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引周今安三年,我仍是完璧。
他君子端方,嫌我胸太挺、腰太軟、眼太媚,愛慕京城第一淑女阮素心。
他一次次地冷麵拒絕,我一次次地迎難而上。
全京城視我為笑料,戲稱我為「撞南牆小姐」。
終於,我放棄了他。
細腰一扭,跌入另一個寬闊結實的胸膛中。
「小姐這是何意?」
我羞怯道:
「小姐我不撞南牆了,想撞你。」
我許是看花了眼,世人聞名色變的獄面羅煞,竟似紅了耳梢。
……
後來,周今安將我堵在牆角,紅著眼,一字一頓:
「南薔,我要自薦枕席。」
01
我對著銅鏡照了照。
鏡中人螓首蛾眉,冰肌雪膚,盈盈一握的小腰襯得身姿婀娜,誰看了不道一聲美人?
可表哥周今安不是誰。
他是尚書府傾盡全力培養出來的頂好兒郎。
是無數貴女們閨夢中的俊俏公子。
是全京城最循規蹈矩、克己復禮的探花。
而偏偏我的模樣,看起來挺不規矩的。
一雙欲說還休含情目。
一對挺拔如峰玉酥胸。
一握柔軟如綿細柳腰。
我隱約地覺得自己生錯了時代。
也不知這種感覺錯了沒有。
此刻,暮色深沉,月涼如水。
嗯,宜意亂情迷。
我拎起一盞絳紗燈,一盒桂花糕,裊裊婷婷地向周今安的書房走去。
「表哥,南薔來給你送點心。」我在門外嬌喊。
「我不餓,你回去吧。」
屋內清冷的聲音響起,一貫地淡漠,拒之千里。
涼風拂面,我輕咳兩聲。
「表哥,南薔不打擾你看書,點心給你便走。」
寂靜片刻,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門拉開,周今安俊美的面容出現。
他白衣長衫,斂著眉眼,只淡淡地掃我一眼。
「以後不必再送這些來了。」
他伸手來接,我上前一步遞。
門檻絆住裙擺,我「哎喲」一聲,抱住他的腰。
衣衫滑落半邊,露出一斷凝玉香肩。
「疼,腳好像扭了,表哥幫南薔看看。」
我小手搭在他腰際,仰頭看他,淚光盈盈,言語怯怯。
周今安精通醫理,尤擅推拿。
他嘴唇輕抿,猶豫剎那。
醫者仁心讓他無法拒絕,長臂一攬,攔腰將我抱起。
我柔弱無骨地伏在他肩上,胸部起伏,對著他耳垂輕呵。
「疼,表哥,快幫幫我。」
他面無表情地將我放在軟榻上,手握住我腳踝。
裙擺被我悄悄地勾住往上扯,露出一截皓白滾圓的小腿。
周今安眉眼低垂,目不斜視,用心地檢查我的腳。
我抬頭張望,書案上還有未寫完的信,墨跡未乾,隱約地有阮素心的名字。
「無事,可以走路。」
他的手鬆開,起身,遠遠地走開。
避之不及的模樣,顯然不願再沾染我半分。
我知道,這次又失敗了。
沮喪地起身離開時,周今安忽然出聲:
「表妹。」
我心一喜,回首看他。
他立於長案之後,一邊懸腕寫字,一邊冷言出聲:
「女子當以德行為先,以色侍人是為末端,我會和姨娘商量,為你在京城尋個好人家,望你以後自尊自愛,以品質高潔女子為樣,莫要再失了儀態。」
我沉默片刻,問道:
「表哥口中的高潔女子,可是指的太傅府嫡女阮素心?」
周今安手一頓,抬眸看來,眼中閃過微慍之意。
「你何故提她的名字?
「阮小姐閨中名諱,豈是你能隨意地提及?」
不過一個名字。
就讓修身養性的君子頃刻亂了分寸。
我心中輕嘆。
拿什麼和人比?
