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擋我的投胎路完整後續

2025-09-25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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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會考慮丞相府的顏面,將自己視作丞相府的一員,一言一行將相府擺在首位。

柳相不承認原主的身份,她便真的咽下了這口窩囊氣。

可我對這家人沒有任何親情。

悶在丞相府的這些日子,我甚至都想過女扮男裝去參加科舉,然後一鳴驚人考個狀元回來。

在金鑾殿上當眾揭穿自己的女兒身,以欺君之罪帶領相府喜提誅九族大禮。

讓柳家鮮血灑滿整個菜市場。

只是想了想自己那手蛆蠕狗爬的毛筆字,以及胸口灑濺的點點墨水,方才作罷。

書到用時方恨少。

我暗自神傷,嘆了口氣。

這樣的失魂落魄落在眾人眼中,像極了對自己身世的感慨與悵然。

在所有人震驚的神色中,柳嫻月呆滯在了原地,手腳發軟,不自覺後退了一步,差點摔倒。

她從未想過,窩囊了許久的我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揭穿了她乳娘之女的身份。

她還妄想著嫁進三皇子府做正妃,甚至還期待三皇子登基後,她可以母儀天下做正宮皇后。

可身份被揭穿,哪怕柳相一家還認她為親女,三皇子會願意娶一個出身低賤的正妻嗎?

蒼白面色的柳嫻月搖搖欲墜,髮髻上的金色步搖微顫。

長公主愣了許久方才回神,仔仔細細將我打量一眼,微微頷首,擰眉吩咐宴席開始。

賣力揮動長袖的歌舞伎壓不下眾人的竊竊私語。

畢竟我的臉就是最好的證據,讓我的身份成為板上釘釘無可更改的事實。

坐在我身旁的柳嫻月雙目已紅,雙手死死擰著帕子,養尊處優蓄養的長甲生生折斷了兩根。

一片歌舞融融中,我卻再一次捂緊了胸口。

看向周圍的環境,都有些天旋地轉。

這樣的發作如同附骨之疽,腦子裡有一道聲音忽遠忽近,不斷蠱惑著我:

「快些解脫吧……」

隨之而來的,是越來越快的心跳與急促的呼吸,以及腦海中不斷閃現的支離片段。

我渾身顫抖,幾乎說不出一句話。

拋下眾人起身搖搖晃晃跑了出去,徒留身後一片質疑的眼神。

一片靜謐的千月湖邊,我跌跌撞撞地扶在欄杆處,沸騰喧囂的腦中只剩一個念頭:

我想要鮮血從我身體湧出,我想看到生命一點點消逝!

我需要做些什麼來阻止身體的無法控制。

當我將一塊稜角分明的石子捏在手中時,身後傳來一聲嬌笑:

「姐姐,你猜,若是我今日落水,大家會不會以為是你嫉妒我有柳家人的寵愛,然後心胸狹隘痛下毒手呢?」

10

千月湖只有我與柳嫻月二人。

「落水」二字讓我混沌的大腦有一瞬間的清明。

深不見底的碧綠湖水似乎對我有了致命的吸引力,仿佛湖中有一個巨大的漩渦,將我整個人吸入其中。

我猛然間想起,書中曾寫,春日宴上,柳嫻月假裝落水,將罪責推到許青禾身上。

百口莫辯的許青禾被柳相與柳夫人罰跪了五日的祠堂,直到人餓得奄奄一息才放出。

柳嫻月仍沉浸在自己的大膽想法中,語氣輕快雀躍:

「若是被爹娘與兄長知道你為了爭寵將我推入湖中,他們一定會……啊!」

伴隨著柳嫻月一聲尖叫,我毫不猶豫地撩起裙擺翻越欄杆縱身一躍。

這汪寧靜的湖水,就是我今日最好的投胎路。

無數泛著腥味的湖水將我層層包裹,密不透風地淹沒我的口鼻。

剛剛回暖不久的春日,湖水仍是冰涼刺骨,凍得人骨頭縫裡都鑽入絲絲縷縷的寒氣。

可我只覺得久違的舒服。

冰冷化為溫暖的懷抱,宛如重回生命最初,母親慈愛的懷抱。

只想沉溺於這片幽深,再不睜眼。

隔著厚重水簾,我隱約聽到有貴女驚呼:

