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拋棄我,娶了他的白月光。
自此,我們全家開始擺爛。
邊關被攻,我爹:痛病犯了,起不來。
京內治安不好,我哥:休年假,勿擾。
戶部沒錢,我娘:窮,借不了。
新帝暴怒:你們算什麼東西?朕有的是人!
好嘞~繼續擺爛。
後來,白月光大哥被新帝派出去迎敵,差點被嘎了。
白月光二哥被新帝拎出去探案,三天嚇傻了。
白月光她娘為了給女兒撐場面,棺材本都借沒了。
喲呼~一直擺爛,一直爽~~~
1.
秦柏登基前一天,他的白月光回來了。
第二天,他二話沒說,直接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封了楚螢為後,將我們雲家的臉面摁在地上摩擦。
「娘,這宮門還進嗎?」
我打了個呵欠,問。
早上天不亮她就把我扒起來,梳妝,早早坐在正廳里等著,說不能丟了臉面。
誰知道等了一上午等來這麼個消息。
「進什麼進?敢跟我玩過河拆橋?不把他們扒得脫層皮,我就不叫羅雲錦!」
我娘氣得眼睛都紅了。
「夫人,陳太后來了,她現在正在門外等著,要讓她進來嗎?」
管家站在大廳內,小心補充了句。
陳太后全名陳嫻,是我娘的閨中密友,我跟秦柏的婚事也是她倆相談甚歡後定下來的。
「人家是太后,我不過區區一個將軍夫人,我哪有膽子攔著不讓她進來?還不速速跟我出去迎接?」
我娘冷笑一聲,從主位上站起來。
沒等她走兩步,太后領著一行宮女太監從門外走了進來。
「姐姐這話就見外了,我們自幼一起長大,這情分比旁人要親近得多。」
太后滿面笑意地進來,握住我娘的手。
「臣婦不敢擔您這聲姐姐,太后娘娘請上座。」
我娘抽回手,蹲下身行禮道。
我也跟著一起行了禮。
太后見狀無奈地嘆口氣,坐上了主位。
2.
「這事著實是柏兒做的不對,沒有提前跟雲家打聲招呼就自行封了後,來之前我已經教訓過他了,姐姐跟卿兒莫生氣。」
太后端坐好,出聲安撫我們。
?一句話就把我娘剛要問出口的質問堵了回去。
「事已至此,娘娘想怎麼解決?」
我娘看著她問。
「封后不是兒戲,眼下已昭告天下,不能更改,只能委屈卿兒當貴妃了。」
太后搖頭嘆息,滿眼歉意。
「這是木已成舟,要強迫我們認下了?」
我娘沉聲問。
「姐姐莫要說的這麼不堪,柏兒心有所屬,一意孤行,我也是沒想到,既已成事實,你們就多諒解些,和和氣氣做一家人,不好嗎?」
「呵,一家人?那楚家算個什麼東西?委屈我女兒,讓你們都開心?不可能!」
我娘徹底忍不住脾氣,怒道。
「羅雲錦!你不要覺得本宮喊你兩聲姐姐,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天下已經是本宮兒子的天下,本宮今日能來,已是給足了你們面子!」
陳太后威嚴被挑釁,也沒了好臉色,「本宮勸你們老老實實承下這貴妃之位,雲卿早與柏兒訂了婚約,要是被退婚,普天之下本宮看誰敢娶她!」
陳太后威脅道。
「那就不用太后娘娘操心了,我羅雲錦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會掙錢,卿兒就算一輩子不嫁,我也養得起她!」
我娘不甘示弱。
「好!好一個羅雲錦,柏兒能登上帝位你們一家是出了很多力,可你不要以為我們就離不開你們了!這路是你們自己選的,到時候後悔了可別跪著來求本宮!」
陳太后憤聲道,甩袖離開。
3.
「貴妃?說得好聽,不過就是個妾!想讓我女兒做,痴人說夢!」
陳太后走後,我娘將我趕回去休息。
等我睡足後,天色差不多快黑了。
我去正廳吃飯,意外發現我爹和我大哥都在。
「爹,你明日就要回邊關了,今晚不是說要跟你那些好友聚會嗎?怎麼回來了?」
「哥,你們大理寺最近案件頻發,你不是都住在那邊半個月了嗎?怎麼也回來了?」
我有些詫異地問。
「爹痛病犯了,不回邊關了,以後在家多陪陪卿兒,好不好?」
我爹慈愛地望著我笑著說。
我自是開心,連連點頭。
「進大理寺五年,我沒休過一日,現下累了,想回家歇兩日。」
我哥神情嚴肅地說。
自從開始斷案後,他愈發不苟言笑了,在家也難看見他開懷。
不知道他這性子這輩子還能不能給我娶到嫂子。
「不說廢話了,難得一家團圓吃個飯,快,都坐下。」
我娘發了話,我們趕緊都落座。
沒一會兒,我的碗里就被夾滿了菜。
「這個魚好吃,吃這個,還有這個……」
我爹一口菜都沒動,一直往我碗里夾著我愛吃的。
就連我那愈發看不透情緒的大哥,也給我夾了筷我最討厭的芹菜放進碗里。
這……
望著我娘淡定的眼眸後暗藏的心疼,我哪裡不明白他們的心思。
我八歲與秦柏定親,到現在已七年。
每年元宵、端午、中秋……只要是節慶日子,我們都會在一起過。
我親眼看著他從清俊少年,一步步成長到現在的年輕帝王。
說沒有半分情意,是不可能的。
畢竟,我一直被周邊人灌輸著他是我未來的夫君,是我要相伴一生的人。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半聲招呼都沒打,就把我背叛了。
爹、娘、大哥不提,我也不願提起秦柏這個人找不痛快,歡歡樂樂地陪著家人吃完了這頓團圓飯。
可沒想到第二日,宮內太監過來傳旨,說秦柏要見我。
4.