02
三年前,孤母去世,姨母回鄉奔喪,看中我傲人之姿,將我帶回京城,以寄居之名在尚書府住下。
「尚書就這麼一個獨子,又是個人中龍鳳前途大好的。他自幼被嚴加管教,品格清正,在外不尋花問柳,在內亦無通房暖床。
「無論用什麼辦法,你須得將他拿下。若是成功,你那兩個妹妹我自會替她們尋得好人家。你若不成功,就讓二妹來,二妹不行,就讓三妹來。」
那時,二妹年方十三,三妹才十一。
姨母的話一半勸解,一半威脅。
她是妾室,多年無出,周府大夫人去世多年,始終抬不上主母之位,急需娘家人助她一臂之力。
我同意了。
畢竟,見到周今安第一眼,我也心生歡喜。
那麼芝蘭玉樹的君子,誰不少女心動呢?
可是問題也在這裡,他太君子了。
三年來,我使出渾身解數。
撞胸,掉池子,潑濕衣,吹耳朵,含手指……
該做的不該做的都試了一遍,也沒能讓他對我有絲毫不軌之舉。
我一度懷疑他有短袖之癖。
直到一次看到他與阮素心說話時,小心翼翼、面紅耳赤的模樣。
才明白,他不是不喜歡女人。
他只是不喜歡我這一款。
他愛慕的是儀態端莊、品行高潔的淑女。
愛慕的是京城最皎潔的明月,阮素心。
我沮喪極了。
姨母卻不以為然。
「我就不信有男人不喜歡你這樣的,周今安他再君子,還能不是男人?」
在她的堅持下,我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府內,下人們看我的眼神逐漸地輕蔑鄙夷。
府外,我女追男而不得的名聲傳了出去。
京城的公子小姐們時常拿我當笑料。
還取了個戲稱:撞南牆小姐。
我姓莊,名南薔。
就,還挺貼切。
03
周今安在府中設宴,請幾位世家子弟和同僚吟詩作對,其中,還特別邀請了阮素心。
阮素心被稱為「京城第一淑女」,不僅生得國色天香,棋琴書畫皆負盛名,多次在宮宴中一展技藝,因而與幾大世家頗為熟稔,偶有走動。
我有心地去看看這位阮小姐,若是能學得一兩分姿態,或許周今安能對我另眼相待些。
他們在涼亭內高談闊論,談笑風生。
遠遠地望去,唯一的女子身形優雅,仙姿卓絕,儼然是話題中央。
我拎著食盒在小橋上細步輕移。
春風撩人,細碎的花瓣如雨灑落,攏來一陣花香。
涼亭內忽而安靜,個個睜大眼睛看著這邊。
我有些惶恐,莫非是頭飾、衣服出了問題?
走到近前,無視數道似被剛才一幕驚艷的目光,我欠身行了禮,赧顏道:
「表哥,姨母讓我再送些吃食來,說別怠慢了各位貴客。」
周今安注視著我,聲音冷淡:。
「多謝姨娘掛心,表妹放下便可。」
徐風中,清雅柔美的聲音響起:
「今安,這便是你府中那位,晤,莊南薔小姐嗎?」
我循聲望去。
阮素心正盈盈淺笑,溫和地看著我。
她長了一張國泰民安的臉,儀態端莊,背脊挺直,唇角的弧度彎得恰如其分。
即便此刻身處一群男子中,也不會讓人覺得她有任何失儀之感。
果然不愧為「京城第一淑女」。
周今安臉色柔和了幾分,溫聲地應道:「是。」
「一直只聞其名,不見其人……」阮素心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在我身上移動,「倒是個美人呢。」
公子們紛紛點頭。
「確是個不多見的美人,難怪周兄從不帶表妹赴宴,想是怕人搶了去吧。」
「細看之下,表妹的姿色不比阮小姐遜色。」
「周兄不可藏嬌,理應讓表妹多出來走動才是。」
我心中暗喜,如此讚美之詞,想來周今安也會覺得多幾分顏面。
抬眸望去,卻見他嘴唇微抿,眸光沉冷。
「她一介粗鄙婦人,胸無點墨,如何與阮小姐比得?莫要髒了阮小姐的名諱。」
這話有些難聽,我輕咬著唇,怔在原地。
阮素心輕笑了聲,而後優雅地道:
「今安不懂憐香惜玉,須知女子無才便是德,就算表妹文墨上遜色一些,德行想必是極好的。」
我頂著「撞南牆小姐」的名頭,德行可算不上好。
這話說出來,反而會讓人覺得我無才又無德。
我微蹙眉,不知這阮小姐是有心還是無意。
欠身告辭,我將食盒放在桌上。
近旁的世子起身來拿,輕撞了一下,我身形微晃,他一把摟住我的腰扶穩。
「表妹小心。」他說著紅了臉。
我走時瞥了周今安一眼。
他沉沉地看著我,眸色涌動,臉色莫名地難看。
04
自那日後,周今安待我更不如從前。
以往遇見,雖冷淡寡言,至少能正常說話。
而現在,遠遠地見我便轉身,面露嫌惡,視我如瘟神般避之不及。
下人們慣會察言觀色,瞧我如此不受自家主子待見,個個幸災樂禍,陰陽怪氣。
我好生煩惱。
姨母叫我過去說話。
屏退下人後,面色不悅。
「你真是白長了這麼副皮囊!
