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我回來,陳淼後知後覺地看向跪在面前的男人。
「林叔叔,你怎麼在這裡?」
她像是猛然反應過來似的,一臉嗔怒:
「林叔叔,我已經和你說過了,相親的事情我會讓姑姑考慮,但你不Ťŭ̀⁷能進家裡來吧!」
8
陳淼明顯是混淆視聽,想要找機會讓人脫身。
我靜靜地看她表演。
見我沉默不語,陳淼意識到我沒這麼好糊弄。
她垂下頭,可憐兮兮地說:
「姑姑,其實同學江灼給我提過讓他叔叔和你相親的事情,我一直都沒敢和你說。」
「其實我也同意你幫我找個姑父,我不想因為我拖累了你,讓你沒有圓滿的家庭。」
前世,每次我和她生氣,她都會這樣說。
她拿捏住我的軟肋。
知道每次說這種話,我都會放軟態度,耐心和她解釋。
於是,又想用這樣的話術套住我。
「陳淼,這件事和你沒關係,我會打電話報警。」
這話一出,林少安憤怒起身,怒吼一聲:
「什麼叫作和她沒關係?就是她一手指使!」
「她告訴我先生米煮成熟飯,你身為一個女人,最看重貞操,自然而然會嫁給我!」
我立即向陳淼投來質疑的眼神:
「姑姑,這和我沒關係,求你相信我。」
我心中一片冷意。
怎麼可能沒關係?
要是真沒關係,林少安怎麼會知道我家的門鎖密碼。
可我還要配合陳淼演出,現在不是揭穿她的好時候。
「我知道,姑姑肯定相信你,不信一個外人說的話。」
我報警把林少安抓進局子裡,順道將證據交給警察。
從那以後,陳淼安定了一陣子。
可我又怎會讓她安定!
ṱū₍我曾經看過陳淼的帖子,通過她的 ID 找到原帖的內容。
我全部都列印出來,放在我的面前。
順便把她的主頁截圖列印。
……
第二天,學校宣傳欄里出現陳淼的原帖內容。
滿文全是對我的惡意。
她的文案:
「害死我的父母,讓我成為無父無母的孤兒。活在仇人的世界裡,充滿了壓抑。」
「我每天要裝好賣乖討好她,看仇人的臉色過活!」
「有好幾次夢遊都走到姑姑的面前,想殺了她。」
「我本該有幸福的家庭,都是被她害死了。」
她每條的文案上了學校的宣傳欄。
鬧得全校都知道陳淼的事跡。
有學生偷偷拿手機來學校。
順藤摸瓜地找到 ID 信息,化身吃瓜一員。
同學們紛紛打抱不平:
「陳老師對陳淼挺好的啊,把陳淼當成親生女兒照顧,她的零花錢是全班最多的一個,就連衣服都是牌子。」
「就是啊,有次陳淼在體育課受傷,陳老師可緊張了。」
「可是這帖子是誰貼上去的呢?總不可能是陳淼自爆吧?」
我正在辦公室里備課,耳邊傳來老師的呼喊:
「陳老師,你趕緊來吧。」
「學校里把你和陳淼的事情都快傳瘋了。」
老師連連感嘆:
「這孩子平日裡挺乖巧的,沒想到竟然是這種做派。」
當我走過去,陳淼還在撕著宣傳欄上的複印紙。
我目光沉沉地注視著她。
陳淼徹底發怒了:
「誰幹的!誰想挑撥我和姑姑之間的關係!」
現場一片鴉雀無聲。
反應過來的同學,嘲諷她:
「陳淼,你敢說你背後沒說過你姑姑嗎?」
「表面挺乖的,背地裡這麼陰險啊!」
「就是啊,我特意找人人肉了下,這分明就是陳淼的 ID 帳號。」
我走上前,撿起地上的紙張。
依稀能看到陳淼一字一句對我發泄出的恨意。
她在網上詛咒我不得好死,讓我找個男人嫁出去。
她把自己樹立成「無辜」的受害者。
可陳淼這樣,又何嘗不是變相的施暴!
