。
我趴到地上,敲了床下的暗格,掏出一沓商鋪契約。
「我爹多少俸祿,你心裡清楚,京中最大的商鋪有一小半都在我名下,這些年我陸陸續續買了一些賺錢的鋪子,雖然不多,但足夠我花幾輩子。」
看著那些契約,傅望之眼睛睜得老大。
那股不食人間煙火的勁早不見了,他刷刷地翻著契約,興奮道:「玉器鋪子也是你的?」
我點點頭,「江憐送你的那些古董都出自我的鋪子,不少是從海外弄來的,若沒有大船,怎能完好無損地送到京中?」
祖父不僅是鹽商,手下還有一支船隊,若不是因為我娘出嫁第二年,海上起了大浪,祖父死在了海上,我娘也不必委曲求全這麼多年。
如今,我雖不到繼承家業的年紀,可先得些恩惠卻是可以的。
傅望之信了大半,戀戀不捨地將東西還我,問道:「那相應的,你想要什麼?」
「我要你答應我,日後我爹被誅,你得保我一命。」
傅望之樂了:「你怎知是你爹被誅?若是二皇子登基,死的應當是我。」
想到我娘講的故事,我輕輕搖搖頭。
有些事,其實從很多年前,就已經註定結局了。
17
自從開了葷以後,傅望之隔三差五半夜鑽我院子。
「聽說皇上要不行了,我爹現在家都不回了,你怎麼還有功夫來干這事……嗯……」
傅望之坦然地看著我,動作不停。
「我跟你爹能一樣嗎?」
「我一血氣方剛的小伙子,我喜歡這有問題嗎?」
我翻了個白眼,傅望之又壓上來。
不得不承認,鑽了我幾次院子,傅望之成長了。
他之前連親吻都不會,除了啃就是咬。
這玩意現在居然會深吻了。
「別親了……喘不過氣了……」
「喘不開你扭什麼……彆扭了……」
這麼鬧到下半夜,我窗子被砸了。
有個黑影躲在暗處,壓低聲音喊傅望之。
「主子,別浪了,家裡出事了,主院被燒了!」
……
18
相府是真的被燒了。
傅望之背著手去瞧了一圈,最後,肯定道:「宋御史乾的。」
於是,他步子一拐,家也不要了,徑直來了我家。
我爹那會兒正在屋子裡和謝長安說話,茶還沒進口,兩個相府的隨從踹了書房的門,傅望之大大咧咧走進去。
他走到我爹身邊推了推:「你起來。」
我爹不明所以,聽話地走到一邊,就見傅望之一屁股坐下了。
……
「傅相有事?」
「我家被燒了。」
我爹笑了笑,「早就提醒傅相,別幹缺德事別幹缺德事,遭報應了吧。」
傅望之端起我爹的茶碗,吹了吹,喝了口,嫌棄道,「什麼破茶,跟宋大人的嘴似的。」
我爹惱了,臉一下拉下來。
「本來也不是給傅大人喝的,家燒了就趕緊回去休整休整,照傅相的品行,怕是借住都找不到地兒。」
「確實。」
傅望之嘆口氣,「這些年,本官在朝中是得罪了一些人,但大家同朝為官,朝上吵幾句就吵幾句,吵完也就過去了,偏哪個心胸狹窄的狗畜生居然干出燒人家房子的事,如此陰毒,簡直不得好死。」
我爹臉色越發難看,但只看著傅望之不說話。
傅望之卻看不出多心疼房子,反倒和氣地沖我爹笑道,「但這人,無論是誰,我都相信,他絕對不是宋大人。」
宋大人人品貴重,又愛護同僚,知道同僚有難,一定不會冷眼旁觀。這樣,你們回去把我東西收拾收拾,這些日子,我就住在宋府了。」
不等我爹拒絕,傅望之的侍衛就回家搬東西去了。
傅望之這邊拍拍屁股站起來,親熱地挽上我爹的手,直奔後院。
「我知道宋大人家裡人少,空的院子多,我這人講究,屋子不舒服我睡不著。走,宋大人帶我去挑一間。」
……
我爹不知是心虛還是咋地,居然真把傅望之留下了。
傅望之也一點沒客氣,把房間選在我隔壁……
19
「我爹在家,你都敢來?」
傅望之從善如流地脫衣裳,鑽進我的被窩。
半個月沒這事,傅望之有些激動。
「他一會就走。」
「你怎麼知道?」
「你爹這個人,愛操心,陛下如今說死就死,他不得時刻候著,隨時等候宣旨讓二皇子靈前登基。」
傅望之一邊說話,一邊扯我衣裳,親了親我的嘴,又揉了一把我的腰。
「都這樣了,你不急嗎?」
「我急啊。」
傅望之百忙之中抬頭看我,摸著我的手往下探,「你看我都急成什麼樣了,要不是怕你難受,我能忍這麼久……」
我閉上眼,真的一眼不想看傅望之。
傅望之也不在意,越來越起勁,還時不時嘀咕兩句。
「你爹這貨能生出你這麼好個閨女,找誰說理去……」
「之前我還有些看不上你,沒想到,打臉了。」
「我就說長安那玩意整天賴你家,果然啊,既然有人搶,就說明是好東西,你也是給我上了一課……」
我深吸一口氣,跟個死屍似的躺著一動不動。
我現在真是後悔當初對傅望之的種種幻想。
什麼天人之姿,仙氣飄飄……
男人上了榻,都特麼一個樣。
非常下賤,完全違背世俗所有的美好品質。
我被折騰到下半夜,醒來的時候發現耳朵兩坨巨大的棉被,床上早就沒了人影。
府里的人告訴我,昨晚皇上駕崩了,喪鐘敲了幾十次。
我爹徹夜未歸,而傅望之天亮前穿好官服奔喪去了……
20
接下來的三日,京城靜得可怕。
朝廷遲遲不發喪,而入宮奔喪的大臣也遲遲未出。
那扇偌大的朱漆宮門,像座山一般,將宮內宮外分割成兩個世界。
謝長安來找我時,我正在窗邊發獃。
「怕嗎?」
我不答,反問謝長安:「你怕嗎?」
忘了說,窮得連肘子都吃不起的謝長安並非什么小門小戶,而是幾大世家之一的江左謝氏。
百姓說什麼我爹不看重門第,都是狗屁,如果謝長安沒有謝氏做靠山,鑽我家狗洞,我爹都嫌他檔次低。
「我不怕,我既然入了京,就勢必要有所作為。我爹總說什麼盛極必衰,登高跌重,維持不仕之風才是長久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