「三年了,稍有些本事的,孩子都抱倆了,你倒好,勾引不上,還發展成了仇人。」
我垂著頭,毫無底氣地囁喏:「這個事也沒那麼簡單,姨母自己試試就知道了。」
姨母雙目一瞪:「放肆!我什麼年紀我去試試?!」
「可表哥就是不喜歡我,我有什麼辦法?」
我表示很無辜:
「我把胸挺到他眼皮子底下,他嫌擋了視線。
「我跌在他懷裡,他說我腰不好該去看看。
「我含情脈脈地看他,他說女子當自尊自愛。」
我愁得想哭。
「姨母,他這個難度太大了,要不換個人,我去試試勾引尚書大人吧!」
姨母倏地拍案而起。
「大膽!你敢!
「我是讓你來幫我爭權的,不是讓你來跟我奪權的!
我捂著臉,「嚶嚶」哭起來。
「別哭了!」
姨母吼了一聲,從墊子下取出幾本書,甩到我面前。
敞開的內頁上,是各式不堪入目的春宮圖。
我停止哭泣,愣愣地看著圖片,又震驚又疑惑:「人體竟可如此……」
姨母撫額,一副怒其不爭的表情。
「這幾本書拿回去細細研究,務必融會貫通。
「明天晚上,我安排人給他下藥,你洗好裝扮好去他房裡。
「明日若再不成功,我就讓人去接二妹!」
05
我度過了耗神累心又腰酸腿疼的兩天。
全是那些畫本子害的。
姨母讓我融會貫通,我絞盡腦汁才勉強地記住那九九八十一式。
有些姿勢,難度匪夷所思,若不是畫上兩個小人未著寸縷,我實在懷疑姨母拿錯了練武功的本子。
我是個從善如流的人。
雖不理解,但尊重。
這兩天一夜,我依葫蘆畫瓢,不停地練,壓腿、扭腰、倒立、懸掛……
一身酸痛,苦得我偷偷地掉了幾滴眼淚。
以至於那日夜裡,我依照姨母指示,偷偷潛地入周今安房裡時,一個跨門檻的動作,就疼得我齜牙咧嘴,差點叫出聲來。
屋內榻上,周今安半敞衣衫,仰面躺著,胸膛似起伏得厲害。
我試探著喊了一聲:「表哥。」
榻上的人傳來低低的悶哼。
走到近前,只見他緊閉著眼,面色潮紅,裸出的膩白胸膛上下喘息,布滿了細細的汗珠。
狀似痛苦又無助。
我搖頭輕嘆,頗有些同情。
姨母果然是個狠的,不是自己親生的,下手可真不含糊。
「表哥,抱歉了,要怪你就怪姨母吧,我也很吃虧的。」
站立閉目思索片刻,小聲地默念接下來的流程。
「解衣、跨坐、親耳朵、親嘴巴、腿對腿……」
身上的藕色薄紗衣緩緩地褪下,露出一抹粉色兜衣,解開襦裙時,猶豫了。
今日天涼,有些子冷。
身體要緊,著涼就不好了。
放在裙子上的手收了回來。
榻上的人緊閉雙目,淺淺地低吟。
「表哥,南薔幫你解開衣裳了,你這麼多汗,想來是不冷的吧?」
等了一會兒,他不回答,顯然沒有拒絕。
纖纖細指擺弄,竟將腰帶打了個死結。
我愣愣地看了半天,疑惑地出聲:「咦,這是個什麼結……」
寂靜的屋子中,忽然響起一聲低笑。
我霎時寒毛豎起,顫聲道:「誰?」
無人應答。
戰戰兢兢地觀察了下四周,一切正常。
輕吁一聲,我拍了拍周今安的臉,他兀自哼哼唧唧。
「一定是這兩日我太刻苦,產生錯覺了。」
脫不了衣服,略過,直接下一步。
撐著酸疼得不行的腿,我口中「哎喲哎喲」,勉強地跨坐在周今安腰際。
扭扭捏捏地想俯身去親耳朵,剛彎了一半腰。
「啊——」
腰像針扎一樣疼,根本彎不下去。
我蹙眉想了想。
親耳朵,略過。
