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每月只給我 400 塊生活費,分四次打,精準拿捏我的生存線。
她說:「我都打聽過了,你們學校飯菜便宜,早飯茶葉蛋 1 塊,免費湯管飽,午飯蛋炒飯 7 塊,晚上少吃點,減肥還能攢錢。」
甚⾄在我痛經到下不了床時,她輕飄飄建議:「找舍友借⽚衛⽣巾唄,要不買捲紙墊墊也行。」
後來我捏著僅剩的幾塊錢,腹痛如絞地倒在路邊。
意識模糊前,我在想:是不是只剩賣⾃己那條路了?
直到一個男人把我扶起。
而我,像抓住救命稻草⼀樣抓著他問:「你能……包養我嗎?」
1
月經來的時候,我蜷縮在宿舍床上,腹痛如絞。
冷汗順著額⻆滑落,浸濕了枕套。
我攥緊拳頭,⼀遍又一遍地默念,只要再忍忍,疼痛很快會過去的,可這次比以往都要兇猛。
床簾外傳來舍友們的談笑聲,她們討論著周末要去哪裡逛街,哪家店在打折。
我終於⽀撐不住,摸索著爬下床。
從抽屜⾥取出最後一⽚衛生巾,這是我省吃儉⽤留下來的應急物資。
現在它派上⽤場了,我卻⼼疼得像是失去了什麼珍貴的東西。
衛生間⾥,我忍著疼痛更換。
看著紙簍⾥被血染紅的衛生紙,想到餘額⾥僅剩的六塊三⽑錢只覺得可笑。
我連⼀包最便宜的衛生巾都買不起了,更別提緩解疼痛的益母草顆粒。
回到床上,我給媽媽發了條微信:【媽,能提前給我這周的生活費嗎?我需要買點東西。】
⼿機很快震動起來,是媽媽的語⾳回復。
我點開貼到⽿邊,媽媽喋喋不休的聲⾳便傳入耳膜:
【挽苓啊,今天才周三,上周的錢就花完了?你怎麼這麼大手大腳?媽不是跟你算過嗎,學校早餐一個茶葉蛋才一塊,粥和湯都是免費的,中午蛋炒飯七塊,麵條六塊,晚上你少吃點,對身體好,還能存下錢。你這花錢速度不行啊。】
我咬著嘴唇打字:【我需要買衛生巾,這個月來得特別多,肚子也很疼。】
媽媽的回覆幾乎是立刻就發過來了:【哎喲,這點小事。你先跟室友借幾片不就行了?女孩子之間互相幫助嘛。】
我感到一陣心寒,乾脆直接問她:【借了拿什麼還?】
這次媽媽停頓了一會兒,然後又發來一段語音:
【那你就去買捲紙,多墊幾層,媽年輕時都這麼過來的。現在的東西嬌貴,哪那麼講究。對了,你弟下學期要上補習班,一科就要三千呢,家裡緊張,你可省著點。】
2
我把頭埋進枕頭裡,無聲地流淚。
腹痛更加劇烈了,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肚子裡攪拌。
我想起爸爸,如果他還在,一定會急得團團轉,給我煮紅糖水,噓寒問暖。
可是爸爸不在了。
車禍帶走了他,也帶走了我曾經擁有過的那點溫暖。
媽媽再婚後,我成了家裡的外人。
弟弟出生後,我連外人都算不上,更像是條需要喂食țŭ̀ₕ的狗。
要不是我考上重點大學能給她長臉,恐怕連這每月四百塊的生活費都不會有。
四百塊,按星期發,一次一百。
以至於我連最基礎的女性用品都買不起。
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冒出來:難道我要去賣嗎?真的要找男人包養我嗎?
