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緣完整後續

2025-09-26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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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空間極小,只容一人勉強通過。

通道狹長,火折的燈光有限,隱約瞧見在兩側各有幾個門洞。

舉光邁入,眼前的景象令我大吃一驚。

一具白骨倚靠在牆上,頭松垮的Ṱű̂⁰耷拉著,骨頭上落滿了蛛網塵土。

再細細看去,這白骨竟還盤著一個婦人髻,地上都是零散掉落的金釵。

可……怎麼沒有衣裳啊?

我又找找,四周連一片布料都沒有。

再抬頭看去,等等!

這白骨里有雙琵琶鉤,這分明是被鉤在牆上的。

舉著火折,再往上探,牆上畫著一個黑紅的符文,細細聞去,滿是血腥。

在骷髏的兩側有半圓形的刻痕。

用手細細一摸,刻痕里嵌著片狀異物。

我把它拔了出來,身子卻僵在原地。

一枚指甲躺在我的手心,這上面還塗著紅色的蔻丹。

17

我哽咽的跑回地上,伏在祁清的懷裡痛哭:

「除了一個空房間,一共有十個女子的白骨,她們被琵琶鉤活活釘死在牆上!」

我顫抖的展開手心,「這,這是她們的指甲!我一定要給她們申冤!太慘了!太慘了……」

祁清拿出布帕將指甲包好。

剛出正院,就看見遠處沈翎給捕快們帶路。

我拉著祁清,繞過花園,往回跑:

「這裡有道後門,直通小街,我成親的時候,沈翎帶我來過!」

路上跑的心驚肉跳。

但總歸是有驚無險的回到莫府。

月伶早已等候多時,額頭上急得全是虛汗:

「我偷偷去找了你們一圈,光看見搶砸的人群,沒找見你們!」

她拍著胸口,長吁一口氣,「幸好,你們回來了,我們都要急死了!」

我拉著月伶坐下,打開布帕,給她看。

她用手握住指甲,眼睛微閉,默念咒語。

不到半晌,面色平和的她,卻開始咬牙切齒的渾身顫慄顫抖。

「月伶!月伶!醒醒!」一壺冷水潑上,月伶方如夢初醒。

此刻的她,連氣息都難以平復:

「十個新娘子,床下有暗道,她們被活活痛死在牆上……」

「有兩個男的殺了她們,一個是長鬍須,額頭上有兩個對稱的黑痣,另一個方臉,脖子上有個痦子。」

ṱúₜ月伶的話,將我拉回與沈翎剛成親的日子。

我十六歲就嫁給了沈翎。

那時沈翎爺爺還在,他與對門的李老爺還是世交。

沈翎的爺爺就是長鬍須,額上有兩個黑痣,他總捻著鬍鬚說他的痣是大富大貴之相。

李老爺就是方臉,他脖上的痦子還是用了莫府的藥材才消掉的。

李老爺的痦子消掉沒多久,兩家就決裂了。

李府一夜間搬走,再無消息。

沈府每況愈下,丟了世襲的爵位。

祁清想了想,急匆匆去藥房取了一本泛黃的古書,他小心翼翼的翻開,用手一指:

「找到了,就是這裡!」

「沈李兩家用的是極惡的陰陽之法,以人的魂魄為引,以兩家對立做法台,從而兩家相輔相成,扶搖直上!」

祁清話鋒一轉,「只是……古書上說陰陽相對,現在有十個女子,那還應該有十個男子作為陽魂才對啊?」

話音剛落,屋內幾人面面相覷。

我的背後冷汗直流,寒毛直豎。

我們三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一個地方,

莫府的正院,

我的臥房。

18

臥床下的青磚也是鬆動。

我們三人滿屋ẗŭ⁽子的尋找機關。

但這間屋裡所有的物件都是我重新置辦的,根本沒有線索可言。

氣氛一時之間陷入僵局。

仰天長嘆之際,房樑上的金鈴嗦嗦作響。

祁清看懂了我的眼神,跳起身一拽,金鈴上留下來一抹血痕。

祁清盯著鈴鐺說:「鈴上有刺,相必和那副掛畫一樣,需要以血為引。」

可等了許久,屋內卻沒有一絲變化。

祁清喃喃道:「難道……我這血不對?」

我怔了一下,恍然大悟,飛躍起身拽了金鈴。

很快。

一陣厚重機關轉動的聲音從地下傳來。

地上也出現了一條暗道。

月伶望著我,一臉驚訝。

我點起火燭,慢慢說道:「我與沈翎訂婚時,以血為誓,點血入酒。我想只有沈李兩家子孫的血才能開啟他們的機關。」

月伶有些吃驚,「既然沈李兩家如此要好,是什麼事情讓他們決裂呢?」

我搖搖頭,望著暗道仔細回想:

「我就去過李府一次,是成親那天,沈翎帶我去的。」

「李老爺為了脖子上的痦子四處求藥,我就將莫府祖傳的藥膏送給了他。」

「但很快兩家就決裂了,在李家搬走的一年後,沈翎爺爺也就去世了。」

暗道一開,一股股陰腐的氣味涌了上來。

祁清接過火燭,進了暗道。

半晌,他走上來,展開手心,「有十一個男子,都已經白骨了,死法一樣。」

「十一個?」我有些奇怪。

祁清點點頭,「對,陽魂比陰魂多一個。」

月伶想了想,望著我說,「這應該不奇怪,沈李兩家陣法破了,相必是因為陰陽不稱。也許……你可能就是第十一個陰魂,只是你沒死成……」

我的心怦怦直跳。

突然想起一件瑣事,大婚之後,我與沈翎聊起李老爺,我頗為不滿。

因為當時李老爺接過我送的藥膏之後,勃然大怒,斥責我是不尊長輩,嘲笑於他,氣的把屋內的瓷器全都摔了。

我當時嚇壞了,沈翎拉著我就李府後門跑了。連後續的禮敬儀式都沒有走完。

現在想來,或許他是要救我……

月伶看著這十一枚指甲,狡猾一笑:

「沈翎一定知道這個陣法,他不是一直想要這兩個府邸嗎?」

「不如我幫他一程,讓他自食其果。」

「也算我給你報仇了。」月伶看向我,對我微微一笑,露出兩邊白白的小尖牙。

19

自那日哄搶之後,沈翎元氣大傷,每日都在遣散丫鬟,每日都有債主上門。

可突有一日,沈翎自己找上門來。

他用身子哐哐撞門。

管家開門一看,他滿目生瘡,渾身散發一股股惡臭。

見我側立在門內,他目眥欲裂:

「賤人!破鞋!是你給我下了蠱毒!」

我捂著帕子,擺擺手,「沈府如今連沐浴也開不起花銷了嗎?」

聽我揶揄他,他伸出癩瘡的手就要抓我。

結果被祁清一棍子打掉。

沈翎雙手流血,在地上又哭又喊:「沒天理了!小白臉殺夫奪妻啊!」

他剛哭嚎了幾聲。

就聽見遠處幾聲威武的聲音傳來:

「欽差大人到!眾人迴避!」

幾列浩浩蕩蕩的隊伍慢慢前行,領頭的官員騎在高頭大馬上,不可一世。

沈翎膝行幾步,從懷裡掏出一卷白布,上面星星點點全是血跡。

他哭跪在地上,悽慘幽怨:

「小人沈翎,原是安平候,可恨妻子莫榮不守婦道,帶著姦夫獨吞侯府,害的小人家破人亡。」

「求巡撫大人申冤!殺死這對姦夫淫夫!以正天道!」

沈翎跪地叩頭,一口老血噴在白布上:

「這是小人的狀紙,望大人為我申冤!」

祁清有些鄙夷:「這老狗可真是……」

見他無語,我接著說:「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祁清點點頭。

一群官兵上前,將沈翎扣押在地上,馬上的官員聲音威嚴:

「沈翎,你可知跨府告狀的代價?」

沈翎以頭叩地,聲音悶悶:「小人知道。」

官員把頭一轉,接著發話:

「好!來人,上釘床!」

「沈翎你如果滾的了三番,就證明此事卻有冤情,巡撫大人定會為你申冤。」

三尺長的釘床很快被抬了上來。

沈翎咬著頭髮站起來,故作大義凜然:「小人遵命!」

百姓紛紛掩門偷看。

在街邊的一個小酒館裡,胡術士也坐在其中。

他雙眼一閉,嘴裡幾句低喃。

沈翎就如同換了一個人一樣,他面不改色的躺在釘床上,開始往前滾動。

祁清恥笑一聲:「他也就會這些東西了。」

說罷,祁清袖口微動,一隻甲蟲悄然飛出,從沈翎的左耳爬入。

甲蟲剛一進入,沈翎就開始齜牙亂嚎:

「哎呦!疼死了!疼死了!我不告了……」

我微微一碰祁清,「給點教訓就行了,得讓他告下去。」

祁清一蹙眉,極不情願的念了咒語。

正巧,馬上的官員哈哈一笑:

「釘床都滾不了,還想告狀?沈翎你想好,這狀你到底告不告!」

沈翎摸了一會兒身上,把頭一歪,訕笑著:

「告,告,小人告。」

祁清的咒語每次只念幾句,沈翎在告與不告之間反覆橫跳。

半晌,沈翎從釘床上下來,巡撫大人隔著轎簾說會為他申冤。

等隊伍一走,四周的百姓涌了上來。

沈翎誰也沒看,徑直來到酒館,給了胡術士幾個響亮亮的耳光。

胡術士本要還手。

可他摸了摸腰間肥鼓鼓的荷包,作罷了。

20

過了幾日,大批的官兵撞開了莫府的大門。

空蕩蕩的府邸除了我寫的一封書信,就再無一物。

我在信上陳情往往,痛罵沈翎。

在最後,我說看在已故婆母的面上,將府邸還給沈家,只求與沈翎一刀兩斷,再無恩怨。

一隻紅甲蟲爬在樹上,望著下面的官兵。

沈翎把腳一跺,氣急敗壞:「大人,他們這是跑了,快追啊!」

捕頭把信揣在懷裡,頭也不抬,「追什麼追?這府邸不是已經給你了嗎?」

「可這對姦夫淫夫還沒殺死啊!」沈翎急得大喊。

「殺死誰?把誰殺死?你是大人啊?」捕頭叉著腰,不耐煩的說:「府邸都歸你了,這就行了,你少給我們找事!」

話罷,捕頭揚揚手,招呼後面的衙役:

「好了,好了,回衙門!這事解決了,該去領賞銀了!」

臨走前捕頭還在說:「這回辦案真快啊,要是多幾個這種案子就好了!等到年底,爺們一定能晉升,到時候這捕頭位置,就讓給你們坐!」

衙役們前呼後擁。

沈翎在背後啐了一口,空踹一腳,罵了一聲:

「去你娘的***,****了,真你****」

話太髒了,紅甲蟲沒聽全。

21

沈翎把兩個府邸合併。

東西兩大沈府,占了幾條街。

他盤下了十幾家賭坊和青樓,準備把黑黃生意做大做強。

開始半年,他蒸蒸日上,日進斗金。

他高興的娶妻又納妾,小老婆娶了一房又一房。

卻遲遲沒有孩子。

沈府陰盛陽衰,日子滑落的極快。

從幾萬兩,到幾百兩,再到幾兩。

沈府只用了三個月。

沈翎把術士請了個遍,卻找不出緣由。

最後一次得知他的消息,是我故地重遊。

我懷上了與祁清的第二個孩子。

他攔在我們的馬車前面要飯。

沈翎破衣爛衫,身上黢黑:「老爺奶奶,行行好,給點吃的吧!」

祁清撩開轎簾,「再叫聲奶奶,就給你一兩銀子。」

沈翎大喜,把頭叩的砰砰響:

「奶奶,奶奶,行行好,祝你福壽又安康,萬事都順意……」

這吉祥話說的快,想必沒少學。

祁清把一兩銀子扔在地上,一群乞丐上去哄搶。

沈翎見銀子被一雙髒手抓走,撲上去就是一口:

「王二,這是老子要來的!你個狗東西!」

我啞然失笑,月伶還真是為我出了一口好氣。

在我們搬走之前,月伶就已經改了陣法。

原本陰陽只算死人魂魄。

可月伶把活人的人氣也引了過去。

原本陰陽對稱的陣法,隨著沈翎一日日的娶妻納妾,早已經陽衰了。

22

在文兒未束髮前,月伶一直與我們生活在一起。

只是有一天,她跪在我面前,讓我原諒她。

她說,她好像喜歡上了文兒。

甚至……

她感覺文兒對她也有此意。

她怕我生氣,馬上就要帶著念兒離開。

我望著她羞紅的臉龐,「你要離開?你不要你的蕭長淵了?」

月伶篤定的搖搖頭,「我的蕭長淵已經死了,那是你的祁清。」

我把手指咬破,血滴在帕子上,遞給她「你聞一下,是否還熟悉?」

她的鼻子剛一嗅,就滿目欣喜:

「這是長淵的味道,難道你是?不不不!你與祁清成婚多年,血中有他的氣味,並不稀奇。」

她很快冷靜下來,希冀的眼睛又明又亮。

我笑了一聲,拉住她的手,問道:

「還記得斷雪湖的那隻老龜是怎麼說的嗎?」

月伶頓了頓,慢慢道:

「他說,讓我答應在斷雪湖遇見第一個人的所有要求,並跟他歸家,就能看見長淵。」

我接著問道:

「然後,你看見了誰呢?」

月伶低頭想了想,語氣喃喃:ƭū́ₚ「我先看見了你,之後文兒跑了出來,他那會毛乎乎的,他還問我是誰……」

她把頭猛的抬起,握住我的手,想探尋一個答案。

我點點頭,微笑著說:

「文兒就是蕭長淵,至於血的味道, 我那年大病一場,他們為我以蠱交換而治。」

「那日,我翻遍古籍尋得之法, 看見了你與文兒的因緣。」

「請原諒我, 沒有早告訴你, 現在文兒也已束髮,若你們願意, 這一世可做一對自在夫妻。」

23

[番外]

我叫莫文。

自小家裡就有一個漂亮的姐姐與我們同住。

姐姐很貌美,多年容顏不改。

我最喜歡她笑,她笑起來有兩個尖尖的小牙。

可她生了個傻小子。

這傻小子小時候還管我叫爹呢!

果不其然, 他長大了功課也總是不合格。

先生很生氣,打斷了幾根戒尺, 他也記不住。

看在一起長大的份上,

我每天都要做兩份功課!

我在一旁奮筆疾書,姐姐就在一旁給我磨墨。

她的手生的好看。

我看了,夜裡總做夢。

夢裡白茫茫一片,在雪地中間有一個小湖, 姐姐坐在小湖邊縫衣裳。

旁邊還躺著一個男子,身上很多傷。

姐姐見了很心疼, 直掉眼淚。

她在我的夢裡總哭。

後來,我就不讓她給我磨墨了。

我不想夢見她掉眼淚。

姐姐喜歡下雪。

我就去摘雪中紅梅討她歡心。

直到有一次, 我碰見了她冰涼的手指。

那一刻,

我才明白了我的情愫。

我不敢表露出來, 要是讓我娘知道了, 她非得打死我。

畢竟這裡差著輩分。

我以為我藏的很好。

可直到在我束髮那年, 她把我送的紅梅還給我,就跑開了。

可半晌,她就跑了回來,氣喘吁吁,臉龐還紅撲撲的,她問我:

「文兒, 紅梅還在不在。」

我忙點頭,「在, 在,當然在。」, 趕快將紅梅遞給她。

她低頭輕聞, 又問我:

「以後, 每年冬天, 你都能送我一枝嗎?」

我的心狂跳,感覺嘴都不聽使喚:

「能……能啊!別……別說……一枝,幾,幾,幾枝都行!」

她笑了,笑的真好看。

她把紅梅舉了舉,又問我:

「你怎麼還結巴了?」

我搖搖頭,「不, 不, 不知道啊!」

我一定是撞了大運。

能有姐姐,我被娘打死也甘願。

見我痴痴的笑著, 姐姐嗔了一句:

「瞧你,直愣愣的盯著看,日子還長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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