御書房。
「臣女雲卿參見陛下,陛下萬歲……」
「卿兒平身,不用多禮。」
我膝蓋剛著地,秦柏就從龍位上起身,急忙走過來將我扶起。
站直身體後,我不動聲色地收回手臂,退了兩步。
「卿兒心中可是怪朕?」
秦柏出聲詢問我。
「臣女不敢,陛下乃天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自是想娶誰就娶誰,臣女不敢妄議。」
我垂著眼,回。
秦柏無奈嘆口氣。
他剛想開口說什麼,門口的太監進來通報,說楚螢來了。
「她來做什麼?」
秦柏急聲道。
說完他就步履匆匆地朝門口走去。
到最後都快小跑起來了。
「你身子弱,想見朕讓手下人過來????一趟就行,朕自會去看你,何必自己跑一趟?」
秦柏難掩心疼的聲音從後面傳過來,我回身就看到身著紅色鳳袍的楚螢虛弱地靠在他懷裡。
「陛下日理萬機,螢螢怎敢耽誤您。」
「今日早膳陛下吃的匆忙,昨夜又頗為勞累,螢螢憂心您的身體,便去小廚房親自做了點糕點過來。」
楚螢柔聲說,語氣纏綿悱惻,聽得我一個女子都我見猶憐。
兩人又站在門口卿卿我我了好一番,才重新看見我。
「這不是雲姐姐嗎?什麼時辰來的?陛下您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
楚螢嗔怨地錘了秦柏一下。
秦柏反握住她的手,愉悅地笑出聲,扶著她一起走到我身邊。
「卿兒,這是螢螢,禮部尚書之女,現下是朕的皇后。」
我沒回話,不咸不淡地看了秦柏一眼。
他神色頓時有些尷尬。
「陛下這麼說,是要我給皇后娘娘行禮嗎?」
我淡聲問。
「不是。」
他沒敢看我的眼睛,回。
我瞥了眼旁邊的楚螢,她嘴角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5.
「陛下說的對,雲姐姐身份比我高那麼多,怎麼能給我見禮呢?」
不過一瞬,楚螢重新揚起笑臉看我,「年少時咱們見過幾面,姐姐可還記得螢螢?」
「卿兒與螢螢竟還相識?」
秦柏聞聲,略微訝異地看向我。
「娘娘身份貴重,臣女不敢高攀。」
我疏離道。
我爹是先帝特封的正一品鎮國大將軍,她爹不過是個五品長史,後來借著女兒封后的勢才被提為三品尚書。
從他們家的家世來說,我跟她該是遇不上的。
可她娘跟我娘都在京內經營商鋪。
她娘因著祖籍也在京內,幾代人積累下的資產,我娘強龍干不過地頭蛇,兩人在京內的賺錢能力不相上下,時常會因著相同店鋪的競爭出現些小摩擦。
我跟楚螢小時候見過幾面,每次都是我娘跟她娘劍拔弩張的時候。
她從沒給過我好臉色,我也不稀得理她。
沒成想這麼多年過去,居然能在皇宮裡得到她的笑臉相迎。
「姐姐這是說的哪裡話?」
楚螢像是沒看到我的冷臉,走近幾步拉住我的胳膊。
我不喜旁人觸碰,剛想抽出手,哪成想楚螢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我知姐姐母親與我母親不和,姐姐對我也不喜,可螢螢現在已是皇后,不再是從前那個任姐姐欺負的五品小官之女了,姐姐怎麼還敢推我?」
她是年紀越大腦子越不好了嗎?我什麼時候推過她?
「就算我搶了姐姐的後位,對不起姐姐,可那是陛下的旨意,姐姐這是對陛下的決定不滿嗎?」
楚螢捂著心口,淒悽慘慘地指責我。
秦柏滿臉心疼地蹲下身,讓楚螢靠在他懷裡,抬眼怒目看向我,「雲卿,朕真是瞎了眼,昨日母后回宮說要退婚,朕念著與你的幾分情意,沒有答應,本想著你溫婉知禮,朕準備效仿前朝帝王,立東西二後,你們同等尊貴,你也不必跪螢螢,屈居她之下。」
「沒想到你竟是這種惡毒婦人!」
秦柏指著我怒罵。
看著他指著我鼻子的食指,我差點沒忍住說出穢語。
他這前半句話說的是真對。
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他的眼這麼瞎。
這麼明顯的假摔在他眼皮子底下他都看不出來,他這皇位能坐穩嗎?
還東西二後。
真是一張容得下千山萬水的大臉。
「臣女沒有推她,陛下若是不信,就退婚吧,這罪名您就是打死臣女,臣女也不會認。」
我漠然開口。
秦柏盯著我,胸口不停起伏,他正準備說什麼,有個太監急急忙忙地從門外進來,俯身在他耳邊說了句話。
半晌,他抬頭看我,指著門口,「滾!給朕滾!」
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到了宮門口,我發現我爹娘還有大哥竟都站在馬車邊等我。
回家的車上,我娘欲言又止。
我拍拍她的手,「娘,無事,能被搶走的都是垃圾。」
我說完後,我娘徹底鬆了口氣。
?
6.
在我從宮中回家的第二日,秦柏下了退婚的旨意,什麼善妒、不賢的名聲都給我安排上了,就差沒直接說我是潑婦。
之後各家貴女頻頻來我家發邀請,請我去參加宴會。
我知道那些無聊貴女的八卦心有多強烈,就算我心裡沒什麼,也不想出去給她們看熱鬧。
讓我娘都一一謝絕了。
恰逢我外祖母的八十大壽馬上到了。
我便在家閉關半個月沒有出門,給她繡了幅百壽圖。
本以為這事兒會隨著時間慢慢褪去,沒想到愈演愈烈。
我本是被退婚的受害者,可在民間的傳言里,秦柏和楚螢漸漸被捧成年少相知相愛卻無法在一起的虐戀,我成了依靠父親權勢強迫逼婚的第三者。
真真是顛倒黑白。
「夫人,皇后派人送來請柬,邀請您跟小姐明日一起去??3宮裡參加百花宴。」
用午膳時,管家一臉難色地進來說。
尋常人家邀請赴宴,我娘還能憑著我爹的官位推脫不去。
可宮裡派人邀請,卻是很難躲過去的。
楚螢突然辦宴會的目的我大概能猜到。
我爹稱病不去邊關,三日後楚螢的大哥楚峰被任命驃騎大將軍,頂替我爹上了前線。
楚螢的二哥楚傑也在前日替了我哥的職位,做了大理寺少卿。
無事她都能生事端來找我麻煩,如今這麼好的奚落我的機會,她怎麼會錯過?
「娘,要不我裝病?」
這些日子,我爹在家變著花樣給我做好吃的,我哥也時不時地讓他認識的那些奇人異士給我捎來些好玩的物件。
我在家過得很是開心。
唯有我娘,因著店鋪的事情,還要每日出去。
我去不去皇宮無所謂,可我不想我娘再因我受閒氣了。
一想到她進宮要被楚螢她娘白心柔壓一頭,我心頭就不順。
「裝什麼病?不裝!娘正愁上次你受委屈,沒處給你找場子,誰想到她竟不長眼的自己撞上來!」
「你外祖是朝中幾乎所有三品以上文官的老師,你外祖母是江南首富之女,你爹手裡握著八十萬大軍的兵權,你娘我的店鋪開遍大江南北,除了在?ü?京中被白心柔壓了一頭,其它哪裡不把她們虐成渣?」
「陳嫻跟秦柏要是敢任由楚家那女兒欺負你,我也不會讓他們好過!」
我娘一拍桌子站起來,看起來她心口壓著一口氣許久了。
「夫人莫氣,莫氣。」
我爹趕緊站起來給我娘順背。
「娘,不必大動肝火,楚家很快便會自取滅亡。」
「卿兒,你明日不可裝病,這百花宴必須得去,不去,可真白白失去了一次看笑話的機會。」
我哥坐著高深莫測地說。
他常年不笑。
此刻嘴角那抹幾不可查的暢快笑意,看得我心裡毛毛的。
我哥說出口的話從來沒有不應驗的,第二日我就跟我娘一起進了宮。
7.