這個想法讓我感到難過到窒息,腹痛也在這時候加劇了。
疼痛幾乎吞沒我的意識,可求生欲強的我還不想死。
最終,我掙扎著爬起來,決定去醫院。
即使沒錢,至少可以去急診室求點止痛藥。
我扶著牆壁慢慢走出宿舍樓,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
從宿舍到校門口的路,平時只要走十分鐘,那天我感覺走了一個世紀。
就在我走出校門沒多遠時,又一陣劇烈的絞痛從下腹傳來。
我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3
醒來時,我躺在一張陌生的沙發上。
身上蓋著一條灰色毛毯,房間布置簡潔,但很乾凈。
一個低沉的男聲從旁邊傳來:「你醒了?」
我轉過頭,看見一個約莫二十八九歲的男人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他穿著簡單的白色 T 恤和黑色長褲,面容清秀但帶著些許疲憊,眼神里有關切。
「我在哪?」
我想坐起來,但腹部仍然隱隱作痛。
男人遞給我一杯溫水,輕聲道:「你暈倒在學校不遠處,我正好路過,醫生說你是痛經加上低血糖,已經給你打了止痛針,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我點點頭,接過水杯時,手指不小心碰觸到他。
他的手指修長,溫暖乾燥。
「謝謝你。」
我小聲說著,突然想起什麼道:「醫藥費……」
「已經付了,不用擔心。」
他微微一笑,笑容很淡但卻真誠。
我看著他的臉,忽然想起了爸爸。
不是長相,而是那種沉穩的氣質和眼神里的溫柔。
記憶中的爸爸也是這樣,總是在我需要的時候出現,用他寬厚的手掌撫摸我的額頭。
一陣委屈突然湧上心頭。
我想起媽媽的冷漠,想起抽屜里空蕩蕩的衛生巾包裝,想起餘額里那可憐的六塊三毛。
衝動之下,我幾乎是脫口而出:「請問……你能包養我嗎?」
4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
但他沒有立刻拒絕,只是沉默地看著我,眼神複雜。
過了一會兒,他輕聲說:「我並不富裕,只是個普通的上班族。」
我的心沉了下去。
「但是。」他繼續說,「如果你真的需要幫助,我一個月最多能給你兩千塊。」
兩千塊。
對我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
我連忙搖頭:「不用那麼多,我媽一個月只給我四百,你給我一千就很好了。」
他再次愣住,然後緩緩點頭:「好吧,就一千。」
這次輪到我驚訝了。
我以為他會討價還價,或者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
但他只是平靜地接受了我的提議。
我小心翼翼地問:「那……你有什麼要求嗎?」
他思考片刻:「我平時上班很忙。以後每個周末,你來我家吃頓飯吧。周六或周日,看你方便。」
就這樣,我們達成了一個奇怪的協議。
5
第一個周末,我按照他給的地址找到了他的家。
那是一個老式小區,但環境清幽。
他的家在五樓,一室一廳,布置得簡單而整潔。
他繫著圍裙開門,手裡還拿著鍋鏟。
「進來吧,飯快好了。」
我拘謹地走進門,坐在沙發上。
廚房裡飄來誘人的香味,讓我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很快就好了,」他從廚房探出頭,「看電視嗎?遙控器在茶几上。」
我搖搖頭,安靜地坐在那裡。
這一刻的感覺很奇怪,不像是我想像中的包養關係,更像是回家。
晚餐是四菜一湯:西紅柿炒雞蛋、青椒肉絲、清炒西蘭花和紅燒豆腐,還有一個紫菜蛋花湯。
都是普通的家常菜,但色澤誘人,香氣撲鼻。
「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他盛好飯放在我面前,「我平時一個人吃,隨便做點,今天多做了幾個菜。」
我嘗了一口,驚訝地發現味道很好。
「很好吃,」我真誠地說,「比我媽媽做的好吃多了。」
他笑了笑,沒說話。
我們安靜地吃飯,氣氛有些尷尬。