前世,我就是被這些污言穢語淹沒。
當我被所有人造謠我是為了找男人,不惜把自己掛在網上交易的賤女人。
被全校批評,即將開除時,陳淼非但沒有替我發聲,還要像是受到虐待一樣訴苦。
如今,我也要讓她嘗試同樣的滋味。
陳淼一把奪過我手中的紙張。
她滿眼慌亂,淚流滿面:
「不是這樣的,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汙衊我,姑姑,這個不可信的!」
「我怎麼會懷疑你害死我爸媽呢!」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耳邊已經有同學提醒我:
「陳老師,不要相信她的話。」
「以前都說過陳淼是個撒謊精,就因為她成績好,乖巧懂事沒人信。」
「陳老師,你養了個白眼狼,把仇人養在身邊性命堪憂啊!」
伴隨著他們的提醒,陳淼愈發難堪。
她垂下頭,攥緊了手:
「閉嘴!」
「你們懂什麼?你們能懂失去父母的滋味嗎?我做夢都能夢見爸媽回來了。」
陳淼的眼神一瞬間空洞,像是陷入漫長的回憶中:
「他們喊我淼淼,叫我回家。」
「可當我跟她們走的時候,有個人在背後拽著我,她不讓我走!」
她仇恨的眼神落在我身上,眼底的猩紅掩飾不住。
陳淼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她為什麼不讓我走?她說,要讓我留下來陪她,她只有一個人,必須要拖一個人下水!」
「可是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呢~」
陳淼急需求助一個答案,眼淚直落。
她目光凝視著我,哽咽著說:
「姑姑,我好像生病了。」
她的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
就連老師都輕輕拽住我,在我耳邊小聲低語:
「算了,不要和孩子計較。」
「高三學習壓力大,有空帶她去看心理醫生吧。」
可我知道陳淼是裝的。
從我重生以來,每次我都會去觀察她表演時候的神色變化。
比如這次,她分明是在哭,眼裡卻是病態的恨意。
每次都是這樣。
她恨透了我,夢境可能是真的。
但想殺我也是真的。
9
陳淼的表演太好了。
她能誆騙住所有人,唯獨誆騙不了我。
我直奔主題地問她:
「那個人是我對嗎?」
陳淼有一瞬的啞然。
我故作失望的姿態:
「陳淼,你恨的人是我對嗎?」
「你認為是我害死了你爸媽,是我毀了你的家庭,對嗎?」
陳淼雙手緊握成拳,目光冷冰冰地注視著我。
我扯唇一笑:
「可我要告訴你,那天是你打電話給你爸爸,讓他早點回來,你的那通電話還沒來得及掛斷,他就出了車禍。」
「你說,這到底是誰的責任?」
我的話,狠狠刺激到陳淼。
陳淼最不願面對的就是內心深處最痛的傷。
於是,她找了個人埋怨,來慰藉她的心靈。
陳淼雙眸發紅,怒聲道:
「你閉嘴!是你,是你害死了他們!」
「我就是恨你,恨你惺惺作態的來表現出很愛我,可誰不知道你有厭男症,是你小時候被養父欺負過。」
「你不想成家是你不願意嗎?不是,是天底下沒有一個男人能接受無性婚姻。」
她輕輕一笑,眼裡滿是悲涼。
我猛然攥緊了手,靜靜地看著她發瘋。
果然最了解自己的人,才知道扎哪裡最痛。
我和我哥,也就是陳淼的爸爸。
我們是異父異母。
我媽離婚後,和養父重組家庭。
養父每次都會在我洗澡的時候,站在門口扒著門縫偷看。
晚上,也不准我鎖門。
當養父一次次試探性地逼近,讓我形成了心理性噁心。
直到,養父動手的那次。
我媽跪在地上求他,放過我。
她一遍遍磕頭無果後,將我推出門外,任由養父打罵。
幸好,是我哥來得及時。
這才避免我媽被活生生打死的下場。
從那以後,我把他當成親哥哥看待。
可沒想到,我慘痛的遭遇可以被當成笑話講給他的女兒聽。
耳邊傳來議論聲音:
「難怪陳老師不結婚,原來是沒法結婚啊。」
「可是你們難道不覺得陳老師更可憐嗎?她什麼都沒做就被親侄女憎恨上,還被養父欺負,這不是一家倀鬼嗎?」
「陳淼先是交友網站,現在又是發帖痛恨養育長大的親人,實在讓人噁心。」
我冷冷地瞥向陳淼:
「既然你如此憎惡我,那我們從此毫無關係。」
「以後你發生任何事情,都由你自己擔責。」
距離陳淼還貸款的時間,僅剩半個月。
我趁此機會和她斷絕關係,防止追債人找上我。
她做下的惡果,就讓她自己償還。
10
只是江灼又怎能完美隱身,事不關己。
我知道那張紙條是他留下的。
紙條上的字跡是他特意用左手寫下。
我找同學讓江灼用左手練筆,兩個人比試。
江灼好勝心極強。
他這人一心想贏,就會忘乎所以,露出破綻。
何況,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
江灼誤以為我不會再追究。
殊不知,我早就猜准了他。
於是,我特意把他喊進了辦公室里。
辦公室只有我和江灼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