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昨天回娘家,興高采烈地告訴我她懷孕了。
今天我就收到了她突發⼼梗的死訊。
我不肯信,⼤鬧醫院。
結果查出⼥兒是被人按著腦袋活活撞死在牆上的。
凶⼿是她的丈夫。
我在⽹絡上為⼥⼉討公道。
⽹友們卻評論我:
【嬌妻的福報。】
【真愛女兒的家庭,不會為未來⼥婿養賢妻。】
【正常人被打:打不過就跑。嬌妻被打:愛能⽌痛。】
我後悔了,後悔把女⼉養得那麼乖巧懂事。
凶⼿頗有人脈,托關係開了精神病證明,逍遙法外。
我開著⻋,在他的必經之路上撞倒他,來回碾了半小時。
復仇後,我開⻋衝進河裡。
如果我能重來,⼀定不會再讓女兒當⼊贅⼥。
再次睜開眼,我重生在了女兒四歲時。
我看了看乖乖巧巧的小女兒:
「從現在開始,吃肉、增肌、練力量!」
1
我重⽣在和⼥⼉飯桌閒聊的時候。
聊到夢想,我問她將來想做什麼。
軟軟興奮地說:「我將來想嫁給顧彥廷!」
丈夫和婆婆看著⼀臉驕傲的女兒,被逗得開懷而笑。
上一世,我也跟著他們一起笑。
因為顧彥廷的父親喬琰和我是青梅竹馬。
顧彥廷的母親顧曲然和我丈夫家是世交。
顧家知根知底、有錢有權。
女兒嫁給顧彥廷,在我眼裡,是最好不過的歸宿。
然而,上一世,顧家的錢,用來隱藏女兒的死因。
顧家的權,用來包庇殺害女兒的兇手。
這一世,我再也笑不出來。
我問女兒:「軟軟,你知道嫁人是什麼意思嗎?」
軟軟舉起手:「我知道呀,就是當他的老婆!」
丈夫陸子堯寵溺地捏了捏女兒的小臉。
「軟軟想嫁誰就嫁誰,爸爸以後給你陪嫁十里紅妝。」
婆婆則是略帶諷刺地開玩笑。
「女孩就是外向,這麼小就想嫁去別人家。」
說完軟軟,她又轉頭說我。
「所以說還是得生個兒子。我看你都恢復得差不多了,也該準備要二胎了吧?」
我顧不上婆婆,一心追問女兒:「寶貝,你為什麼會嫁給顧彥廷呀?」
「因為我是小公主,他是小王子!」
女兒天真地舉起手,掰著手指說。
「以後我要天天跟他玩過家家、給他做飯飯、洗褲褲,還陪他睡覺覺!」
我震驚得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她才四歲啊!
2
聽了女兒的話,婆婆笑得直搖頭,用手颳了兩下軟軟的臉蛋。
「真不知羞,羞羞臉!」
陸子堯有些生氣,對軟軟說了一句「女孩子要矜持」,略帶責怪地看向我。
「你看你,怎麼把軟軟教成這樣?」
我開始回憶女兒平日接觸的人。
女兒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是誰引導的她?
我的表情應該憤怒到了扭曲的程度。
不然我女兒也不會慢慢停下來,問我:「媽媽,你的臉怎麼了?」
我正要刨根問底,眼前一陣光閃過。
女兒背後的半空中突然出現無數漂浮的文字。
【哈哈哈哈哈,女主從小就立志要嫁給男主,磕死我了磕死我了!】
【作者大大說話算話!上一篇的青梅竹馬 Be 了,這次就是青梅竹馬雙潔甜文。有糖有肉,狠狠期待了!】
【而且男主還是上篇男二的兒子,母債女還,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快看女主爸媽,上一篇的男女主角。】
【婚後日常太甜了,不夠看!】
【女主媽媽好美!不愧是天生媚體,我一個女的都覺得受不了了,何況男人!】
【女主繼承了媽媽的體質,還青出於藍勝於藍,以後長大了不知道會有多禍國殃民!】
我不動聲色地把手搭在手臂上,搓了搓悄悄泛起的雞皮疙瘩。
天生媚體,說的是我嗎?
