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丞相做替身的兩載,我倆過得沒羞沒臊。
哪成想,他被流放嶺南的白月光突然回來了……
當夜,丞相摸⿊來我房⾥,正遇上穿夜⾏衣翻窗的我。
他看我⼀眼,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我就知道你一聽消息就會跑,畫本⾥都是這麼寫的。」
我撓了撓後腦勺,嘿嘿傻笑。
沒好意思告訴他,我打算裝成白月光去刺殺皇上,再讓她流放一回……
1
第一次⻅傅望之,我就對這男人⽣出了占有欲。
年紀輕輕位列⽂⾂之⾸就罷了,還長得朗朗出塵。
往一群禿頂肥胖的油膩朝臣⾥⼀站,好傢夥,襯得他一斛⻘⽟似的。
這麼好的男人,不是我的,他還能是誰的?
但我沒想到,京中所有女人都他麼這麼想。
要知道,京中有條不成⽂的規矩,貴女配權⾂,下嫁辱門楣。
這就導致,貴女們都鉚足了勁想把⾃己嫁⼀個有權⼜帥的男人,以擺脫將來嫁給某個禿頂或肥胖男聯姻的悲慘結局。
僧多肉少,競爭激烈啊……
2
其實原本我可以不那麼急的。
二八年華,有吃有喝,不是非得有男人才能過得下去。
偏我爹,宋御史,是個廉潔入骨的死腦筋。
成日恨不得把清廉兩個字頂腦門上,方便他無所畏懼地帶著奏章去彈劾高官權貴。
這就導致,他這個人,對女婿的唯一期望就是,清貧!
貧,就代表你不貪污不受賄。
貧,就代表你沒有污點無所畏懼。
貧,就代表你將來沒有被抄家的風險,不出意外,能一直活到死。
而滿朝文武中,最貧的,就是傅望之的表弟謝長安。
這丫有個做丞相的表兄,卻數十年如一日地做個八品小官。
為官近六載,連個破宅子都沒有,整日各處借宿,一個月來我家能借住十五日,還不算隔三差五來蹭吃蹭喝。
就這玩意,被我爹一眼相中了。
鉚足了勁慫恿謝長安騷擾我,恨不得明日我倆原地成親,後日他就撞死在朝堂以死明志……
於是,輾轉難眠三日,我把拿下傅望之的計劃提上了日程。
結果第一天,我的夢就破滅了。
他麼的,傅望之有個白月光。
3
傅望之的白月光,是京城第一美人江憐。
這女人我見過。
嚯,那叫一個美得一騎絕塵。
就單憑長相來說,她往貴女中間一站,視覺效果和傅望之站在一群禿頭男中差不多。
所以,貴女們自卑了。
如果差距零星半點,大家可以厚著臉爭取爭取。
可尼瑪隔著十萬八千里,這……確實讓人望而卻步。
但這是對旁人。
我就不一樣了。
我爹是御史,最擅長的就是步步相逼。
只要他認準某官有罪,就算你無罪,他也能巧舌如簧說得你精神恍惚,幻想自己可能是有罪。
而我,很好地繼承了我爹的優點。
4
「聽說你表兄愛慕京城第一美人?」
我遞了個豬肘子給來蹭飯的謝長安。
這丫看著肘子愣了愣,接著眼含淚花。
「綿綿,你終於看到我的好了?」
我掃他一眼,懶得回答他。
「他喜歡江憐什麼,就因為她美嗎?」
謝長安麻溜地接過豬肘子,哧溜哧溜吸了兩口,滿足道,「那怎麼可能?我表兄豈是那膚淺的人。」
「他愛慕的不是江憐的美貌,而是她的品行,你不知道,我表兄前年在徐州查案受了重傷,裝了半個月叫花子,有個姑娘恰巧路過,給了他一塊金子,幫他度過了最艱難的日子,後來回京才得知那姑娘竟然是尚書家的女兒,自那以後愛意橫生,一發不可收拾……」
我摸著下巴思索。
嗯,這個故事和品行什麼關係我看不出。
但經過我多年來的個人經驗分析,這倆人,絕對一個見色起意,一個見錢眼開。
畢竟,大家都知道,傅望之這人,貪財。
5
我抱著小箱去了相府。
打算先打一波直球,探探底。
相府的管家見我抱著箱子,也不管我是誰,親親熱熱地把我引了進去。
還苦口婆心地囑咐我。
「我們大人啊,愛文雅,你別大咧咧說給他送銀子,他會不高興的。」
送銀子還不高興?
