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娘完整後續

2025-08-01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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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世代出「繡娘」。

到我們這一輩,我擅長縫補魂靈,妹妹精於修復皮相。

上一世,落魄秀才林修遠手握信物上門求娶宋家繡娘。

考慮到他身子羸弱,我爹便將我嫁了過去。

他陽壽將盡之時,我違背天命,多次出手替他鎖魂勾魄。

後來,他果然不負眾望,連中三元,一路封侯拜相。

可當上丞相的那天,他做的第一件事卻是親手喂了我半杯毒酒。

「宋清宴,你蛇蠍心腸、笑裡藏刀,拆散我與書瑤還不夠,居然逼著她嫁給了一個常年臥榻的廢人去守活寡!」

「你如此狠毒,實在不配做我的丞相夫人,賜你毒酒了卻殘生,也當真是便宜了你!」

他字字泣血,眼裡滿是仇恨。

等我再次恍惚著醒來,竟然回到了林修遠上門求親的那天。

看著被捧在我面前的信物,我目光顫了顫,轉手就將它遞給了宋書瑤。

「林公子相貌堂堂,與妹妹才是良配。」

1、

宋書瑤眼神閃了閃,怯生生地從我手上接過信物。

我爹愣了一下,慌忙勸慰道:「清宴,林秀才雖然家境貧寒,但他敏而好學、精進不休,將來必定大有所為,這確實是一門不可多得的好親事,你……當真要放棄?」

我微微側過頭,瞥見宋書瑤又將信物攥緊了些。

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們兩人分明早就暗通了款曲。

「既然是好親事,那我和妹妹,誰去嫁都是一樣的。」

我沉吟片刻,決定成全他們兩個。

突然間,門外一陣吵嚷,林修遠不顧侍衛的阻攔闖了進來。

他病氣纏身,眉間陰鬱,但走起路來端的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態。

僅此一眼,我就斷定,他也重生了。

「宋伯父,我要娶的人是二小姐宋書瑤,您千萬不要點錯了鴛鴦譜!」

我爹眉頭一皺,面露不悅:「林秀才,我本以為你是個識大體的文人,怎麼行事如此魯莽,這讓我如何放心將女兒交給你!」

此話一出,林修遠才記起自己現在是個窮酸秀才,而不是前世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

他看了看宋書瑤,目光貪戀又纏綿。

半晌,他終於為心上人彎下了腰。

「宋伯父,是我太心急了,若有無禮之處,還請您多擔待。」

我爹冷著臉,依舊不願意鬆口。

宋書瑤捏著信物,指尖泛白,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爹,我知道你向來疼愛姐姐,想給姐姐尋個好人家,可我也是你的女兒,姐姐嫁得,我怎麼就嫁不得!」

我爹嘆了口氣,有苦難言。

宋家「繡娘」的傳聞實在駭人,世人避之不及,唯恐與宋家扯上關係。

我爹怕宋書瑤承受不起世人異樣的目光,所以從小將她養在深院,沒讓她受過半分委屈。

可總要有人擔起宋家的一切,不是宋書瑤,便只能是我了。

這麼多年來,凡是露於人前的宴集必定由我出席,旁人嘲諷的目光、奚落的話語,我都一一受過。

我爹不是疼愛我,而是覺得於我有愧。

眼見著氛圍漸漸凝滯,我開口說道:「林公子與妹妹兩情相悅,這是天大的喜事,爹為何不成人之美?」

聽我這麼說,他才舒展了眉頭:「此事關係重大,容我再考慮一番吧。」

林修遠直起身子,看向我的目光里是不加掩飾的懷疑。

我坦然與他對視,心中不起波瀾。

他有些怔愣,隨即眼中划過一絲瞭然。

等林修遠和宋書瑤出去後,我爹多留了我半刻。

他轉過頭看向我,似有難言之隱。

當年我爹給出去的信物有兩塊,一塊在林修遠手裡,而另一塊被血衣侯葉承洲收於囊中。

葉承洲驍勇善戰,屢建奇功,實為棟樑之材。

若是放在以前,想要嫁給他的姑娘必定擠滿了長街。

可惜,他在戰場上受了重傷,回京之時已經徹底成了廢人。

從那之後,他就性情大變,城中常有傳言說他以殺人為樂,院中枯草日日受鮮血澆灌。

我爹拉著我的手,滿臉擔憂地說道:「清宴,若是血衣侯派人來提親,爹恐怕護不住你啊,到時候你可千萬別怪爹!」

我點頭稱是,心裡卻並不覺得可怕。

於我而言,最恐怖的事情莫過於重蹈上一世的覆轍。

2、

我剛出了正廳,林修遠就迫不及待地攔了我的去路。

他陰沉著臉色,篤定地說道:「宋清宴,你也重生了。」

我靜靜與他對視,語氣異常冷漠。

「林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他頓了頓,隨即冷笑一聲:「我不管你在耍什麼把戲,這輩子最好不要再來糾纏我,我心裡只有書瑤一個人。」

