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蟬完整後續

2025-09-26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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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秋蟬你有沒有點良心,你既然讓我醒過來了,就得對我負責任。」

他按著我的手心,低低地說:「只要你願意,我可以想辦法,比如……」

「比如讓我做你的外室嗎?」

裴宵一怔,微微惱怒:「你怎麼會這麼想?」

我凝視著他,輕輕反問:「二少爺,你喜歡我嗎?你又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呢?」

裴衡之當年說過喜歡我。

他說一定會珍重我,愛惜我,不會讓我受委屈。

可後來傷我最深的也是他。

裴宵被問住了。

他垂眸了很久,一字一句地說:「我沒有喜歡過一個人,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喜歡,如果算的話……」

「在我睜眼的那一刻,就已經決定喜歡你了。」

他的目光在燭火中跳躍,瞳孔深處漆黑而凝重,落寞又消沉。

我強迫自己轉頭,將視線落在別處。

心口久久地顫動著。

不能喘息。

19.

我和裴宵在藩王府住了兩年之久。

他養好了身子,便以贛州為中心四處遊走。

人人都以為裴小公子在嶺南服苦役。

可實際上,南方几個行省被他走了個遍。

地方勢力,民間疾苦,官員之間的勾連和不作為,也被他寫在信里,一一發往京城。

不危險的時候,裴宵總喜歡帶上我,說就當出去散心。

而不帶我出去時,回來時多數會帶著傷。

好不容易撿回來一條命,又作死。

真不是個愛惜自己的人。

我總是被他氣哭,他看見我流眼淚,反而笑起來。

「我這些傷不是白挨的。」

他慢條斯理地向我解釋,「有了這些情報,如今京中局勢漸穩,我們也能早點回去,雖然……」

頓了下,他嘆了口氣:「我有點不想回去,要是能與你這麼依偎一生,該多好。」

皇帝駕崩那晚,太子順利上位。

一道赦令千里加急傳到了嶺南。

老王爺長舒一口氣:「恭喜裴小公子,沉冤得雪,可以回京了。」

聖旨中夾了一頁薄薄的信紙。

裴宵只掃了一眼,便面無表情地放到紙上燒毀。

我不解:「怎麼回事?」

老王爺看了我幾眼,有些為難:「這……大致是昭華公主的信吧。」

我哦了一聲。

昭華公主是太后獨女。

裴宵又自小在宮中長大,兩人青梅竹馬,按著太后的意思,兩個人早就該親上加親。

昭華公主喜歡裴宵,人盡皆知。

我搖了搖頭。

想這些跟我沒關係的事做什麼?

既然要回京,那就得開始準備行囊。

我將裴宵的衣物一件件整理好。

到他書案上整理書簡時,卻在硯台下發現一張畫像。

我呼吸一滯。

寥寥數筆寫意的丹青。

畫的是我給他磨墨的樣子。

我想了想,將畫紙放在油燈上燒掉。

裴宵正好進來看見這一幕,臉色一沉:「你幹什麼?」

我如實說:「不想讓別人誤會。」

畢竟他畫工很深,輕而易舉就能看出是我。

就算不讓昭華公主看見,讓別人看見,也很麻煩。

裴小公子的心上人?

我福薄,擔不起。

裴宵似乎知道了我心裡在想什麼,似笑非笑地說:「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吃醋?

我笑著搖頭,果然是主子和奴才是兩個物種。

裴宵漫不經心地拂去我額頭碎發,低低地說:「你放心吧,昭華公主長得才沒有你好看,我怎麼會喜歡上她?」

我輕嗤一聲。

男人的嘴啊。

他醒的時候還說過,我姿色平平呢。

20

回京之路並不順利。

路上遇到了好幾波人刺殺,險些沒命。

危急之時,裴宵替我擋了一箭。

還好箭插到了肩膀上,並不致命。

他低低地喊疼,我嚇得臉色煞白:「怎麼辦?我要怎麼做你才能好些?」

裴宵輕輕地哄誘:「你親我一口吧,親我一口就不疼了。」

於是我抽泣著親了他一口。

餘光瞥見他難繃的嘴角,才反應過來被騙了。

我惱羞成怒。

又被他懶洋洋地抱著腰又親了幾口。

我將裴宵好好地還給了大夫人。

看著她喜極而泣的模樣,我如釋重負。

皇宮中,太后親自為裴宵接風洗塵。

昭華公主也在,一身華服,看向裴宵時的目光含羞帶怯。

我低眉順眼地立在裴宵身邊。

默默地看著他遊刃有餘地與各類皇親國戚談笑風生。

明明就在他的身邊,卻覺得離他越來越遠。

宴席之上,新帝論功行賞,問裴宵想要什麼。

裴宵笑盈盈地說:「臣想求一個妻室。」

新帝立即看向我,君臣倆仿佛串通好了般心有靈犀:「那就……」

太后冷冷地咳了一聲。

「皇帝,昭華年紀也不小了,與裴宵很是相配,不如就給他倆賜婚,也算喜上加喜。」

「至於那位陪你去嶺南的姑娘,」太后頓了頓,冷淡道,「可賞她黃金百兩,離開京城別居。」

裴宵臉上的神情慢慢地消失。

我握緊了拳頭,而後自嘲地鬆開。

痴心妄想些什麼呢?

