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話連篇系列:鴉語完整後續

2025-09-25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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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忽然點評:「你爹是有點不是玩意了。」

這話我沒法接,只能扭頭看向老三。

老三比了一個手勢,利索地捂住老二的嘴,示意我繼續說。

我避開老二求饒的眼神,繼續開口。

「打那之後,爹就變了。」

15

他開始加倍地對我哥好。

我哥的不安也被一日日地抹去,終於恢復了曾經的模樣。

而那年的冬天,我也出生了。

我睜眼見到的第一個人,不是爹,不是娘,而是哥。

他抱著我,笑得眉眼彎彎:「弟弟,我是哥哥啊。」

我張嘴:「啊!」

「叫哥哥。」

「啊!」

「快叫哥哥啊。」

「啊啊啊!」

「笨弟弟!」

「啊啊啊啊啊!」

爹笑著從我哥手裡接過我:「弟弟還小,還聽不懂說話呢。」

「那得多久能聽到啊。」

我哥纏著爹的腿,像個小跟屁蟲一樣跑前跑後。

「大概還得三四年吧。」

三四年。

七歲的哥哥,已經初步明白時間的流逝了。

他癟了癟嘴,只能遺憾地長嘆:「那真的,好久好久哦。」

16

時間其實是個很有趣的東西。

你不去在意的時候,會發覺它的存在是那麼的漫長。

但你想要去抓住它的時候,無論手握得多麼緊,它還是會從縫隙間流出。

不知不覺間,我從一個只會「啊啊啊」的嬰兒長成了在村子裡上躥下跳的皮猴子。

而我哥也一日比一日穩重。

在他十六歲那年,實行了第一次文理分科。

爹拿著通知找了許多人去諮詢,回來之後對哥說:「有福,你選文科吧。」

「以後公司還要靠你們哥倆呢。你弟一看就是個不省心的,到時候還得你跟在他身邊提點一下。」

爹說這話時候,翹著二郎腿,手裡夾著一根煙。

煙霧繚繞間,我哥很溫順地答應了。

我蹲在一邊,一臉不耐煩:「我才不喜歡那些東西,我就喜歡種地,我要種一輩子地。」

我爹怒目:「放你娘的屁。你去種地了,老子這一堆家當留給誰!」

「那不是還有哥嘛!」

「你個小癟犢子,那能一樣嘛!」

我爹下意識罵出聲。

這句話一說完,他就愣住了。

他尷尬地放下腿,站起來,看向我哥,臉漲得通紅,卻囁嚅著解釋不出來什麼。

「有福,爹不是,不是那個意思。」

我哥還是那種溫和的笑。

「爹,我都理解的。弟弟還小,長大就懂事了。」

我爹像是有了一個台階一樣,立刻點頭應和。

「是的,是的。爹對你和你弟都是一樣的——你最乖了,你懂爹。」

我的視線在爹和哥的身上流轉。

不知道為什麼,一種莫名的不安蔓延開來。

我隱隱覺得,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

可我不敢問,也不敢去探尋。

總覺得這層窗戶紙一旦被捅破,那麼後果是我沒辦法去承擔的。

17

哥的錄取通知書到來那天,是我十二歲生日的前幾天。

爹拿著通知書到處炫耀:「看看我家有福,進了我們家,真是算他有福氣了!」

娘在準備給我過生日用的東西。

十二歲是個大日子,村裡來了好些人幫忙。

我媽和幾個嬸娘一邊說話,一邊抽空掃了一眼,也跟著誇獎:「咱們有福,從小就是有福氣的。」

我穿著嶄新的衣服,拿著我爹獎勵給我的手機,看著像一棵樹站著的哥,忽然忍不住問爹:「爸,你給哥買啥了?」

熙熙攘攘的屋子,忽然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我哥的身上。

他穿著不怎麼合身的襯衫,整個人瘦削地站在那裡,像是一個假人。

