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下學期,我媽偷偷給我綁定了互換系統。
我健康的身體,旺盛的精力,還有優異的成績,都被她換給了身體不好的妹妹。
而我,因為我媽的一句「家裡沒錢了」,拖著病體去打工被掏空了身體,勞累致死。
再睜眼,我又回到了媽媽把吊墜給我的那天。
我反手把吊墜系在了流浪狗身上。
看見妹妹還是和前世一樣「享受青春」,我笑了。
畢竟,狗一胎能懷五六個呢。
1
「安安,媽媽和你說話,你發什麼呆呢?」
手臂被人用力握緊,我條件反射地一縮,差點痛呼出聲。
有力的心跳,清明的大腦,輕鬆的身體,仿佛回到了高中時期。
我不是病死了嗎?
正想著,我媽把一個玉墜往我手裡一遞。
「安安,這是你外婆留給我的遺物,你現在高三下學期了,壓力大,這玉能安神,就送給你了。」
見我愣愣看著她,她以為我在因為她突如其來的溫柔而感動,還對我笑了笑。
「連妹妹都沒有,你可要天天戴著它哦。」
手裡的玉墜沉甸甸的,我把它收起來,微笑。
「謝謝媽媽。」
這個東西,就是前世害我慘死的罪魁禍首。
這一回,我可要好好利用它。
於是我跟她撒嬌:「它還沒穿繩呢,我出去買個好看的鏈子戴上,好不好?」
不得不說我媽厭惡我是到了一定程度的,比如眼下她差點沒忍住想嘔吐的表情。
我也順利脫身。
2
前世的我,死在妹妹方可柔清華畢業那天。
高三下學期,我的身體突然變差,精力大不如前,甚至吹吹風就能感冒。
為了能跟上課程,每當感覺精力不濟,我就用筆尖狠狠地戳自己的手背。
方可柔,身體卻一天天好起來。
她見我越來越憔悴,還不忘了關心我:
「姐姐,雖然學業比較緊張,但是也要注意身體啊,等你成了高考狀元,我和媽媽肯定連小區里的狗都要通知到位!」
我被她逗笑了,卻知道家裡因為爸爸早死,媽媽一個單身女人帶著兩個孩子吃了多少苦,街坊四鄰沒有少給媽媽白眼受。
如果我再努力一些,是不是就能讓媽媽揚眉吐氣了?
懷著這樣的信念,我幾乎是做到了頭懸樑錐刺股,一整個學期,生了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病,我都沒有放棄學習。
可高考的結果,讓我陷入了無盡的深淵裡。
167 分。
我竟然只考了 167 分。
原本就不好的身體,一直支撐著我的那口氣散了,疾病來勢洶洶,一下子壓垮了我。
我在病房裡醒過來時,面對的就是媽媽的淚眼,她向我哭訴:
「家裡為了治你的病,已經沒錢了,連妹妹的大學學費都得貸款,家裡供不起你復讀了,安安。」
我腦子裡一片混沌,只怔怔地想,一向學習不怎麼樣的方可柔都考上了。
我努力到這個程度,卻只考了這麼點分,身體的影響竟然這麼大嗎?
出院後,我就拖著身體去找工作了。
而我媽和方可柔,每天都在規劃,什麼樣的升學宴才能襯托得起她高考狀元的身份。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高考狀元是會有人送錢的。
我當時只是想,多給方可柔攢點錢,她在首都才能過得好一點。
我撐到了她大學畢業。
當時我的身體已經到油盡燈枯的地步,長久的勞累和一身的基礎病,把我的身體掏空了,醫生告訴我,治療的意義已經不大了。
我放棄了治療,拖著病體悄悄來到了清華大學的畢業典禮,想給方可柔一個驚喜。
卻意外聽見她和我媽的聊天。
「我的寶貝女兒終於畢業了,一定會前程似錦,媽媽當初給你姐綁定的互換系統這一步真是走對了。」
「我媽媽真厲害,那個玉墜子她寶貝得跟什麼似的,還不知道她只要戴著,她的一切就能被我換走。」
「那是她該你的,要不是她在娘胎里搶你的營養,你也不會生下來就身體差。」
「現在我畢業了,馬上就能進大廠,到時候媽媽你就能享福了。」
我走出去好遠,才感覺到心裡頓頓的痛。
臨死前,我一把扯下戴了四年的玉墜,丟進了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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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還有一個小細節,我把吊墜戴上的當天,方可柔看見了,非常激烈地過來搶,還把我護著吊墜的手抓傷了,血流到了吊墜上。
我猜這是激活系統的方法。
至於後面我媽嚴厲地責罵方可柔,甚至還把她帶到房間了扇了她一巴掌,只不過是在演給我看罷了。
我甚至還因為她終於維護了我一次而感動到想哭。
我穿好吊墜之後,轉角看見一隻流浪狗,似乎剛剛打完架,嘴角還滲出了血。
我微微一笑,這不是正好嗎。