百花宴會。
我跟我娘去得晚,到的時候三品以上的官員家眷在京的基本都到了。
初進場的時候,我跟我娘被一道道或嘲諷或憐憫的眼神瞧著。
可等我們走近,她們看清我跟我娘身上穿戴的衣服、首飾,眼中只剩下嫉妒和羨慕。
「這位領路的公公辛苦了,賞。」
我娘隨手就是一顆南海東珠扔出去。
領路的小太監連忙接住,跪地叩謝。
行完禮後他仍沒走,跟在我和我娘身後,瞧著是想跟著一直伺候。
不止是他,這御花園中其餘的太監宮女眼中也都在蠢蠢欲動。
氣得周圍許多人眼睛都紅了。
「不就是有幾個臭錢?有什麼顯擺的?」
我瞥了眼說這話的婦人,她是戶部尚書的夫人,平日裡跟楚螢她娘白心柔走得比較近。
「有本事你也賞啊?平日裡摳摳搜搜連個金裸子都賞不出來,哪來的臉在我面前叫?」
我娘不屑地白了她一眼。
「你!」
「你什麼你?一個區區三品尚書的夫人,也配在我面前現眼?看見我不行禮,眼裡半點尊卑都無,你是想罔顧王法嗎?」
「我!」戶部尚書夫人氣得嘴都歪了,她指著我娘想說什麼,話卻堵在嘴裡一直沒喊出來。
「好了好了,今日這麼好的天氣,不值得為這種小事動氣。」
如風般柔和的聲音傳來,不用抬頭我就知道來人是白心柔。
她想做和事佬,也得看我娘答不答應。
「也是,物以類聚,狗以群分,我確實不該跟畜生生氣。」
「你說什麼?」
白心柔的臉色頓時變了。
「沒什麼,我就是很喜歡別人看不慣我又拿我無可奈何的樣子。」
我娘理了理頭上的紅寶石,拉著我往宴會上走去。
連個眼神都沒給她們。
8.
「呸!只有兩個虛職掛著的一家子廢物!我看你們能得意多久?」
宴會開始前,那位戶部尚書夫人坐在落後於我娘兩三個位置的座位上啐道。
她的身份本不能坐到這裡。
因著白心柔的關係,楚螢將她的位置也調了調。
「哪來的犬在狗吠?」
我娘隨口說道。
連頭都沒回,卻將那戶部尚書夫人氣得差點把桌子都掀了。
我看到這兒徹底放下心坐在我娘身邊看宮女布菜,暗中給我娘比了個大拇指。
是我淺薄了。
小看了我娘的戰鬥力。
很快奏樂響起,宴會開始。
周圍人都在奉承楚螢跟她娘,誇她大哥二哥有本事,話語間明里暗裡貶低我們家來抬高楚家。
說的楚螢她們娘倆樂得都快找不著北了。
我跟我娘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吃著眼前這桌菜。
「娘,這蝦仁沒我爹做的好吃。」
「娘也覺得。」
我娘點頭附和我。
我跟我娘討論的正歡的時候,突然被一道聲音打斷了。
「雲卿,你爹跟你大哥怎麼十幾日未出門?莫不是不好了?」
「嘴巴放乾淨點!」
我回身瞥了眼出聲那人,是楚螢的小姐妹白蓉。
「怎麼?長嘴還不讓說了?你娘不也就只能靠著張嘴皮子耀武揚威了嗎?」
「京中都傳遍了,你爹痛病犯了,引起舊疾,沒多少日子可活了,還有你大哥,京中剛出現惡鬼 S 人案沒幾天,他就閉門在家了,有幾個大理寺的人說漏嘴傳出消息,說你哥是被那惡鬼嚇傻了,才找了個藉口歸家,現在指不定魂在哪裡呢?」
白蓉越說越大聲,到最後都幸災樂禍笑出聲了。
她這番話引起周圍人的注意,許多看不順眼我們家的人都跟著嘲諷了兩句,尤其是戶部尚書家的那個夫人笑得最狠。
白蓉說完就走到楚螢身邊,替她倒了杯酒遞上去。
「娘娘的大哥是驃騎大將軍,在外保家衛國,實乃大英雄,娘娘二哥初代管大理寺,就勇於擔當,為民破惡鬼案,可敬可佩,比雲家那一窩老弱病傻不知道好了多少。」
「蓉兒,話重了。」
楚螢斥責白蓉道。
可那眼神還有手裡接過的酒,可不是這個意思。
旁邊看懂深意的大臣家眷都開始紛紛數落起我家的不是。
我娘沉默聽著,沒說話,將周圍所有說過我爹和大哥不好的人都一一記在心裡。
「好了好了,大家都各歸各位。」
白心柔適時站出來,走到我娘身邊。
她慣常在外人面前裝好人,眼下倒是給她裝的理由。
「羅姐姐,咱們鬥了這麼多年,我想過要贏,可沒想到你們家會淪落到這麼慘,真是可悲可嘆,我對你早已惺惺相惜,真恨不得替你受過。」
白心柔拿起手帕擦了擦她眼角不存在的眼淚,安慰我娘道。
「你真想替我受過?」
我娘意味深長道。
「我想,可老天爺不允許啊,他是長了眼的,知道誰好誰壞,壞人總歸是要遭到報應的,夫君沒多少日子可活,兒子又傻,你說這是不是報應呢?嗯?羅姐姐?」
白心柔用帕子藏住控制不住上揚的嘴角,望著我娘說。
我娘也笑了,「我也相信老天爺是長了眼的,今晚回去我就要好好拜拜他。」
白心柔嘴角的笑容僵住,她不可思議地看向我娘。
「你莫不是瘋了?」
她這話一出,頓時周圍許多大臣家眷圍過來。
「不,是你會瘋。」
我娘嘴角微勾。
我娘話音剛落下,外面就著急忙慌地跑進來一個太監,上氣不接下氣地喊。
「娘娘,快!傳御醫!楚峰大將軍生死不知地倒在城外了,剛被城門的守衛抬進宮。」
他話音剛落下,後面又跟著跑進來一個小廝。
「夫人,您快回家看看吧!楚傑少爺辦案的時候暈倒,醒來後見人就喊爹,快把老爺氣死了!」
9.
