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的心裡此刻卻是警鈴大作。
可我的面上卻不動聲色,只微微歪頭,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
「哥?你說這些,妙雪妹妹知道嗎?」
「知道!當然知道!」
林宇軒立刻點頭,像是急於證明。
「小雪也認識到自己錯了,一直很後悔!」
「她其實也想親自跟你道歉的,但今天人太多了,她臉皮薄,有點不好意思過來……」
說罷,他頓了頓,臉上擠出更「真誠」的笑容。
「我們倆特意給你準備了道歉的禮物,就在後面花園裡,一個很漂亮的地方。」
「蓓蓓,跟哥哥去拿好不好?小雪也在那邊等著呢。」
花園?禮物?林妙雪等著?
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感覺聽起來就有一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我看著林宇軒那張努力表演的臉,心中冷笑,面上卻露出一絲猶豫和掙扎。
最終,像是被「兄妹情」打動,我輕輕點了點頭,可下一秒卻忽然捂住了肚子:
「好吧……」
「不過哥,我現在肚子有點不舒服,想去趟洗手間。」
「你先過去,我馬上就來,好嗎?」
林宇軒眼中飛快地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急躁,下意識道:
「那我陪你去洗手間門口等……」
這可不行!
「哥!」
我猛地抬頭,眼眶瞬間泛紅,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受傷的哽咽。
「哥哥,你……你還是不相信我嗎?」
「我答應去拿禮物,是因為我真的……真的等這一刻等了很久了!」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充滿委屈和渴望。
「我答應做大伯母……不,是媽媽他們的女兒,不是因為我討厭你們!」
「我只是,只是想讓爸爸媽媽後悔,想讓他們看看,我也是值得被愛的!」
「我心裡,其實一直一直都盼著我們一家人能和和睦睦的,就像小時候在夢裡那樣……」
我一邊說,一邊眼淚恰到好處地在眼眶裡打轉,要落不落。
這番「真情流露」顯然讓林宇軒臉上的警惕鬆懈了幾分,看著我的「淚水」,似乎覺得目的達到了,終於點了點頭:
「好,那哥先去花園後面等你,就在泳池旁邊那個涼亭那兒。」
「你快點過來,別讓小雪等急了。」
看著林宇軒轉身消失在通往花園的側門,我眼中的「委屈」幾乎是瞬間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清明。
轉身,我並沒有走向洗手間,而是迅速穿過人群,找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拿出手機飛快地按了幾下,然後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表情,才朝著後花園走去。
8
剛走出前廳的後門,遠遠地,就看到林宇軒站在泳池邊的涼亭處,正有些焦躁地踱步。
「蓓蓓,你來了!」
見我終於過來,林宇軒立刻迎上來,臉上重新掛上笑容,眼神卻飛快地瞟了一眼泳池另一側的陰影。
「給,這是我和小雪一起給你挑的禮物!」
說著,他遞過來一個包裝精美的方形禮盒。
我接過盒子,並沒有立刻打開,而是環顧四周:
「妙雪妹妹呢?她不是也在嗎?」
「呃,她……」
見我問起林妙雪,林宇軒眼神不由得開始閃爍起來。
「她可能……可能去拿點飲料了?」
「我們再等等她,你先看看禮物喜不喜歡!」
我點了點頭,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只是順著他的話,解開了禮物盒上精緻的蝴蝶結綁帶。
就在我準備將禮物盒打開的那一瞬,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帶著惡意的力量卻猛地從我身後狠狠撞來!
「啊!」
我頓時驚呼一聲,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蹌。
手中的禮盒脫手飛出,「啪」地一聲掉在光滑的瓷磚地上,蓋子摔開,裡面卻是空空如也!
我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只差一點,我便真的一頭栽進了泳池裡。
還未從驚嚇中反應過來的我猛地回頭,下一秒便瞧見林妙雪那張因為嫉恨和得意而扭曲的臉。
她雙手叉腰,像一隻鬥勝的小公雞,對著我破口大罵:
「林蓓蓓!你這個掃把星!賤種!你就應該死在外面!」
「誰讓你回來的!你憑什麼回來!搶走我爸媽的寵愛還不夠,現在連大伯大伯母都被你騙了!」
「你走了什麼狗屎運攀上他們?居然還敢搶走我哥的繼承人位置!你做夢!你根本不配!」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看著這對兄妹拙劣的表演,我心中一片瞭然,甚至覺得有些可笑。
可我早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任她欺辱的林蓓蓓了!