回到家,看見方可柔和媽媽坐在沙發上,她們看見我,都隱晦地在我脖頸間一掃,然後相視一笑。
「回來了?快去做飯吧,我和你妹妹都餓了。」
我轉身往房間走,「不行,我要看書,現在壓力Ťŭ̀₂太大了,我有點跟不上。」
一聽這話,她們馬上坐不住了,「你之前的成績不是很好嗎?怎麼到了現在就覺得難了?」
我苦惱地嘆氣,「學到這個程度,拼的是天賦,我天賦不夠,只能用勤勞來彌補了。我們開學摸底,我只考了班級三十名,老師說這樣的分數上二本都勉強。」
這話當然是假的,不過她們從來沒有關注過我,所以ŧũ₎也不怕她們拆穿。
母女倆一聽就急了,我媽當即道:「那可不行,十年寒窗怎麼能只上個二本?安安,你以後要好好努力,你妹妹身體不好,家裡以後可就指望你了。」
從小到大,包括前世,我就是被這句話洗腦,甘為血包,草草一生。
如今再聽,我內心想笑。
我苦著臉點頭,「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說完我就看向我媽:「媽,我餓了。」
我媽一愣,「哦,好,我去做飯,你好好學習就行了。」
我媽走後,方可柔過來攙住我的手臂,一如既往地撒嬌:「姐姐,你放心,以後家裡的後勤工作媽媽都包了,你可要考上清北,回報媽媽。」
我在心裡冷笑一聲,做個飯就是大恩大德了?我五歲就開始家務全包,到了深夜才有時間寫作業看書,甚至初中還每天走讀回來做飯,怎麼不見你們說要回報我?
ẗū⁺第二天,我拖到了方可柔起床的時間才出來,看見空空如也的桌子,她下意識地瞪向我。
我在她說話之前說:「哎呀,媽媽怎麼沒做早餐?算了,來不及了,今天我們要小測,可柔你跟媽媽說一聲。」
方可柔這才反應過來,臉色變得很快,「那姐姐你快去,不吃早餐怎麼行,在路上買點吧。」
我躊躇了一會兒,才小聲說:「媽媽一個月才給我二十塊零花錢,現在我已經沒錢了,可柔,你還有嗎?」
她的臉色又變了幾變,視線掃過我脖子上的吊墜,才說:「有的。」
她背過身打開錢ẗũ²包,我看見了好幾張百元大鈔。
晚上回到家時,我聽見方可柔在媽媽房間裡吵架:「媽,你怎麼能這麼疏忽,還想讓方可安做這做那,萬一她成績沒有起色怎麼辦?」
「哎呀,乖女兒,媽媽只是習慣了,一時半會兒沒改過來,以後我一定好好伺候她,好不好?」
「不過她這兩天這麼猖狂,生龍活虎的,那系統她到底綁定了沒有?」
「肯定綁定了,我們不是都聽見系統激活的聲音了嗎?」
「身體的變化肯定需要時間的,我們慢慢等著就是了。」
我瞧瞧回了房間,看著鏡子裡的假吊墜,微微一笑。
不是想要變化嗎?我馬上就給你變。
4
於是,第二天,我就小小地「病」了一下。
「媽,我好難受,今天我不想上學了。」
媽媽先是和方可柔對視一眼,才說:「不行,不去學校你怎麼跟得上?」
「可是妹妹一生病,也可以不用上學啊,你還讓我給她做好多好吃的。」
餘光里,方可柔的臉色有一瞬間的扭曲。
「那能一樣嗎?你妹妹是天生就弱,你只是發個燒,很快就會好的。」
我悶悶不樂地不說話了。
她看我這樣,眉眼一厲就要罵我,被方可柔使了個眼色。
她妥協道:「這樣,你生病期間,我也一樣好好伺候你,行不行?如果真的撐不住了,再去醫院。」
我這才點點頭。
出門時,方可柔跟在我身後,見我扶著牆慢慢走,三兩步越過我,還回頭來和我說:「姐姐,我的車等在樓下了,我先走了哦。」
看著她比以前輕快不少的身影,我無聲地笑了。
不愧是以一敵三的流浪狗,身體就是好。
方可柔一向是打車去上學的,從小到大一向如此。
在我頂著烈日和風雪上下學的時候,她卻舒舒服服地坐在車上,有時候路過我她還會開窗對我叫一聲:「姐姐加油哦!」
我回家跟媽媽小心翼翼地請求,能不能讓我和妹妹一起坐車,只在惡劣天氣坐一下就可以。
被我媽一巴掌扇過來,「你是個什麼東西,也配跟你妹妹比?你知道家裡為了你讀書花了多少錢嗎?你怎麼這麼不知道感恩?」
我是在這一巴掌里明白了我媽的偏心。
她越是偏心,我就越是想得到她的認可。
重活一世,才明白我以前的想法是多麼可笑。
經過一個路口時,我拐進了一間彩票店裡。
前世也是期中考前後,這間我每天上學放學都會路過的,一直默默無聞的彩票店,突然開出了 3000 萬的大獎。
這件事在我們這裡傳得廣泛,連我的同學們也說:「這間店又破又小,整天沒人,沒想到還能開出這樣的大獎。」
久而久之,我也就記住了中獎號碼。
從店裡出來,我如往常一樣去上學。
課間,走廊外面人來人往的,同桌蘇白突然搡了搡我的胳膊,「那不是你妹妹嗎?和陳理說話那個。」
我看過去,果然是她。
陳理是我們學校出名的混混,一周有三天不來上課,來了也是趴桌子上睡覺,要不就是跟老師頂嘴。
各科的老師包括我們班主任,都已經放棄他了,我們見到也都繞道走。
方可柔怎麼和他有了交集?
