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挽孤舟渡完整後續

2025-09-26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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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他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水走出來,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杯子裡飄著幾顆紅艷的枸杞和幾片姜。

「喝點熱的,」他聲音依舊不太自然,「驅驅寒。」

我看著那杯薑茶,熱氣氤氳而上,模糊了我的視線。

他記得,他記得我每次生理期都會手腳冰涼。

「謝謝。」我小聲說,雙手捧起杯子,滾燙的溫度透過瓷壁溫暖著我冰涼的指尖,一直暖到心裡去。

「白挽苓。」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

「嗯。」我緊張地應了一聲,捧緊了杯子。

「我……」他頓了頓,似乎在艱難地組織語言,「我今年二十八歲,心理年齡可能更老一些。有很多……不好的回憶,像沉船一樣壓在心裡,可能一輩子都打撈不幹凈。」

「我不太會說話,不懂浪漫,生活乏味得像一杯白開水,公司同事說的沒錯,我無趣、孤僻,甚至可能真的有點不正常。」

他一條一條地數著自己的缺點,像在陳述一份冰冷的診斷報告。

每說一條,我的心臟就揪緊一分。

「和我這樣的人在一起,不會有什麼美好的體驗。你可能要面對我突如其來的情緒低谷,面對我無法融入你朋友圈的尷尬,面對別人永無止境的猜測和非議。甚至可能某一天,我自己都會再次退縮,因為害怕而傷害你。」

「所以。」他深吸一口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你真的想清楚了嗎?不是一時衝動,不是依賴,不是同情?」

16

我放下杯子,直視著他。

「周衍然,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了。從我知道汶川那件事起,我就或多或少想到了。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他看著我,微微頷首。

「和你在一起,會比每個月守著那幾百塊錢,連一包衛生巾都要算計半天,痛經痛到暈倒也沒人知道更難受嗎ţû⁷?會比被舍友指指點點,卻連一句反駁的底氣都沒有更糟糕嗎?」

我的問題讓他愣住了,眼底閃過一絲清晰的痛色。

「不會。」我自問自答,聲音不大,卻斬釘截鐵,「和你在一起,至少我餓了有飯吃,冷了有杯熱薑茶,難過了有一個可以安靜坐著不掉眼淚的地方。這些對我來說,已經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奢侈了。」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仰頭看著他。

「周衍然,我不是來拯救你的天使,我也沒那個能力。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甚至有點糟糕的女孩,我也有很多缺點和不安全感。」

我深吸一口氣,說出了盤旋在心底最真實的想法,「我們可不可以不要一開始就想著一定要有一個美好的結果?我們可不可以,就像你每周給我做飯那樣,只是試著,一起吃下一頓飯,再一起吃下一頓?走一步,看一步。如果……如果真的有一天,你覺得我讓你太累了,或者我覺得太辛苦了,我們再分開。但至少,給我們一個試一次的機會,好不好?」

我不要他立刻承諾永遠,永遠太沉重,會把他嚇跑。

我只要一個試試,一個可能。

就像在無邊黑暗裡,只要他願意遞出一根火柴,讓我點亮片刻的光明,就夠了。

他看著我,久久地沉默著。

眼底情緒翻湧,掙扎、恐懼、渴望、動容……最終,所有的情緒都沉澱為一種深沉的、帶著痛楚的溫柔。

他緩緩地伸出手,這一次,沒有遲疑,輕輕地、有些笨拙地落在了我的發頂,揉了揉。

「好。」

他吐出一個字,聲音沙啞得厲害。

「那……」我忍住幾乎要奪眶而出的淚水,聲音帶著哭腔和笑意,「男朋友,下周我想吃糖醋排骨,可以嗎?」

他看著我,眼底終於掠過一絲極淡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笑意,像冰雪初融後第一縷微弱的陽光。