3
我從小身體就特別柔軟。
青春期後身體開始發育,變得膚若凝脂、前凸後翹,還會散發出淡淡的香味。
因為這種特徵,我從小經受過無數騷擾,甚至差點被猥褻。
我一直以為,是我雌性激素比較發達。
原來是「天生媚體」。
原來作者動動手指的設定,足以讓我苦惱二十多年。
從彈幕口中,我得知我是一本 po 文的女主角。
我和男二喬琰青梅竹馬,從校園到工作,只差捅破一層窗戶紙。
工作後,上司陸子堯卻對我一見鍾情。
他不擇手段地製造和我相處的機會,從竹馬身邊搶走我。
最後竹馬黯然退場,我也和陸子堯終成眷屬。
陸子堯一直以為,我是他的戰利品。
他不知道,一開始就是我選擇了他。
在陸子堯對我表白之後,我就意識到,他是我能遇到的,帶我跨越階級的最佳人選。
喬琰對我的確很好,也很喜歡我。
可惜我從小吃過太多苦了。
與其像我媽一樣,嫁給普通人的愛情。
等到皎潔的美人面,被油煙燻烤得和廚房的牆壁一樣顏色。
等到高貴的愛情,沾上無窮無盡的銅臭和算計。
等到我的孩子,和我一樣戰戰兢兢看人臉色。
不如選擇陸子堯。
起碼愛情沒了之後,還有愛馬仕和勞斯萊斯。
4
我深知,對陸子堯這樣的人來說,輕易得到的東西是不配被珍惜的。
因此我故意裝作對他冷漠抗拒,裝作對喬琰深情暗許,卻總是不經意流露出一絲動搖。
人最不甘心放棄的,總是差一點就得到的。
他果然動用董事的權力,把我調到他身邊,猶如獵人一般,一點一點等我掉進精心布置好的陷阱。
我如願以償了。
可是,嫁入豪門需要付出許多代價。
失去自由是其中一項。
這個家已經有了婆婆這個女主人。
她不會允許我挑戰她的權威,也不會給我任何掌握財政大權的機會。
因此,我對女兒的性別有過怨念。
如果她是男孩,婆婆就不會總是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
如果她是男孩,我就不會總被逼著再受一次生育的苦。
如果她是男孩,她會是板上釘釘的繼承人,會是我這輩子的依靠。
會讓我母憑子貴,獲得挺直腰板的底氣。
後來,我才知道我錯得徹底。
女兒結婚後,第一胎就是兒子。
她母憑子貴了嗎?
沒有。
不存在母憑子貴。
一個人珍貴與否,永遠是自己說了算的。
5
上一世,我不是沒有培養女兒的想法。
只是我的方向大錯特錯。
女兒出生起,就有我沒有的條件。
從小到大,女兒的輔導班、特長班就沒有斷過。
她小學開始喜歡踢足球,我心疼她總是摔倒受傷,又覺得對她的未來沒有作用,獨斷專行地禁止了她這一項愛好。
為此女兒和我吵架。
我一句「你踢得再好又怎樣,難道以後要去當個足球運動員嗎」,讓女兒啞口無言。
她青春期開始長痘,因為口呼吸而有點凸嘴,我帶她去看最好的醫生矯正過來。
女兒在我的管教下,成績優異、容貌姣好、舉止頗具大家閨秀的風範。
我一直以為,女兒這樣優秀,沒有人會捨得苛待她。
加上有我和陸家給她撐腰。
她這一生會順風順水、圓圓滿滿,做個無憂無慮的富家太太。
現實卻給了我重重一擊。
如果我沒有磨平女兒的稜角、打壓她的性格、讓她乖巧懂事,那她在遭遇別人的打壓時,就會本能地反抗。
如果我沒有要求女兒嚴格管理體重,也不許她參與那些磕磕碰碰的運動,也許她面對攻擊時,會有力氣反擊。
我什麼都教了她,唯獨忘了教她自保的能力。
還好,上天給了我重來的機會。
我絕不會再讓她,給自己找一個主人。
6
當晚,陸子堯幽怨地獨守空房。
我早早就陪著軟軟聊夜話。
我想知道,她這棵小樹苗的根子到底是從哪裡開始歪的。
我用平時念故事的聲調,溫柔道:
「軟軟,媽媽的寶貝。你告訴媽媽,顧彥廷做了什麼,讓我的寶貝長大以後想嫁給他?」
軟軟的回答還是那麼天真。
「因為我是公主,他是王子。公主要和王子在一起。」
我試圖猜測她的意思:「軟軟的意思是說,在所有童話故事裡,公主都會嫁給王子,對嗎?」
軟軟點頭。
「那顧彥廷為什麼是王子呢?」
提到顧彥廷,軟軟總有一種不可名狀的自豪。
她告訴我:「因為他是我們班,最有錢、最好看的男生。」
我心裡驚訝,雖然知道現在的孩子都早熟,卻沒想到這麼小就懂得這麼多。
怪不得自古以來當家長的都要找些東西來背鍋。
古代怪青樓楚館斗蛐蛐。
上一代怪小說漫畫遊戲廳。
這一代怪某音某手小某書。
連我都忍不住責怪短視頻影響了孩子。
在還分不清是非的年紀,傳播太多負面信息,讓她們形成錯誤的三觀。
不過,這終究還是家長的責任。
自己不管不教,不讓孩子養成明辨是非的能力,難道還要指望整個社會自覺變得純潔無瑕嗎?
我輕嘆一聲,問軟軟:「寶貝,可以告訴媽媽,你為什麼想要嫁給最有錢、最好看的男生嗎?」
軟軟兩隻手放在腦袋上,說:「因為媽媽也是這樣的啊!」
7
我的腦中忽然有驚雷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