事真多。
「那咋說?」
管家咳嗽一聲,手一拱,看向書房,臉上掛著諂媚的笑。
「你得這麼說,久聞大人書法冠絕京師,晚輩斗膽,奉上潤格百金,懇請大人墨寶一幅,以為家傳。」
我擦。
百金。
我抱著箱子轉頭就走。
「不送了不送了,沒那麼多銀子。」
百金,我把我爹賣了也換不來百金。
管家先是一愣,一個箭步衝上來,擋住我的去路,「你這丫頭,怎麼這麼衝動?我問你,家裡事是不是急得厲害?」
我爹的確隔三差五地提和謝長安的婚事。
前日喝酒甚至要求謝長安以後甭去別家借宿了,就安心住我們家,以後我爹上朝參人養他。
要不是我狠狠踩了謝長安的腳,這貨一準同意。
「是挺急。」
「那不就對了。」
管家愉快地笑起來,瞧著不像好人。
「你這小姑娘,一看就沒送過禮,這樣吧,你給我二十兩,我替你遊說遊說!」
我又要走,管家嘖一聲,「求人辦事,脾氣還挺大,二兩銀子,不能再少了!」
我被管家引進屋,屋子裡擺放簡潔,牆上掛滿了墨寶。
傅望之白衣似雪,如九天之上孤傲的白鶴般坐在桌前。
矜貴出塵,不似凡間人。
我有點打退堂鼓,這氣質,跟特麼寺廟裡的佛像似的……
能人道不?
傅望之掀眼皮看我一眼,音色清潤,舉手投足一股不食人間煙火之氣。
「閣下求墨寶?」
我咽了咽口水,別說,長得是饞人。
把箱子遞過去。
「求人什麼價?」
傅望之看了眼小箱,雲淡風輕,「裝滿即可。」
「滿了!」
「先說好,三品以下能做正妻,三品以上只能做姨娘。」
見我不大理解,他還貼心解釋了一句。
「那些老頭雖說權勢大些,可正妻兇悍,我瞧你渾身沒有二兩肉,怕是活不過年,先說好,人死了,錢不退。」
我無語地看著傅望之,敢情他當我來給自己拉皮條的。
真是濾鏡碎一地……
「我不要他們,我要你,做正妻,什麼價!」
傅望之愣住了。
好看的眸子裝滿了疑惑,語氣帶著濃烈的求知慾。
「姑娘,你什麼檔次,就敢張口要我?」
「上一個說要我的,是當朝長公主,你爹也是皇帝?」
我嘿嘿笑了笑,實誠道,「我爹是御史。」
「宋御史?」
我點頭。
傅望之臉一沉,將箱子推回來,「出去。」
「為啥?」
傅望之冷哼一聲,眉梢微挑。
媽的,更好看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爹什麼打算,見本官不上套,打算給本官設套了。」
「是不是今日我收了銀子,明日他就上朝彈劾本官欺詐無知少女。」
「呵,為了彈劾本官,自己親閨女都能搭上,宋御史可真豁得出去。」
「話又說回來,他也不知道找個漂亮的來,就你……呵。」
「說句難聽的,就你這檔次,都不配站我眼前。」
即便我裝作看不見,我也不得不承認,傅望之的眼神不似作假。
他是打心眼裡嫌棄我。
「沒事回去多勸勸你爹,那麼大年紀了,安享天年不好嗎?怎麼非得尋死。」
我被管家用掃把趕了出來,連同我的小箱。
相府小廝還麻利的掛上牌匾,寫著宋家女及狗不得入內…
5
被傅望之拒絕後,我很難過。
他怎麼能說我丑呢?哪怕他罵我窮我都沒那麼難受。
一難過,就需要平衡一下不健康的心理。
於是,我抱著小箱跑去街上繳銀。
「這月盈利就二百兩?」
成衣鋪老闆嘆息一聲,「咱們衣裳定價高,也就江家姑娘不討價還價,可近來不知咋的,江姑娘也不來鋪子選衣裳……」
我把銀票塞進小箱,無精打采地進了隔壁首飾鋪。
「這月就一百五十兩?」
首飾鋪老闆比我還鬱悶,「江家也不知咋滴了,平日月初就喊咱們把新品送去,這月月底了還沒來……」
我又鬱悶地去了玉器鋪子。
「東家姑娘,這個月進帳有點少,您別介意……」
我看著薄薄一沓銀票,「也是因為江家?」
玉器老闆左右掃視一圈,彎下腰湊在我耳邊道,「我聽說…江家好像出事了,江尚書上個月被抓進刑部審了兩日,雖然放出來了,但江家最近低調的厲害,每個月按時往相府送的古玩玉器都叫停了…」
叫停了?