「嗯。」他又應了一聲,頓了頓,補充道,「少放點鹽。」

我們開始了一種笨拙又小心翼翼的嘗試。

周衍然依然話不多,但他會準時每周發簡訊問我想去他家吃飯還是出去吃。

他記得我所有隨口提過的喜好,糖醋排骨會多放糖,西紅柿炒蛋會挑最紅的果子,天冷時湯碗總是最先推到我面前。

我們很少外出約會,多數時間還是在他那間整潔得過分的客廳里。

我看書,他畫圖,互不打擾,只是偶爾抬頭,目光撞在一起,又會迅速分開,各自耳根發熱。

有時我會硬拉著他說學校里的趣事,他聽著,嘴角會牽起很淺的弧度,那雙總是盛著暮色的眼睛,會短暫地亮起一點點微光。

我天真地以為,那就是好轉的跡象。

我以為愛是萬靈藥,能治癒一切陳年傷疤。

17

我大二那年,鼓起勇氣牽了他的手,在電影院漆黑的放映廳里。

他的手指僵硬了一瞬,然後慢慢回握,掌心有汗。

散場後,他在人潮里沒有鬆開。

那一刻,我幾乎相信我們已經戰勝了那些陰影。

流言從未停止,甚至因為我們的正大光明而變本加厲。

舍友的嘲諷,路上不明所以的指指點點,甚至有一次,輔導員委婉地找我談話,提醒我「注意影響」,「分清感激和感情」。

我全都頂了回去。

我握著周衍然的手,感覺擁有了對抗全世界的勇氣。

我成績越來越好,開始做家教,不再完全依賴他和媽媽那點微薄的生活費。

我想向他證明,我在變得更好,我能配得上他,我們會有未來。

但有些東西,是我無論多麼努力都無法觸及的。

我大三那年的一個深夜,手機突然瘋狂震動。

是周衍然。

接起來,那邊只有壓抑的、破碎的喘息聲,像瀕臨窒息的困獸。

我嚇壞了,穿著睡衣拖鞋就衝出了宿舍,一路狂奔到他家。

用他之前給我的備用鑰匙打開門,客廳一片漆黑,濃重的煙酒味撲面而來。

他蜷縮在沙發角落的地板上,身邊倒著幾個空酒瓶,手裡緊緊攥著一張褪色的全家福。

沒有哭,只是渾身都在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虛無的黑暗,仿佛靈魂已經被抽離,只剩下一具被巨大痛苦撕裂的軀殼。

那是我第一次親眼目睹他抑鬱症徹底發作的樣子。

不再是沉默和疏離,而是這樣一種赤裸裸的、毀滅性的崩潰。

我衝過去抱住他,語無倫次地喊他的名字,說我在,沒事的,會好的。

他毫無反應,過了很久很久,才極其緩慢地轉過頭,瞳孔里沒有焦點,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挽苓……我好像……又看到那片廢墟了,媽媽的手很冷。」

那一刻,我如墜冰窟。

我終於真正意識到,汶川不是他過去的一個事件,而是他從未走出的現在進行時。

那片巨大的陰影一直在他心底,隨時會吞噬掉他努力維持的平靜,和我帶來的這點微不足道的溫暖。

那晚之後,我們之間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他對我更好,更體貼,甚至開始試著規劃以後,比如我畢業後想去哪個城市,他或許可以接一些那邊的設計項目。

但我知道,那更像是一種補償。

一種在絕望深處,努力為我編織美好幻象的徒勞嘗試。

他眼裡的光越來越暗淡,即使笑著,也帶著揮之不去的疲憊。

他去醫院更勤了,藥瓶里的白色藥片越來越多。

我大四畢業前夕,忙著論文和答辯,去他家的次數變少了。

他簡訊發得很勤,叮囑我吃飯睡覺,別太累,甚至給我轉了一筆比平時多很多的錢,讓我去買套像樣的正裝畢業穿。

我抱怨他把我當小孩養,心裡卻甜絲絲的。

我以為,我們熬過來了。

18

他看到了我即將畢業自立,終於可以放下心裡那份「會毀了我」的負擔。

答辯結束那天,我興高采烈地買了他最愛吃的蛋糕,想給他一個驚喜。

用鑰匙打開門,家裡乾淨得異乎尋常,像是被徹底打掃過一遍,所有物品都擺放得一絲不苟。

茶几上,放著一個厚厚的信封,上面壓著他平時隨身攜帶的那支黑色鋼筆。

信封上是我熟悉的、瘦削有力的字跡:【挽苓親啟】

我的心臟猛地一沉,手指顫抖得幾乎撕不開信封。

裡面是一沓厚厚的鈔票,比我這些年從他那裡收到的總和還要多。

還有一封信,很長很長……

【挽苓: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走了。不要找我,這是我深思熟慮後,對自己最好的安排。