我靜靜地跪下:「謝太后賞賜。」

21.

我沒想到會再發生宮變。

二皇子不甘心奪嫡失敗,在宮門口射了新帝一箭。

裴宵正好在身旁,二話不說便替他擋下。

他們說那把箭射入裴宵的胸口。

裴宵要死了。

我流著淚,惶惶然想去找他。

可裴衡之將我攔住。

他的語氣近乎哄勸:「秋蟬,裴宵已經死了,你跟著我吧,我不會不要你。」

我拚命地搖頭。

他並不在意,摸著我的臉微微地笑著:「你看,我只在意你,秋蟬,我愛你啊。」

「放我離開。」

我嘶啞地瞪視他。

他臉色倏地變了:「你想去找誰?」

脖子驟然被捏緊,我幾乎無法呼吸。

裴衡之冷笑著,眼底卻是紅的:「秋蟬,我們相依為命這麼多年,你卻只想著他,你這個騙子。」

「你為什麼要心疼他?他從小就命好,活在貴人身邊,金尊玉貴,老天爺也眷顧他,我打點了刑部給他上刑,嶺南路遠,他竟然能活下來,我派了那麼多死士去殺他,都讓他僥倖逃過……」

他咬牙切齒地說著,完全沒注意在無人的角落我顫抖的身體。

原來是他。

我滿臉恨意,挪動著往後撤,卻被他死死地拉回懷裡。

他反覆地說:「秋蟬,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我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你被別人奪去。」

我喘了口粗氣,討好地笑了笑:「好,我愛你,你先冷靜,裴衡之,你先冷靜下來,我……」

我默默地將釵子藏在了手心裡。

新帝遇刺,太后震怒,已經下令誅殺二皇子及其連帶的官員。

而我曾經在裴衡之的書房裡看見過二皇子的拉攏信。

他該死。

他竟然對自己的弟弟下毒手。

他真該死。

裴衡之低頭,想吻我。

「秋蟬,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去死,就像你承諾過的那樣,永遠也不離開我。」

我閉了閉眼:「我願意。」

裴衡之驚喜抬眼:「真的?」

我點頭,飛快地親了他一下。

就在他因喜悅而怔愣的瞬間。

我抬手刺穿了他的太陽穴。

一擊斃命。

裴衡之不可置信地瞪視著我,眼尾紅得仿佛浸染了一抹硃砂。

我慢慢地合上他的眼睛。

當年我為他而擋下的刀,如今也還給了他。

22.

裴宵出殯那日,昭華公主哭了半死,非要替他守寡。

太后豈能讓自己的女兒孤寡終身。

她動了怒,另擇青年賢才,逼公主出嫁。

離京前一日。

昭華公主質問我:「你到底喜不喜歡裴宵?」

我坦然點頭:「我喜歡他。」

她氣鼓鼓地看著我:「那你為何不為他殉情?我若不是有母后牽掛,定要陪他去的。」

我失笑地看著她。

公主生來尊貴,沒有生死掙扎過。

我這條命是一點點拾回來的,怎麼會輕易地放棄。

新帝在贛州賜我一民宅,又在當地擇了一青年才俊入贅我名下。

「裴宵臨死前唯獨放不下你,非要朕承諾為你辦好終身大事後才閉眼。」

年輕的皇帝似乎在憋笑:「去了就成親吧,別耽誤了朕一番安排。」

我一頭霧水。

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新帝與裴宵感情篤深,裴宵為他而死,他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來難過?

我帶著太后贈予的百兩黃金趕往贛州。

越想越覺得奇怪。

滿肚子疑惑在贛州城門口看到老王爺那張喜慶的臉時,通通有了答案。

「秋蟬姑娘,恭喜啊恭喜!有情人終成眷屬,誒喲,話本子成真了!」

我抿唇不語。

戴上蓋頭,穿上喜服,送入了喜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蓋頭被揭開那刻,裴宵的吻也隨之壓了下來,聲音含混:「有沒有想我?」

我僵硬一瞬,哽咽地捶打他:「你是不是想嚇死我?」

裴宵淺淺地笑著。

他溫柔地擦去我眼角的淚珠,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讓你受苦了。」

……

裴宵為了我,放棄了炙手可熱的大好前途。

借替新帝擋刀的機會,假死來到贛州。

成親之後,我們隱居於世。

我有時會夢到裴衡之。

夢到他滿臉恨意地向我索命。

他的面容猙獰而痛苦:「你以為裴宵是真心愛你嗎?他跟我一樣,都拿你當個玩意兒而已。」

我毫不畏懼:「我們已經成親了,我是他的妻子。」

我不是丫鬟,他也不再是國公府公子。

我們只是浩然天地間兩個最普通不過的人。

我回過神。

將手放在小腹上,微微勾著嘴角。

燭火下,裴宵正垂眼為我認真作畫。

【番外】

裴宵最初覺得梁秋蟬是世界上最討厭的女人。

她嘮叨,多愁善感,又脆弱矯情。

有時給他上藥,上著上著就抹起眼淚,說他可憐。

他可憐。

他可憐?