「當然,如果你乖些,等我做了丞相也未必不能抬你做個妾室。」

我瞧著他瘦削的身子和蒼白的臉頰,不禁勾起嘴角笑了笑。

這一世沒有我替他鉤鎖魂魄、修補靈魂,他連性命都難保,更別提封侯拜相。

見我一言不發,林修遠皺了皺眉頭,接著說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快來扶我……咳咳!」

話還沒說完,他就捂著胸口咳了又咳,臉色也跟著白了幾分。

瞥見不遠處正往這邊走來的宋書瑤,我不動聲色地與他拉開距離。

「林公子,你找錯人了,應該讓妹妹來扶你才是。」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我,不明白我怎麼敢忤逆他的意思。

在林修遠的印象中,我一向逆來順受。

成親前,萬事全由爹做主;成親後,又事事聽從夫君的安排。

直到死的那一刻,我才發覺,這一生我從沒為自己活過。

宋書瑤跑過來挽住林修遠的手臂,防備地看著我。

「姐姐,你仗著爹爹的疼愛,四處結交貴人小姐,我卻被困於高牆之內,你已經剝奪了我的自由,如今還想要搶走我的心上人嗎?」

林修遠眸光一凜,惡狠狠地開口道:「宋清宴,你已經擁有得夠多了,怎麼還不知足!」

我定定地看了宋書瑤一會,突然笑出聲來。

「既然妹妹也想去結交貴人,那明日的瓊花宴你就和我同去吧。」

她眼底亮了一下,欣喜地應下了。

第二日,各家少爺小姐齊聚一堂,賞花賦詩,好不快活。

宴集進行到一半,宋書瑤才拉著林修遠姍姍來遲。

與昨日相比,她的五官似乎有了些細微的變化,整張臉變得更加艷麗動人。

我心下瞭然,看來宋書瑤打定主意要在瓊花宴上用美貌驚艷眾人,為此,不惜連夜修補了自己的皮相。

坐在主位上的是京中才女蘇荷,她姑姑是當今皇后,誰來都得給她幾分薄面。

宋書瑤第一次來參加宴會就誤了時辰,這豈不是在打她的臉。

望著剛剛闖進宴會的二人,蘇荷突然收斂了臉上的笑意。

「早就聽聞宋家二小姐久居深院,不知世俗禮數,今日一見果然張揚又魯莽,和鄉野女子沒什麼分別。」

聞言,宋書瑤眼眶泛紅,咬著唇往林修遠身後躲了躲。

周圍瞬間傳來陣陣鬨笑。

「宋家大小姐像個悶葫蘆,常遭人奚落,沒想到這個宋二小姐比大小姐還上不得台面。」

「宋家向來就愛裝神弄鬼,離她們遠一些,小心半夜那個什麼繡娘去你家敲窗戶。」

「快回去吧,回去做你們的宋家繡娘,哈哈哈哈哈!」

我聽慣了他們的嘲諷,此時面色如常地坐在末等席位上,不爭辯也不反駁。

宋書瑤卻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她胸膛劇烈起伏著,委屈地拽著林修遠的衣袖不肯撒手。