對不起,最終還是對你食言了,沒能陪你吃到下一盤糖醋排骨。

這四年來,謝謝你。

你像一道猝不及防照進我無盡長夜裡的光,溫暖、鮮活,讓我貪戀駐足,甚至一度以為自己可以走出那片廢墟,配得上這樣好的你。

但抱歉,挽苓,我試過了,真的很努力試過了。

可每一次情緒的深淵把我往下拖拽時,那種無力感都讓我絕望。

我太累了,累到無法再繼續這場漫長的戰爭。爸爸媽媽他們在那邊等了我十六年,太久了,我該去團聚了。

你常說,和我在一起比你獨自承受貧窮和非議要好。

但這對我而言,恰恰是最沉重的枷鎖。我無法容忍自己成為你的另一個負擔,另一個需要你去艱難對抗的困境。

你值得光明坦途,值得一個身心健全、能真正陪你笑鬧歲月的人,而不是一個內心破碎、需要你時時刻刻小心翼翼呵護的病人。

這些錢,乾淨清白,是我這些年所有的積蓄,足夠你畢業後安穩生活一段時間。

別拒絕,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拿去租個舒服的房子,買幾件漂亮衣服,好好開始你的新生活。

忘了我吧,挽苓。就當我只是你人生路上一個短暫的避風港,現在天亮了,船修好了,你該去往更廣闊的海洋了。

你一定會成為一個非常優秀的設計師,擁有燦爛的人生。而我,只是提前到站下車了。

最後,再說一次,謝謝你來過。對不起,我愛……】

最後幾個字被水漬暈開,模糊不清,不知道是眼淚,還是他寫下時滴落的什麼。

信紙從我指間飄落。

我沒有哭,沒有喊,甚至沒有感覺到心痛。

整個人像是被瞬間抽空了所有情緒和感知,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虛無。

我慢慢地蹲下來,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坐在那一灘融化變形的奶油蛋糕旁邊,坐了很久很久。

19

警察後來找到了他。

在一個安靜的海邊,方式很決絕,沒有留下任何挽回的餘地。

他早就計劃好了,所以才會提前處理好一切,給我留下那筆錢和那封信。

我的畢業典禮上,身邊喧鬧無比,同學們拋著帽子和鮮花,笑容燦爛。

我穿著他用那筆錢買的正裝,站在人群里,安靜得像個幽靈。

證書握在手裡,沒有任何實感。

我最終沒有去做設計師。

我進了一家不錯的公司,做著與專業相關但更務實的工作。

我租了一個不大但很溫馨的房子,陽台上種了幾盆好活的花。

我變得很獨立,很安靜,很少再哭。只是偶爾在超市看到紅彤彤的西紅柿,或者聞到糖醋汁的味道時,會愣神很久。

我定期去看我媽。

她老了,絮叨多了,對我甚至有了些小心翼翼的討好。

我會給她買營養品,給她錢,聽她抱怨繼父和弟弟的不懂事。

但心底那片曾經渴望母愛的角落,已經徹底荒蕪了。

我們之間,只剩下法律和血緣規定的那點稀薄責任,再無溫情。

又一個五年過去了。

我升了職,加了薪,一個人過得平靜而充實。

有時會獨自去海邊,看著潮汐漲落,日出日落。

我沒有再戀愛。

不是刻意守節,只是似乎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周衍然用他最慘烈的方式,在我心裡刻下了太過深刻的烙印。

他讓我知道,有些愛,一生一次,就夠了。

我理解了他的選擇,那不是拋棄,而是他終於對自己痛苦的解脫。

他只是太想家了,太想他的爸爸媽媽了。

我偶爾會拿出那封被淚水暈開的信,讀到最後那句模糊的我愛……

後面到底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我知道,在那片吞噬了他的無盡黑暗裡,我曾是他唯一試圖抓緊的光。

這就夠了。

可我到底低估了他在我心裡的分量。

他們說時間能治癒一切。

那是騙人的。

時間只是把那種尖銳的、能讓你瞬間窒息的痛,磨成了一種遲鈍的、無處不在的隱痛。

它不再隨時跳出來刺你一刀,而是像背景音ţũ̂ₒ一樣,嗡嗡地響在你生活的每一個角落。

20

畢業五年了。

我在這座城市紮下了根,有了體面的工作,不錯的收入,甚至還有一個小小的、灑滿陽光的陽台,上面種著薄荷和羅勒,長得很好。

我看起來很好。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一部分,永遠留在了那個發現信和空房間的下午,陪著他一起沉在了冰冷的海底。

我很少哭了。

只是有時候,在超市的調味品貨架前,看到那種深色的陳醋,會突然愣住,想起他說「少放點鹽」時,眼底那抹幾乎看不見的、卻讓我心跳驟停的笑意。

然後推著購物車,默默地走開。

我的手機里,還存著他的號碼。

一直沒有刪。

甚至有一次,手機故障丟失所有數據後,我憑著記憶,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又把它輸了回去。