這些目光,讓他想到了八年前的那個夜晚。

一樣的沉默相對,一樣的……讓人無法言喻。

和那時不一樣的是,這一次,沒有人會把他摟在懷裡安慰他。

所以他只能熟練地勾起嘴角的弧度,對著我說:「爹給我買了好多的東西,我只是沒拿出來而已。」

這是個藉口。

我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可他們還是舒了一口氣地接過話去。

「是的,誰不知道你們最疼有福了。」

「有福從小就懂事,肯定是捨不得把好東西拿出來的。」

我娘尷尬地分著東西,點著頭:「是呢,是呢。」

18

我生日那天,爹那邊的親戚都趕了過來。

自從我爹有錢之後,那邊的親戚就來了很多次了。

只是每次都被趕走。

這一次他們乾脆上了大招,直接把我快九十歲的爺爺推來了。

我爺坐在輪椅上,說話都只有氣音了。

看起來十分的可憐。

當年來我家的那個侄子,也已經長成了胖乎乎的小子。

「爺說想你了,就來看看。」

到底是血親。

爹和娘都心軟了。

在主座給他們安排了一個位置。

我爺看起來十分喜歡我,不停地摩挲著我的手,渾濁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真好,真好啊。」

皮膚接觸間,像極了跟老樹皮的摩挲。

但當視線轉到我哥的身上時。

他臉色大變,滾著輪子就往後推。

我爹不知道他想幹嘛,以為他又要作妖。

可剛靠近,我爺就一把拉住我爹的手。

他的嘴巴張張合合,我們卻聽不到什麼。

只能看到爹的身子彎下去,臉上的笑逐漸消失。

當他轉過頭時,表情冰涼無比。

19

那場宴席匆匆結束。

爹不顧娘的阻攔,愣是要爺在家住一晚。

「這屋子本身就小,現在上哪裡給他擠出來一間。」

娘嘆著氣。

哥提出建議:「我和弟弟住一間,讓爺住我那間吧。」

「也只能如此了。」

娘點頭,還沒說什麼,爹猛然呵道:「不行!」

他一把扯過我,將我拉到身後,警惕地看著哥。

似乎是發現自己反應有點大,他又描補開口:「你那屋子不如你弟的大,讓你弟和你爺擠一擠就行了。」

娘不願意,但被我爹瞪了一眼後,就老實地閉嘴。

我不太願意。

我爺看我的眼神太恐怖了,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樣。

但我反抗無效,只能氣呼呼地應下。

漆黑的屋子裡,爺用氣音問我以前的事。

從我出生的年月,一路問到身體如何。

從和我哥的日常,到我哥平常有沒有異樣。

我不耐煩地回答兩個問題,就閉眼裝睡。

裝著裝著,我就徹底睡過去了。

等半夜驚醒,我才發現身邊已經沒有人了。

想到我爺那個翻身都大喘氣的身體,我立刻起床尋找。

找來找去,就找到了爹娘的屋子。

屋子的門沒有關死,隱約能聽到屋裡的聲音。

我小心地走過去,還沒說話,就聽到我娘壓抑的驚呼。

「你說有福不是人?!」

20

我腳步頓住。

不是人?什麼意思。

爺的聲音從屋裡傳出:「你這麼震驚幹什麼,難道你當初就沒有懷疑過?」

屋子裡沒有人說話。

爺咳嗽了兩聲,才繼續開口:「當年是我的錯,要是我去看了一眼,就不會讓你們到現在才知道真相。」

「……這也太荒謬了。」

我娘啞著嗓子說話。

「我看爹說的沒錯。」

我聽到爹的聲音從屋裡傳來:「當年我就懷疑了,誰家嬰兒能零下三十多度還能活著。別說嬰兒了,就是大人也扛不住啊。」

「當年我明明看著他斷氣的,怎麼一覺睡醒他就活了。」

「而且……這麼些年,他……」

屋裡的討論聲若有若無。

過了一會兒,我忽然聽到娘猛地放大的聲音:「你們想把有福丟了?」

「小點聲我的祖宗!」

我爹捂住了娘的嘴巴,然後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問我爺:「爹,沒有別的法子了嗎?有福這麼多年也沒害過我們啊。」

