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燈將整個房間染成血色。
紅色的世界中,只聽見一聲輕輕地:「嘿」
王垣睜開眼,女人居然扯著嘴對自己笑!
他只能緊緊地閉上眼,如果是噩夢的話,就趕快醒來吧!
不知道是不是祈禱發生了作用,「臉」突然淡了下去,漸漸地消失了。
身子也能動了,王垣頓時鬆了一口氣,他看了眼手機螢幕。
凌晨 00:14。
搬家吧,自己的神經都快被這間破屋子搞崩潰了。
就在他胡思亂想時,一隻冰涼的手搭上了他的肩。
06
第二起失蹤案。
「趙隊,事情難辦了。」一旁的民警小聲嘟囔道:「上面剛打電話過來,給的壓力很大。」
接連兩起失蹤案,作為鄰居的兩名失蹤者先後在房間裡人間蒸發一般無影無蹤。
趙譽輕吐一口氣:「這人是幹什麼的?」
「叫王垣,是個白領。」民警說道:「十號晚上有鄰居看見他進了房子,和之前失蹤的女孩一樣,我們排查了附近出口的攝像頭,失蹤者沒有從房子出來過。」
「還有,趙隊……」民警小聲說道:「這個男人和隔壁失蹤的女孩是同事。」
失蹤案並不稀奇,事實上這座城市每個月都會有各種各樣的人失蹤:私奔,仇殺,躲債,任何原因都能導致一個大活人的人間蒸發。
趙譽當了這麼多年警察,對失蹤案早已習以為常。
但這次不一樣,如果說第一個女孩的失蹤還可以當作是意外,那麼加上這次失蹤的男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將事情列為巧合。
「趙隊,你覺得這世上有鬼嗎?」民警問趙譽。
「有你個鬼。」趙譽面無表情地說道。
「那你怎麼解釋這次的事情?」民警沖趙譽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再好好看看面前的牆壁。
趙譽知道他想說什麼,失蹤常見,男女同事雙雙人間蒸發也不是沒有,但牆壁上的東西像是在說這次案子似乎不同尋常。
牆壁上,印著一張男人的臉。
臉的五官端正,和那個叫作王垣的失蹤者一模一樣,就像是用印表機列印上去的一樣。
「第一起失蹤案,受害人家裡的牆上也有類似的人臉畫,不過畫的樣子和失蹤女孩一樣。」民警撓撓頭:「咱們這小城市不會真的出現什麼變態連環殺手了吧?喜歡殺人然後在牆上進行人臉速寫?」
「別亂說話。」趙譽若有所思地盯著牆壁上的墨色線條:「回去後把這兩件案子合併,查查這兩人的關係,看看有沒有私奔的可能。」
「對了,你剛說這個人叫什麼?」趙譽突然開口叫住了正欲離去的民警。
「王垣。」民警回答道。
「順便調查一下這些線條的組成成分,然後把資料給我一份。」男人面對著牆壁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07
「你怎麼來了?」我愣了一下,脫口而出。
趙譽是我高中同學,已經很多年不聯繫了。
「來看看你。」趙譽顯然沒想到我會問這個,也是一愣道。
「有什麼事嗎?」我疑惑道。
趙譽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扯開黑色大衣露出裡面的警察制服。
「我是看到了同事的案件報告,發現你接受了詢問。」趙譽神色複雜道:「就那個王垣失蹤的案子。」
「他是我朋友。」我點頭:「是有什麼進展了嗎?」。
「我覺得他已經遇難了。」趙譽突然說道。
「雖然只是我個人的猜測。」趙譽嘆了一口氣說道:「本想問你一些私人問題。但從你剛才的反應看,你似乎也不知道。」
「不好意思。」我撓撓頭:「我和他也只是偶爾喝喝酒。」
「不過你可是真是大忙人啊。」趙譽突然話鋒一轉笑道:「虧得咱倆還加著微信,但我看你剛才的反應連我是幹什麼的都忘了。」
我記得自己從來沒有過任何一個高中同學的聯繫方式,但他都這麼說了我也不方便反駁。
「別擔心。」趙譽拍了拍我:「今天來找你純粹是我的私人行為,不要有什麼負擔。」