我沉思著把銀票塞進小箱,出門右拐去了當鋪。
當鋪老闆和之前幾個表情截然相反。
他興奮地跑過來,像太監攙老佛爺那樣把我歡天喜地迎進門。
「東家姑娘,大喜啊!」
「江管家來當了一批死當,全是有價無市的好東西,我把價壓得低低的,咱們這次賺大發啦!」
「少說這個數!」
當鋪老闆十根手指在我面前狠狠晃了晃。
金庫里,一整面牆擺滿了各類古董花瓶玉器,還有一顆兩丈寬的紅珊瑚……
我的眼蹭地亮了。
甚至都不那麼難過了。
男人算什麼,姑奶奶有錢啊!
「都是江家當的?」
老闆用力點頭。
唉呀媽呀。
江家這是要出事啊!
6
也就三天左右,江家果然出事了。
滿門被抄,狗洞都被扒了個底朝天。
門外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其中包括我和謝長安。
「看看,我表兄人多正。
這會哪個當官的不躲著江家走,生怕被連累,只有他,居然還親自來送江姑娘,這情誼…嗚嗚嗚…」
我磕著瓜子往前瞧去,傅望之著一襲紫色修身袍,風姿綽約地立在吵嚷的人群中。
他身前,是哭得楚楚可憐的江憐。
「怎麼穿這喜慶?」
謝長安擦了擦眼角的淚,「我表哥這人講究,越這種時候,越愛穿的喜慶。
這是盼著江家紫氣東來,江姑娘能早日回京和他成親,痴情啊。」
瓜子嘎嘣掉了。
「她去哪?」
「流放了,聽說宮裡的娘娘們喜歡吃荔枝,說江姑娘眼光好,把她流放嶺南,讓她為娘娘們親手摘荔枝……」
好傢夥。
江家這是犯了什麼事?
她一走,我鋪子的生意誰來照顧?
那邊江憐已經要哭暈了。
死死抓著傅望之寬大的紫色袖子,一遍遍哀求傅望之一定要救她。
傅望之也很應景,他溫柔地拍拍江憐的手,用我從未聽過的語氣,輕聲道。
「放心,我會暗中周旋,你且安心摘荔枝,一日摘二畝地就成,千萬別累著自己,等我消息!」
江憐含著淚點點頭。
放心了,鬆了勁,被扣上枷鎖,拖走了。
待江家幾百口人走遠後,錦衣衛從江家各處跑出來,跑到傅望之面前齊齊跪下。
「稟相爺,共抄出六十箱,請相爺示下!」
傅望之背著手仰頭看天,沉默了好一會,用極低的聲音道:「先搬去我府上。」
雖然他聲音小,但架不住我懂唇語。
人群呼啦啦散去,百姓們感慨地說。
「丞相真是痴情人啊,頂著痛失所愛這麼大壓力來抄家,可憐。」
「就是,誰不知道丞相多愛江姑娘,之前越國使臣求娶江姑娘,聖上都要下旨了,是丞相冒死保了下來,結果……江尚書不爭氣啊,把閨女都坑害了。」
「就是就是,瞧把丞相難受的,站那半天不動了,都散了散了,別耽誤丞相難過。」
……
7
不怪傅望之捨不得。
江憐確實是美。
不止當年越國使臣一眼相中她,就連最得寵的貴妃都十分看重她,一度想把她嫁給自家二皇子。
要不是江憐同傅望之不避嫌,想必這會早就進皇子府了。
一時,我也有些可憐傅望之。
眼看嘴邊的肉飛了,換誰誰不難過。
8
當日傍晚。
破天荒的,我爹居然和我一起用晚膳。
記憶中,我爹一直很忙。
我娘還在時,他也只有年夜飯才與我們聚一聚。
今兒倒是新鮮。
「綿綿,江家的事,你聽說了嗎?」
我嗯一聲,喝了口湯。
我爹素來嚴肅,大概是做言官的緣故,總是不苟言笑,鮮少露出笑臉。
可眼下,他居然沖我笑了,還給我夾了幾筷子葷菜。
「這兩年,陛下身子越發不好,大皇子又去得早,朝中為了立嫡一事,各為其主,暗潮洶湧。
爹主理御史台,有義務為君分憂,所以忙了些,顧你少了些,你不怪爹吧?」
「不怪,你是我爹,我怎麼能怪你。」
「那就好,爹知道你是個孝順的乖孩子。」
平日交談少,短短几句,說不下去了。
他不開口,我就悶著頭吃飯。
又覺得索然無味,準備抬屁股走人,我爹又開口了。
「綿綿,眼下奪嫡正是緊要關頭,二皇子雖然更得人心,可貴妃的母家比不上六皇子母家,咱們多年來受貴妃幫扶,你是個感恩的孩子,對嗎?」
一股血氣猛地衝上頭頂,怒火如困獸般在胸腔中衝撞,幾乎要破籠而出。
可我知道,還不是時候,於是笑吟吟道。
「貴妃得陛下聖寵,有陛下庇佑,貴妃娘娘需要咱們家幫扶嗎?」
我爹臉色陡然一沉,手中竹筷握得死緊,眼中漸凝起一片慍色。