「我不配?」
我站直身體,毫不畏懼地迎視著她怨毒的目光,嘴角甚至勾起一絲嘲諷的弧度。
「林妙雪,你一個保姆生的冒牌貨,靠著偷來的人生過了八年好日子。現在鳩占鵲巢久了,真把自己當鳳凰了?」
「搶?林家的東西,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外人來說配不配?至於繼承人位置……」
我輕蔑地瞥了一眼臉色鐵青的林宇軒,說出的話既刺耳,又諷刺:
「那也得看某些人有沒有那個本事坐得穩!別像他爸一樣,靠吸我媽娘家的血才能勉強維持表面風光!」
「你閉嘴!」
林宇軒被我戳中痛處,惱羞成怒。
「你找死!」
林妙雪更是被我毫不留情地揭穿刺激得徹底瘋狂。
兩人對視一眼,眼中凶光畢露,同時朝我撲來!
我只覺得,自己被兩股力量猛地一推,下一秒便跌入了冰涼的泳池之中。
只聽見,「噗通」一聲,冰冷刺骨的池水幾乎是瞬間將我吞沒!
巨大的衝擊力讓我在入水的瞬間,措不及防地嗆了一口水。
我立刻在水中「驚慌失措」地撲騰起來,雙手胡亂拍打著水面,發出「救命!救……救命啊!」的呼救。
聲音里充滿了恐懼和絕望,演得十足逼真。
「哈哈哈!活該!」
林妙雪站在池邊,興奮地拍手大笑,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惡毒快意。
「淹死你!淹死你這個小賤人!讓你再得意!」
她甚至不知從哪裡找來了一根長長的、用來撈落葉的帶網兜的金屬杆。她獰笑著,用那冰冷的金屬杆,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戳向我試圖扒住池邊的手和肩膀,用力將我推向泳池中央更深、更冷的水域!
「咳咳——救…林宇軒…哥…救我……」
我一邊掙扎,一邊「艱難」地看向岸邊的林宇軒,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和「哀求」。
林宇軒看著我在水中沉沉浮浮,痛苦掙扎的樣子,臉上掠過一絲不忍和掙扎,下意識地想上前一步。
可卻被身邊的林妙雪厲聲喝止。
只見她眼神陰狠,全然沒有半點一個八歲小女孩該有的天真。
「哥你不會想要救她吧!」
「我可特地打聽過了,這花園後面偏僻得很,根本沒有監控,誰都不會發現咱倆做了什麼。」
說罷,她壓低聲音,語氣充滿了蠱惑和冷酷。
「就讓她這樣淹死了才好!淹死了,大伯大伯母沒有親生兒女,那繼承人的位置,不就還是你的了嗎?」
「林家的一切,就還是我們的!」
林宇軒的身體猛地一震!
他看著水中掙扎漸弱,似乎快要沉下去的我,又看了看林妙雪那張寫滿貪婪和殺意的臉。
心中一陣掙扎之後,他眼中的掙扎和不忍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最終被一片冰冷的漠然取代。他別開了臉,默認了林妙雪的暴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我撲騰的動作越來越微弱,呼救聲也越來越小。
最終,整個人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緩緩沉入了幽暗的水底,再無動靜。
岸上,一片死寂。
只有林妙雪壓抑著興奮的,粗重的喘息聲。
「死……死了嗎?」
林宇軒聲音乾澀,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肯定死了,沉下去這麼久都沒動靜!」
林妙雪眼中閃爍著殘忍的亮光,扔掉手中的金屬杆,拍了拍手。
「哥,走!我們快——啊!」
林妙雪口中那最後一個走字還沒有說完,下一秒只見水中忽然伸出兩隻手,精準無比的拽住兩人的腳踝。
「啊——!」
「什麼東西?!」
兩人慘叫聲響起的那一瞬,我忽然猛地用力,下一秒兩聲更大的落水聲響起!