送走了趙譽,我趕忙打開微信滑到通訊錄,趙譽的微信就靜靜地躺在那裡,我點開趙譽的微信號,他的朋友圈什麼也沒有。
鬼使神差地,我發起了語音通話。
手機傳來震動的同時,一根細長的手指從背後伸出划過我的脖子。
我猛地轉身才發現是白斐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
「你……」我剛想說話,白斐將食指放在唇間示意我電話已經接通了。
電話那頭傳來趙譽的聲音。
「喂,許澤,怎麼了?」趙譽說道。
我腦袋一片空白,隨口敷衍幾句便掛了電話。
我將心裡的疑惑講給白斐。
「看來你記性不行。」白斐微笑道。
「大概吧。」我心裡亂糟糟的:「你覺得趙譽來是想幹什麼?」
「你覺得他不簡單?也有可能是你想多了呢?」
我看向白斐,覺得他又在糊弄我:「你覺得趙譽說的話有問題嗎?」
「那要看他有沒有騙你的理由。」白斐直截了當道。
08
趙譽應該沒有騙我的必要,何況他還是警察。
之前的一段日子裡,我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記憶出現偏差也不是沒有可能。
雖然我還是隱約記得自己沒有加趙譽的微信好友,但在這件事上糾結似乎毫無意義。
我只是本能的覺得這件事裡面可能存在問題,但是又說不出來。
這種感覺很折磨人,白斐看著我便秘一般的表情似乎也有些於心不忍。
「算了,不管是什麼,去看了不就知道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同意了白斐的提議,如果是陌生人我可能還會猶豫,但這次失蹤的人是王垣,雖然只是酒友,但怎麼說還是有點感情,看著手機上王垣空白的朋友圈,我決定試試看能不能幫到他。
「要不回來再吃飯吧。」我對白斐說道:「趁著天還沒黑,我們去看看。」
白斐點頭,就在我們準備出門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許澤。」電話那頭是趙譽沉穩的聲音:「事情有變……」
「不調查了?」我掛電話後白斐詫異道:「趙譽不是說他覺得是兇殺案嗎?」
「不是不調查,他只說接到通知把這件事當作普通失蹤來處理,其他的他也沒多說。」
「然後呢?」白斐追問道:「他還說什麼了,如果只是這種事,他沒有理由專程打電話告訴你。」
「他剛才又去了一次王垣租住的房子。」我心裡亂糟糟的:「牆壁上那些墨跡都消失了。」
09
「從王垣給我發那張照片到趙譽再去他家,不過幾個小時。」我看向白斐:「趙譽讓我不要去那附近,他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他的直覺還挺敏銳。」白斐道。
「正常人都會覺得奇怪吧?」我反駁道。
「正常人只會奇怪,但是不會覺得危險。」白斐看著我:「畢竟空著的房子裡能有什麼東西威脅到人的呢?」
一連串的突髮狀況讓本來還早的天色漸漸暗下來。
我和白斐七拐八拐總算是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到了王垣的家 。
王垣住的地方在一處城中村,樓雖然老舊,但確是難得一見的一層兩戶的大戶型。
「你要走前面還是後面?」白斐不懷好意地問道。
「你先走。」我對白斐說道。
白斐聽後徑直順著黑漆的樓洞走來進去。
壞掉的感應燈似乎是這些老小區的標配,這次更過分,整棟樓的燈都壞了。
我還在手忙腳亂的掏手機準備照明,白斐連扶手都沒抓就這樣一步步走了上去。
「大哥。」我手忙腳亂的打開手電筒跟上他:「你慢點。」
「你害怕了?」白斐回頭沖我笑道。
「我怕你摔了。」我嘴硬道。
「謝謝。」他一笑轉身繼續上樓。
王垣的房子在七樓頂層,現在兩間房子的主人都失蹤了,整個七層顯得空蕩蕩的。
