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一揮,將其收集為團,還擊回她。
她驚愕失色地跳躍閃躲。
幾個回合下來,她便落於了下風。
長發被燒焦大片,黑紅相間,凌亂不堪。
我再一次將她拍飛,大口吐血。
自知不敵後,她怨恨地看了我和顧高安一眼後,只能被迫撤離。
「季小姐,你趕緊追上呀,滅了她!」
看我占優勢,顧高安在一旁叫囂起來。
這時季然卻跑了進來:「老祖,三珠合網被她破開了。」
我還是低估了她。
「你居然讓她跑了!」顧高安突然高聲道。
我笑了,毫無笑意的雙眼看向了他。
他自知失了禮數,顯得有些侷促,也有些懼我。
「顧先生,你應當知道,我並不是什麼正義使者的化身。」
他愣在當下。
「你猜,我為何會救下你?」我不能白乾了一晚。
「她為什麼要殺你和陳老?」
「還有,你們顧家那個關於崑崙的秘辛,巧了,我也很想知道。」
顧高安聞言,頓時臉色大變。
他跌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
在我就要失去耐心時,他終於動了。
他居然從心臟,挪移出了一塊玉片。
而它,還在發著光。
看到它散發出光亮,顧高安居然比我還詫異,甚至是欣喜。
他看著我,黯淡的眼眸閃爍著光芒。
「是你!」他驚呼。
「那這個故事本就該講給你聽。」
慢慢地,他平穩了情緒,講起了那個一千多年前的故事。
5
一千多年前,五代十國時期。
兵荒馬亂,風雨飄搖。
四個從死人堆爬起來的士兵,為了避難,一起躲入了一處洞穴中。
誰知,那裡竟有一隻碩大的老虎。
它長了九個腦袋,更可怕的是,每個腦袋上居然都長著一張人臉。
「一、二、三、四……」一個腦袋數道。
「先生說,將圭交給第一次進到這的人,可這怎麼來了四個?」
「那我給誰啊?」
「要不,殺了三個,不就不用想了?」
幾個腦袋喋喋不休地爭吵著。
嚇得那四個士兵膽戰心驚,卻不敢動彈一步。
還好,它們最終商量的結果是把圭分成了四塊,一人一塊。
四人長吁一口氣。
「你們可要保管好,它可保你們一脈延綿千年,待千年後,自有人來取。」
這時,其中一人終於說了他們進洞來的第一句話。
他哆嗦著問道:「我們怎麼知道來的是對的人?」
「它會發光。」
說著,四塊圭飛進了他們的心臟里。
後來他們都從那戰亂的年代活了下來。
「只要身懷玉片的人死亡,玉片就會出現在家族中另一個人身上,而他就會成為下一個顧家家主。」顧高安說道。
「而當它進入心臟那刻,新的一代就會記起千年前的這段往事。」
這是,記憶遺傳?
我想起陳老那顆丟失的心臟。
「所以妖女要殺你們,其實是為了心臟里的這塊玉片?」
顧高安點頭。
「那這些玉片又有什麼作用?」
「我也不知道,可能因為我們只是守護者的關係吧。」顧高安為難道。
「那你是如何僅憑陳老的死狀是心臟丟失,就能猜到是有人要來搶奪玉片?」
「玉片之間能相互感應。你想啊,陳老暴斃,而這塊玉片卻在不斷靠近我。」他的聲音開始顫抖。
原來如此。
「照你說,人一死玉片就會轉移,那陳老的玉片是如何被取出的?」我不解。
「只需要在人還沒斷氣前,把它從心臟掏出來。」顧高安解釋道。
心臟離體,卻未斷氣?
現在想起陳老那詭異的遺容,我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沒想到,它今晚居然亮了,在我這代亮了。」說著,他舒展了臉上的皺紋。
「所以,它是給我的?」我呢喃著。
五代十國,正是我甦醒的年代。
這是巧合,還是安排?
思緒翩躚。
不對。
「這個故事和崑崙有什麼關係?」
他繼續道:「那隻九頭老虎臨走前說了句,終於可以回崑崙了。」
崑崙,九頭老虎?
開明天獸!
據山海經記載,崑崙門有九道,由開明獸看守。
開明獸有九個頭,一頭看管一門。
所以,這些玉片是來自崑崙!