「不好了,柳小姐將表……將柳相的親女兒推入湖中了!」

「快來人啊,殺人滅口了!」

「府醫,快喊府醫。」

「來了來了,柳相家的陸大夫今日正巧在長公主府與太醫們切磋醫術,他人已經來了……」

我渾身一個激靈,有股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有善水的丫鬟跳入湖中,拚命將我托舉往岸邊推。

我想掙脫她們的手,卻突然意識到這幾名丫鬟若是無法將我救出,怕是要落個護主不力的罪名被發賣出公主府。

便軟了一身的力氣。

被艱難拽上岸後,一個蒼老的身影從遠處急匆匆飛奔而來,倉惶撲到我面前,一把拍到我的後背,讓我吐出一大口渾濁湖水,聲音滄桑渾厚:

「表小姐您放心,老夫行醫四十餘載,家中七代從醫,決不允許任何人在老夫面前咽了氣!

「再有五年老夫便要告老還鄉,定不會晚節不保落下個醫術不精的名聲!」

我:「呵……」

下次尋死,我定要離這位陸大夫遠些。

11

馬車回到相府之時,已是午後。

我捂著胸口,忍下傷口處傳來絲絲縷縷的疼痛邁入府門,便被幾名兇狠的小廝押向了前廳。

幾個婆子往我膝蓋處踹了一腳,整個人便不受控制地跪在地上。

磕得膝蓋一痛。

前廳里,柳相夫婦已經面色不善地坐在側座。

而主位上,是一個神情陰鷙的男子,一身貴氣逼人,正摟著小聲抽泣的柳嫻月,輕聲哄慰著。

見我一身狼狽跪倒,方抬眸呵斥道:

「許青禾,幾日不見,你的手段倒是多了不少,竟然敢跳湖汙衊嫻月。」

一旁,柳嫻月的哭聲大了幾分,像只嬌軟的貓兒,勾得人心癢。

我困惑的眼神在男子身上轉了幾圈,好奇地問道:

「您哪位?」

這個世界,看我不順眼的人太多了,多到我完全無法將人與書中人名對號入座。

柳嫻月探出一張慘白的臉,哀哀戚戚:

「姐姐,這是三皇子,你怎麼能……怎麼能故作不識呢?」

男子輕蔑地瞧了我一眼。

「鄉野村婦,再怎麼花樣百出,千般折騰,本王都瞧不上你。」

我這才恍然大悟。

這是裴頌予,也是與柳嫻月有婚約在身的三皇子。

確切來說,若沒有乳娘當年的偷梁換柱,嫁給天潢貴胄的人,該是原主。

原主被尋回相府後,三皇子曾瞧見過她的相貌。

只一眼,便猜測出事情的全貌。

奪嫡已到最後關頭,三皇子的正妻必須得是文官之首的柳相之女。

拉攏柳相,那便是將天下人的舌頭都收入囊中,所以裴頌予動了心思。

他拿不准柳家對兩個女兒的態度,便起了兩個都收入房中的念頭。

柳相更看重誰,便立誰為正妃。

在這樣的利益驅使下,初回柳家的原主受到三皇子的示好。

一個鄉間長大的姑娘,面對皇子的溫潤如玉,再一想到他們二人本該是天賜良緣,便情不自禁地愛上了這隻豺狼。

只是柳府態度十分堅決,那便是一錯到底,只認柳嫻月一人。

裴頌予很快將沒有了價值的原主拋棄,並居高臨下丟了句:

「你的出身,給本王當侍妾暖床都算是抬舉了。」

回憶到這裡,我頓時來了精神。

裴頌予乃是皇子,我若是惹怒了他,豈不是可以喜提午門斬首的投胎路?

當即喜滋滋道:

「對,今日就是我故意汙衊柳嫻月推我入水的!」

12

「不可能!」

柳恦亓的驟然高呼出聲,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他面色微紅,盯著我的臉,似在回憶什麼,小聲喃喃補充了句:

「今日之事,長公主府里許多雙眼睛都看到了,明明是嫻月推了青禾。

「一個能在山匪手中以命相搏不懼尖刀的女子,怎會做出如此拈酸吃醋之事?