「你們說什麼?」
白心柔不敢置信地走向他們。
「楚峰將軍受了重傷剛被抬到宮門口,急需御醫,不然恐性命不保。」
太監緩了口氣,又急忙說。
「夫人,二少爺他好像是被嚇傻了,您……」
「住口!」
小廝還沒說完,就被白心柔扇了一巴掌。
那力道可不輕,小廝的臉紅腫一大片。
「以訛傳訛,哪有半點楚家的教養!」
白心柔指著小廝怒罵。
小廝捂著臉連忙跪下來認錯,「小的不會說話,小的該死,夫人您快回家看看吧,少爺暈倒,給老爺嚇著了。」
白心柔聞聲臉色這才好了不少。
她轉身看向正急急朝她走來的楚螢,「螢兒……」
「娘,您不用著急,大哥我來管,他必不會出事,否則我就讓整個太醫院給他陪葬!」
楚螢握住白心柔的手說。
白心柔放下心,眼含熱淚地拍了拍楚螢的肩,轉身準備跟著小廝離開。
卻在看到我跟我娘旁若無人大快朵頤的模樣時頓住。
「羅雲錦!」
她咬牙切齒地看著我娘。
「誰?誰喊我?」
我娘四處望了望,看了半晌才回頭將目光定在白心柔身上,一臉驚詫,「你怎麼還沒走?你兒子不是暈倒了嗎?還不趕緊回家看看?叫我作甚?」
「你!」白心柔深吸口氣,閉了閉眼,才再次張口,「我兒為國衝鋒,倒在城外剛被接回宮生死不知,你好歹是個長輩,還是將軍夫人,怎么半點良心都無?對我保家衛國的孩兒沒有任何關懷之心,還有臉坐在這裡吃飯?」
白心柔一口氣說完,氣得差點厥過去。
那戶部尚書夫人連同一些平時跟白心柔交好的人,也趁著這個時機說我娘的不是,滿臉巴結著白心柔給她順氣。
「哦?你確定倒在城外被送進宮的真是你兒楚峰?他不是被陛下派到邊關了嗎?難道我記岔了?這沒有陛下調令,私自回京,那可是臨陣脫逃的死罪!」
我娘凝視著白心柔,語調漫不經心卻戳人心肺。
白心柔驀然瞪大了雙眼。
她側身揪住傳話太監的領子,「你可看清楚了,被送進宮來的當真是我兒楚峰?」
「不會錯的,那城門的領頭是楚峰將軍的髮小,還是他第一眼將楚將軍認出來的。」
白心柔身體顫了顫,下一刻竟是暈了過去……
楚螢連忙過去將她娘扶起,令身邊的嬤嬤趕緊去請太醫。
這宴會也就這麼散了。
出御花園時,我感覺身後一直有道視線在注視著我。
回頭我就瞥見楚螢怨毒的眼神。
10.
我跟我娘到家時已是未時。
本以為我爹跟我哥都已經吃好飯各自回屋午休了,沒想到到了廳內我爹跟我哥正端端正正坐著,桌上還擺著滿滿當當熱氣騰騰的飯菜,一看就是出自我爹之手。
「我讓墨兒估摸你們回來的時辰,沒想到他猜得還真准,我這菜剛準備完上桌你們就回來了。」
我爹笑著站起來,一手拉我娘,一手拉著我走到桌邊坐下。
「那宴會上的東西哪裡是人吃的?不是涼的就是硬的,哪裡有家裡的飯好?你們肯定沒吃飽吧?」
望著我爹心疼的眼神,我摸了摸有些撐的肚子,默默接過他手裡的筷子。
「爹,您跟我哥不會到現在都還沒用午飯吧?」
我掃了眼他倆面前乾乾淨淨的碗筷問。
「不打緊,你哥一個大男人,少吃一頓餓不死。」
我爹隨意地說。
我哥瞟了一眼我爹,我竟從那眼神中看到一絲無語。
不過在目光對上我的時候,他又恢復了平日的嚴肅,朝我點了點頭,表示我爹說得對。
我……我埋頭開始乾飯。
我哥比我大八歲,我小時候學業是他教導看顧的,每每不認真都打手心。
他平日裡又多是冷臉,我對他還是有些怕的。
我爹對我是捧在手心裡都怕摔了,連一根頭髮絲都不捨得我掉,我娘多是嚇唬嚇唬我,也不敢真對我怎麼樣,她也心疼。
唯獨我哥,他是真打啊!
那是真疼!
饒是我爹的飯菜做得再好吃,我也是吃了十幾口就咽不下去了。
我娘跟我差不多,她放下筷子,看著滿桌的飯菜眼裡有些不甘,「早知道就不為了氣那白心柔吃那麼多菜了。」
這一句話倒是把我爹逗笑了。
「吃不下就不吃了,既然娘子喜歡,以後不止午飯,一天三頓的飯菜我都包了。」
我娘被他戲謔的話語逗得紅了臉。
不過她眼神掃到我和我哥,馬上嚴肅起來,暗地裡擰了我爹一把,開始轉移話題說正事。
11.
「墨兒,我跟卿兒今日去宴會還真是被我們看到兩樁笑話,楚家那倆兒子一傷一傻,恰好與你跟你爹近日在京中的傳聞一樣,這兩件事莫不是你做的?」
我娘盯著我哥問。
聞聲我也望向我哥。
「就楚家那兩個不中看也不中用的繡花枕頭,也配得上我動手?」
我哥隨口說,像是提到兩隻螞蟻,夾菜的手都沒頓一下。
可礙於我和我娘好奇的視線太熱烈,他無奈地看了我們一眼,放下手中的筷子,再次開口。
「楚峰在京中時夜夜留宿煙花柳巷,少時學的幾分本事早都被他丟光忘凈,哪裡有真本事上戰場殺敵?不過是肩膀挨了一箭,他就要死要活的非要回京,原本一個輕傷,被他活活熬成重傷,要怪只能怪他家人太寵他了,養成這副連臨陣脫逃都能做出來的荒唐性子。」
「還有那楚傑,膽小怕事,連殺雞都不敢看的人竟非要做我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他剛上任為了掙臉面,也為了下我的面子,迫不及待去查惡鬼 S 人案,我料到他會被嚇,只是沒想到真的會傻了,憑白讓你們又多看了一樁笑話。」
「至於這京中的傳言,我不知曉,你們問爹吧。」
說完我哥拿起筷子,開始慢條斯理地吃著。
我跟我娘轉移視線望向我爹,我爹掩面輕咳了聲,「我就是看卿兒受氣,難受,恰逢邊關給我傳消息,說楚峰那廢物連夜逃回京,我就讓人在京中傳假消息,讓那楚家先得意幾天,等被人捧到高處再落下,有他們受的。」
我爹說完,還有些解氣,可我娘氣得筷子都摔了。
「那楚峰既然已逃回來,咱們就等著看笑話就好了,你何故又咒自己和墨兒,你是嫌我在外面一天天聽著別人說你們活不長,瘋傻,還不夠氣嗎?」
「娘子彆氣,我不是這個初衷,是我考慮欠妥了。」
我爹連忙道歉,想要抱我娘,卻被她一把推開。
我爹哄不好,看向我。
看著他可憐兮兮的樣子,我到底沒忍心不管,哄著我娘讓她坐下了。
我爹見狀連忙湊上去,「娘子你且聽我慢慢講,除了落楚家臉面這件事,我更多的用意是想分清敵友。」
「外面傳的咱們家大勢已去,楚家又風光正旺,那些有小心思的牆頭草必定耐不住,今日娘子去參加宴會,依你的玲瓏心思,肯定早就把那些對咱們家落井下石的人都看清楚了吧?」
我爹小心翼翼地哄著。
瞧著我娘臉色好了不少,他才繼續說,「都是為夫的錯,忘記了忌諱,娘子要是心氣不順,就打我吧,我保證一聲不吭。」
我娘沒回話,低著頭,看模樣還氣著。
我爹一把抓住我娘的手就往自己臉上扇,嚇得我娘連忙往回抽手,但還是晚了一步,我爹的臉挨了輕輕的一小下。
「作什麼?倆孩子還在呢!」
我娘氣惱地看著他。
「娘子彆氣,那就等會兒去臥房,我任由娘子處置。」
我爹老不羞地說,
那火辣辣的眼神看得我臉都有些紅。
「不知羞!」
我娘羞憤地收回手,重重地踩了他一腳。
不過那臉色卻好轉不少,看起來是沒再生氣了。
我爹正要依著我娘坐下,我娘將手往桌上重重一拍,「我有話問墨兒,你夾在中間擋著我怎麼問?」
我爹頓時小媳婦兒地站在一邊,等我娘問完話。
12.