他們哪裡知道,之前裝作不會水,大聲呼喊救命都是在演他們。
早在被過繼到爸媽名下之後,我就央求兩人幫我找了潛水和游泳的教練,練習游泳和潛水。
現在,我的水性簡直不要太好。
林妙雪和林宇軒便連掙扎都來不及,就這樣被我被狠狠地拖拽進了冰冷刺骨的泳池深處!
「咳咳咳……救命!咕嚕嚕……」
冰冷的池水瞬間灌入他們的口鼻,窒息的恐懼讓他們不停想要浮上水面大聲呼救,可每一次都會被我精準捕捉,將人死死按下去。
此刻,我穩穩地踩水懸浮在他們面前,臉上哪裡還有半分剛才的驚慌恐懼?
極為靈活地浮出水面,一手一個抓著兩人,死死地把兩人的腦袋往下按。
「沒有監控是吧?淹死我是吧?」
我的聲音透過水波傳來,清晰而充滿嘲弄。
「早知道你們倆是兩條改不了吃屎的蠢狗!防的就是你們這一出!」
「今天落在我手裡,你們可是得——遭老罪了!」
「唔……咕嚕嚕……放開……林蓓蓓你……咕嚕……」
林妙雪不會游泳,在水下瘋狂掙扎,雙手亂抓,試圖掰開我的手。
此刻看著我的眼神里,充滿了極致的驚恐和怨毒。
林宇軒更是拚命掙扎,他力氣更大,但在水中,面對我靈活如游魚的身法和經過專業訓練的力量技巧,他那點養尊處優的蠻力根本不夠看!我膝蓋猛地一頂他的後腰,他頓時泄了力氣,嗆了一大口水。
「咳……救命……饒命……」
「姐姐……我錯了……饒了我……」
林妙雪在連續嗆了幾大口水後,求生的本能終於壓過了惡毒。
她開始含糊不清地求饒,鼻涕眼淚混著池水糊了一臉,狼狽不堪。
「饒了你?」
我冷笑,手上力道不減,看著她像瀕死的魚一樣徒勞掙扎。
「剛才想淹死我的時候,怎麼沒想過饒了我?嗯?」
我瞥了一眼旁邊同樣臉色發青、掙扎漸弱的林宇軒,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
再玩下去,真弄出人命就不好收場了。
我可不是他們這種視人命如草芥的畜生。
「哼!」
我冷哼一聲,雙手猛地一提,像拎兩隻落湯雞一樣,將嗆得半死不活、意識都有些模糊的林妙雪和林宇軒從水裡提溜了出來,扔在泳池邊濕漉漉的瓷磚地上。
兩人如同離水的魚,癱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貪婪地大口呼吸著空氣,渾身濕透,瑟瑟發抖。
此刻,他們兩人的臉上只剩下劫後餘生的恐懼和茫然,哪裡還有半分剛才的囂張氣焰。
我雙臂一撐,利落地翻身上岸,甩了甩頭髮上的水珠,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狼狽不堪的兩人,正準備開口再嘲諷幾句。
就在這時,卻聽見花園的入口處傳來驚呼的嘈雜聲。
9
「我的乖啊!」
二伯母那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幾乎掀翻後花園的頂棚!