「你真是我的親妹妹,骨子流淌著的,是與我一樣的無所畏懼之血。」

最後一句話聲音小得幾乎聽不到。

在窄小的前廳里,卻能清楚地落入所有人耳中。

眾人臉色皆是一變。

我蹙眉看向柳恦亓。

他在發什麼瘋?

他誇我就算了,哪裡來的厚臉皮,還要順帶夸自己一句?

這個時候,他不應該斥責我心思歹毒,竟然以落水之名汙衊他的妹妹嗎?

我只是尋死撞了下山匪的尖刀,究竟讓他腦補到了何種境地?

生怕三皇子有了寬恕我的心思,我繼續補刀:

「三皇子,經過今日的春日宴,明日整個京城都會知曉您的心上人是乳娘之女。

「再高貴的出身,也不過是野雞披上了鳳凰衣,骨子裡,還是山禽一隻。

「只是不知娶只山禽,對您的奪嫡路有何幫助呢?」

話音落地。

一片寧靜。

我期待許久的狂風驟雨並沒有如約而來。

一臉晦暗的裴頌予聽完後,反而滿臉凝重,沉默思考著什麼。

我急躁地搓了搓衣角。

他怎麼還不下令將我拖出去亂棍打死?

我都如此羞辱他的心尖尖了,難不成堂堂皇子還能忍下這等挑釁?

一旁的柳夫人紅了眼眶,撲上來就要與我廝打成一團,被我一閃身躲了過去。

她怒目而視,指著我罵道:

「你已經在鄉下待了十七年,為何還要回來將這一切攪得一團糟?

「你連嫻月的半分都比不過,有你這樣的親女,真是我上輩子造的孽!

「今日你便滾出相府,日後是死是活,皆與相府無關!」

柳恦亓在我與柳夫人之間猶豫了片刻,還是選擇扶起親生母親,對上我的目光,帶了三分哀求:

「青禾,你就與母親服個軟吧。

「不管怎麼說,你也是母親十月懷胎,辛苦生下來的,怎能忤逆她?

「沒有母親,哪裡來的你?」

我:「呵……」

我求她生我了?

在我的世界,我這個年紀,還能打官司向柳夫人要撫養費呢!

來相府這麼久,也沒見他們給過我一文錢。

暗罵了一句神經病,剛想轉身離開這座沒有人情味的府邸,心底盤算著一會兒究竟是跳河還是去鬧市區往馬車輪下橫躺,宣旨公公一張包子臉再次出現。

這次,他捏著一副尖細的嗓音快速講明來意:

「長公主聽聞許姑娘遭遇,甚感唏噓,又驚嘆於許姑娘當日挺身而出以身涉險,助羽林軍剿滅所有山匪,特賞賜許姑娘金銀一匣。」

震驚在所有人臉上蔓延。

柳恦亓似乎早已料到,看向我的眼神,帶著三分敬佩。

而裴頌予不知不覺地鬆開了攬著柳嫻月的手,眸子在我們二人之間來回掃視,眉頭越發緊皺。

官場沉浸幾十載的柳相眼中,閃出點點光芒,似乎第一天認識到我這個女兒,居然也有了用處。

只余我的母親柳夫人還在歇斯底里地叫喊:

「許青禾,賞賜些金銀又怎麼樣,只要出了相府大門,用不了多久,你就會坐吃山空餓死街頭。

「你瞧瞧你,渾身上下哪裡有一點貴女的氣度?」

我慢條斯理地收下小匣子,頭也不回地邁出相府大門。

餓死街頭?