「墨兒,你一貫是喜歡查案,那大理寺少卿的職位也是你心心念念謀劃來的,眼下被撤職,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娘問道。
「娘不必擔心,我自有去處。」
我哥毫不在意地說。
我娘見我哥胸有成竹的樣子也不再問。
他向來有籌劃,我們仨的心眼子加起來都比不過他的。
「你呢?邊關真的不回去了?」我娘側身看向我爹,「雖說我也想你在家裡陪我們,可那邊城百姓你護了十幾年了,每年回來你都還心心念念著,今日楚峰那個廢物竟還真的回來了,這樣明目張胆臨陣脫逃,邊關還不亂了,你不擔心?」
說完我娘又像是把自己氣到了,「我是想讓你管又不想讓你管,一想到你去了是替秦柏那崽子守江山我就生氣,可你不去,我又擔心萬一邊關真的出事,你會不會心有鬱結,後悔……」
我娘語氣百味雜陳。
「娘子無需多慮。」我爹笑著握住我娘的手,又回身看了眼擰眉擔憂的我,摸了摸我的頭,「卿兒也不用替爹爹擔心。」
「邊關我已有人幫我守著。」
我爹收回手摸了摸鬍鬚,眼角褶子都笑出來了,似是對那人極為滿意。
「誰?」
我娘好奇地問。
「鎮北王世子秦屹。」
我爹回。
「竟是他?」我娘有些吃驚,不過馬上鬆口氣,「若是有他在,你倒是也不必回去,如此挺好。」
秦屹?
我聽這名字有些耳熟,可絞盡腦汁想了會兒也沒想起來,索性不想了。
「娘,你既不知楚峰受傷私自回京的消息,今日宴會上懟起來那白心柔的時候怎麼那麼篤定?」
我心底還有些疑惑,便出聲問道。
我原以為我娘是昨夜敲打我爹,問出來了消息。
沒成想她也不知道。
「且不說你哥從來不說沒把握的話,就光白心柔這個人站在我跟前兒,我哪怕心裡沒底,也不會落了下風,她這輩子想壓住我,門都沒有!」
我娘冷笑。
頓時她又想到什麼,立馬站起來。
「對對對,這老天爺還真是長了眼的,我得出去買點東西回來晚上好好拜拜他。」
說著我娘就雷厲風行地出門了。
我爹跟在她身後,臨出門又被攆了回來,「你不是痛病犯了嗎?現在出去,是想被人抓住把柄說你犯欺君之罪嗎?」
「我可以喬裝……」
「閉嘴!我數三聲,你要是還敢在我眼前晃,這個月都別想進我的臥房門。」
我娘話音剛落下,我爹就沒影兒了……
我娘出門後,院中一片寂靜,我感覺腦後有道打量的視線看著我,我回頭望去,「哥?」
我哥盯著我,出聲念道。
「鎮北王世子。」
我疑惑地看著他。
他見我這模樣,眼神里閃過什麼,「無事,回屋去玩吧。」
我……
怎麼辦,好想大聲在他耳邊吼一句,我已經及笄了!
13.
楚峰不顧邊關百姓和軍心安定,私自逃回京的消息傳出來,朝中幾乎所有武官都聯名上奏唾罵他,並要求秦柏嚴加處置。
可不知楚螢用了什麼辦法,秦柏居然不了了之了。
只讓楚峰在家禁足三個月。
這可把武官們氣得不輕,說他昏庸,就連楚螢都被罵成了禍妃。
不過都是私下說說。
可更因為不是明目張胆的說,再加上武官多不忌諱渾話,更是難聽得很。
還有那些文官們,一個個的嘴跟上了弦的利箭一樣,奏摺也是跟雪花飄一樣送進宮裡。
他們沒有一個字是真真切切罵他倆的,可那字裡行間的意思,卻是把秦柏和楚螢諷刺的頭都抬不起來了。
楚螢被罵的連宮門都不出了。
秦柏身為皇帝,避無可避,只能陰沉著臉硬著頭皮上。
聽說那御書房的茶盞天天都要換好幾撥,送進去沒多久就摔沒了。
至於那楚傑好像是真的被嚇傻了。
聽他們家下人傳出來的話說,楚傑拽著他們院子裡的人,不管男女,見著就喊爹,卻從不喊他親爹叫爹,氣得楚尚書都吐血了。
楚尚書喊人將他捆了。
太醫院說只能慢慢調理,說不準什麼時候他自己想開了,也就恢復了。
京中到處都是在傳楚家的八卦,白心柔剛開始還出來看看店鋪,後來也閉門不出,這都快將近一個月了。
不過倒是便宜了我娘,沒了死對頭,她的店鋪賺了不少錢,每天心情也是樂滋滋的。
「夫人,戶部尚書的夫人來了,在門外求見。」
午後,我正跟我爹在院子裡練拳,管家突然來報。
我娘坐在樹下的石桌邊正飲著茶,聞聲擰眉問道:「她來幹什麼?」
「她說是來給夫人您道歉的。」
「道歉?」我娘嗤笑,「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正好近日白心柔不再出來蹦躂,我閒得無聊,你讓她進來吧,我倒是要看看她耍什麼花樣。」
14.