她像顆炮彈一樣沖向泳池邊狼狽不堪的林妙雪和林宇軒,顫抖的手胡亂摸著林妙雪冰涼的臉:
「小雪!小雪你怎麼了?」
「宇軒!天啊,這是怎麼回事?!」
她驚慌失措,聲音扭曲變形。
她身後,是面色鐵青、拄著拐杖的爺爺,還有驚駭欲絕、臉色煞白衝過來的爸爸媽媽,以及烏泱泱的眾賓客。
無數道目光如同探照燈,聚焦在這混亂不堪的場景之中。
我深知此刻,絕不能等著二伯母先開口。
於是,我立刻越過撲在兒女身上的二伯母,像一隻受驚的小鹿,帶著滿身的水汽和驚惶,一頭扎進了沖在最前面的媽媽懷裡。
「媽媽!爸爸!」
我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和濃重的哭腔,小小的身體在媽媽溫暖的懷抱里瑟瑟發抖。
「是林妙雪還有林宇軒!」
「他們故意說有禮物給我,把我叫到這裡,然後……然後罵我搶了林宇軒出國的位置,對我一通辱罵,之後兩人就合夥把我推下去了!」
我的眼淚大顆大顆滾落,浸濕了媽媽胸前的衣料,顯得無比脆弱可憐。
我急促地喘息著,像是害怕極了:
「我想爬上來,結果林妙雪還用那個竹竿打我,不讓我靠近岸邊……」
「後來……後來我好不容易穩住,他們自己……自己要走的時候,好像踩到了池邊的竹竿滑倒了,也掉下來了!」
我抬起淚眼朦朧的小臉,急切地看著爸媽和爺爺,那張濕淋淋的小臉上,又是害怕,又是擔心。
「我,我看他們不動了,嚇壞了,拚命把他們拖上來的!」
「爺爺,爸媽,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們快叫救護車,先救他們要緊!」
這番半真半假,情真意切的「敘述」,瞬間在賓客中引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眾人看向地上那對兄妹和二伯母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和難以置信。
畢竟這不管怎麼聽,都足以讓人倒吸一口涼氣。
哪裡有半大不小的孩子,這般惡毒的!
爸媽聽後,連忙招呼傭人報警。
招呼著要人群散開,要帶著昏迷的兩人先去急救。
可偏偏,就在這時,被二伯母搖晃著的林妙雪悠悠「轉醒」。
她先是迷茫了一瞬,隨即看到被媽媽緊緊護在懷裡的我,怨毒瞬間點燃了她的眼睛!
於是,當著眾人的面,她猛地抬起手指向我,聲音尖利刺耳,帶著惡人先告狀的瘋狂:
「是她!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然後……然後她發瘋一樣把我們倆也拽下去了!她想淹死我們!」
「她是殺人兇手!惡毒!她最惡毒!」
聽到這番指認的話,二伯母像是瞬間找到了主心骨。
她臉上的悲戚立刻轉為刻骨的怨毒,指著我的鼻子對爺爺和所有賓客哭嚎控訴:
「爸!各位都聽到了,都看到了吧!」
「就是這個掃把星!她心思歹毒,容不下小雪和宇軒!」
「今天在爸您的壽宴上就敢下此毒手!她就是想害死我的孩子啊!」
「爸!您可得給我們做主!把這個禍害趕出林家!永遠不許她再踏進林家一步!」
媽媽緊緊摟著我,臉色冰冷如霜。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在人群前維持最後的體面:
「二弟妹,孩子們都這樣了,當務之急是送醫院檢查。」
「有什麼話,等送走賓客,孩子們平安了再說也不遲!」
「不行!」
二伯母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拔得更高,語氣裡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偏執。
「現在!必須現在當著所有貴客的面說清楚!還我孩子一個公道!」
「把這個惡毒的小賤人趕出去!否則誰知道她以後還會幹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來!」
她的話音剛落,一個清朗的少年聲音從人群外圍清晰地響起:
「二伯母,公道自在人心,不是誰嗓門大誰就有理的。」
所有人的注意力,此刻都被這倏然響起的聲音吸引。
緊接著,只見一個穿著合體小西裝的少年從容地走了進來,約莫十三四歲年紀,眉眼間帶著幾分與關若雲相似的清俊和沉穩。
而這人,正是媽媽親弟弟的兒子,我的表哥關哲。
「關哲?」
「你一個毛頭小子懂什麼?這裡輪得到你說話?我看你就是想幫你小姨和你那個野種表妹扯謊!」
看見說話的人是關哲,二伯母眼中的怨毒更甚,同他說話的語氣全然沒有了一個長輩該有的樣子。
可關哲面對她的辱罵,臉上沒有絲毫怒意,反而帶著一絲近乎憐憫的嘲諷。
只見他也不多廢話,而是慢條斯理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在指尖隨意地轉了一圈,目光平靜地看向爺爺:
「林爺爺,我爸今天公司有緊急事務抽不開身,特意叮囑我多拍些宴會的精彩瞬間發給他看。」
「也是巧了,我溜達到花園這邊想給他打個電話,正好看到表妹和她這兩個嗯……堂兄妹在泳池邊,看起來氣氛不太融洽的樣子。」
說著,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臉色驟然慘白的二伯和二伯母,語氣依舊平淡無波:
「我本來覺得小孩子拌嘴,大人插手不太好,就順手錄了個小視頻。」
「二伯母既然現在在眾人面前,一口咬定是蓓蓓的錯,不如大家一起看看視頻?看看事情經過,是不是和蓓蓓表妹剛才說的一樣?」
他將手機解鎖,點開一個視頻文件,然後恭敬地遞給了面色沉凝如水的爺爺。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小小的螢幕上。
清晰的畫面和聲音瞬間撕裂了段香和林妙雪的謊言:
畫面里,林妙雪面目猙獰地指著我破口大罵,罵我「賤種」、「掃把星」、「搶繼承人位置」。
緊接著,她和林宇軒交換了一個兇狠的眼神,兩人同時發力,狠狠將毫無防備的我推入了冰冷的泳池!