裴宵在心底冷笑。

他可是國公嫡子,皇后撫養,太子伴讀,宮牆之外,沒有人比他更尊貴。

十餘年來,他活得如魚得水,意氣風發。

怎麼會需要一個小女子來可憐。

還是他來可憐她差不多。

裴宵醒不過來,但是能感覺到外界。

他不敢想像烈日裡,她是怎麼用纖細的手腕推著他走了幾千里。

她命很苦,年幼被賣,又遇人不淑。

她將苦難娓娓說來時,語調柔和又釋然,仿佛再大的事都隨風而散。

輕言細語的絮叨像一隻無形的手,將一腳踏進地獄裡的他往人間無聲地推。

「二少爺, 你睜開眼睛是什麼樣子的,能讓我看看嗎?」

「二少爺, 今天是我生辰, 你要不要突然醒過來給我個驚喜呀?」

「二少爺, 我是國公府里最漂亮的丫鬟,長得那叫一個貌若天仙, 你想不想看看?」

……

日復一日。

裴宵漸漸喜歡起聽她說話。

他甚至能分辨她的情緒, 帶笑的,疲倦的,後來更多的是麻木。

數不清多少次。

梁秋蟬跪在他身旁哀泣:「二少爺……您快點醒一醒吧嗚嗚……你死了誰來保我的命啊?你可是我的小保命符……」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裴宵的手指瘋狂顫動, 心如刀割。

……

梁秋蟬果然像她自誇的那樣漂亮。

裴宵看著她的眼睛, 有些嫉妒——

那個拋棄她的負心薄倖的男人, 到底是誰?

他憑什麼擁有過她?

裴宵生來驕矜,第一次體會到這麼不甘的情緒。

梁秋蟬對他的照顧無微不至。

環境所迫,兩個人有時不得不過分親密。

荒原之上,相依為命。

數次在噩夢中驚醒,裴宵下意識向身旁一撈, 懷裡的人睡得香甜。

他聽著她的心跳, 心跳也漸漸地平靜。

……

裴宵開始思索怎麼能順理成章地和梁秋蟬在一起。

娶她?自己出身高貴的娘怕是不幹。

何況宮裡還有一位娘娘和一位公主。

昭華那丫頭說不準會針對梁秋蟬。

不行不行, 不能拿她去冒險。

裴宵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太子身上。

他用兩年時間, 將南方諸省里二皇子的勢力一一剔除。

太子登基後, 他為了給秋蟬增色,又不動聲色地安排幾次刺殺, 讓全京城都知道她的事跡。

一番操作下來,太后和公主畏於民議,便不敢對她下手。

裴宵沒想到自己都做到這份上了。

昭華公主還是那麼死心眼, 像世界只有他一個男人一樣。

更可氣的是新帝看著自己親妹妹尋死覓活的模樣,心軟之下也倒戈了。

「裴兄, 那女子雖然對你有恩, 但於身份總是不匹配,不如你退一步,娶昭華為妻, 納秋蟬為妾, 豈不是兩全其美?」

什麼狗屁安排?

他才不稀罕兩全其美,他喜歡誰就要娶誰。

裴宵一邊在心裡腹誹, 一邊不慌不忙地派人將二皇子往新帝那裡引。

擋下這一箭,皇家欠了裴家一大恩。

新帝握著他的手,感動得流淚:「裴兄,你哥跟二皇子作亂的事我就不追究了,國公的爵位仍保留著……」

可別!

裴宵臉都嚇白了幾分,重重地咳嗽著。

他費盡心思弄這一出,可不是給裴衡之擦屁股的。

他想殺了裴衡之還來不及呢!

好在新帝最後還是明白了他的心意。

兩人相伴多年, 也算有些默契。

新帝在贛州給他安排了新的身份,又將梁秋蟬不動聲色地哄了過去。

裴宵很滿意。

他知道秋蟬為什麼總是不肯回應。

不是怯懦, 而是自清。

如山的身份之差下, 所謂愛情,更多是上位者的施捨。

她年少之時已錯付過,怎麼敢再拿自己的人生去賭。

裴宵也不喜歡居高臨下地俯視她。

她那麼漂亮, 他得走下來,仔細地看。

贛州很好,民風淳樸。

天地遼闊。

他可以永遠和她相依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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