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喬完整後續

2025-08-01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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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深情男二成親第七年,女主回來了。

她和男主鬧了彆扭,淋雨站在我家門前:

「孟家哥哥,我無處可去了。」

我那個向來溫吞沉穩的夫君孟鶴書發了火:

「我去找他算帳!」

連我七歲的兒子孟柏都揮著拳頭:

「仙女姐姐不哭,我長大了娶你。」

他們爭先恐後逗她開心時。

我因買江鮮,被突如其來的大雨困在漁船上。

那船夫正扯著嗓門,朝著岸邊攬客:

「去青州的還有嗎?」

我低頭看了看籃子,剛剛買了三尾刀魚,還剩一兩碎銀。

我將一兩銀子遞給船夫,問道:

「一兩銀子夠坐到哪裡呀?」

1

「一兩銀子?到青州還有的剩呢。」船夫笑問,「娘子要去青州?」

我點點頭。

那船夫看我,有幾分狐疑。

我一身家常衣服,沒有一件行李。

甚至手上挎著的籃子裡,裝的也是剛剛才跟他買的三尾刀魚。

「娘子要家去收拾行李?還是等家人一起走?」

我想了想,笑著搖搖頭:

「不了,就我一個。」

船夫雖然覺得稀奇,拿到銀子也就不問了。

船開了,江上霧蒙蒙的,像孟鶴書書房裡掛的畫。

聽船夫說,到青州要兩日的水程。

我掂了掂口袋裡半吊錢,又摸了摸髻邊的豆玉簪子,才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草率了。

本來今早,孟鶴書還和我說,想吃我做的雙皮刀魚。

出門時,我兒孟柏也反覆叮囑我:

「仙女姐姐昨晚說想吃魚,阿娘你要買四條回來,爹爹一條,仙女姐姐一條,柏兒一條,你一條。」

要我說啊,都怪這船夫,怎麼偏偏就剩三條。

四個人不知道怎麼分,我才為難得想逃。

正想著,肚子餓了。

我沒帶乾糧,又花了十五文,跟船上廚子借了小爐子,買了塊小豆腐。

我也想儉省些花。

可沒有豆腐,這魚也太可憐了。

剖腹刮鱗,煎得微黃,再加滾水。

一鍋奶白鮮香的湯,在爐上小聲咕嘟。

引得外頭船客們吸了吸鼻子,不住張望:

「咦?好香的湯。」

千滾豆腐萬滾魚,這湯越滾越鮮。

我夾到第三塊豆腐時,那船夫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娘子好手藝,這湯怎麼白得像牛乳?」

我分了他一碗,那船夫喜出望外。

我看他用餅擦了碗底,碗乾淨得都好像不用洗,心裡有幾分自得:

「可惜沒有芫荽,否則還要鮮呢。」

船夫吃了湯,便與我熟絡起來。

我知道他叫春生,他知道我姓喬。

「娘子和夫君吵嘴了,賭氣要回娘家?」

沒有,孟鶴書性子溫煦。

我們成婚七年,從未吵過架,在旁人眼裡也算得上恩愛。

「……不是賭氣,是和離。」

春生按捺不住好奇:

「咋離了呀?為錢還是為人?」

把我問住了。

為什麼呢?

好像不為錢也不為人。

為半月前孟鶴書給她撐的一把傘?

為昨晚柏兒送她的一支素銀釵?

還是為今日讓我為難的三尾魚?

好像都不是。

哦,我想起來了。

「因為一碗面。」我捧著魚湯,篤定地點點頭,「那碗面咸了,讓我覺得這日子過得沒意思。」

「就因為一碗面?」

對,就因為一碗長壽麵。

2

半月前,我家門前來了位姑娘。

這姑娘在細雨中哭著叩門,如一朵雨打過的梨花:

「孟家哥哥,玉遮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孟鶴書不在家,在醫館為人看診。

他是很負責的大夫,若是看上了病,不會輕易丟開手,有時連我送去的飯都會忘記吃。

更何況是我生病,咳了三日也不見好。

我手上扎著銀針,就有病人擠眉弄眼地笑他:

「有孟神醫,娘子也會生病呀!」

孟鶴書就苦笑一下:

「我娘子貪玩,昨日陪柏兒放紙鳶受了寒。」

外頭柏兒風風火火跑進來,抱住了孟鶴書的腿:

「爹爹!門口來了個好漂亮的仙女姐姐找你!她說她叫玉遮……」

聽到這個名字,孟鶴書怔愣,銀針險些扎了自己的手。

柏兒火急火燎地拉著他,父子倆跌跌撞撞地奔出醫館。

留我一人,滿手銀針,尷尬得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孟鶴書又抱著傘匆匆跑回來。

不是想到了我手上還插著銀針。

是發現家門鑰匙還在我這:

「對不起阿喬,我一時情急。」

他一時情急,卻還沒忘記拿一把傘,為她擋雨。

對玉遮姑娘好,已經成了我夫君的習慣。

「給孟哥哥添麻煩了。」玉遮低頭擦了一下眼角,「我和陸郎吵架了,如果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能去哪。」

幾天前和夫君吵了架,玉遮一氣之下離家出走。

「還好來了我這裡,你怎麼連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

一慣溫聲細語的孟鶴書,第一次連語氣都重了,

「你是有身子的人,我去找他陸晏理論!」

柏兒興奮地湊在玉遮身邊,一口一個仙女姐姐地喊她。

「仙女姐姐,你的衣服好漂亮,身上也好香。」

玉遮摸了摸柏兒的頭,又驚喜地看了看孟鶴書:

「呀,一模一樣,有兩個孟家哥哥了。」

得了誇獎,柏兒更開心:

「那等我長大了,就娶仙女姐姐當娘子。」

玉遮被他逗笑了,忍不住瞧了孟鶴書一眼:

「果然是你兒子,連眼光都像你。」

玉遮笑著,孟鶴書牽動心上舊痛,便裝作無意走到外頭,同我囑咐:

「玉遮有身孕,飲食需要清淡,肉也以魚蝦為上,你做飯時不要放黃酒。」

我其實不太高興,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裡讓我不高興:

「……那她要住多久?」

「醫者仁心,她大著肚子,你怎麼能把她往外趕?」

我癟了癟嘴,心想我又不是大夫。

見我不開心,孟鶴書嘆了口氣,摸了摸我的頭,溫聲道:

「你先去燒飯,明日我去陸府同陸晏理論,好不好?」

怕我還不高興,孟鶴書又說:

「半月後是你生辰,咱們一家三口好好過,柏兒可準備了驚喜給你。」

一窗之隔,我瞧了一眼虎頭虎腦的柏兒,忍不住笑:

「那是柏兒的壓歲錢,說要將來娶媳婦用的,你也騙來了?」

「什麼叫騙,孝敬阿娘,天經地義,你可別問是什麼,我答應了保密的。」

我抿嘴一笑,壓住心頭的甜蜜:

「我才不問呢。」

因為我早就看到啦。

柏兒鬼鬼祟祟藏在枕頭下的銀簪。

3

陸晏不在府上,陸家人說他奉詔入京。

京城路遠,不知聖上要他做什麼,最少也要等上半個月。

「阿喬,再等半個月,好不好?」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不喜歡玉遮姑娘。

明明喊我阿喬姐姐時,她笑得那麼甜。

明明我最喜歡聽人誇我廚藝,可她的誇獎卻讓我不開心:

「阿喬姐姐燒飯真的很好吃,難怪能牢牢抓住孟家哥哥的心。」

可是除了我,孟鶴書和柏兒都很喜歡她。

平時最聽我話的柏兒,第一次將眼前飯碗推開。

飯撒了,湯水沿著桌邊滴滴答答。

「我吃不下,我想跟姐姐上街買糕吃!」

見不得他浪費糧食,我訓斥了兩句。

柏兒伸手擦眼淚,還沒認錯。

玉遮就走過來打圓場:

「阿喬姐姐,小孩子是饞嘴的時候,不能總吃正兒八經的飯。」

柏兒擦著眼淚,恨恨地看了我一眼:

「為什麼我娘是你?為什麼我娘不是仙女姐姐!」

柏兒這一句話,讓門外的孟鶴書也怔住了,他黯然垂下眼。

我的心像被誰生生挖走了一塊。

當初懷柏兒的時候很辛苦,胎位不正,我痛了一天一夜生才下來。

每次柏兒淘氣,孟鶴書就和他說,你娘生你有多辛苦。

柏兒就慌忙用他的手捂住孟鶴書的嘴,又指指自己心口:

「爹爹你不要說了,阿娘痛,柏兒這裡也痛痛呀。」

第二日是我生辰。

我燒了一桌孟鶴書愛吃的菜,又去買了柏兒想吃的糕。

等到天黑,廚房的菜熱了第三遍時,孟鶴書帶著柏兒回來了。

我看見柏兒要送我的那支銀簪,插在了玉遮姑娘鬢邊。

孟鶴書見我目光落在那簪子上,才猛地想起來今日是我生辰。

他忙解釋,因為玉遮姑娘心情不好,他們才陪她在外頭逛了一天。

這簪子也是柏兒給玉遮姑娘戴著玩的,不是要送給她。

玉遮摸著柏兒的頭:

「柏兒乖啊,把簪子送給阿娘,好不好?」

柏兒躲在玉遮身後,嘴一垮,嚎啕大哭:

「為什麼要送給她?