管家領命出去,不久戶部尚書夫人就跟在他身後進來了。
我爹在管家出去的時候就回了屋,我留在樹下陪著我娘。
戶部尚書夫人一進來看到我娘,就笑得眼睛都看不見地湊上來了。
「不過月余未見,夫人的氣色真是越發好了。」
「還有您這姑娘,呦呦呦這小臉兒長得,真標緻,瞧著就讓人心生歡喜。」
她不僅誇我娘,看見我在,直拉著我的手讚賞。
「有事說事兒。」
我娘把她放在我身上的手扒拉下來,冷著臉說。
戶部尚書夫人臉色頓時青了,可她忍著沒發作,不多時又換上了笑臉。
「往日我對夫人多有得罪,是我的不是,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我今日來主要是我家官人的吩咐,他們戶部想在您這裡借點錢。」
「不過你放心,借的錢等明年收完賦稅會連本帶利還的,不是白借的。」
戶部尚書夫人笑著,將姿態做到了極低。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我娘沒再像最初時態度那麼不好。
「借錢?借什麼錢?雖邊關時有戰亂,國庫沒那麼豐盈,可也談不上跟我一個商賈借錢吧?」
我娘疑惑問道。
「您說的確實是。」
話落戶部尚書夫人瞧了瞧四周,見沒什麼外人,再次張口,「是陛下想要重新擴建修繕南方的行宮,等明年開春過去巡視的時候好去小住。」
我娘皺了皺眉。
「沒錢,不借。」
「你怎麼可能沒錢?且不說你娘那邊,就你在京中開的店鋪,都能掙不少錢吧?」
戶部尚書夫人語氣急了些,眉宇間隱隱能看見惱怒。
我娘望著她,笑了。
「我掙的錢都買成衣服首飾了,你上次在宮中也看見了,我花錢有多大手大腳,我向來是不存錢的。」
我娘說謊眼都不眨,「倒是你,借錢不找白心柔,找我幹什麼?」
我娘這話一出,我才想起來我娘還不知道那個八卦。
前段時間我娘去京郊附近的莊子巡視,京中白心柔跟戶部尚書夫人她倆鬧翻了。
據說是戶部尚書夫人為了融進別的圈子,說了白心柔的壞話,恰好被她聽見。
白心柔也是從那之後就閉門不出了。
瞧著戶部尚書夫人愈發陰沉的臉色,我趕忙湊在我娘耳邊說了這件事。
我娘挑了挑眉,再看向戶部尚書夫人的時候眉宇間多了幾分嫌棄。
戶部尚書夫人頓時笑不出來。
「羅雲錦你什麼眼神?我再怎麼說也是三品官員的夫人,怎能讓你一直輕視?」
她怒道。
「輕視?我沒罵你就不錯了,我最看不慣的就是兩面三刀的人,要不是你背叛的人是白心柔,我還真想嘲諷你兩句。」
「關門,送客,我沒錢借,你找別人去吧,你要是不相信,就讓戶部尚書稟告陛下,讓他親自來找我。」
說完我娘拉著我回屋。
戶部尚書夫人想要跟過來,被管家喊人拉住,攆了出去。
「剛登基就開始想著享樂,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他是這麼個東西?要不是先皇的六個兒子沒一個拿得出手的,他又與你自小定了親,你爹最後也不至於把他推上位。」
我娘進屋後,憤聲道。
我不由得想起先皇快過世的那段時間。
因著我爹跟我外祖的背景,秦柏登基可謂是極其順利。
其它五位皇子可以說是見沒有希望就沒有生反抗之心,兵不血刃就讓秦柏當了皇帝。
他們每人都領了封地,封了王位。
倒算是近幾個朝代來最和諧的奪嫡之爭了。
15.
三日後。
到用午膳時,我哥還在外面沒回來。
我爹讓小廝去我哥慣常去的茶樓找,都沒尋見人。
直到我們用完午膳好一會兒,我哥才神情複雜地回來。
將屋裡的丫鬟小廝都支出去,我哥關上門,表情嚴肅地看向我爹開口。
「恭親王、仁親王、莊親王、睿親王、賢親王……都暴斃了。」
「什麼?」
我爹震驚出聲。
我心裡受到的衝擊也不小。
這五位親王正是秦柏那五個同父異母的親兄弟。
昨日我還感慨他們是皇家少有的可以壽終正寢的皇子,今日怎麼就突然一起暴斃了呢?
這不得不讓人多想。
「除此之外,鎮北王、平南王……這些先皇的兄弟也都薨了,連他們的子女都無一倖免。」
我哥說到最後聲音都夾雜了幾分唏噓,話落他抬頭看向我爹,「有朋友告知我,他們最近這一月都在服用延年丹,這延年丹是先皇讓人制出來的,有延年益壽之效,先皇比前幾位皇帝多活了將近十餘年,不知誰傳出去的吃的時間越長,活得越久,他們便自己開始吃,也讓子女跟著一起吃。」
「眼下不過一月,都無了。」
「當年陛下駕崩之時,床頭那個盒子裡擺著延年丹和藥方,皆被他傳給了秦柏。」
我哥說完,我爹目光沉了不少。
「爹,這事兒跟秦柏脫不了關係,他要是真這麼狠毒,咱們也得早做打算,您的兵都在邊關,解不了燃眉之急,雖說您拿著虎符,還有這麼多年的軍功威望,再加上外祖家的勢,秦柏他不敢明面上對我們貿然做什麼,可暗箭難防。」
我爹點點頭。
他緊握著拳轉身就要去書房,卻半途想到什麼看向我哥,「秦屹怎麼樣?」
「他現在是無事,剛在邊關得到消息,他回家去送鎮北王最後一程了,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吃那丹藥,我讓屬下給他傳了消息,一切要等信件回來才能知曉。」
我爹略微鬆口氣,出了門。
我哥正準備跟著出去,眼神忽然瞟見我,「害怕嗎?」
我搖搖頭。
「真不愧是我雲家的女兒。」
這話聽著怎麼那麼像我爹的語氣?
「一會兒你去店鋪里找娘,將事情告知她知曉,平日裡留個心眼就行,不必過分緊張。」
「這些王爺們剛出事,秦柏要是不想馬上被改朝換代下位的話,近期內不會動我們,後果他承受不起。」
「在京內,該怎麼玩怎麼玩,看誰不順心想打就打,跟往常一樣,要是有什麼處理不來的,找哥罩你。」
我點頭。
我哥看我這模樣,忽然輕笑了聲,走過來摸了下我的頭。
那大手放在我頭頂的時候,我感覺被捏住了命門一樣,動都不敢動。
幸好只是一下,我哥就收回手,出了門。
我摸了摸心口,除了跳動的快些之外,好像還有點暖洋洋?