為了緩解緊張,我鼓起勇氣問:「有酒嗎?我想喝點酒。」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從柜子里拿出一瓶葡萄酒。
「有一次突然來了興致買的,可買回來又不想喝了,所以一直沒開。」
我倒了一大杯,很快喝了下去。
酒精讓我的身體暖和起來,也給了我勇氣。
我又倒了一杯,再次一飲而盡。
「慢點喝。」他輕聲提醒道:「會醉的。」
但我已經感到頭暈目眩了。
酒精模糊了理智,也模糊了我的羞恥心。
我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到他身邊,貼上他的身體,喃喃道:「這樣,我就不會害羞了。」
6
我期待著他會做些什麼,或者把我推開。
但他只是輕輕嘆了口氣,扶著我走向臥室。
「你睡這裡吧。」他把我放在床上,蓋好被子道:「我睡沙發。」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我發現自己獨自一人躺在臥室床上。
頭痛欲裂,但身體沒有被侵犯的痕跡。
走出臥室,看見他蜷縮在沙發上,身上只蓋了件外套。
他聽到動靜醒來,揉著眼睛坐起身道:「醒了?廚房有粥,還是溫的。」
「昨晚……」我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問什麼。
「你喝醉了。」他平靜地開口道,「休息一下,吃完早飯我送你回學校。」
就這樣,我們奇怪的包養關係開始了。
每個周末,我會去他家吃飯。
他總是準備豐盛的菜肴,我們安靜地用餐,偶爾交談幾句。
他從不碰我,最多只是在告別時輕輕拍拍我的肩膀。
他告訴我他叫周衍然,28 歲,在一家設計公司工作。
除此之外,我對他幾乎一無所知。
有一次,我們在學校附近的小餐館吃飯,被我的舍友撞見了。
舍友用探究的目光看著我們,周衍然立刻站起來解釋道:「我是挽苓的舅舅,今天來看看她。」
舍友半信半疑地走了。
之後,周衍然輕聲對我道:「對不起,這樣說可能比較好。」
我點點頭,心裡卻有種莫名的失落。
漸漸地,我發現周衍然的生活異常簡單,甚至可以說是孤僻。
他的家裡幾乎沒有訪客的痕跡,照片牆上只有風景照,沒有家人合影。
我好奇為什麼他家裡只剩他一個人,但不好意思直接詢問。
直到那個下午,我無意中刷到了一個關於汶川地震的視頻。
視頻里列出了部分倖存者名單,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周衍然。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
點開視頻,記者講述著那個可怕的日子:2008 年 5 月 12 日,汶川大地震。
一整個家庭,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叔叔伯伯……十幾口人全部遇難,只有一個 10 歲的小男孩被救出。
他的父母在最後一刻相擁護著他,為他爭取了一線生機。
那個男孩的名字,就是周衍然。
7
我感到呼吸困難。
繼續搜索相關信息,找到了當年的一篇報道,甚至還有一張照片:一個瘦弱的男孩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靈魂。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腦海里全是周衍然沉默的樣子,他總是略帶憂鬱的眼神,他家裡空蕩蕩的感覺。
原來那不是孤僻,而是經歷過極致創傷後的沉寂。
第二天,我藉口做社會調查,去了周衍然工作的公司。
他的同事告訴我,周衍然是個優秀的設計師,但幾乎不與人交往。
「他總是一個人吃飯,團隊活動也很少參加。」
一個女同事小聲道:「不是他不願意,而是大家都覺得他有點怪,身上有股說不出的陰鬱氣質。」
另一個男同事插話:「說實話,有時候我都有點怕他。不是說他不好,就是那種感覺……你知道的,像是心裡藏著太多東西,你們也知道,現在很多人精神都不正常,誰知道會不會突然……」
「他不是這樣的人!」我忍不住打斷道:「他內心很溫柔,只是不擅長表達。」
同事們驚訝地看著我。
我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只能匆匆離開。