我在水中驚慌撲騰呼救,林妙雪則抄起旁邊的金屬撈網杆,一次次狠毒地將試圖靠近岸邊的我戳回深水區!
而林宇軒,只是之中就冷漠地站在一旁看著!
視頻在我掙扎漸弱,沉入水底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但僅僅這些,已經足夠了!
「天啊!」
「一個八歲的孩子,怎麼能這麼惡毒!」
現場徹底炸開了鍋!
賓客們譁然一片,看向二伯和二伯媽一家的眼神充滿了極致的鄙夷、厭惡以及憤怒!
竊竊私語如同潮水般湧來:
「天哪!太惡毒了!這麼小的孩子!」
「蛇蠍心腸!簡直是謀殺!」
「聽聽她罵的那些話!平時裝得跟小公主似的!」
「林副總真是養了一對『好』兒女啊!」
二伯和二伯母的臉色瞬間由白轉灰,再由灰轉成死一樣的慘白。
林妙雪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尖叫著想撲過去搶手機:
「假的!那是假的!」
「他合成的!關哲你陷害我!」
爺爺握著手機的手背青筋暴起,胸膛劇烈起伏,那雙閱盡滄桑的眼睛此刻燃燒著足以焚毀一切的怒火!
他猛地將手機螢幕轉向二伯和二伯母,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嘶啞顫抖:
「林燕然!段香!你們……你們養的好兒女!」
二伯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盡了,他嘴唇哆嗦著,猛地轉頭看向關哲,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神里充滿了被揭穿後的羞憤和一絲遷怒的兇狠:
「關哲!你既然都看到了,為什麼不阻止?」
「你就眼睜睜看著你表妹差點被淹死?」
可面對他的質問,關哲只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姿態從容得近乎優雅:
「林二叔,這話說的。」
「宴會開始前,我小姨特意叮囑過我,讓我幫忙看著點表妹,別讓她被不長眼的人欺負了去。」
他特意加重了「不長眼的人」幾個字,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林妙雪和林宇軒,接著道:
「至於為什麼不立刻阻止?」
「呵,我知道蓓蓓表妹水性好得很,這池子對她來說跟玩似的,淹不死。」
「況且,不拿到點真憑實據,某些人怎麼會認帳呢?」
「二嬸剛才那顛倒黑白的勁頭,大家可都見識到了。」
「我關家的外孫女,總不能平白受這種汙衊吧?」
他收起手機,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原本只想留個證據,私下跟林爺爺聊聊家教問題。」
「誰讓二伯母非得把臉湊上來,當眾往我表妹身上潑髒水呢?那我只好……滿足她的願望了。」
「你,你——」
「夠了!」
爺爺一聲雷霆怒吼,拐杖重重頓地,震得地面仿佛都在顫抖。
他布滿皺紋的臉因震怒而扭曲,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剮過二伯二伯母一家。
「我林家的臉,今天算是被你們丟盡了!」
「來人!立刻送客!所有賓客,請回!」
「家醜外揚,老頭子我……愧對大家!」
他對著滿堂賓客,深深一躬,語氣沉痛而疲憊。
賓客們雖然滿心八卦,但也知道這是林家內部事務,紛紛搖頭嘆息著,帶著鄙夷和議論快速離場。
10
救護車尖銳的鳴笛聲,劃破了林家老宅死寂的空氣。
林妙雪和林宇軒被抬上擔架時,林妙雪還在不甘地哭嚎咒罵。
林宇軒則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二伯母哭天搶地地跟著上了救護車,二伯則像被抽掉了脊梁骨,失魂落魄地跟在後面。
我看著漸行漸遠,很快消失的救護車,斂下眼底的暗芒。
轉過身同身後雙手插兜的表哥對了個眼神,後者則是不動聲色地同我揚了揚下巴,悄無聲息地朝著我比了一個大拇指。