明明知道永遠不會再響起,但那串數字就像一座小小的墓碑,立在我心裡的荒原上。

我談過一場短暫的戀愛。

對方是個很好的人,陽光、健康、情緒穩定。

他會在雨天給我送傘,記得我咖啡加奶不加糖,看我的時候眼睛裡有清晰明快的愛意。

我努力地想回應,想投入。

但當他牽起我的手,我感受到的只有他掌心的溫熱和乾燥,然後不可抑制地想起電影院裡,周衍然那冰涼、僵硬、微微出汗的指尖。

當他試圖擁抱我,我會下意識地微微繃緊身體,因為他身上是清爽的洗衣液味道,而不是周衍然家裡那種淡淡的書墨、油煙和皂角混合的,讓我安心的氣息。

三個月後,我平靜地提出了分手。

他很不解,甚ťũ̂⁶至有些受傷,問我是不是他哪裡不夠好。

我看著他年輕困惑的臉,很輕地說:「不,你很好,是我不好,我心裡住著一個死人。」

他愕然,然後沉默,最後離開。

我知道我傷害了他,但我沒有辦法。

周衍然不僅帶走了他自己,也帶走了我愛別人的能力。

我開始更頻繁地去看我媽。

她頭髮白得很快,繼父的事業似乎不太順,弟弟正值叛逆期,鬧得家裡雞飛狗跳。

她看到我來,眼神里會流露出一種複雜的依賴和討好,會絮絮叨叨地說很多家裡的煩心事,最後總會繞到「還是你有出息」、「以後媽就指望你了」之類的話。

我會安靜地聽,然後把裝著錢的信封推過去。

她接過去,手指摩挲著厚度,臉上會露出一點真切的笑容。

但很奇怪,看著她,我心裡沒有任何波瀾。

沒有恨,也沒有愛。就像在看一個熟悉的陌生人,我們之間唯一的聯繫,就是那點無法割斷的血緣。

她似乎也感覺到了這種隔閡,試圖做點什麼來彌補,比如給我織毛衣,或者燒一桌我小時候愛吃的菜。

但我穿上毛衣並不覺得溫暖, 吃那些菜也嘗不出記憶里的味道。

有些東西, 碎了就是碎了, 粘不回去的。

21

我又去了那個海邊。

另一個我們偶然來過一次的海灘。

那天風很大,他默默走在我前面半步,替我擋掉了大部分的海風。

我在那塊熟悉的礁石上坐下, 看著夕陽把海面染成一片破碎的金紅。

我從隨身帶著的舊錢包最裡層的夾袋裡,拿出了那封信。

紙張已經有些軟舊, 邊角磨損。

我沒有展開讀,因為每一個字我早已倒背如流。

我只是輕輕撫摸著那團模糊的墨跡, 像是一種無望的解碼儀式。

「周衍然。」

我對著海風輕聲道:「我過得還不錯, 你看,我能賺很多錢了,能租很好的房子了。我甚至試著去愛別人了。」

海鷗在天際鳴叫,翅膀掠過波光粼粼的海面。

「但我好像還是做不到。」

我低下頭,把額頭抵在冰涼的膝蓋上, 「你把我變成了一個膽小鬼。我害怕所有突如其來的溫暖,害怕別人毫無保留的愛意, 我總覺得那背後藏著更深的絕望。你用你的離開,給我上了最深刻的一課。」

眼淚終於還是掉了下來。

「你說你累了,想去團聚了。那我呢?」

我聲音哽咽,「你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邊, 教我學會了獨立, 學會了勇敢,卻又抽走了我所有依賴和勇敢的底氣。你好殘忍啊, 周衍然。」

我抬起頭,擦乾眼淚,把信仔細地折好,放回原處。

心臟那片空缺的地方,又開始隱隱作痛, 那已經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像一道不會癒合但也不再流血的傷疤。

我知道, 我還會繼續這樣生活下去。

上班,下班,照顧母親,一個人吃飯, 一個人看海。看起來平靜無波,甚至算得上成功體面。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所有的「獨美」, 不過是漂浮在生活表面的一層薄油。

底下是深不見底、凝固的悲傷。

我站了起來, 拍掉身上的沙粒, 最後看Ťû₇了一眼那片吞噬了他、永恆流動的深藍。

「再見,周衍然。」我輕聲說, 「或者,不再見了。」

轉身離開海灘, 走向我停在不遠處的車。

路燈次第亮起,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我會繼續走下去, 帶著他留給我的錢, 他教會我的獨立,和他刻在我靈魂上的孤獨。

這就是他給我的, 所有的愛,與所有的傷害。

也是我僅有的,餘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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