「那是因為你兒子還沒長大。」

我爺開口:「聽說過杜鵑嗎?山裡的精怪要想成人,就得要和『人』換運。」

「你兒子十二歲了,在我們這就算成活了。你要是不信,你就等著看,前後不出兩周,你兒子就會出事。」

屋子裡又沉寂下來。

我捂著怦怦跳的心臟,小心地退回了房間。

沒走兩步,就看到抱著被子,沉默地站在門口的哥。

他沒說話,示意我跟著他小心地退回了屋子。

「哥。」

我的聲音酸澀無比。

「剛才爸媽的話,你都聽到了?」

他避開我的視線,沒有回答我,只將懷裡的被子往我的方向舉了舉:「你喜歡搶被子,我怕爺搶不過你,給你們加床被子。」

我下意識接過被子,在黑暗中捕捉哥的身影。

「哥,你真的不是人嗎?」

這話我問出口就後悔了。

我怎麼能這麼想自己的哥。

再說了,爹娘和爺相信,是因為他們根本沒讀過書。

我讀了那麼多年書,早就該知道世上沒有這些精怪的,怎麼還會問這麼愚蠢的問題。

比起說哥不是人,我更相信是我爺那個老畢登故意挑撥哥和我們的關係,就為了讓他那個狗屁侄子繼承我爹的家產。

想到這,我上前隔著被子用力地抱住哥:「哥,我永遠和你站在一起。」

21

可過完生日的第三天,我忽然生病了。

醫院查不出來病根,爹娘急得一夜白頭。

我暈暈乎乎地躺在床上,不知道怎麼的,就想到了爺的話。

真的是哥害我的嗎?

我晃了晃腦袋,想把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甩出去。

可這個念頭就像是紮根了一樣,一遍遍地出現。

生病真的很痛苦。

無盡的抽血,無盡的檢查。

比起身體上的痛苦,更讓人絕望的是心理。

一日日重複地看著白色的屋頂,來來往往或哭或笑的人,讓我心中生出戾氣。

我想怨恨。

可我不知道恨誰。

恨這場病嗎?恨爹娘嗎?還是恨爺,恨哥?

我想不明白。

只能越發地虛弱下去。

醫生在無數次的檢查之後,委婉地提出讓我出院。

「帶著孩子多玩玩吧。」

「還這麼年輕……」

娘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爹揪著醫生的脖子,揮舞著皮包,大聲地喊著自己有錢,讓醫生救一救我。

醫生眼裡無奈,卻配合地順著爹的力道前後搖擺著:「冷靜一下,我們已經盡力了。」

我躺在床上,看著這場鬧劇,開了口:「爸,我想出院了。」

如果一定要離開這個世界,我希望不是在充斥消毒水的病房,而是在自由自在的田野。

22

我又回到了家。

家裡來了許多親戚和朋友。

他們嘴上說著可惜,但眼裡卻是幸災樂禍。

我默不作聲地躺著,任由他們抹著眼淚說著各種看似關心的話。

爺又一次來了。

他這次看起來更虛弱了。

只是看我的眼神,還是那麼貪婪。

「讓我把孩子帶走吧。」

他對我爹娘說道:「你們抓緊把有福處理了,這孩子還有得救。」

「處理……?」

娘似乎不懂爺的意思。

三個人對視一眼,給我也掖了掖被子,一起出了門。

沒多久,一個身影出現在屋子裡。

「弟弟。」

他喊我,眼裡帶著心疼:「你不能和他走。」

心裡堵著的鬱氣像是找到了一個發泄口。

我不受控制地脫口質問:「為什麼?」

「他想害你。」

哥給出回答。

可我不信他了。

我看著他健康的身體,心裡的怨恨終於有了實質化。

「是他想害我,還是你想害我!」

哥的眼裡閃過受傷。

「我對你從來沒有惡意的。」

他繼續開口。

我轉過頭,不肯看他:「誰知道你是不是虛情假意。」

哥沒有說話。

我又補了一句。

「要是你不在這個家就好了。」

屋子裡安靜到了極點。

灰塵在陽光中上下漂浮,明明很溫暖,可我卻只能感受到寒意。

直到外面傳來腳步聲,他才像是驚醒一樣,從窗戶翻了出去。

眼淚不自覺從眼角瘋狂湧出。

我後悔和哥那樣說話。

我知道哥對我很好很好。

小時候我病過一次。

那時候我幾乎是有氣進沒氣出。

爹娘甚至都開始給我打棺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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