表哥怎麼可能會這麼巧出現在後花園。
這一切當然是我故意布的局。
我可就猜到,這倆狗改不了吃屎的傢伙心裡頭沒憋著好屁。
於是藉口上廁所,偷偷同表哥發了消息。
好在表哥來得及時,正巧就拍下了全程。
不然沒有監控,要想澄清林妙雪和二伯母像瘋狗一樣咬我的那一口,怕是不太容易。
只不過這一切,還是暫時不要讓爸媽知道為好。
三天後,二伯和二伯母帶著剛從醫院出來,臉色依舊蒼白的林妙雪和林宇軒,回了老宅。
剛踏進大廳,爺爺飽含雷霆之怒的聲音便當頭砸下:
「跪下!」
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冰冷刺骨的寒意。
二伯母下意識地就想把林妙雪往懷裡藏,急忙心疼地辯解:
「爸!孩子們剛受了驚嚇,身體還虛著……」
「再說了,妙雪她,她還小,不懂事,就是一時糊塗……」
「一時糊塗?」
爺爺猛地一拍沙發上的扶手,氣得整個人幾乎都在發抖。
「糊塗到想殺人?段香!你養的好女兒,心腸歹毒至此!
「你這個當媽的,居然還在包庇她!總而言之,林家容不下這樣的禍害!」
他渾濁卻銳利的目光死死釘在林妙雪身上:
「立刻!馬上!把這個毒瘤給我清理出去!」
「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不!」
聽見這話,二伯母幾乎是驟然發出一聲悽厲的尖叫。
她死死抱住渾身發抖的林妙雪,朝著爺爺求情道:
「爸——妙雪雖然不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可大師當年算過,她命里就該是我的女兒!是我的孩子!」
「您不能……」
「呵,大師?」
一直冷眼旁觀的媽媽聽見這話,不自覺發出一聲充滿諷刺的嗤笑。
只見她優雅地從隨身的手袋裡拿出一個薄薄的檔案袋,像丟垃圾一樣,「啪」地一聲扔在二伯母面前的茶几上,嘲諷道:
「弟妹說的,是那個昨天剛因為詐騙和拐賣兒童罪,被警察從城南天橋底下拷走的『活神仙』嗎?」
聽見這話,二伯母的身體猛地一僵,幾乎是難以置信地看向我媽。
我媽的唇角噙著一絲冰冷的笑意,眼神卻銳利如刀:
「哦,對了,還有這個。」
「我弟弟順手查了點陳年舊事,弟妹不妨也看看?」
看著眼前的檔案袋,二伯母遲疑著,最終顫抖著手,抽出裡面的文件。
當看清最上面那份文件的標題和結論時,她的眼中茫然一瞬:
「這……這是什麼?」
「這是什麼?」
我媽慢條斯理地重複,語氣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憐憫。
「這是你心心念念的『命里女兒』林妙雪,和她親生父親的親子鑑定報告。」
她看著大伯母瞬間慘白如紙的臉,一字一句,清晰地揭開那個荒謬又殘酷的真相:
「你口中的那個『大師』,根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江湖騙子!」
「當年他窮困潦倒,養不起剛出生的女兒林妙雪,就編造了『命格』的謊言騙你!」
「什麼『命里不是你的女兒』?不過是他想扔掉包袱又怕遭報應,隨口胡謅的鬼話!」
「他算準了你失去蓓蓓後心神不寧又迷信,故意引導你去那家孤兒院,讓你把他不要的女兒當寶貝一樣撿回來養了八年!」
「可笑你竟然為了一個騙子隨口編造的謊言,放任這個野種把你的親生女兒蓓蓓往死里欺負!甚至還差點讓她淹死在自家的泳池裡!」
我媽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凜冽的寒意:
「要不是蓓蓓被推下水後有了陰影,哭著求我教她游泳自保,今天躺在醫院太平間的,就是我的女兒!」
「段香!你愚蠢!惡毒!根本不配做一個母親!」
「不……不可能!」
「你騙我!你騙我!」
段香瘋狂地搖頭,手中的鑑定報告飄落在地,她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般死死摟住尖叫掙扎的林妙雪。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二伯母的臉上!
