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軟說:「爸爸對媽媽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媽很幸福,我長大了也要像媽媽一樣幸福。」
不,媽媽不幸福。
媽媽連臥室的吊燈都不能自己做主,換成自己喜歡的。
軟軟說:「媽媽很漂亮,我長大了也想像媽媽一樣,漂漂亮亮的,每天在家玩。」
我該說什麼呢?
媽媽沒有每天在家玩。
在你上幼兒園的時候,媽媽需要手洗奶奶一天三四套的真絲衣物。
因為奶奶說她有潔癖,不想讓傭人洗。
媽媽需要學習各種金融知識和多國語言,免得在出席宴會時丟陸家的臉。
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媽媽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沒有說話。
我反問自己,難道我要用這套說辭說服她,讓她長大後再用這一套說辭去說服自己嗎?
如果我不想讓她成為現在的我,那我就不應該美化現在的我。
半晌,我才艱澀地開口:「原來是這樣,軟軟把媽媽當成了榜樣,對嗎?」
「嗯!嗯!」
軟軟重重地點了兩下頭,為了獲得我的理解而感到高興。
我摸了摸軟軟的頭,暗下決心。
媽媽是女兒的榜樣啊。
在改變女兒之前,我首先得改變我自己。
當然,她也得改變。
既然將來會遇到無數騷擾,那就讓她吃肉、增肌、練力量!
8
提出想法容易,實施起來卻有重重阻礙。
軟軟從小嬌生慣養,連衣服都沒自己穿過。
突然讓她去學武術,她是無法接受的。
我決定先在思想上潛移默化地影響她。
我聯繫了一位武術教練,是上一屆全國武術比賽的女子組冠軍。
帶著女兒去商場時,我特意走了商場後無人的小路。
女兒有些害怕,扯著我的袖子說:「媽媽,我們為什麼不走大門?」
我還沒回答,就跳出幾個黑衣人,七嘴八舌地說台詞:「站住,識相點跟我走!」
「老大,你看那個小女孩,長得那麼漂亮,肯定能賣好多好多錢!」
「哼,我要把她們賣到飯店裡,一天三餐只能吃空心菜,從早到晚洗盤子,不准干別的事!」
女兒「哇」地一聲就哭出來:「我討厭吃空心菜,討厭洗盤子!」
黑衣人差點憋不住笑,咳嗽一聲,兇巴巴地說:「討厭也沒用!」
幾個黑衣人把我和女兒用繩子捆住,還威脅女兒:「不准哭,再哭就打你屁股!」
女兒頓時怕得不敢再哭。
這時,一位矯健的阿姨從斜側衝出,三拳兩腳就把所有黑衣人打倒在地。
阿姨讓我和女兒快走,她留下來報警。
我順勢抱著女兒離開,女兒扒著我的肩膀問:「媽媽,那個阿姨一個人會不會有危險?」
我一本正經地忽悠:「不會的寶貝,那個阿姨是上一屆全國武術比賽女子組冠軍,普通人根本不能傷害她。」
女兒的眼神里頓時充滿了崇拜和羨慕:「媽媽,要是我也有那麼厲害就好了!」
「那就沒有人可以逼我吃空心菜,去洗盤子了。」
9
為了不吃空心菜,女兒自願被我送去王教練那學武術。
這期間,彈幕出現的次數很少。
偶爾我帶著女兒,和顧彥廷產生一些交集的時候,彈幕才會出現。
從彈幕聊得最多的「糖」中,我得知,顧彥廷從小就一直被他爸喬琰攛掇,將來要娶我女兒陸軟軟。
彈幕認為,喬琰入贅顧家後,仍然對我念念不忘,所以要讓他的兒子娶我的女兒。
我簡直佩服彈幕,什麼事都能扯到「愛」上面。
我想起上一世,喬琰對我女兒並不好。
顧彥廷打罵我女兒時,他從來沒有阻攔過。
喬琰怎麼可能還愛我?
他是怨我的。
他怨我選擇了陸子堯,沒有跟他在一起,他才會賭氣入贅。
同樣都是嫁豪門,他的處境和我一樣,寄人籬下,看人臉色。
我任命地做一個保姆兼管家。
喬琰的野心卻比我大得多,他謀划著三代還宗。
他曾經對我說過:「如果你沒有放棄我,我們會過上平淡卻幸福的婚姻。我也不會為了追上你的腳步而入贅顧家,這輩子都在顧曲然面前抬不起頭來。」
他既想要豪門的財勢,又想要男人的尊嚴。
想要的東西難兩全,他的內心便漸漸失衡。
攛掇顧彥廷,想必也是拿我沒辦法,就讓他的兒子娶了我的女兒。
磋磨我的骨肉,就是磋磨我。
我不會再讓他們得逞。
既然女兒把我當成榜樣,那我就先改變我自己。
10
結婚前,我是個小電視台的主持人。
結婚後,陸子堯控制欲太強,不希望我拋頭露面,我便辭職了。
我跟陸子堯商量,想要回以前的電視台工作。
他不出所料拒絕了我。
我又提出,既然普通電視台不行,那就把我調去少兒電視台。
女兒在幼兒園裡,同學之間也是會攀比爸爸媽媽的。
從陸家的角度出發,我有個體面的工作,對陸家任
何人都不是壞事。
陸子堯答應了。
上一世,我無比清高。
雖然嫁給了陸子堯,但我拒絕用陸家的資源為自己謀利。
仿佛憋著一口氣要給婆婆證明,我雖然嫁了豪門,但我有自己的驕傲。
後來我才知道我的想法有多可笑。
比起我,喬琰就聰明得多。
他認為,既然入贅了顧家,那顧家一切的資源都是他可以利用的。
這是顧家應該給他的。
否則,他為什麼要入贅?