16.
得到我哥的吩咐後,我立馬就出門去店鋪找我娘。
可沒想到去到的時候,還看見了白心柔。
她身邊還站著那位戶部尚書夫人,兩人快黏到一塊的模樣看起來像是又和好了。
「白姐姐真是為國為民,無私奉獻,心中有大義,不似那有些人,就是個掉進錢眼子裡的暴發戶,滿身銅臭味兒。」
戶部尚書夫人貼著白心柔說道,瞥向我娘的眼神滿是不屑。
白心柔臉上笑著,似乎是極為滿意戶部尚書夫人的奉承話。
可那胳膊卻離她遠了些,渾身都有些疏離,看起來心裡還是有些芥蒂在的。
聽聞白心柔給戶部捐了一半的家產,我起初還有些不信,眼下看來倒是真的。
也不知這白心柔打的是什麼算盤。
「哎呦,你可別張口惹我笑了,還大義?」我娘身側站著的都督夫人輕嗤了聲,「不過就是為了鞏固自己女兒的後位,有什麼好奉承的?要不是她白心柔給戶部捐款,還不求回報,惹得龍顏大悅,我女兒今日就該被送進宮參選了。」
「好好的后妃大選被你這一手給搞砸,你們母女倒真是好手段。」
都督夫人輕蔑道。
「有本事你也捐錢啊?我就是願意給我女兒鋪路怎麼了?現下陛下的後宮只有我女兒一個皇后,妃嬪皆無,你再對我不敬,我就讓我女兒求陛下,讓你們家都督到京外那犄角旮旯之地做官!」
白心柔許是近一個月來受的氣太多,被說了句就失去了往日的穩重,變得不堪一擊。
「哎呦這給你得意的?不過就是個五品小官升起來的人家,半點根基都沒有,仗著點錢在老娘我面前耀武揚威?你讓你女兒去求啊!我還怕她不說,我倒是要看看她說了之後陛下會怎麼做!」
都督夫人半點不懼。
白心柔氣得伸手要去扯她的頭髮。
可都督夫人比她高,比她壯,她反倒是被都督夫人摁在地上打。
片刻後,兩人被拉開。
白心柔捂著臉指著都督夫人的鼻子說,「你給我等著!」
放完狠話她被戶部尚書夫人扶著出去。
都督夫人留在我娘身邊,「許久沒這麼打過架了,爽!」
「哎呦,差點忘了正事兒,雲夫人,你們店裡新進的頭面呢?拿來給我看看。」
她側身看向我娘說道。
我娘讓店鋪里的小廝去拿了三套最貴最時興的過來,直接送給了都督夫人。
「看來你與她是真的不和啊。」
都督夫人詫異道。
「誰能讓她不痛快,我就痛快。」
我娘笑著說。
都督夫人不再推辭,接下了。
走得時候還連連承諾,以後再見白心柔,她看不順眼一次打一次。
等她走遠後,我看著嘴角還有笑意的我娘,問道:「白心柔現在怎麼混的這麼慘了?怎麼誰都能踩她一腳?雖說這都督的職位是從二品,比她家高一級,可楚螢現在還是皇后呢?」
「這都督府職位雖不高,可他家是五大世家之一,有底蘊在,主要還是秦柏自作自受,他娘楚嫻母家也只不過是個五品小官,沒給他添加什麼背景,他登基後又負了你,失去了你爹和你外祖這倆強大外力,再加上他今年放棄了選秀,這些世家之女都未能進宮,沒有大臣為了利益偏護他,他身邊可用之人少之又少。」
「要是讓這都督夫人說陛下她還肯定不敢,可要是對付白心柔還是綽綽有餘的,就秦柏目前的處境,他就算想,也沒辦法做到為了楚螢的幾句枕頭風選擇去對付這根基強大的世家。」
我娘給我分析著。
她說完,我消化了一會兒。
等我回過神,我娘已經往馬車的方向去了,準備巡視下一個店鋪。
我驀然想起我哥的交代,趕緊追了過去。
馬車上,我小聲將『延年丹』的事情告知我娘,我以為我娘會愣一會兒,沒想到她直接興奮了。
「賺錢!努力搞錢!」
我娘兩眼放光地說道:「正好白心柔將家產一半捐給了戶部,她手裡肯定沒有現錢,這段日子我好好打壓打壓她的店鋪,說不定還能賤買回來許多。」
「娘,你聽到我剛才對你說的是什麼了嗎?沒有聽錯?」
我詫異地看向她。
「當然沒有!傻孩子,這秦柏想動咱們,只能背地裡耍手段,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過段時間,我打算讓你哥在江湖上找一批武功高手來保護,還有什麼毒醫、神醫都請來,秦柏他要是敢出手對付我們,我會讓他看看是誰先幹掉誰!」
我娘一拍大腿說道。
我……
真不愧是能壓住我爹這個大將軍的人,夠勇!
我突然覺得我家裡人的心眼數可以重新排序了。
以往是我大哥、我爹、我娘、我。
現下我覺得我跟我娘可以掉個個了。
不過努力搞錢沒毛病!
17.
轉眼又是兩個月。
這期間出現了一個大八卦。
當初楚峰受傷逃回京,我爹又稱病在家不出,秦柏就重新任命了一名武官去邊關。
他不想用朝中那些老人,選了個他自己扶持的年輕武官。
可這武官剛到沒多久就嘎了。
聽聞是年輕氣盛帶著小隊去偷襲,卻被引進迷霧,被人當場砍了頭送到城門前。
徹徹底底大傷了我方將士的軍心。
邊關城池都差點被攻下。
後來還是鎮北王秦屹領兵又去偷襲一次,同樣的迷霧,他卻帶領隊伍以小勝多拿下了敵方首級,使得軍心大振。
從那之後,秦屹的威名開始慢慢樹立起來。
他的能力被傳的神乎其神,很多人尊他為戰神!
