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已經多少年沒聽過有人喚我未央這個名字了,我不知道。
心跳如鼓聲。
「可皇帝不會答應的,自古就沒有帝後和離的先例,何況,他那樣討厭我,必不會成全我。」我顫抖著嘴唇說道。
他很快說道:「本就沒想經過他的同意,只要你願意,我自然有辦法讓你假死離宮。」
「只是,那永樂侯的嫡女又該怎麼辦呢?」我哽咽著。
他很快道:「她對這門婚事也十分抗拒,到時藉口病逝,我自會放她自由。」
可,這對她來說,不公平。
我很想答應,卻又有些過不了心裡那關。
沉默半晌都未作答。
他推開了我。
目光有些黯淡地說:「微臣近些時日都在京中,若是娘娘改變心意,便派人知會臣即可。」
「對了,近日你宮裡新來的小桃,是我副將的同鄉之女,你可派她傳信。」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
說完,他便離開了。
回宮後,小翠看著我欲言又止。
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娘娘在宮中過得不開心,若是……若是離開,也好。」
她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必不會背叛我。
我Ťūₙ呆了呆,說道:「我沒想好,我不知道。」
但其實,我撒謊了。
自小產那日起,假死離開的念頭便種下了。
只是如今,這個念頭變得無比強烈。
憑什麼我要蹉跎在這?守在一個非但不愛我,還恨我、對我多有誤解的男人身邊。
現在想想,和蕭景年之間沒有親生孩子也好。
也許,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如今在這宮中,我已沒有牽掛,沒有羈絆。
除了小翠。
想到此,我開口道:「小翠快二十五了吧,算算時日,也快到該出宮的日子了。」
她立刻搖搖頭:「娘娘!小翠說好了要一輩子守在您身邊的,您可不許趕我走!」
真傻,一輩子是這樣輕易便可以許諾說出口的麼!
我微微地笑了:「不,你只有離宮,我才能安心去做後面的事。聽話!」
她愣愣地看著我,好似明白了些什麼,終於點頭。
8.
沒過多久,突然傳來一聲通報:「皇上駕到。」
我愣了一下,明明今日說好的是翻貴妃的牌子。
既不是初一,又不是十五,他來我宮中作甚?
蕭景年很快便進來了,我早已卸妝,如今素顏素衣。
他看著我,說道:「燕將軍即將娶妻,皇后也該早日死心罷。」
「只要你安安分分的,照顧好太子,這皇后之位,沒有人能越過你去。」
自從那日被太子衝撞起,心底對他的感情早就漸漸消失殆盡。
他不願讀書、喜好玩樂,無論他再做些什麼,我都不會再管束,只會由著他,反正,不是親生的就是養不熟。
太子不會明白我從前的苦心,如今沒人約束,只會覺得高興。
我笑了笑:「皇上放心,臣妾自會安排最好的侍從服侍太子。」
蕭景年嗯了一聲。
「皇后現在不施粉黛,反倒……別有一番風情。」
說著,他一步步靠近我。
讓我汗毛直立,可是,我不能拒絕。
然後,他將我凌空一抱,走向床榻。
咬著我的耳垂,說道:「你,只能是我的!」
說完,便發了狠地要我。
良久以後……
他輕笑出聲,指尖挑起我的下巴,說道:
「你如今面色潮紅,眼神迷亂,比起平日裡一本正經的樣子,倒是要鮮活許多。」
聽了他的話,我只覺萬分屈辱。
「燕逐風能比得上朕麼?」他驀地說道。
我突然明白了,為何今夜的他格外兇狠。
蕭景年,你也配與他相比!
見我不吭聲,他更加賣力了。
我只能違心地奉承道:「當然是皇上更厲害。」
他輕笑一聲,滿意了,終於肯放過我。
看著他的這張臉,明明容貌上佳,可是,我卻再也提不起半點好感,甚至叫我覺得,無比噁心。
我Ṭù¹閉上眼,不願再看他。
9.
翌日清早,蕭景年就離開了。
我喚來上次那位太醫,輕輕地叩了下桌面。
緩緩說道:「給本宮搭個脈吧,記住,本宮已有身孕。」
他猛地抬頭。
我又說道:「聽說你的孩子已經五歲了吧,真好。」
「娘娘這是何意?」聽見我的話,他抖了一下。
從那日他為我看診起,就註定得上我這條賊船,共沉淪。
「瞧太醫你說的,不過是看你兒子可愛,想請他來宮中,陪太子玩耍罷了。只要你聽話,他自然會平平安安的。」
「微臣明白了!」他重重地向我磕了個頭。
我親自上前,扶起了他。
在我的示意下,他給我備好了所有假孕爭寵的東西。
這宮裡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絲空氣,這裡的一切,都讓我覺得窒息萬分!
但離開以前,我還有大禮要送給蕭景年。
10.