因此,上一世顧彥廷和我女兒的孩子,是和喬琰姓的。
顧彥廷掌權以後,和喬琰父子倆聯手把顧曲然趕下了台。
我學會了喬琰的配得感,如願成為關係戶。
陸家的投資,讓電視台為我單開了一檔兒童遊戲節目。
11
我的外形不錯,性格溫柔親切,意外地很受小朋友們的歡迎。
軟軟放學回來後,總是嘰嘰喳喳地告訴我,她好多同學都喜歡少兒頻道的「雲朵朵阿姨」,也就是我。
她每天寫完作業就等在電視前,期待有我的那檔節目。
今天放學後,她卻一直悶悶不樂,連節目也不看了。
我察覺到她的情緒,問她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
我一問,軟軟就忍不住掉下眼淚:「媽媽,顧彥廷不和我玩兒了。」
我心疼地把她抱在懷裡:「為什麼呀?」
女兒哭著說:「上次過家家,我說我不想當媽媽了,我這次要當主持人。顧彥廷不同意,他要我聽他的。」
我心裡「咯噔」一下,問:「然後呢?」
「我不想聽他的,他就不跟我玩了,找了桃桃當媽媽。」
女兒哭得很傷心,問我:「媽媽,你說這是不是出軌呀?」
我有點想笑,忍住了。
上一世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女兒和顧彥廷在幼兒園打起來了。
園長聯繫了我和喬琰。
我趕到幼兒園的時候,顧彥廷哭得很慘。
女兒一臉憤怒地瞪著顧彥廷,說:「你還有臉哭!」
看在喬琰和顧家的面子上,我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了女兒的手板。
後來我才知道,是顧彥廷先拉開女兒後脖子的衣服,丟了一條毛毛蟲進去。
我以為我是在管教女兒。
其實,我是在扼殺女兒生而為人的血性。
難怪女兒被家暴,也總是忍氣吞聲,不敢說出來。
她是怕告訴了我,我也不站在她那邊,反而怪她沒做個「好妻子」。
12
這次,我會堅定地站在女兒這邊。
雖然在大人眼裡小朋友的事情很小很小,但小朋友的喜怒哀樂和大人是一樣的。
我摸了摸女兒的腦袋,給她十足的安全感。
「寶貝,媽媽理解你的心情。如果媽媽是你,媽媽也會不高興的。」
女兒淚眼婆娑地看著我:「那如果是你,你會怎麼辦?」
我思索片刻,說:「寶貝,每個人都有很多選擇。選擇誰、丟掉誰,都是自己的權利。」
「你有很多芭比娃娃,你今天想選 Victoria,明天想選 Annika,你想跟誰玩就跟誰玩。就像顧彥廷,他今天跟你玩,明天跟桃桃玩,想跟誰玩都是他說了算的。」
女兒很聰明。
她很快舉一反三:「那我明天跟妞妞和正正玩,不跟顧彥廷玩了。」
「我也想和誰玩就和誰玩,我說了算。」
女兒又說:「媽媽,我想跟你一樣,長大當小朋友們的主持人。我還想教小朋友們武術,和王教練一樣打倒壞人。」
我驚喜又欣慰,卻裝作半信半疑的模樣,說:「寶貝,你說的這些可不是那麼容易的,要是遇到困難了怎麼辦呢?」
女兒滿血復活,聲音充滿幹勁:「那我就打倒它!」
她說完,又可憐巴巴地看向我:「媽媽,你也會幫我一起打倒它的對吧?」
我莞爾一笑:「當然。」
13
彈幕再次出現時,我意識到劇情開始了。
【啊啊啊女主怎麼就長大了,小時候的女主太可愛了,我還沒看夠呢!】
【不對勁,女主怎麼壯了這麼多?跟個小胖墩兒似的。】
【這也不胖吧,正常兒童身材啊。】
【我們普通人這個身材很正常,她可是 po 文女主啊!這身材我看了都毫無慾望,何況男主?】
我對這突如其來的彈幕,充滿了反感。
他們像挑選貨物一般,對我的女兒充滿了審視,要求她外觀精美、內在利他,才能成為一樣合格的商品,被男主收入囊中。
我把目光收回,女兒拉著我,吐槽學校發生的事。
「媽媽,我想減肥。」
女兒似乎很苦惱。
「顧彥廷和他的朋友叫我大力水手,說我現在這樣又胖又丑。」
女兒五年級了,即將步入青春期,正是在意外界評價的時候。
這時候,被別人說「又胖又丑」,打擊無疑是巨大的。
女孩子總會遇到這一關:被人惡意評價和凝視。
我想了想,帶女兒去了一家我們都很喜歡的餐廳。
女兒沒什麼胃口,往常吃完 888 的套餐,她還要再單點兩份甜品,這回卻只點了一份水果沙拉。
她為難地說:「我不能再吃那麼多了,會胖。」
我沒有勸她,不置可否道:「好的寶貝,但是我想對你說一件事。」
我打開自己的社交媒體帳號,給女兒展示我視頻底下的惡評。
14
自從做主持人後,我一直運營著各大平台的帳號,積累了不少粉絲。
流量多了,爭議就大。
許多人評論我:【綠茶,聲音怎麼那麼夾?聽了想吐。】
【每個動作都像精心設計過的哎。】
【整容臉,在她臉上看到了半個娛樂圈。】
女兒看著這些惡評,氣得手抖。
我卻依舊很淡定,問女兒:「寶貝,你是怎麼想的?」
女兒看著我哽咽道:「媽媽,我覺得這些人好惡毒。你沒做錯什麼,他們卻這樣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