他也成為了京中所有下至五歲小童,上至古稀老人爭相敬仰的對象。
各個酒樓茶舍的說書人也都是在講他的傳奇戰績。
秦柏其實後來又派了名朝廷的武將過去。
可是沒翻出什麼水花來,邊關軍中已經徹底認了秦屹為將軍,邊關百姓也是極為擁護他。
如今邊關平定。
秦柏在十日前下了詔令???,讓秦屹進宮聽賞。
算算時日也就最近這幾天到京。
據說他面如冠玉、身高八尺,不僅驍勇善戰,長相還十分英俊。
一時之間,京中各路貴女小姐也都在討論他。
他的熱度高居不下。
我這兩天出門都能聽見他的名字,都快聽出繭子來了。
「卿兒,近日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娘的錢多的都沒處花了。」
我娘美滋滋地飲了一口茶,問我。
「沒有沒有,娘,我出去一下。」
我連忙擺手出了門。
我哪裡敢讓我娘再給我買東西,她自從收購了白心柔一半的鋪子後,花錢更是沒了數。
那衣服、首飾、京里的新鮮玩意兒她是變著法的往我房裡送,我屋裡都擱不下了,還專門騰了五六個空房間出來放置這些東西。
那些衣服首飾,我可能一年都穿不上一次,我不敢讓我娘再買了。
浪費。
前幾日我去書鋪買我一直在追的話本兒,賣斷貨了,店家說今日能進來,我出門就是為了買話本兒。
現在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實在有些無聊。
「小小,你要吃冰糖葫蘆嗎?」
看著不遠處背著糖葫蘆串的商人,我問我身邊的小姑娘。
她是我哥用錢雇回來的奇人異士之一。
年紀與我相仿,比我小几個月,個子略微低我幾分,身形也比我瘦弱。
瞧著倒像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
可她醫毒雙絕,尤其是跑路的功夫,在江湖上的名聲是響噹噹的。
曾在武林第一高手的追殺下成功逃脫。
我哥把她放在我身邊,不圖她有拳腳保護我,只希望遇到危險時,她能帶著我馬上逃的無影無蹤,也算是保全了我。
小小搖搖頭。
我瞧著她萌萌包子臉上的老成表情,努力忍著才壓住了捏她臉的想法。
唉。
好不容易遇見個比我小的可愛妹妹,想滿足下我的保護欲,她卻比我還成熟。
18.
我跟小小繼續往前走著。
京中的街道比起往常好似多了許多異鄉人,他們步履緩慢,面色苦悲,還沒等我細看。
「嘶——」
一道長長的悽慘馬鳴聲傳來,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循聲望過去,發現竟是有人當街斬馬。
街道中央,有個黑色勁裝的男子半跪在地上,他懷中還護著一個受驚嚇哭的孩子。
「你活的不耐煩了?敢斬我們白家的馬?知不知道我們小姐可是皇后娘娘的手帕交,幸虧我們小姐不在車裡,不然將你千刀萬剮都是輕的!」
有個小廝模樣的人從車前爬出來吼道。
我仔細瞧了眼那馬車,看標誌該是白蓉家的。
小廝揚起馬鞭就要朝黑色勁裝男子身上打去,卻被他抓住,也不見他用力扯,那小廝就隨著馬鞭重重摔到一邊。
黑衣男子沒看小廝,他站起身將懷中的孩子交給旁邊滿臉焦急的婦人。
那婦人接過孩子千恩萬謝地走了。
那黑衣男子轉身也想走,卻被爬起來的小廝又攔住。
「大膽,你知道我們白家在朝中是什麼地位嗎?」
「就算是王侯將相又如何?當街縱馬,差點殺人,按照國法,任你是誰,都逃不了罪!」
黑衣男子出聲說道。
他聲線冰冷威嚴,雖還沒看見面貌,就光這聲音,聽起來就是個貴氣正派之人。
「呵,聽你這語氣是外鄉人吧?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來的窮酸破落戶,今日爺爺就教你這京中什麼是王法!」
說著小廝就從懷中拿出口哨吹響,不多時就來了幾名彪形大漢將黑衣男子團團圍住。
「莫說我的馬沒踩到那孩子,就算踩到了,也沒人敢找爺爺我的罪,小子,今日就讓你知道這天有多高。」
小廝手一揮,幾名大漢就揮刀朝黑衣男子身上斬去。
那黑衣男子似乎身上有傷,不知是不是斬馬的時候扯到了傷口,他行動不怎麼靈活。
我能看出他武藝不俗,可雙拳難敵四手,他被幾人圍攻,漸漸落了下風。
那小廝見狀得意地開口。
「你看看這街上多少人?沒一個敢多管閒事的,知道為什麼嗎?他們對我們白家的勢力心裡有數,就你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傢伙,半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小廝嗤笑道。
我實在見不得他這副嘴臉,就走了過去。
「呦,這白家是什麼了不得的勢力啊,說出來讓本小姐聽聽。」
我抱臂走到馬車邊,抬眼睨向小廝。
小小緊緊跟在我身邊護著。
「哪來的……」小廝轉身本想開口罵,可在瞧見是我的時候頓時住了嘴,不過眼底卻添了許多嘲諷,「雲小姐別沒事找事兒,你家眼下大不如前,不得陛下器重,我們白家卻是陛下眼前的紅人,要是撕破了臉,誰都不好看。」
聽著小廝的狠話,我不禁有些感慨。
看來是我許久沒出手,他們都忘了我小時候混世魔王的稱號了。
當初因著那未來皇子妃的身份,為了顧忌皇家跟秦柏的臉面,我收起性子做了幾年溫婉的貴女,倒是給了他們臉。
平日裡我無論去哪裡都有我娘護著,用不上我動手。
不過今天我就從這小廝開始,讓他們重啟重啟當年的記憶。
19.
「他,我看上了,今天我還就非帶走不可!」
我指著那正在跟大漢們打架的黑衣男子說。
那黑衣男子亂中瞥了我一眼,身形竟瞬間有些不穩,差點被大漢一刀砍到身上,幸好他及時收回神沒受傷。
小廝還想開口跟我掰扯,我卻沒了心思。
我出來已經耽誤許多時間了,再不去書鋪,我怕那話本又賣沒了。
我撿起地上的馬鞭,朝小廝身上抽了兩下。
他眼底驀然有了恨意,衝上來想要抓我。
「敢碰我,你最好先掂量掂量,我但凡少了一根毫毛,你幾條命都不夠賠的,我爹、我娘、我大哥、我外祖、外祖母的身份不用我一一跟你說了吧,就憑我這鎮國將軍之女的身份,我今日就算是用鞭子當街將你打死,你信不信我不讓人給你收屍,你連個葬身之所都沒有。」
小廝停住,目光死死地看著我。
「你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王法?」聽他這話我笑了,「你剛才不還口口聲聲念叨著王法嗎?京中什麼是王法,你不比我清楚?」
小廝頓時沒了聲。
我拿起手中的馬鞭繼續往他身上抽,他眼底這下有了懼意,再不敢在我面前拿喬。
「是小的錯,您別打了,這人您想帶走就帶走。」
他跪著說,揮手讓那幾個大漢離開。
瞧著黑衣男子脫了困,我將馬鞭扔到小廝身上,「滾吧。」
他頭也沒抬,抓起馬鞭就跑了。
那幾個大漢也跟在他身後相繼離去。
鬧劇沒了,周圍的人群也很快散開。
我瞥了眼那黑衣男子,見他還能站立,就沒管,領著小小疾步往書鋪的方向走。
可還沒走兩步,身前???2就多了道黑色的身影。
「不用謝。」
我沒抬頭,隨手揮了揮,想繞過他走。
可他又堵住我,「你剛不是說我是你的人嗎?帶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