他沉聲說道:「陛下乃九五之尊,縱有偏私亦不可顯於外人。越是恩寵,越需謹言慎行,以免落人口實、因私廢公。」
「這些年,貴妃待你如何,你是清楚的,你娘去得早,貴妃憐你,把你當親閨女對待,二皇子若做了太子,以後你的日子也會好過,你不是小孩子了,心裡應該有數。」
燭火被微風吹得晃了晃,晃得我爹臉色忽明忽暗。
「親閨女?」
「那爹你告訴我,咱們與貴妃非親非故,您不過區區一朝臣,她為何把我當成親閨女?」
「嘭!」
我爹猛地站起身子,狠狠一拳打在桌案上。
湯灑滿桌子。
「瞧你這瘋瘋癲癲的樣子,這些年是我對你太縱容了,才使你如今什麼話都說。」
「宋綿綿,兒女親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日我就讓長安來府上,商議你們的親事,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這個家,還輪不上你說不字!」
9
我半夜翻牆去了相府。
傅望之還沒睡,他的屋子散發著淡淡的燭光。
我悄無聲息地貼著黑影挪過去,迅速滾進窗子。
傅望之正在脫衣裳,看到我,呆住了。
我怕他大喊大叫,衝上去,一把捂住他的嘴,緊張道。
「別喊,千萬別喊,我不是壞人,我只是想來跟你談談。」
傅望之用力掙了掙,沒掙開,就停止反抗了。
「能答應我嗎,答應你就眨眨眼。」
傅望之眨眨眼,我嘿嘿笑了笑,鬆了手。
可我沒想到,他扯著嗓子就開始喊。
「來人啊,人都死了嘛……」
我一激動,抬手就去抓他,一不小心就把什麼握住了。
一握不要緊,傅望之的聲音隨之越來越弱,到最後臉也紅了,我手裡那玩意居然越變越大……
「這啥,咋還能變大呢,你會武功?運氣了?」
傅望之憋得臉色通紅,哼哼道,「你到底想幹什麼,快說。」
我哦哦兩聲,推著他往凳子上坐,怕他大喊大叫,一直握著那玩意不敢撒手。
「傅大人,我聽說近來不少人家都想給您說親,您下朝都要東躲西藏,我知道您心裡只有江姑娘,一心等著她回來,您看這樣好不好,咱倆假裝湊一對,我也不要您娶我,您就和我假裝兩年,等日子一到,我自己個兒就走,成不成?」
傅望之喉結滾動,呼吸漸漸急促,身體隨著他的呼吸開始不斷起伏。
我不解地看著,湊上去,一把按在他腦門上。
「傅大人,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病了?怎麼喘這麼厲害?」
可不知咋的,傅望之似乎喘得更厲害了。
我低下頭,才發現胸脯正好捂在他臉上。
哎呀媽,耽誤他喘氣了。
我趕緊退回去,動作大了點,傅望之悶哼一聲,手裡的東西居然跳了跳……
「哎呀媽,這啥,咋跳起來了。」
我這人動手能力向來強,另一隻空閒的手立馬就去扒拉傅望之的衣裳。
然後……被傅望之一把按住了。
「別……別動……你先鬆手,讓我緩緩……」
「那你答應我嗎?」
我不敢鬆手,一是來一趟不容易,有了這次,下一次相府肯定難進。
二是,我鬆了手,萬一他喊呢?
我一個姑娘,不要面子的嘛?
傅望之紅著臉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又睜開眼,眼梢瀲灩著薄紅。
真特麼好看!
「我答應,你鬆手。」
「真的嗎?我不信。」
傅望之深吸一口氣,眸子裡墨色翻騰,咬著牙道,「那你說,你怎麼才信。」
「你給我立個字據。」
傅望之咬咬牙,「好。」
傅望之寫字真好看啊,如果他不寫幾個字就哆嗦一下的話。
他每次一哆嗦,我就有些心疼這寫壞的字,一心疼,手上力道就忍不住加大。
傅望之哆嗦得更厲害,一炷香後,字據磕磕絆絆地寫完了。
我親眼看著傅望之掏出印章狠狠按上去,拿到字據,我才鬆了手,欣喜地把字據塞進胸口。
我攀上窗子,聽到身後傅望之鬆了口氣,又不放心地回頭道。
「對了,我爹想讓我嫁給你表弟,你得想法子幫我拒了。」
傅望之原本低著頭揉那東西,聽到我聲音猛地抬起頭,指著窗子狠狠道,「滾,快滾!」
嘖,脾氣這麼大。
都不像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