我伸手向他討要玉片,他戀戀不捨地交到了我手上。
「這東西以前是我們家族的護身符ťų₄,現在卻成了我的催命符,不要也罷不要也罷。」
看著顧高安這副模樣,想來顧氏這個上千年的世家,應當也是要走到頭了。
一縷晨光照進屋內,天亮了。
顧高安送我們出到大門口,剛巧遇到一撥人湧進來。
一個稚嫩可愛的小男孩撲進了顧高安的懷裡,嘴裡喊著:「祖爺爺,我們回來陪您了。」
「好好好。」他應答著。
「爸,我們回來了。」
他看著歸來的眾人,臉笑得像哭一般。
這張臉依舊蒼老,卻是沒了蒼白,多了些許紅潤。
原來他早就遣散了家人,雖然怕死人慫膽不大,卻也願獨自面對可怕的未知。
可才走沒多久的家人,又折返了。
好在,一切也算過去了。
沒了這塊玉片,她應當也不會再找上顧家。
看著小男孩無憂的笑臉,我走過去,在他脖子上掛了一枚銅錢。
「這……」
顧高安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收著吧,給孩子的。能為他擋一次災。」
剛剛還能憋住的顧高安,此時卻是老淚縱橫:「謝謝季小姐……」
我實在不習慣應對這種場面,找了個理由領著季然快步離開了。
6
回到家後,我便一頭栽入了書房,翻看起我對崑崙的筆記。
沒錯,我也一直在尋覓崑崙。
這個妖女殺陳老,尋上顧高安,就是為了玉片。
而玉片來自崑崙。
那這個女妖的目的會不會就是崑崙?
書房雜亂,珍貴的古籍被我隨手扔了一地。
更有許多我畫來記錄的草紙。
隨後進來的季然忍不住驚嘆:「老祖,您果然也在研究崑崙。」
我沒空搭理他,他便自己翻看著。
過了好一會兒,他發出了一個人們從古至今的巨大疑問:「所以崑崙,到底是什麼?」
我抬頭,拿起這塊從顧高安那得來的玉片,想:這崑崙大抵是真實存在的吧。
通過大量資料收集,我猜測:崑崙不是山。
據記載,它上寬下窄,宛若一座懸浮在空中的城。
可移動,行蹤飄忽。
傳說,不周山是人間通往仙界的唯一途徑。
其實不周山只是通向崑崙的天梯。
而崑崙,則是神祇在人間設立的行宮。
真正的崑崙可以直通神界。
《山海經》中說,凡是能登上崑崙的人,皆可長生不死。
「《山海經》?那不是本神話故事嗎?」季然疑惑道。
我默了一會兒,回答:「《山海經》,很有可能是一份遠古時代的勘察報告。遠到,那時的大陸可能只有一塊。」
「遠古?那這份報告是誰記錄的?外星人嗎?」
我聳了聳肩。
那些都還太遙遠了,我們現在連崑崙的邊都還摸不到呢。
而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先把四塊玉片都找到。
集齊後,說不定有驚喜。
整理完思路,我便帶著季然出門了。
「老祖,我們現在去哪?」季然問道:
「回大學城。」
因為第三塊玉片,就在那。
7
「老祖,您說玉片在他身上?」
季然指著一個普普通通的男大學生問道。
玉片之間可以相互感應。
我點頭:「你去和他交個朋友,晚上請他來院子吃頓飯。」
「不能直接拿嗎?」
季然嫌麻煩。
「也行,那你現在去把他的心挖來給我吧。」
「放心,老祖,我一會兒就把他帶到院子去。」季然立刻道,卻有些為難,「但是誰會去一個剛認識的人家裡吃飯啊?」
「這是你的問題。」
說著,便將他趕走了。
開玩笑,眾目睽睽之下,從心臟掏出東西來,得多嚇人。
不過,她似乎沒來。
大概是被我傷得過重了。
季然不負所望,將男生帶回了院子。
「馮俊,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姐。」
原來他叫馮俊。
飯肯定還是有的,我是個大方的人,先吃。
「馮俊,今天多謝你的幫忙,來,多吃點菜。」季然一貫與人自來熟。
不知道他搞了些什麼花樣,反正目的達到了。
「不不,你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馮俊回應著他。
我在一旁盤算著。
酒足飯飽後,我也不說廢話,直接開門見山道:「把玉片給我吧。」
「啊?」
他看著有些蒙,臉還有點紅。
我拿出了手裡的四人之一玉片:「你看,會發亮,給我吧。」
看到玉片後,他仍是一臉不知所以的樣子。
我眯起了眼睛。
「那我只能直接把你的心掏出來了。」我恐嚇道。
馮俊被我嚇得跌落在地。
玉片都亮了,沒有理由裝傻。
難不成,他這一脈的記憶遺傳失效了?