「她戴這個又不如仙女姐姐好看!」

孟鶴書拉下臉厲聲訓斥柏兒,玉遮卻像個慈母護著孩子。

不知道為什麼。

我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很壞又很多餘的人。

廚房的菜又冷了,我沒有心思,也沒胃口再熱了。

我給自己煮了一碗面。

可能我哭糊塗了,才放多了鹽。

一碗鹹得發苦的面,讓我覺得這日子好難過。

3

「要把日子過好啊!阿喬姐!」

下了船,春生攏起手,沖我大喊。

我站在渡口,衝著他揮揮手。

我想數一數還剩多少錢夠我落腳。

才發現給春生的那兩碎銀,不知何時又被他放在竹筐下。

船已經開了,我追不上。

唉,只好以後還他了。

我在青州的酒樓打聽了三日,要麼不缺人,要麼將工錢一壓再壓。

有一家倒是點了頭。

掌柜的說要試用看看,讓我燒了三日的菜。

也不知是哪家這麼能吃,光蒸的飯都夠孟家小半年吃的。

我不敢大意,忙得腳打後腦勺。

那小鬍子掌柜的每次過來,都微笑點頭。

我本以為過關了。

誰知第三天,那掌柜翻臉不認人,將我和包袱往門外一丟:

「娘子手藝不行,客人吃了鬧肚子,還要我們賠一大把銀子呢!」

我再傻也知道被騙了。

我沒哭,擦了擦眼睛,撿起包袱拍了拍上頭的灰。

第五日,身上的錢見了底,我站在當鋪門口,要當簪子了。

卻有一個書生模樣的少年喚住了我:

「娘子留步。」

我並不認識他。

「前幾日,我們書院的菜是娘子燒的嗎?」

「不是,前幾日我給客雲樓燒的,沒給什麼書院燒過。」

「那就是了,是我們書院和客雲樓定的。」

我想起來那掌柜的說,客人吃了鬧了肚子,不安道:

「你們是吃壞了肚子?」

「沒人吃壞肚子。」那書生笑道,「是覺得娘子燒得好,後來又定了兩日,那客雲樓再沒燒過這麼好吃的菜。打聽才知道,他們家掌柜的不厚道。」

所以呢?

「我們書院還缺個舍監,只是有些辛苦,除了燒飯,還要洗衣,但是吃住都包,不知娘子願不願意。」

這是青州數得上名頭的觀鶴書院,依山傍水而建。

我不大看得懂匾上龍飛鳳舞的字,也琢磨不出是什麼深意。

只覺得這校舍後頭的荒地墾出兩個菜園子不錯,還能養幾隻雞。

先生們愛竹,所以書院多竹林。

我想著也不錯,嫩竹筍燉鹹肉湯,老竹子劈了做扁豆架子。

我喜歡種豆種瓜,可孟鶴書不喜歡。

他說院中要種梅花,冬日賞梅最是風雅。

我歡歡喜喜為他移栽了一園的紅梅。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玉遮姑娘也喜歡梅花。

見我不語,那書生小心問:

「娘子可有什麼顧慮?是這月錢……」

「這裡能給我種菜嗎?」

「當然可以!」

我點了點頭。

「那行。」

4

書院附近住著幾戶人家。

那日找我的書生叫許嘗。

許嘗叮囑我:

「書院的人都和氣,幾家住戶也都好說話,唯獨不要跟癩皮狗扯上關係。」

癩皮狗?

許嘗恨恨道:

「就是阿虎,有娘生沒娘養的小畜生。」

我聽旁人說過。

阿虎是個十歲的孩子,爹另娶,娘改嫁,剩他一個人沒人要。

沒有孩子願意跟阿虎玩,都說他滿嘴謊話,手腳還不幹凈,偷雞摸狗。

而且他力氣大,喜歡打人。

誰得罪他,他就半夜推人家的絲瓜架子,開人家雞籠子請黃鼠狼的客。

孩子們討厭他就算了。

照理說,二十歲的許嘗不會跟十歲的阿虎結仇。

偏偏前年,阿虎設陷阱抓野兔子,害得許嘗摔斷腿,誤了考。

偏偏考題,是許嘗最擅長的史論。

從此許嘗就恨上了他。

許嘗要揍他,阿虎就往地上一躺,儼然一個小潑皮:

「打人啦打人啦!大人打小孩啦!先生打好人啦!」

許嘗咽不下這口氣,便買了糖給附近的孩子。

讓他們揍阿虎一頓。

阿虎挨了揍,如癩皮狗一樣在泥里打滾:

「嘻嘻,不疼,一點都不疼。」

沒臉沒皮,書院沒人治得住他。

許嘗徹底沒轍了,只好自認倒霉。

誰知我沒惹他。

倒是阿虎惹上了我。

他偷了我的蘆花雞,在後山烤了吃。

雞腿太燙,掉在地上,他也不嫌髒,拍了拍外頭的土,塞到嘴裡。

吞咽時扯到傷口,疼得他吸一口氣,卻不妨礙狼吞虎咽。

他吃得專注,並沒發現我站在他身後。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蘆花雞這麼燒不好吃的。」

阿虎嚇得一個哆嗦,嗆到了,拚命地咳。

我拍了拍他的後背:

「蘆花雞要菌子燉湯,要麼炒了做面澆頭。」

兩碗雞湯,他一碗我一碗。

只是他的那碗放了兩條雞腿。

就像從前給柏兒和孟鶴書做雞湯,他們父子一人一個雞腿。

阿虎將信將疑看著我,又架不住那雞湯太香,雞腿太肥。

「你想幹嘛!」

「我想跟你說,蘆花雞適合煲湯。」

「湯里有毒?你以為我不敢吃?」

阿虎視死如歸地捧著碗。

我看他第一口就瞪大了眼睛。

他吃得狼狽,我懷疑他幾乎要將舌頭也吞下去。

我忍不住感慨,怪不得人都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

第三碗雞湯下肚,阿虎連眼神都清澈了。

「以後肚子餓,不要偷東西,可以過來吃飯。」

他用髒得看不出顏色的袖口擦了擦嘴。

還想說點什麼,一抬眼看見許嘗進門,一句謝謝也沒說,放下碗就跑了。

許嘗對著他背影啐了一口:

「娘子可別心軟,那是個養不熟的小白眼狼。」

倒不是心軟。

我只是覺得一個愛惜糧食的孩子,不會壞到哪裡去。

可第二日,我搭在校舍後頭的扁豆架子就倒了。

許嘗領著一群人過來做見證,阿虎手足無措地站在倒了的扁豆架子旁邊。

不等我開口,阿虎狠狠地推了許嘗一個跟頭,慌忙跑了。

「這小畜生!娘子對他這麼好,他反倒來禍禍院子。」

我想了想:

「昨晚颳了一夜的風,又下了很大的雨,興許是我沒架好。」

晚上,院子外蹲了個鬼鬼祟祟的影子。

我熱了熱昨日的雞湯,香味飄出來,那影子就蹲不住了。

「……架子不是我推的,我昨晚聽著風聲就想,你的架子會不會被風吹倒,專門跑過來看的。」

「說出來就好,為什麼要跑呢?」

阿虎低著頭,聲音竟然帶了哭腔:

「我不想跑,可我怕你開口不是問我,是先罵我。」

「那以後遇到事情,我先問你,好不好?」

阿虎不吭聲。

他把那碗整個捧起來喝,碗擋住了臉,遲遲不肯放下來。

我就笑他:

「蘆花雞拌著眼淚也不好吃的,會咸。」

5

一轉眼已經是夏日。

後院蟬鳴愈靜,滿院涼蔭。

先生們遊學,出了遠門。

今日得閒,我將學生們的衣服和床褥拆了曬洗。

「不讀書,我腦子笨。」阿虎幫我夯實晾衣架子,一個勁搖頭,「而且書院的人都討厭我,我也討厭他們。」

阿虎十歲,比柏兒大三歲。

柏兒已經會背千字文,還會算幾筆小帳了。

阿虎卻什麼也不懂,大字也不識幾個。

我想著攢半年錢,給阿虎找個學上。

「你不識字,又沒有吃飯的本事,將來別人欺負你怎麼辦?」

「別人欺負我,我就找阿娘撐腰!」

「那時候娘都老了,你怎麼辦?」

這話問得阿虎難過起來,他緊緊抓著我的袖子:

「阿娘不老!永遠不許老!」

「好好好,阿娘不老,阿娘一直陪著你。」

我蹲下身子,為他擦去眼淚。

卻聽見身後有人喚我,聲音竟然帶著不可置信的狂喜:

「……阿喬?」

風將滿院子的衣服吹得蓬起,如水上的帆,影影綽綽。

我站起身,看見孟鶴書牽著柏兒站在帆後,恍若隔岸:

「……是阿喬嗎?」

想來是照料孕婦辛苦,孟鶴書瘦了很多。

他不敢上前,怔怔地看著我,竟然紅了眼圈。

是柏兒掙開他的手,喚著阿娘,要像往常一樣撲進我懷裡撒嬌。

卻被阿虎狠狠推了一個跟頭。

阿虎警惕地抱著我的手臂,如護食的小老虎:

「你是誰!憑什麼喊我娘叫阿娘!」

孟鶴書一驚,可是瞧見阿虎比柏兒還高,便消了一半的疑慮。

我當然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為,孟鶴書這一路風塵僕僕,是專門來找我的。

我忽然想明白了,踮起腳往他身後看了看:

「你來這裡,是因為那位玉遮姑娘也來了嗎?」

見我這般小心問他,孟鶴書滿眼苦澀。

不是我小心。

從前和孟鶴書在一起時,我也曾自作多情過。

我以為孟鶴書對我是一見鍾情,才會在客人說我菜里有毒時,英雄救美。

我以為孟鶴書生性溫吞慢熱,七年前他喝醉了才說想娶我,是借酒壯膽。

並不知道那日,玉遮姑娘也吃了我做的菜,他關心則亂。

並不知道那日,孟鶴書是借酒澆愁,說娶我是因為吃了玉遮和陸晏的醋。

所以我才會在新婚夜,玉遮姑娘生病找他時,叉著腰恃寵生嬌:

「孟鶴書你要去,我就不理你了!」

他不可能不去,就像我也不可能不理他。

我罵了他一整日,可第二日送去醫館的白米飯底下,還是給他藏了個雞腿。

我要他吃完一頓沒滋味的白米飯,才吃到菜!

我又自作多情了。

那碗飯孟鶴書一下也沒動。

因為玉遮姑娘病了,他擔心得吃不下飯。

「……她沒有來,我是來找你的。」孟鶴書啞了嗓子,「阿喬,不要生氣了,跟我回家吧。」

專門來找我的?

我想了想,覺得自己不能再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為難地笑了笑,聲音發苦:

「鶴書,我回去了,玉遮姑娘要怎麼辦啊。」

「以後只有你我和柏兒,我們三個過日子!不會有她了!我發誓再也不會了!」

我不敢信了。

我走的時候,渡口春雨尚滂沱。

如今三月過,青州夏樹已蓊鬱。

原來要一整個春日,他才發現我不在身邊。

可惜年年有春日。

每年春雨都會提醒我,我曾被人忘在那場大雨里。

見我疏離,孟鶴書急切地要去拉我的手。

他說不是我想的這樣。

我三日沒回家,他瘋了一樣打聽我的下落。

「那位叫阿喬的娘子我見過,還跟我買魚來著。」

那船夫叼了根葦草,往北一指,說了個和青州南轅北轍的地兒:

「那位娘子去了宿城。」

孟鶴書帶著柏兒匆匆北上。

在宿城轉了個大彎兒,找了兩個月。

能找到青州,還是聽見酒樓里的書生說,自己書院前些日子來了個廚娘,手藝好得不得了。

害得他離開了觀鶴書院什麼也吃不慣,最惦記的是書院的飯菜。

「你不見了,又聽說你受了欺負,我又急又氣,心裡疼得難受,我才發現自己其實很在意……」

我走了,他才後知後覺地看清自己的心。

可我已經不敢信了。

「鶴書,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走嗎?」

「因為玉遮……不對,因為我和柏兒害你傷心了……」

我搖搖頭:

「我去買刀魚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別家娘子都有相公來接,只有我沒有。

「我其實也沒有很委屈,我甚至想如果這場雨很快停了,我還是會原諒你。

「可惜雨下了很久沒停,可惜差一點我又要原諒你了。

「我站在人家船上擋著船夫開船,人家想趕我,又見雨大所以不忍心。

「我才發現,朝夕相處七年的感情,竟然比不上陌生人的惻隱之心。

「我好容易才說服自己別再騙自己,七年夫妻,你其實不曾愛過我。」

這三個月來,曾讓我輾轉難眠,哭濕枕頭的事。

現在提起,陌生得仿佛是別人的事。

我看著他,將手從他手中一點點抽回:

「後來我來青州,也被人為難,也受了欺負。

「可再難我也沒想過要回去,更沒想過要回到你身邊。

「鶴書,我不想再吃一碗眼淚拌著的長壽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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