正巧,方可柔也正在和陳理說到我。
「那個就是你姐姐?你倆長得還挺像的。」
陳理說著,突然笑起來,「你姐姐……也和你一樣乖巧可愛嗎?」
我靜靜地看著他們。
方可柔果然怕他來打擾我學習,忙說:「她是個悶葫蘆,無趣得很,你和她同班這麼久,不也對她沒印象嗎?」
「大好的青春都被她揮霍了,哪裡像你,過得恣意張揚。」
我內心瞭然,方可柔這是覺得身體好了,成績又有我兜底,想要抓住高中的尾巴揮灑青春呢。
我又把視線放到了習題上。
很快到了期中考試,我拿捏分寸,考得比之前的測驗好了一點點。
成績下來之後,我媽很不滿意。
「就考這麼點分,以後你怎麼上清華北大?」
我邊咳嗽邊說:「我最近感覺身體很差,精力跟不上,現在己經在進步了,下次一定考得更好。」
看著我蒼白的臉色,她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還有一年,你一定要把成績提上去,否則你對得起我天天好吃好喝地伺候你嗎?」
我真心實意地保證:「我一定會考上清北的。」
隔天,我瞞著我媽,藉口生病,全副武裝去了福彩中心兌獎。
5
當一切流程都走完,工作人員問我要不要捐款,我想了想,給流浪動物基地捐了五十萬。
看著手機里的到帳信息,在此刻我終於有了一種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安全感。
前世,我為了媽媽的一句稱讚,為了錢,庸碌一生,現在我有了這筆錢,也有了一條最堅實的退路。
回到學校時是下午,我剛回到班級里,蘇白悄悄和我說:「早上你不在,陳理和方可柔當眾表白了,就在走廊上。」
我裝作很意外的樣子,「她答應了?」
「答應了。」
意料之中。
「她還說,青春就應該張揚,她就是天天談戀愛,也能考上清華。」
這句話倒是耳熟,因為前世也有這一出。
當時方可柔的班主任來找我,我本著為她好的心理,苦苦勸說他們分手,換來方可柔一番嘲笑,當時她就對我說了這句話。
後來我媽來了,不由分說先扇了我一巴掌,才向老師了解原委。
話里話外為方可柔辯解,說是我這個姐姐沒看好妹妹,讓妹妹在這種關頭談戀愛,存心想害了她,爭奪媽媽的寵愛。
如今,當方可柔的班主任再來找我,我只低頭說,「老師,我只是她的姐姐,她的事我不敢管啊。您還是叫我媽媽過來吧。」
一個學校里待了兩年,方可柔時不時過來讓我幫她寫作業值日,我第一次時拒絕了,第二天臉上頂了很重的巴掌印來學校,所以大家對我和方可柔的情況多少還是了解一些的。
當即就有同學為我出聲:「老師,方可安是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學霸,方可柔談戀愛可不是她的責任。」
即將放學時,教室門被推開,我媽一臉怒容走到我面前,抬手就要扇我。
我沒躲,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
「賤貨,你竟然讓你妹妹和那種人談戀愛!」
蘇白連忙把我護住,「阿姨,方可柔談戀愛,關可安什麼事?你進來問都不問就打,你怎麼不去打方可柔?不去打和方可柔談戀愛的人?不會是不敢吧?」
「你!」我媽氣得臉都白了,「我管教我自己的女兒,輪得到你來說話?」
「知道的是你管教女兒,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打的是仇人呢,沒見過這麼恨自己女兒的媽。」
我捂著臉,眼淚不斷滑落,「對不起,媽,我知道這個階段很重要,我以後什麼事情都不做,就天天盯著可柔,讓她學好,行不行?」
我媽很快地看一眼我的吊墜,一口氣憋著,不上不下的,臉都青了。
同學們還說:「這媽也是奇葩,小女兒犯錯要怪大女兒,要是我,等她老了,她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她。」
「人家不是還有個千嬌百寵的小女兒嗎?」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