季然見狀,連忙阻止了我,扶起了他:「別別,老祖,我跟他說說。」
他對我偷偷眨巴著眼。
我們開始了白紅臉混合雙打。
季然給馮俊講了那個故事。
好說歹說後,馮俊一臉看精神病的樣子在我和季然間看了幾個來回。
然後罵罵咧咧地走了,只剩下面面相覷的我們。
「老祖,這怎麼搞?」
我嘆氣,還以為能手到擒來。
「你去查一下這個馮俊的身世,然後找顧高安要玉片移出的法子,我先去跟著馮俊,以免她找上門來。」
「老祖,她究竟是個什麼?」
「我也只是猜測。」
「她很有可能就是傳說中的——浮游。」我還不確定。
「如果真是浮游,那可就不簡單了。相傳,浮游早在幾千年前就死了,還化成了極強的怨靈。我想不通的是,她是如何有了肉身!我看過了,她不是附身,說明這具肉身就是她自己的。」
見他還要開口,我急忙堵住了他的一萬個為什麼:
「抓緊時間先干正事,以後你就知道了。」
8
馮俊的生活很普通,也很規律。
教室、食堂、圖書館、宿舍,四點一線。
鮮少娛樂,甚至沒什麼朋友。
季然很快就將他的身世發給了我。
他的家庭背景很簡單,來自華國一個四五線城市。
父母以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
年輕時便到了城裡做些小買賣,現在在小城裡經營著一間小賣鋪。
這些事情看著並無異常。
但季然這份調查很詳盡,還往上查了好幾代。
原來這個馮俊父親的爺爺,以前還是個地主。
可這個人的財富積攢得不可謂光彩,甚至陰險齷齪。
我猜很有可能,現在的馮俊已經不是曾經那四人之一的後代了。
所以失去了記憶遺傳。
不怪他把我們當瘋子。
而這些天,浮游也一直沒來。
我多希望她出來嚇嚇人,好讓他知道我們並不是深井冰。
糟了!不會……
這天,正當我想到某種可能時,馮俊卻主動向我走來:「你不要再跟著我了……」
我剛想開口解釋,卻被他語出驚人的話語堵住了喉嚨。
「你不要再為了吸引我的注意,在那裝神弄鬼了。你是很漂亮,但我真的不能喜歡你。我父母給我定了親,雖然我沒見過她,但畢業後我還是得回去娶她的。」
我:「……」
「你臉色不用這麼難看,雖然被我拒絕了,可……」
我一個手砍刀下去,很好,世界安靜了。
當季然回到院子時,我正在收拾東西。
他驚恐地看著躺在沙發上的馮俊:
「老祖,你這是把他幹掉準備跑路?」
我給了他一記白眼,「怎麼可能?現在這個年代,殺人是犯法的。」
「那他怎麼了?」
「被鬼嚇暈了。」
季然將馮俊微微翻身:「那他脖子後這個淤斑是什麼?」
「他就不能暈兩次?」
之前被當成深井冰,現在還成了變態。
這樣跟下去不是辦法,浮游一直沒出現,說不定去找最後那四分之一的玉片去了。
那第四個人就危險了。
我將他帶回院子,之後又放了點小鬼嚇了嚇他。
馮俊現在的世界觀已經開始發生了變化。
在他轉醒後,顫顫巍巍地按照季然帶回來的法子,卻還是沒能將玉片喚出。
「老祖,您是不是感應錯了?」
我也開始懷疑。
可能是我看他的眼神過於嚴峻,馮俊害怕得直往季然身上拱。
沒有辦法,最後我決定將馮俊帶上,立即出發去找第四個人。
「他居然願意跟著咱們。」
季然不由得發出感嘆。
我小聲告訴他:「我跟他說,他身上的鬼太厲害了,要去一個地方找我師傅幫忙。」
「這他也信?」
我攤了攤手:「誰讓他見鬼了。」
兩難之下,我只能出此下策。
不在我身邊,他會更危險。
9
最後一塊玉片在另一座城市。
我們連夜飛了過去。
次日,我們一行三人開始爬山。
「這年頭住山上的,怕不是什麼世外高人吧。」
季然氣喘吁吁還閉不上那張嘴。
馮俊更是累得不行,只能等他歇歇。
我站在半山腰上,任憑微風拂面。
這是一座不知名的高山,聽當地人說,山上有一座道觀。
天高地廣,歲月變遷。
千年了,這四家族人的走向還真是千差萬別。
人生,本來就不是什麼固定式。
「糟糕……」我感應到了磁場的波動。
「看好他。」
對季然丟下一句話後,我即刻發力往山頂飛奔而去。
山頂上是一座破舊的小道觀。
此時一半的門已倒地爛成了幾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