貴妃很快Ŧṻ₍就來到了我的宮中。
她先是環視一周,最後目光落到我身上,才說道:「皇后娘娘真是節儉,就這幾套衣裳一直來來回回地換著穿,也不裁些新衣穿。」
我看著眼前這張嬌媚的面容,她打扮得華麗精美,妝容也精緻得挑不出一絲錯。
身上穿的這份布料,更是闔宮中的獨一份,連我宮中都沒有,足以見得蕭景年有多寵愛她。
女為悅己者容。
我緩緩開口道:「妾就是妾,只知道挖空心思在打扮上,也是,你的職責本就是負責取悅皇帝。」
「你!」
聽見我的話,她頓時面色扭曲。
「皇后既然不屑爭寵,那昨夜又為何使計將皇上勾走?」
我忍不住笑了:「可能……他膩了你吧。」
貴妃的胸口起起伏伏,然後,舉起我桌上的花瓶,朝地面上,用力一砸。
砰!
花瓶頓時四分五裂,只剩殘渣。
我眯了眯眼,大聲道:「放肆!小翠,好好教貴妃學學規矩。」
接受到我的指令,小翠猛地扇了貴妃一巴掌。
她捂住臉,不敢置信地看著我,說道:「你不過一個無寵的皇后罷了,竟敢打我?你別得意,皇上愛的是我,我定要告訴他!」
不愛我又如何?一個爛人的愛,誰稀罕!
聽見她的嘲諷,我說道:「你可真會做夢,ťű̂²他若是愛你,昨夜便不會翻了你的牌子卻又故意下了你的臉面,來我宮裡。」
她大叫一聲,突然衝上前。
看著朝我臉上襲來的手。
我又怎會讓她如願?
借著她的力,我順勢一摔。
身下逐漸蔓延出血跡。
貴妃尖叫出聲,抱頭向後退了一步,結果卻栽倒在地。
「不是我乾的,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捂著肚子,面色痛苦地說道:
「小翠,快派人喊皇上和太醫來。」
……
「皇上,此胎本就不穩,皇后娘娘再度小產,恐怕……恐怕再難有孕了。」太醫磕磕巴巴地向蕭景年彙報。
蕭景年的拳頭緊握,臉色黑如鍋底。
「貴妃謀害皇嗣,以下犯上,將貴妃降為常在,收回協理後宮之權。」
「皇上!不是臣妾,不是,一定是皇后娘娘故意設計臣妾的。」貴妃跪地抓著蕭景年的衣擺。
但很快就被蕭景年給甩開了,力度之大,讓貴妃一下栽倒在一旁。
她面如土色。
剛才來我宮中時有多風光,多囂張,現在便有多狼狽。
「將常在拖下去!」他沉聲道。
然後拉住我的手,一臉歉意,說道:「你再度有孕,為何不告訴朕?」
本就是假的。
「臣妾也是剛剛才得知……」我啜泣著。
「還好,你還有太子。」他摸了摸我的頭。
我忍著噁心才沒有躲開。
貴妃與我爭鬥多年,不論以前多受寵,還不是敗了。
帝王的愛之輕,就像風一樣,抓不住、也留不住。
我明白,若Ţū́⁼是蕭景年得知是太子害得我無法再有孕,他必定不會對太子怎麼樣。
畢竟,那是他和嫡姐愛的結晶,嫡姐又死在了他最愛她的那一年。
但我的痛苦,總要有人買單。
所以,這口鍋註定要落在貴妃頭上。
蕭景年看著我,眼神中有一絲悲痛。
多稀罕!
不過,他還不知道,我即將要送他一份大禮。
11.
等蕭景年走後。
我喚來小桃,告訴她,我願意和燕逐風離京,去邊疆。
她雀躍地說:「太好了!燕將軍得知一定會很高興。」
她的欣喜成功感染了我,看著她的笑容,我也忍不住笑了。
只是這份欣喜,還沒維持多久。
便有下人來報:太子求見。
我的嘴角頓時耷拉下來。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看見太子滿臉悶悶不樂。
他說:「母后,我已經連續幾天沒去學堂了,你為何沒訓斥我?」
說著,他抬起袖子,看著我,說:「連送來的衣服,都變成了全權由內務府負責,馬上入秋了,你以前都會為我親自挑選的。」
我反問道:「這樣不好嗎?沒人管著你。」
太子哽住了。
沉默了一會兒,他大聲控訴道:「可是,三皇子逃學時,淑妃會責罵他,我已經連續幾日沒去了,你卻沒有半點反應。你變了,母后,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見到我的反應,他看起來有些慌亂。
說道:「馬上便是我的生辰,我想要母后親手為我縫製一件外袍。不然……不然我就去向父皇告狀!」
我握緊拳頭,深吸了一口氣,扯出一個笑ţū́ₗ容。
點頭說道:「母后怎麼可能不愛你呢?母后就你一個孩兒,母后只是看你前段時間學得太累了,想讓你好好放鬆一下罷了。」
「你喜歡什麼花色,青色還是黑色?」
太子露出笑容,興奮地拍拍手,說道:「我要黑色!」
待他走後,我轉身便吩咐小翠,讓繡娘替我縫製。
我走出宮殿,看著天上漆黑的夜色。
快了,很快,我便可以離開這個牢籠。
12.
又逢十五。
這一次,我特意讓小翠拿出新裁的紅衣為我裝扮,化了個濃烈的妝容。
夜晚,蕭景年照常來了椒房殿。
不同於前幾次的冷淡。
我主動迎了上去,環住他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