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丟失的鐲子完整後續

她擰著眉，冷冰冰瞪著我：「你自己離婚是你的問題，少來詛咒你妹妹！」

「今天本來就不該讓你來！離婚的女人還拖著個孩子！晦氣！」

我沒說話，只是心底在一陣陣的刺痛。

女兒眨著懵懂的眼睛仰頭看我。

七歲的女兒能清楚得感知到別人對她惡意。

所以我想，她此刻也一定是難過的。

我彎腰抱起女兒，小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女兒乖乖點頭，拿上我的手機和藍牙耳機去了遠處的台階上坐著。

警察來的很快。

就在警察出現沒多久，妹妹的婆婆就故作驚訝地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了那個鐲子。

「是放在我這裡了。」

「小樂忙忘記了，我年齡大了，也忘記了，真不好意思哈。」

……

烏龍就這麼結束了，警察簡單教育了妹妹和婆婆幾句後就要離開。

我卻當眾攔住了他們。

6

「周周！你鬧什麼呢？」

媽媽皺著眉呵斥我：「事情都已經解決了，你還要攪和什麼？」

我說不出自己此刻是什麼心情，就像在手心裡捏碎了一個壞掉的蛋殼。

那種糟糕的味道會讓你整個人都處於一種焦躁的情緒里。

「我要一個道歉。」

我平靜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家人：「爸媽，妹妹和弟弟以及阿姨，你們都要向我和我的女兒道歉。」

爸爸的臉拉得老長：「老子是你爹！讓你爹給你道歉，你離婚把腦子也丟在婆家啦！」

媽媽拍了一下爸爸，壓低聲音：「這是在婚禮上，說什麼離不離婚的！」

我不想再和他們拉扯，轉頭看向還沒離開的兩位警察。

和他們說清剛剛自己被冤枉的真相後，兩位警察也表示理解：「幾位同志，你們的確該給這位女士道個歉。」

「證據都沒有的情況下，怎麼能隨意冤枉別人呢？」

爸媽面面相覷。

儘管他們再不情願，但礙於警察在這裡，他們也只好低頭，對著我不咸不淡地說了句『對不起。』

妹妹和弟弟也跟著道了歉。

只有妹妹的婆婆，她鼻腔里發出幾聲哼哼的怪聲，話也說得陰陽怪氣：「原來你們周家的家教就是這樣的，不尊敬長輩就算了，還要長輩和你道歉？」

她白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妹妹：「你看看！你把我兒子的婚禮搞得多麼烏煙瘴氣！」

坐在遠處的女兒噔噔噔跑過來，她仰著頭，稚聲稚氣打斷她的抱怨：「奶奶，別說有的沒的，道歉你不會嗎？不會我可以教你哦。」

妹妹的婆婆表情一噎，罵人的話剛到嘴邊，就被警察瞪了回去。

她只得不情不願得和我說了句『不好意思』。

風波過後，大家都在等著開席。

媽媽示意我坐下吃飯。

女兒拉住我的手：「媽媽，我們回家好不好？」

我點點頭。

剛要離開，女兒又停住腳步。

她從自己隨身背的書包里拿出一個飯盒。

那是我平時上班帶飯用的。

我不明所以得看著女兒。

她將自己碗里的那份婚宴套餐全都悉數打包進了飯盒。

捧著鼓鼓囊囊的飯盒，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媽媽，我們是交了份子錢的，不能白花。」