出手的人,正是臉色鐵青、雙眼赤紅的二伯!
「蠢貨!蠢貨!你這個蠢貨!」
二伯指著段香的鼻子破口大罵,幾乎將所有責任都推卸到她頭上。
「都是你!聽信那些神神鬼鬼!害得我林家丟盡了臉面!」
「害得宇軒也,也……」
他看著旁邊眼神躲閃,畏畏縮縮的兒子,氣得說不出話來。
「呵。」
聽見二伯那毫不猶豫推卸責任的話,我爸不由得冷笑一聲,打斷他的表演。
「弟弟,你也別在這裡裝無辜。」
「你們夫妻倆,一個蠢毒,一個涼薄自私,但凡有一個是拎得清的,蓓蓓也不至於在那個家裡受盡委屈,差點連命都丟了!」
「你們倆,半斤八兩!」
爺爺疲憊地閉上眼睛,再睜開時,聲音沉重卻不容置疑:
「林妙雪,來歷不明,心術不正,即刻起,不再是我林家的人!」
「從哪裡來,送回哪裡去!」
「段香,交出你名下百分之八的林氏股份,轉到蓓蓓名下,作為這些年你們虧欠她的補償!」
「至於宇軒……」
爺爺的目光落在林宇軒身上,帶著深深的失望和痛心。
「是非不分,心性懦弱,留在你們身邊只會徹底養廢!」
「等他小學畢業,立刻送去英國,找一家嚴格的寄宿學校,讓他自己學著獨立!」
「沒有我的允許,不准回來!」
「不!」
「爺爺!不要趕我走!」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聽到判決,林妙雪發出悽厲絕望的哭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媽媽!爸爸!你們說話啊!救救我!」
「我是你們的女兒啊!我不要去孤兒院!我不要!」
然而,此刻的她那曾經寵她如命的爸媽,一個正沉浸在被拆穿和遷怒的暴怒中,一個沉浸在信仰崩塌和巨大打擊的茫然里,誰也沒有看她一眼,更沒有人替她說一句話。
眼見如此,林妙雪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但這一次,沒有溫暖的懷抱接住她。
她像一塊破抹布,被家裡的傭人面無表情地拖了下去。
最終,林妙雪被毫不留情地送回了她出生的那家孤兒院。
無論她醒來後如何撒潑打滾、哭鬧咒罵,林家的大門對她永遠地關閉了。
11
一個月後,國際機場貴賓通道。
我牽著爺爺布滿老年斑卻溫暖有力的大手,身邊跟著幾位爺爺安排的助理和管家。
爸爸的身體還需要一段時間的復健才能完全恢復工作,媽媽則留在國內協助他,同時處理公司交接和那百分之八股份轉移的事情。
「蓓蓓,到了那邊,要聽老師的話,照顧好自己,常給爸爸媽媽打電話,知道嗎?」
媽媽蹲下身,濕潤的眼中滿是不舍,將我抱進懷中。
「我知道的,爸爸媽媽也要注意身體,特別是爸爸,不要太勞累了。」
我用力點頭,聲音同樣哽咽,但卻不想讓兩人擔心,只能竭力忍耐。
我知道我接下來要走的這條路會有多辛苦,但這是我選擇的,也是爸媽和爺爺對我的期望。
同爸媽依依不捨告別,就在我們準備走向安檢口時,一個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沖了過來,是——二伯母。
她看起來憔悴了很多,昂貴的套裝也掩不住她臉上的失魂落魄。
她幾乎是衝過爸媽的阻攔,猛地抓住我的胳膊,力氣大得嚇人,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哀求:
「蓓蓓!我的女兒!」
「別走!媽媽知道錯了!媽媽真的知道錯了!」
她的眼淚洶湧而出,語無倫次:
「以前都是媽媽不好,是媽媽瞎了眼!媽媽以後一定改!」
「一定好好疼你,彌補你!把所有的愛都給你!求求你,別跟爺爺走,留下來,給媽媽一個機會……」
她的哭求引來周圍旅客的側目。
我停下腳步,平靜地看著她,看著這個賦予我生命卻又親手將我推入深淵的女人。
此刻,她眼中的悔恨或許有幾分真心,但那又如何?
