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讓司機改道去了蘇白家。
我在蘇白家受到了熱烈的歡迎。
蘇白媽媽摟著我,連連說:「要不是你平時輔導我們蘇白,她還沒有這麼大的進步呢!你放心,就在我家住著,開學了我們一起送你們去學校!」
蘇白對於被媽媽從我身邊推開的行為表示不滿ṭû₊,控訴了兩聲。
出分前的這段時間,我和蘇白幾乎天天出去玩,過山車、大擺錘、跳樓機、蹦極。
這些都是我以前想玩,但是被我媽用「不顧念妹妹的心情」的理由限制的項目。
我們還拍了很多照片記錄在社交平台,引來同學們的熱鬧評論:【怎麼出去玩都不帶我,我也想出去玩!】
【太無語了,誰家考生考完之後還得做德華啊!】
【我也是,在輔導小學生作業呢。】
【樓上的,你輔導得明白嗎?不要誤人子弟!】
【大膽刁民,來戰!】
……
我和蘇白哈哈大笑。
出分前夕,我接到了清華和北大的電話。
我知道,我的命運,已經被我改寫了。
我也知道,方可柔和我媽要有動作了。
出分當天,班級群里就被轉發了一條推送:【高考狀元揭秘:雙胞胎妹妹未婚先孕,如此落差為哪般?】
我點開,方可柔的臉出現在鏡頭裡。
她笑意盈盈地對鏡頭打招呼:
「大家好,我是方可安,知道分數後,我高興了很久,十年寒窗終於有了回報,也接到了心儀學校的招生電話,非常感謝。」
「經過慎重考慮,我還是決定出來說一下,我會先休學一年,因為我的雙胞胎妹妹懷孕了。」
「因為這件事,我媽媽已經心力交瘁,我不忍心她太過辛苦,所以決定照顧到妹妹生下孩子後再去上大學。」
班級群里議論紛紛,大家都義憤填膺說要為我作證,我阻止了他們。
事情發酵得很快,清華的老師打電話來問我,我說一定會按時報道,在此之前會把事情解決好。
老師三兩句就明白了,說:「清華的擬錄取名單上是方可安的名字,如有需要,學校會儘量提供幫助。」
電話剛剛掛斷,我就接到了我媽的電話,電話里她的語氣溫柔得仿佛我們從來沒有爭吵過。
「安安,你考了好成績,媽媽也為你高興,特地在海雲酒家定了餐,今晚六點,你過來吧。」
「之前是媽媽不好,對你說那些話,媽媽已經知道錯了,你過來吃頓飯,就當原諒媽媽了好嗎?」
我看著方可柔頂著我的名字接受記者採訪的視頻,微微一笑,「好啊。」
在方可柔不遺餘力的宣傳下,高考狀元的妹妹,已經變成了高中早戀,不顧媽媽反對一定要和黃毛在一起的不良少女。
還連累有著大好前程的姐姐不得不休學照顧她。
她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我捶死在「妹妹」這個位置上。
連我的社交平台下也湧入了不少網友在可惜我:
【你要想清楚啊,你不應該為妹妹的人生負責,不要為了別人放棄自己的前途啊。】
【有這麼個妹妹,我也是服了。】
【這是什麼天崩開局,小姐姐一定要堅定信念,不要耽誤自己啊。】
也有同學在下面解釋,但是都被淹沒了。
蘇白也很擔心我,「你就不怕是鴻門宴嗎?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能應付。」
當然是鴻門宴,我進門前,還看見了一個形跡可疑的男人,戴著鴨舌帽,看不清臉,見我過來,馬上轉頭去看別的地方。
這個人我見過,在陳理身邊。
所以我進去後,直接和她們開門見山:「你們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結果想了這麼多天,想到的就是一個頂替我的法子?」
「你們想沒想過,就憑方可柔那光滑的大腦,在人才濟濟的清華里,能混出什麼名堂?」
母女倆原本還想與我虛與委蛇一番,聽見我這樣說,裝不下去了,眼睛裡都燃起了熊熊怒火。
再往我脖子上一看,吊墜沒有了。
「你果然知道了!」
我說:「方可柔做這麼多,不就是想給自己鋪路嗎?不得不說,我們真的長得很像,一般人還真的分不出來。」
其實現在已經一點都不像了,我把吊墜丟掉之後,方可柔的身體似乎又開始回到以前,加上懷了多胞胎,幾乎把她掏空。
臉還是那張臉,臉上的氣色卻截然不同了。
我媽冷冷道:「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我聰明,腦子活,我一定能在清華,在社會上闖出自己的天地——即便你們再想張冠李戴,孩子總是客觀存在的事實吧,你們想過把他們生下來後,要怎麼辦嗎?」
我嗤笑一聲,「憑藉著方可柔即使進了清華,也不一定能畢業的實力來養孩子嗎?」
「雖然我們已經撕破臉,但你們畢竟是我的血親,我們可以做個交易,」
我拿出準備好的協議,「我上大學後,不僅不用你們出錢供我,我還會每個月給你們打一萬塊錢用作方可柔懷孕生子相關事宜,直到我大學畢業。」
「鑒於我不認為方可柔有給你養老的能力,關於你的後續贍養,從你六十歲開始,我也會每個月打贍養費,如果我反悔,你可以去法院告我。」
「你們想清楚,是覺得我靠得住,還是方可柔靠得住?」
10
走出酒家大門時,門外的那個男人已經不見了。
不難揣測,如果沒有談攏,這個男人就是她們的後招。
我當然不是聖母心,只是我前世吃了這麼多苦,不讓她們也嘗嘗,我怎麼能甘心?