「你帶了開鎖工具?」看著研究門鎖的白斐我忍不住道。
「沒有啊。」白斐將手掌貼在鎖孔上,隨著一陣鎖芯轉動的聲音,門應聲敞開。
10
我的心裡覺得奇怪,但也不好說什麼。
客廳到處都是垃圾,出現人臉的牆壁在主臥室。
「你朋友不講衛生。」白斐總結道。
「是酒友。」我糾正道。
雖然已經來了一次,但我還是有點難以接受這麼亂的房間:垃圾,到處是垃圾,煙灰和煙頭被一起隨意扔在地上,簡直會逼死我這種輕度潔癖。
「有什麼發現嗎?」我說道,白斐一進門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在想,你這兄弟真是有夠邋遢。」白斐說道。
「是酒友。」我再次糾正道:「但你老糾結別人的個人衛生幹什麼?」
「乾的。」白斐摩挲著,並將臉貼向牆壁嗅道:「也沒有異味。」
「看來不存在短期內人為重新粉刷覆蓋畫像的可能。」他說道。
「那就是說……」我忍不住說道。
「等等。」白斐說道:「順手將書桌上的書和電腦一一擺放好。」
「你來做家政的是吧?」我怒道。
「他的電腦開著,你不來看看嗎?」白斐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我調查過。」白斐站在我身後說道:「你這個摯友平時在單位是出了名的整潔,他的工位都是單位最整齊的。」
「是酒友!」我說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白斐看著我:「只是好奇這其中的關聯。」
「人有兩幅面孔不是正常嗎?」我看著網頁上的內容順嘴說道:「一個平時在外面人模狗樣的人回到家裡卸下偽裝釋放天性再正常不過。」
「是嗎?」白斐微笑道:「比如開個小號罵罵同事?」
他指著網頁上王垣的社交小號。
「他是因為這些被殺的?」我看著網頁上的內容,大多是些對同事和公司的抱怨,其中也不乏言辭激烈的部分,但遠不到讓人起殺心的地步。
「不至於吧?」我看著白斐故弄玄虛的樣子,忍住了打他的衝動。
「如果這個小號被同事們發現了,會怎麼樣?另外,你覺得那個女的有沒有這種小號?」
他肯定猜到了什麼,但他想讓我自己說出來。
「失蹤的女人是因為這種事被他們孤立了嗎?」我問道:「所以才會精神失常。」
「許澤,你相信嗎?」白斐徐徐說道:「人在巨大壓力下,就會變成怪物。」
「你看這裡。」見我沒有反應,白斐不知什麼時候蹲在了角落,用手沿著牆邊的地面慢慢滑動。
接著,他舉起手指,指縫間全是淡灰色的細土狀物體。
「這是什麼?」我懵住了。
「香灰。」他說道。
「這就是我給你說的。」白斐突然咧嘴笑道:「異物吞噬人類的儀式。」
「你怎麼什麼都知……」我話還沒說完,房間的燈突然全部熄滅了。
黑暗突然而至,我沒有心理準備一下子慌了神。
「白斐!」我下意識地去拉他,卻撲了空。
沒有人回應我,空蕩蕩的房間裡迴蕩著我的聲音。
在漫長的幾秒鐘之後大腦終於從混亂中重啟,我急忙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
白斐不見了。
11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剛還在我右手邊的男人就這麼消失了。
我試著給白斐打電話,但是他的手機一直顯示呼叫正忙。
白斐不會開這種玩笑,事情真的有些麻煩了。
就在我胡思亂想時,房間突的亮了起來,血紅色的燈光一下子照亮了整個房間。
我被嚇了一跳,隨即意識到是窗外的霓虹燈。
我走到窗邊,看著樓對面碩大的泛著紅光的廣告牌,這種嚴重的光污染如果在新城區早就被投訴整改了。
此刻我必須得感謝它,房間比剛才亮了不少,雖然色調略顯詭異,但比起蔓延的黑暗,還是光亮的地方更容易讓人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