我震驚於女兒的舉動。

一方面知道女兒這是在為我出氣，欣慰的同時又覺得難過。

我一個當媽媽的保護不好自己的女兒，卻反過來要女兒來保護……

女兒握住我的手：「媽媽，回家吧。」

7

回家的路上，女兒靠在我懷裡，一早上就跟著我折騰，她已經累得睡著了。

手機在不斷震動。

我打開，一眼就看到媽媽在家族群里不斷控訴我剛剛的罪行。

她說妹妹敬完酒後就跑到化妝間嚎啕大哭；妹夫則對妹妹頗有微詞，兩口子差點就打起來了。

而妹妹的婆婆更是被我氣得血壓飆升。

【周周，雖然鐲子不是你拿的，但你當時就不能先低頭承認一下嗎？要是承認了，事後你妹妹想起放哪了，再告訴你一聲不就行了嗎？】

【你還讓涵涵一個小孩子也跟著搗亂，你要是不教她，她一個七歲的小孩能懂那些說辭嗎？】

我看著螢幕上絲毫不講道理的文字，心痛得快要窒息。

為什麼？

我想不明白。

明明我什麼都沒做錯，爸媽和弟弟妹妹卻能那麼理直氣壯地讓我把錯都往自己身上攬。

就因為我是他們最大的孩子？所以理所當然應該逆來順受？

還是說就因為他們把我從小留在鄉下外婆家，沒有帶在身邊，所以沒有任何感情？

亦或者，就因為我離婚了、沒什麼成就，所以我的家人就因此而瞧不起我？

我閉上眼睛，任憑眼淚緩緩流下。

我找不到答案。

哪怕這個答案我已經苦苦找尋了二十年，可依舊一無所獲。

在這場一家人的親情賭約里，我永遠都是輸得一敗塗地的那個人。

懷裡的女兒動了動，睡夢中的她下意識將手搭在自己的腦袋上，嘴裡還跟著嘟囔了一句：「媽媽，疼。」

我猛地想起什麼，輕輕撩開女兒額頭的髮絲，這才驚覺女兒的額頭青紫一片。

這個角度看過去，觸目驚心。

是爸爸剛剛那一巴掌……

胸口一陣陣發疼。

女兒為了我，剛剛一直在忍著，她得有多疼啊！

攥著手機的手在不斷發抖。

媽媽的微信轟炸還在繼續。

那一刻，我像是覺醒了一般，我迅速在螢幕上敲擊下一段文字：

【弟弟訂婚買房借了我十七萬，雖然沒立字據，但我這裡有截圖和錄音以及轉帳記錄為證，我給你們一年時間，按照銀行利息歸還本金和利息。】

【弟弟讀大學我期間的學費和生活費全是我付的，當初爸媽說好的是借，可兩年了，我一分錢都沒有收到，這筆錢，從今天開始限你們三個月內歸還。】

【還有，你們一直惦記著我結婚前買的那套小房子，想白嫖來給弟弟女朋友的爸媽住，我之前嘴上答應了，但沒有過戶就不算數。現在我決定拿來出租，不會再免費給你們白住。】

【以上兩點，如果沒有按期限還款，我會提起訴訟，和你們對簿公堂。】

【最後，這個群我退了，以後除了生老病死的事情，別再打擾我！】

發完這些，我不等他們回復就火速退群。

連帶著爸媽弟弟和妹妹的微信統統刪了個乾淨！

看著安靜的對話框。

我恍然覺得，自己身心都暢快了。

8

到家後，我給女兒的額頭抹上了藥。

看著乖乖拿著冰袋敷的女兒，我努力擠出一抹笑容問她：「涵涵，你想不想和媽媽換一座城市生活？」

回來的路上我想了很多。

這座城市承載了我太多痛苦的記憶，我抹不掉，只想逃離。

而且，如果我留在這裡，那麼就免不了爸媽他們的打擾。

那樣的日子永無寧日。

「好呀。」

女兒亮亮的大眼睛裡滿是憧憬：「剛好今年我就要上小學啦，媽媽，我們一起換座城市冒險吧！」

我點點她的小鼻子：「你不怕嗎？去一個陌生的城市，離開你最熟悉的小夥伴？」

女兒搖頭：「有媽媽在，我哪裡也不怕。」

我溫柔地將女兒抱在懷中。

我把爸媽拉黑的消息很快就被媽媽傳到了親戚耳中。

率先給我打電話的是小姨，通話對面，小姨頗有感慨：「周周，這麼多年，你終於醒悟了。」

我一怔：「小姨，你是支持我的嗎？」

小姨嗓音裡帶著笑意：「不光是我，你大姨和你舅舅一家，我們所有人都支持你。」

「這麼多年，二姐對你實在是太苛刻了，我們也屢次勸她和姐夫對你好點……可大概你不是她從小帶到大的，所以他們對你總是有隔閡、有不公平對待的地方。」

小姨嘆氣：「父母就算了，就連樂樂和小凱也不尊重你這個姐姐，子女不和多是父母無德，唉，這也是為什麼我和你大姨、舅舅沒有去參加樂樂婚禮的原因。我們對她的很多做法都很不認同。」

我眨了眨眼睛，眼圈酸澀得厲害。

在小姨打電話來之前，我還在猶疑自己的決定，總怕自己做得太過分。

畢竟和親人斷聯，好像在大眾眼裡總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可現在，小姨的話給了我莫大的安慰。

我做的是正確的，也是有人支持我的。

「周周，想做什麼就大膽去做吧，不要再因為貪圖別人那一點微不足道的愛就把自己搭進去了，別再委屈自己和涵涵了。」

淚水從眼尾滑過。

「有什麼困難，儘管來找小姨。」

我點點頭，心裡滿是感激。

掛斷電話後，我打開了自己的小某書帳號。

離婚後我一直有在做不露臉的自媒體博主，兩年下來，也在平台上積攢了十幾萬的粉絲。

而這件事，是我唯一瞞著家人的事情。

十幾萬的粉絲，雖說不能讓我大富大貴，但加上帶貨和廣告的收益，足夠養活我和我女兒了。

9

女兒的轉學手續並不麻煩。

幼小銜接階段，沒有中途轉學的若干麻煩。

帶著女兒離開那天，爸爸還在發簡訊謾罵我。

【不知感恩的東西！老子養你這麼大沒花錢？你給家裡分擔一點怎麼了？】

【你身為大姐，難道不該幫扶弟弟妹妹？白眼狼一個！】

【枉你妹妹還說婚禮那天的事情委屈你了，想著和你道歉呢！可你呢？你有半點做姐姐的樣子嗎？】

【你弟弟的婚事都商量好了，你說不給他房子住就不給？沒信用！沒教養！】

看著滿屏罵我的髒話，這次的我卻波瀾不驚。

沒有再像小時候那樣，縮在角落裡，連哭泣都不敢。

候機時，女兒突然問我：「媽媽，你想好去新城市找什麼給你工作了嗎？」

她歪著小腦袋，天馬行空：「或許媽媽可以開個遊樂園。」

我笑了笑，俯身在她臉頰親了一口：「遊樂園媽媽暫且開不了了，但是媽媽刻意陪你去遊樂園呀，咱們要去的新城市就有在海邊建的遊樂園呢。」

女兒瞬間開心了：「媽媽太好了！」

「但是媽媽一定要抓牢我的手。」

女兒小聲嘟囔：「千萬不要像上次舅舅帶我去玩一樣，把我丟在了陌生的路上。」

我怔住：「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女兒想了想：「好幾次，外婆不讓我說。」

……

我一陣後怕。

好幾次……不告訴我……

我不知道爸媽是想在計劃什麼，可總之，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幸好，幸好我帶著女兒離開了。

10

新城市比我想像中還要舒服。

臨海，天氣舒適，女兒也很喜歡這裡。

許是這座城市的風水養人，來這裡短短兩個月，我大爆了幾個視頻，某個自媒體平台漲粉了將近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