走在大街上,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現在我明白了,周衍然之所以答應包養我,不是因為對我有什麼企圖,而是因為他懂得什麼是失去,什麼是孤獨。
他給我錢,給我一個暫時的避風港,是在拯救那個曾經無助的自己。
那個周末,我照常去周衍然家。
他做了魚香肉絲和麻婆豆腐,都是我上次說過喜歡的菜。
吃飯時,我一直在觀察他:他優雅的用餐舉止,他微微低垂的眼瞼,他安靜的氣質。
「怎麼了?」他注意到我的目光,「今天的菜不好吃嗎?」
我放下筷子,走到他身邊,輕輕地擁抱了他。
他身體僵硬了一下,但沒有推開我,最終輕輕拍了拍我的背。
「讓我當你的女朋友吧。」我輕聲道,「真正的女朋友。」
他沉默了很久,然後緩緩推開我:「你還小,很多事都不懂。」
「我懂!」我急切地說,「我知道汶川的事,我知道你失去了家人。但我不會傷害你,我只是想……」
「正是因為你知道,才更不能這樣。」
他的聲音很輕,但堅定,「你去了解我的過去,是因為同情。但同情不是愛情,白挽苓。」
他站起身,走向廚房:「我去做飯後水果。你坐一會兒吧。」
8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如刀絞。
不是因為被拒絕,而是因為他語氣中那種認命般的孤獨。
仿佛他已經接受了永遠獨自一人的命運,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那天之後,我們的關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周衍然依然每個周末邀請我去吃飯,但話更少了。
有時候,我會捕捉到他看著我的眼神,裡面有一種我讀不懂的情緒。
一個月後,媽媽突然給我打了個電話:「挽苓啊,你弟弟補習班效果不錯,老師誇他進步大。媽想了想,以後每月多給你一百塊吧,女孩子總得有點零花錢。」
我握著手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五百塊,仍然遠遠不夠。
但至少,她想到了我。
「謝謝媽。」
我淡淡道:「但我找到兼職了,以後不用給我那麼多。四百塊就夠了。」
媽媽在電話那頭愣了一下,然後高興地說:「真的?那太好了,我就說我女兒有出息。」
掛掉電話,我坐在宿舍床上發獃。
我要告訴周衍然,我不再需要他的包養了。
但不知為何,這個想法讓我感到心痛。
周末,我照常去了周衍然家。
吃飯時,我鼓起勇氣開口道:「我媽媽增加了我的生活費,我還找到了家教的工作。以後不用給我錢了。」
周衍然筷子停頓了一下,然後點點頭道:「好事,祝賀你。」
「但我還想來吃飯。」我急忙補充,「你做的菜很好吃,我可以付飯錢。」
他微微一笑:「隨時歡迎,不用付錢。」
飯後,他拿出一本相冊問我:「想看看我的家人嗎?」
我驚訝地看著他。
他從未主動提起過過去。
相冊里,是一個幸福的大家庭。
年輕的父母,慈祥的爺爺奶奶,活潑的叔叔伯伯……還有小時候的周衍然,笑得陽光燦爛,完全不像現在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
「這是地震前一年拍的。」
他輕聲道,「我們全家去九寨溝旅遊。那天我爸爸還說,明年要去更遠的地方。」
他的聲音哽咽了。
我伸出手,輕輕覆蓋在他的手背上。
「那天之後,我很久不能正常生活。」
他繼續道,「在醫院躺了三個月,身體恢復了,但這裡。」
他指著自己的心臟,「永遠缺了一塊。」
9
「為什麼答應幫我?」我問出了長久以來的疑問,「我們素不相識,為什麼願意給我錢,還每周給我做飯?」
周衍然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那天你暈倒在校門口,臉色蒼白,但手裡還緊緊攥著一包紙巾。我看到了,就知道你為什麼出來。」
他頓了頓,「我曾經也有過無法滿足基本需求的時候,知道那是什麼感覺。給你錢,是因為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人陷入絕境,給你做飯,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