我今晚就尋個無人的地方懸樑。

連晚膳的二十文錢都能省下。

13

手中金銀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短短一個時辰,我便買下柳府不遠處的一所小小宅院。

一進一出,亭台樓榭春意盎然,滿園的雪木蓮開得盎然,宛如倒垂的玉雪金鈴隨風搖曳。

我滿意地欣賞了會兒小小庭院的美景,懸了已久的心終於徹底死寂,掏出一條新買的白綾。

結實耐用,院落無人打擾。

這下,總該可以安心去了吧。

我喜滋滋地將腦袋掛到打好的結扣上,舒展了眉眼,唇角含笑,正準備踢掉腳下的方凳,緊閉的府門被人狠狠砸響。

來人將府門拍得震天響,我冷下臉起身打開了府門。

只見一位面如冠玉的書生正惱羞成怒地站在門外,身姿挺拔如松柏,在瞧見我後,氣不打一處來:

「許青禾,你為何要如此欺負嫻月,在春日宴上敗壞她的閨名?」

我眯著眼打量他片刻。

這他媽又是誰?

竟然囂張到在我許府門前狗吠?

這本書的假千金女主的舔狗竟如此之多,前仆後繼,多如蟑螂,浩瀚如煙。

我語氣煩躁:「你是誰?咱們認識嗎?怎麼什麼阿貓阿狗都來我門前狂吠?」

他囂張的氣焰頓時全無,緊盯著我疑惑的臉,企圖從我的神色中找出一絲絲的故意而為。

可惜,我問得情真意切,不摻雜半分虛假。

「你……你居然不記得我是誰,你我二人在秀水村相識十七年,你竟不記得我?」

我用了許久,才從塵封的劇情中回憶起這人。

沈之昂,原主的青梅竹馬。

人十分不中用,都排到男三號了。

秀水村便是原主被丟去的鄉下,至於沈之昂,則是與她一起長大的鄰家兄長。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為了給沈之昂湊夠讀學堂的束修,原主甚至還偷偷接了不少漿洗的活兒,一文一文地攢銀子。

手上全是冬日漿洗留下的斑駁凍瘡。

沈之昂的確是個讀書的好苗子。

不過雙十年紀,便已是進士出身,高中三甲最後一名,在翰林院當了個侍書。

後面的故事,便是鳳凰男巧遇丞相家的假鳳凰,人被勾得神魂顛倒,全然忘記了小青梅的情誼,轉而日日追在心中明月身後,當一隻合格的舔狗。

我輕蔑的眼神落在沈之昂身上。

連個狀元都沒混上,書都讀到狗肚子裡了?

要不然淪落到在本書里當男三呢。

宰相府的嫡出千金靠漿洗活兒給他攢錢讀書,他也配來質問我?

當年陳世美讀書之時,也沒有追在秦香蓮身後討要銀子吧。

書早已被丟,許多細節我已然記不清楚。

但眼前這個男子欠了我的銀子,我化成灰都不會忘記。

許府門前人來人往,落日餘暉灑落街頭。

我音色清亮,聲音穩噹噹地落入所有人耳中:

「沈大人,當年你在書林讀書之時,所交的束修皆是我掏的銀兩,不知沈大人何時還我銀子呢?」

14

周遭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無數百姓伸長了脖子,好奇地打量這位年紀輕輕的侍書。

那眼底,萬分鄙薄。

讀書人最注重的是顏面。

如果說這個時代女子的貞潔比天都重要,那麼男子的尊嚴就比命還沉甸。

沈之昂的臉皮被我撕下來,丟到地上狠狠踩了無數腳。

若是原主,定會將這件事爛在心中永不願提。

我不同。

我臉皮厚比城牆。

我長得不像冤大頭。

沈之昂從未受到過這麼多人的注視,麵皮騰地燒紅,向後踉蹌了一步,指著我支支吾吾:

「許青禾,你怎麼如此不知羞恥,你……」

「沈大人,用得著我的時候,喊我小禾,向我討要銀子;現在您攀上高枝兒,翻臉不認人,一文錢都不還,果然自古薄倖多是讀書人啊!」

百姓已經開始竊竊私語。

沈之昂對我愈發嫌惡,從懷中掏出一包銀子丟給我。

「這些足夠還你這些年給我的銀子了。

「果真是鄉下農女,滿身銅臭味,俗不可耐,一點兒都及不上嫻月半分。」

我掂了掂銀兩。

沈之昂只不過是以最末等的進士入了翰林,俸祿少得可憐,這包銀子,怕是他所有的積蓄。

銀子到手,心情莫名好了幾分,連回去繼續懸樑,都有了三分動力。

我一個尋死之人並不稀罕這點碎銀,轉而隨手丟給一旁沿街乞討的瘸腿乞丐。

年過半百的乞丐雙眼猝然明亮,不住地沖我磕頭道謝。

沈之昂臉上青白交加,在我身後喋喋不休,試圖找補自己的顏面:

「一介農女,方才還假裝失憶博取旁人關注。若真失憶,怎會記得銀兩之事?