親嘴巴,略過。
「表哥,就當都親過好了,我們直接到最後一步吧。」
我掀開裙擺,準備擺出某個姿勢。
忽然愣住——
此刻大腦混亂之極,無數個小人在打架,一會兒這般動作,一會兒那般動作。
竟一個完整的姿勢都想不起來。
還好我把那畫本帶了來,剛進來時放在門邊,就為一時之需。
吭吭哧哧地將腿從周今安身上搬下來,我打著赤腳走到門後,就著窗外皎潔的月光,瘋狂地翻書。
這般刻苦,我覺得自己真不容易,若是個男兒身,大抵也得中個進士。
「這不行,腿抬不起來。
「這不可,腰受不住。
「這……污眼睛!」
我半裸著身子蹲在門後,一頁頁地翻,煩惱地挑著姿勢。
一種奇異的感覺從背脊慢慢地爬上來。
仿佛有人正站在我身後,也低頭看著。
耳畔甚至感受到似有若無的熱息。
我扭頭。
空蕩蕩的牆壁。
我扔了書,下意識地衝到榻邊,一把抓住周今安,哆哆嗦嗦道:「表哥,醒醒,你屋子裡好像有奇怪的東西!」
周今安被我一陣搖晃,竟緩緩地睜開了眼。
他雙目猩紅,直直地盯著我。
往日溫和冷清的眸子裡,變得深邃又極具侵略,仿佛住了一隻兇狠的怪獸,完全不復平日模樣。
他視線緩慢地下移,從我的眼,到唇,到肩,到一片雪白。
目光逐漸地變得熾熱,兼具隱忍和瘋狂,仿佛怪獸蠢蠢欲動,下一秒就要衝出來,將我整個吞掉。
我害怕地鬆開,卻被滾燙的手掌一把擒住。
霎時天旋地轉,我被整個壓在了身下。
周今安這個陌生的模樣實在讓我害怕得緊。
「表哥,你能不能,先移開一下?」
他死死地盯著我,喘息著低喃:
「你為何總要來夢裡……」
灼熱氣息壓下來,他猛烈地吻住了我。
他的動作太過兇狠,不管不顧,弄得我全身疼痛,忍不住極力地掙扎。
「表哥,晤,你先讓開……我疼……」
我從來不知一個男人的力道如此之大,即便用盡全身力氣,竟絲毫動彈不得。
這與我想的男女之事,完全不一樣。
襦裙「嘩啦」一下被撕碎,白皙的腿露了出來。
霎時心中無助恐慌之極,不自覺地溢出兩行眼淚。
此時,院子裡忽一陣騷動,旋即響起叫喊聲:
「起火了!快救火啊!」
周今安似愣怔了一下。
我使出全身力氣奮力地一推,他往後仰,跌落在地上,昏了過去。
顧不得許多,我匆忙地拾起衣服罩上,飛也似的衝出了門。
……
夜色中偌大的尚書府內,火光隱隱,人聲喧譁。
而一牆之隔,冷白月光照耀下的小巷,寂然立著幾個人。
站在中間的頎長人影,負手而立,輕言幾句,便被簇擁著離去。餘下二人,倏地騰空而起,隱沒於延伸至府內的一棵大樹中。
繁茂疊嶂的樹枝間隱隱地傳來細語聲:
「主子想必這次對探花極為滿意。」
「滿意會命令燒他家房子?」
「可我剛好像看見主子笑了。」
「……」
「你瞎了。」
06
清晨,姨母的房門一打開,我跪撲過去。
「姨母,並非南薔不中用,是天不利我啊!昨夜正要成事,誰知府中失火了!是真的失火了,不信可叫下人來問!」
姨母吊著兩個黑眼圈,面無表情:
「我組織救火又清點財物,折騰一宿,你說失火我知不知道?」
「啊,姨母當家,想必是知道的。」我旋即露出心疼的表情,跪舔道,「姨母昨夜怕是累壞了吧,兩個眼睛又青又腫,像是一下老了十歲。」
姨母眼中霎時露出驚慌之色,摸著自己的臉,厲聲地問:
「真的?