這母女倆,似乎都沒有把「方可柔懷了多胞胎」這件事放在心上。
我打開手機搜索「狗一胎可以懷幾個」,搜到之後,笑了笑,關掉了頁面。
九月,我如約來到了清華報道。
軍訓剛結束,我就接到了我媽的電話,她驚慌失措地和我說:「我們今天去產檢,醫生說可柔肚子裡懷了五個!」
現在才反應過來,也確實遲鈍了點。
我打了個哈欠,「很正常啊,狗一般也是懷五六個。」
我媽頓了頓,尖叫起來:「你說什麼?你把吊墜給誰了?」
「流浪狗啊,方可柔還打過它呢。」
我媽又要罵我,我說:「你們做初一,我做十五,很公平,有事就說。」
「醫生建議減胎,但是陳家不同意,現在在僵持。」
我奇怪道:「這你應該問方可柔啊,問我幹什麼?」
「她就是不同意減胎啊!陳家說要是把他們的大孫子減掉了,就不讓柔柔進門!」
我又打了個哈欠,「那就不減啊。」
「你!」我媽氣得要死,又硬生生壓下去,「柔柔現在身體不好,虧空得厲害,要補充營養,你多打點錢回來。」
我笑了,「說好了一萬就是一萬,協議里寫得清清楚楚,經過公證處公證的,你要是反悔,我也有作廢協議的權利。」
「孩子陳家也有份,你怎麼不讓陳家出錢?光咬著一個還是學生的女兒做什麼?」
這通電話之後,我很久沒有過她們的消息。
大學的生活很充實,我每天都很忙,忙著學業,忙著比賽,忙著交朋友,還忙著用我手裡的兩千萬投資生錢。
一年後,方可柔生了。
五胎。
三女兩男。
她發朋友圈炫耀:【多子多福,一步到位。】
陳理在下面評論:【老婆辛苦了!】
我媽也發了評論:【熬過了這一次,再也不用受苦了,寶貝女兒最棒!】
一個月後,她的朋友圈又更新了:【從校服到婚紗,一直是你。】
配圖九宮格。
我看著圖片里簡陋的婚紗,消瘦的新娘,穿拖鞋的新郎,黃毛的伴郎,給她點了個贊。
緊接著,方可柔的電話就打來了,她在嘈雜的背景音里對我說:「照顧五個孩子太辛苦了,我和媽照顧不過來,你快點打錢過來,我們要請保姆!」
我奇怪,「陳理呢?你公公婆婆呢?」
那邊孩子尖叫起來,方可柔也跟著尖叫大罵讓他們安靜點,叫我媽去哄孩子。
「他們根本就不管我,我生孩子那麼兇險,他們竟然問也不問,就知道去看孩子性別!」
她快要崩潰了,「媽為了照顧我申請了提前退休,現在她的退休金大打折扣,你再不給我們打錢,我們就餓死了!」
我就著背景音吃飯,「他們就算不幫忙,也應該給錢吧,不是說他們家有錢嗎?總不能一大家子人就指著我著一萬塊錢啃吧?」
說到錢,她更瘋了,「這個陳理,他根本不是什麼富二代,都是騙我的!騙我生下孩子,他自己拍拍屁股回去讀他的破大專,什麼事情都不管!」
「他們家現在就只有他爸去打零工一點收入,吃飯都勉強,哪來的錢!」
我聽得津津有味,最後一口飯吃完,說:「我可以預支下個月的給你,但你要清楚,一萬就是一萬,我不可能任由你漫天要價。」
她頓了頓,說:「既然預支,那你把接下來的幾年一次性付清,我保證不會再煩你。」
我簡直要氣笑了,「你有沒有想過我只是一個大二學生,哪來的三十多萬給你?」
「我不管,誰知道你的錢怎麼來的,能拿一萬,就有三十萬的辦法,你去做啊!」
掛斷電話之前,我對她說:「我有錢,也不會給你。」
11
真當我要給你們花幾十萬?