我如今記得的,只有那些冰冷的咒罵,那些嫌惡的眼神,那高高揚起的巴掌,那縱容假千金一次次傷害我的冷漠……
種種一切,早已將所謂的母女情分消磨殆盡。
我用力,一點點地,將自己的手臂從她冰冷顫抖的手中抽了出來。
沒有憤怒, 沒有怨恨。
只有一片徹底的冰冷以及漠然。
「二伯母。」
我的聲音清晰而平靜,像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
「我要登機了,爺爺在等我。」
說完,我甚至沒有再看她瞬間灰敗絕望的臉一眼,轉過身,挺直小小的脊背, 毫不猶豫地走向安檢口, 走向爺爺張開等待的懷抱, 走向屬於我的, 嶄新的未來。
而身後, 段香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被機場廣播冰冷的登機提示音,徹底淹沒。
一年後, 北歐某國, 一棟被皚皚白雪覆蓋的古老莊園裡,我迎來了自己九歲的生日。
雖然遠離故土,但爺爺的禮物, 爸媽每天雷打不動的視頻問候,還有管家伯伯精心準備的蛋糕和小型慶祝, 讓這個生日並不孤單。
只是, 視頻里媽媽遺憾地說, 國內有個重要的跨國併購案到了最後關頭, 爸爸復健也進入關鍵期, 他們實在抽不開身飛過來。
「沒關係的, 媽媽, 你們忙正事要緊。」
「我在這裡很好, 有爺爺安排的老師和管家伯伯照顧呢,等你們忙完了再來看我。」
我對著螢幕那頭滿臉歉疚的媽媽笑得燦爛,努力掩飾著心底那一絲絲小小的失落。
掛了視頻, 我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 正準備繼續和那些複雜的公式「搏鬥」,樓下忽然傳來管家伯伯帶著驚喜笑意的聲音。
「小姐!小姐!」
「快下來看看!有驚喜!」
驚喜?
我疑惑地放下筆,急匆匆跑下樓。
可剛轉過樓梯拐角,卻瞧見樓梯下, 那兩道極為熟悉的身影, 正帶著笑意站在那裡, 朝我張開了懷抱。
是爸爸!是媽媽!
爸爸穿著深色大衣,身姿比一年前挺拔了許多。
媽媽則裹著柔軟的羊絨披肩, 手裡捧著一個包裝精美, 繫著金色絲帶的大禮盒, 正笑盈盈地看著我,眼中是滿溢的思念和溫柔。
巨大的驚喜如同煙花般在心底炸開!
我再也控制不住, 像一顆小炮彈一樣,尖叫著衝下最後幾級台階,張開雙臂,用盡全力撲進了那個我日思夜想的懷抱之中!
「爸爸!媽媽!」
「寶貝兒, 生日快樂!」
壁爐的火光跳躍著, 將我們一家三口緊緊相擁的影子長長地投映在鋪著厚厚地毯的地板上。
窗外,細密的雪花無聲飄落, 將整個世界溫柔覆蓋。
此刻,在爸媽溫暖的懷抱里,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