「我的眼睛很嚇人?
「很顯老?」
我愣愣地點頭。
她用手指對著我腦門:
「快!去秀珍坊給我買最貴的嫩玉膏!」
我表示不贊同:「秀珍坊的膏根本沒用,姨母莫要被騙,您這是年齡到了,正常變化而已。」
她目眥欲裂,嘶喊:
「現在!
「立刻!」
我在她的聲聲怒吼中落荒而逃。
獨自走在大街上,我又沮喪又難過。
勾引周今安不成,好像還在姨母面前失寵了。
這以後的路可怎麼走!
眼一瞥,瞧見路邊有賣竹籃的攤子。
花色、樣式都好看極了,讓人挪不開眼。
攤主不過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兩隻手正靈活地翻飛編織。
我心一動,跨步過去:
「小妹妹,這編竹籃的手藝,難不難學?」
小女孩:「手腳靈活的,倒是不難。」
我想起昨晚周今安腰帶的死結,遲疑道:「若是不那麼靈活的呢?」
小女孩歪頭:「那怕是只能以勤補拙了。」
我眼一亮:「好妹妹!我很勤快的!」
是了,我得為自己尋條後路!
我本也不慕那人間富貴,若是學會這個手藝,大不了回鄉賣竹籃去!
我學會了,再教會二妹、三妹一起編,何愁過不了生活?
主意一定,我匆匆忙忙地去秀珍坊買了嫩玉膏,一路小跑到周府,囑咐門房帶給姨母,準備連門都不進即刻去拜師。
正著急地說著,就撞見周今安從門內送客出來。
他一身月白長衫,姿態清雅,與昨夜瘋狂的模樣判若兩人。
他淡淡地掃了我一眼。
我立刻心虛地垂下頭去。
或許有客人在,他並未有任何神色起伏,毫無波瀾地轉過臉,仍是謙謙有禮地與人說話。
客人卻驚喜道:「莊小姐,這麼巧。」
我抬頭,是那日在涼亭撞了我的世子。
世子眼睛明亮地望著我:
「我府上不日設賞花宴,今日特地上門送貼,邀請周兄和莊小姐務必一同光臨。」
我望向周今安。
每遇此般情形,他必貶損我幾句,斷然拒絕掉。
我心中既另有盤算,也不願再摻和這群公子小姐們的事,只盼著周今安拒了,我趕緊走人。
他卻只淡笑著送客。
世子走時,不停地回頭瞧我,直到周今安的背影隱隱地擋住了他的視線。
馬車離去後,周今安仍佇立不動。
他長身玉立於階上,微微地垂著眼,不知在等什麼。
是了。
但凡我與他獨處,皆尋著各種理由往他身前湊。
他大概覺著現下我也會如此,故而靜待著。
可此刻我不想了。
經歷昨夜一戰,我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就是個百無一用的花瓶!
明明雄心壯志奔著上床去的,關鍵時刻又怕鬼又怕疼,本質就是膽小且慫!
勾引男人這種考驗技巧和天賦的事,我根本就幹不了!
還是編竹籃那種簡單的活更適合我。
「表哥,南薔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