「未讀過幾本書,大字不識幾個,竟也瞧不起科第出身的學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說得道貌岸然。

這個時代算是開放,但仍不允女子讀書。

男子們掌握了所有的資源,然後鬆了鬆手指,漏出一點點蠅頭小利,丟給夾縫中生存的女子。

高高在上看著她們艱難存活,然後美其名曰:女子無用。

若是原主能進學堂,未必就不能靠著科舉出人頭地。

我立於高高的台階之上,居高臨下盯著沈之昂酸腐的臉,落霞在我身後墜成滿目熒煙。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龍樓鳳闕不肯住,飛騰直欲天台去。碧玉連環八面山,山中亦有行人路。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沈之昂,你肚子裡的那點墨水,連我一個農女都比不過,難怪連個狀元榜眼之流都撈不到。

「你之所以能站在這裡對著我狗吠,不就仗著胯下比我多了二兩肉嗎?」

15

隨著我幾句詩句的吟出,沈之昂那張不屑的臉早已變為震撼。

那眼底,有對才學的極度崇拜與嘆服,有恃才傲物的自負被生生折斷。

詩是好詩。

就是非我原創。

但只要能踩一踩沈之昂的臉,我願意當一個剽竊者。

哐當一聲,許府大門被狠狠關閉,將一眾驚艷的眼神阻擋在外。

為了防止還有真千金的舔狗們上門羞辱,我堅定地等到了夜深人靜之時。

月上中天,府門再無人叩響。

舔狗們消停了。

這下,我終於可以安安心心上路。

白綾穩穩噹噹地掛在樑上,我再次把方凳扶正,然後心滿意足地將腦袋套上白綾,踢掉腳下支撐。

前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又他媽是誰?

窒息感席捲大腦之時,有幾個黑衣人摸進了正廳,看到高懸在樑上的我,被嚇得驚聲尖叫魂飛魄散。

「娘啊,有鬼啊!」

「那是人不是鬼!哎呀,拿錢辦事兒,主家說讓咱們綁了她賣給城南王員外,快別愣著了。」

「好好好,先救人然後再綁。」

白綾被割斷。

我剛懸的梁徹底失敗。

正想扯開嗓子罵幾句,一塊濕乎乎的棉布附上我的口鼻,人很快便昏沉過去。

失去意識的那一刻,我長嘆口氣。

我都不想活了,何必多此一舉再綁架我呢?

直接給我一刀不好嗎?

再次醒來,是一處陌生的喜房。

處處張貼的喜字略顯倉促之色,而我的身上,也被胡亂套了一層鮮紅的嫁衣。

這個場景,好像在書中有些印象。

剎那間,我渾身毛骨悚然。

原主最後就是被賣給了一個富商,人被活活折騰死,然後棄屍池塘。

我確實一直想死。

可從未想過要以這樣的方式死去。

身旁,一張腐朽年邁的臉湊了過來,眼角的細紋擠到一堆,泛黃的牙齒若隱若現:

「還真是個小美人啊,這筆銀子花得不虧。」

他笑得油膩,伸手一把將我身上的喜服撕扯開來。

裂帛之聲將我所有塵封的回憶全部記起,頭皮在這一刻徹底炸裂開來。

我的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條令人恐懼的小巷子,毫無防備的我被一雙手撈到了巷角。

在監控拍不到的地方,傳來衣衫的破裂聲與我悽厲的呼喊。

以及響亮的耳光聲。

那一晚像是噩夢,烙印在我的靈魂里,凶神惡煞的臉與眼前這人融為了一體。

身體本能地開始戰慄,我的喉嚨里再次發出慘叫,拚命地想推開身上的沉重。

他惱羞成怒道:

「老子可是花了銀子的,你不過是我買來的玩意兒!」

在一巴掌即將呼到我臉上時,我不知從哪裡生出的無限勇氣,抓起手邊的燭台狠狠砸了過去。

鮮血蜿蜒而下,眼前的人慢慢軟了身子。

濃稠的紅令我身體血液沸騰。

一直未曾結痂的傷口在這一刻狠狠撕裂。

我抓著沉重的燭台,一次又一次地敲擊到這人的後腦勺,溫熱鮮血噴濺了滿臉。

而我卻笑得癲狂。

前一次我保護不了自己。

可這一次,我有了保護自己的能力。

守在門外的小廝們聽出不對勁,闖進來時,倒在地上的人早已沒了氣息。

只余我站在一片殷紅中笑得暢快。

滿目黑紅凝固之前,屋外傳來官兵的吵嚷聲,有個瘸腿乞丐領著官兵大聲吼著:

「就是這裡,我親眼看見他們將人綁來了這裡。」

16

他是我白日丟銀兩的那位乞丐。

一包碎銀,讓他一直蜷縮在我小小的府門外守護,在瞧見有人潛入後,一邊悄悄跟著,一邊囑咐其他乞兒報了官。

我再次回到了開滿雪木蓮的小院。

有朝陽自我身後緩緩升起,衝破萬千桎梏灑落全身。

塵埃落盡的這一刻,我仿佛剛從三年前的噩夢中重新活過來,那具倒在我面前的屍體與三年前的人重合。

讓我在無法掙脫的噩夢中涅盤重生。

我一直活在三年前,日日重複著那一晚,始終等不來黎明。

如今,終於迎來了第二日的曙光,生命繼續向前推進。

在這個陌生的朝代,我第一次有了念頭。

「我可以嘗試著,在這個世界活下去。」

京兆尹很快結案。

不過是劫匪為了銀兩綁架人而已,草草定了罪。

我知道,以柳家的人脈,想為柳嫻月壓下此事並不難。

沒關係,柳家真正的災難馬上就會來臨。

我死,他們活。

但我現在想活了。

所以,他們必須要死。

我親自登門拜訪了五皇子。

他似乎並不信服我,輕搖摺扇:

「許姑娘確信自己能幫得到我?

「你所作的詩已傳遍京城,倒是令本王折服,只是不知許姑娘對朝堂之上的波雲詭譎,可有見解?」

見解?

兩位皇子奪嫡已到最後關頭。

原劇情里,五皇子在一次水患賑災中被陛下厭棄,娶了柳嫻月的三皇子登上龍椅。

他登基後馬不停蹄地做了兩件事。

第一件,將五皇子永生圈禁。

第二件,便是廣招天下美人入宮尋歡作樂。

三皇子為人殘暴,劇情的最後,本是富饒的百姓被折騰得民不聊生,處處揭竿起義。

相較之下,性情溫和的五皇子更適合坐上龍椅。

「王爺,我的見解,就是神女託夢未卜先知。」

五皇子從我手中接過薄薄一張紙後,臉上表情精彩紛呈。

他詫異於我出口成章,對朝政之事有獨到見解,連日後他要踩的坑都寫明了。

更震驚於我如此學富五車料事如神,寫出來的毛筆字卻像蛆蠕狗爬。

辣人眼睛。

不堪入目。

五皇子那日揉了一個時辰眼睛才勉強看完。

第二日押送賑災銀兩之事便推脫出去,交到了三皇子黨手中。

柳恦亓接過了這個燙手山芋。

短短半月,大壩決堤,災民死傷無數,賑災的銀兩被層層盤剝,到災民手中幾乎不剩分文。

柳恦亓以貪污之罪下了大獄。

消息傳來之時,我正在院中澆著雪木蓮,滿院米黃搖曳中,許府迎來了一位貴客。

滿臉淚痕的柳夫人被人攙扶著出現在我面前。

眼眶紅腫,髮髻都有些凌亂,一瞧就是擔驚受怕了許久。

她能來找我,我一點兒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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