做夢。
果然,方可柔很快有了動作。
一星期後,她和我媽帶著三個女兒出現在了我學校門口,拉起了橫幅。
——清華大學方可安,背信棄義,拋棄家人,不配做清華學生!
輿論又爆了。
許多媒體聞風而來。
我的親媽和親妹妹開始對著鏡頭控訴我是如何在發現妹妹被玷污之後勸說妹妹把孩子生下來。
如何承諾就算去上大學,也會給家裡打錢。
如何在孩子出生後反口食言,對家人不聞不問。
她們是如何被逼得沒辦法才出此下策。
我又站上了風口浪尖。
校園內對這件事倒是沒有多大的水花,每個人都很忙,沒有時間為家庭倫理八卦而停留。
學校的官方帳號卻遭到了網友衝擊,紛紛要求學校做出反應。
面對親近師友們的關心詢問,我都一一回絕了。
學校特地找到我,我向學校保證,一定會把事情處理好。
我花了三天時間整理手上的證據。這三天裡,我的手機都快要被打爆了。
有高中的老師同學的關心,有普通朋友的八卦,更多的,是網友的網暴。
連快遞點裡,都堆滿了寄給我的無名快遞。
第三天,也是輿論發酵得最厲害,網友情緒最上頭的時候,註冊了某博帳號,名字就叫方可安。
我通過文字描述,講述了我成長的不易,母親的偏心,妹妹的誣陷,以及高考前後發生的一切。
有同學發給我的視頻,當年出分後的新聞報道,方可柔冒充我的視頻,和我去海雲酒家的全過程。
以及我每個月和她們的聊天通話轉帳記錄。
和那天下午,在那個小巷子裡,方可柔和陳理虐狗的全過程。
學校官網也同時發文支持我。
輿論反轉了。
【好傢夥,這對母女就沒想過一個學生怎麼賺錢嗎,這是衝著逼死姐姐去的吧!】
【利用網友的同情心,會被反噬的哦,送你一場網暴,請查收。】
【要不是她們長得像,我都懷疑姐姐不是親生的。】
【沒見過這樣的媽。】
【這妹妹明明是和黃毛睡了說是被玷污,甩得一手好鍋啊,真見啊(沒有說男的不見的意思)。】
【為什麼只帶女孩啊?是捨不得男孩出來受苦嗎?】
【啊?老公呢?這麼年輕就死了老公嗎?真可憐。】
【姐姐也太不容易了,祝姐姐高飛!】
有意思的是,有個律師出來科普,我們之間的協議存在脅迫成分,法律上是無效的,我還可以通過起訴追回給出去的十二萬。
我感謝了他,本著窮寇莫追的原則,我沒有起訴追回。
線下,爛菜葉子也如約而至,還有吐口水的。
我目送她們逃走。
我的世界,終於清靜了。
12
畢業後,我留在了首都。
當我的生活逐漸步入正軌時,我收到了法院傳票。
我媽起訴我沒有對她盡到贍養義務。
正好我還有件事情放不下,就回去開庭了。
法院要求我盡到贍養責任。
由於我不是獨生子女,按照贍養費的計算規則,除以二之後,我應該每個月給她五百塊。
走出法院後,我看見了方可柔和陳理。
他們與我印象中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方可柔面色憔悴,臉色蠟黃,頭髮乾枯,身形消瘦,和她身邊油光滿面大腹便便的陳理形成了鮮明對比。
她這樣子,倒是很像前世油盡燈枯的我了。
我朝他們大大方方地打招呼,方可柔面帶怨恨,沒有理我。
反倒是陳理,上來和我套近乎,一口一個老同學地叫我。
我眄了他一眼,對方可柔說:「你的眼光,還真是差。」
離開之前,我找到了家附近的一家包子鋪老闆,和他談了筆生意。
每天給我媽送十七塊錢的包子。
一個月,五百還多十塊呢。
解決完這些事,我才有空去辦我自己的事情。
從包子鋪走出去不遠,我看見了一條眼熟的流浪狗,它靜靜地站在我面前看著我。
我笑了,蹲下來問它:
「你願意跟我走嗎?」
流浪狗抬起爪子,放到了我的手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