而林修遠目光一一掃過,最後定格在我身上。

「宋清宴,是你買通了這群少爺小姐故意來羞辱書瑤的是不是!?」

我抿了抿唇,平靜地問道:「宋家聲名一向如此,林公子是第一次知道嗎?」

話音剛落,一杯滾燙的茶水就從我頭上澆了下來,周圍的人立刻噤了聲。

林修遠眼神冰冷地看向我:「書瑤是第一次來參加宴會,怎麼會得罪人,一定是你使了手段陷害書瑤!」

我蜷了蜷手指,心底生出一股苦澀。

沒等我開口,宋書瑤慌忙跪到了我身邊:「姐姐,我知道你對我有怨。自由我不要了,林公子我也不嫁了,你就饒了我吧!」

我望著她那張越發精緻的臉,悽然一笑:「妹妹,應該是你要饒了我。」

宴上眾人議論紛紛,宋家成了徹頭徹尾的笑話。

3、

入夜之後,暫住在宋家的林修遠突然敲響了我的門。

他衣衫單薄,臉上病氣更甚。

「宋清宴,書瑤生性純良,不願同你計較,你為何偏要針對她?」

冷風順著大開的木門吹進來,我不由得蹙起眉頭反問道:「今日明明是你們兩個誤了時辰,才引得蘇姑娘不悅,怎麼非要說是我針對?」

他嘆了口氣:「你胡鬧也有個限度,再這樣下去,我怎麼敢娶你回家。」

我垂著頭,盡力忽視掉心底那一點酸澀。

「林修遠,我從沒說過要嫁給你。」

「不嫁給我,那你還想嫁給誰?這京城中恐怕沒人敢娶宋家繡娘。」

他裹緊衣衫快步離開,沒將我的話放在心上。

我沉吟片刻,伏在案上寫了一封信,一封寄往侯府的信。

半個月後,林修遠和宋書瑤大婚,我也該為自己謀個去處。

為了大婚之日不出差錯,林修遠特地去醫館開了幾服藥。

上一世,他不信我能保他性命,生命垂危之際連灌了幾碗苦藥。

後來他身體漸漸好轉,他便當真以為是藥起了作用。

卻不知,是我拼了性命才把他從地府拉了回來。

宋書瑤一日比一日漂亮,藏在頭皮里的針孔也越來越多。

「姐姐,你瞧這金簪子,是林公子送我的。」

她握著金簪往頭上比劃,滿目得意。

我淡然一笑,讚嘆道:「般配。」

林修遠好似沒察覺到宋書瑤的變化,痴纏的神情一如既往。

他看向我時,情緒驟然冷卻。

「清宴,看在以前的交情上,我功成名就後會娶你做個妾室,只希望你擺正自己的位置,莫要逾矩。」

他理所應當地以為,我會再次嫁給他。

可惜,我已經為自己尋了一門親事。

上輩子宋書瑤不肯嫁的人,今生我去嫁。

血衣侯要娶親的消息鬧得沸沸揚揚,人人都在猜測,究竟是哪家姑娘要嫁給一個廢人。

我爹聽說後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見我手裡捏著血衣侯的信物。

原來,那個倒霉姑娘是他家的。

林修遠和宋書瑤成親那日,我爹苦著臉站在門外送新娘。

見宋家門口停著兩頂喜轎,林修遠面色沉了沉,朗聲道:「宋伯父,今日我只願意娶書瑤為妻,您和清宴未免有些太急了。」

我爹有些傻眼,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林修遠翻身下馬,冷著臉掀起了喜轎的帘子:「宋清宴,我今日就算把你接回去,也給不了你名分,你何苦作踐自己。」

此話一出,周圍就像炸開了鍋一樣。

我被他拽出了轎子,從四面八方傳來的異樣目光像針一樣狠狠扎在了我身上。

聽到他沉重的呼吸聲,我使了些力氣掙開他的手。

「林公子,你多慮了,我要嫁的不是你。」

他不屑地笑了一聲,說道:「不是我,那今天還有哪一家要娶妻?」

眾人面面相覷,半晌才有人出聲。

「今天娶妻的確實還有一位。」

林修遠愣了片刻,面色逐漸變得蒼白。

「血衣侯……」

4、

街道盡頭,穿著盔甲的迎親隊伍分列兩排。

城中人人都認得那身盔甲,只有血衣侯的親衛兵才穿得。

我回到轎中,將嫁衣上的褶皺輕輕撫平。

「起轎,別誤了吉時。」

林修遠舉起枯瘦的手臂想要阻攔,喉嚨里卻突然湧出一口腥甜。

鮮紅的血順著嘴角滴在喜袍上,讓他神情一陣恍惚。

我坐在轎中漸漸遠去,宋書瑤的崩潰叫喊依稀傳來。

喜轎還沒到侯府,流言卻是已經滿天飛了。

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將長街圍了個水泄不通。

「血衣侯都癱在床上兩三年了,這宋大小姐可是真敢嫁。」

「為了攀附權貴,嫁個廢人又算得了什麼,更何況,他們宋家繡娘不是傳聞能和閻王爺搶人嘛!」

「宋家人都瘋瘋癲癲的,他們要是真有和閻王爺搶人的本事何至於到了賣女兒的地步,走吧,別看了,真是晦氣!」

「血衣侯暴虐無道,我看要不了幾天,就能在亂葬崗看見這個宋大小姐了。」

「……」

種種猜測層出不窮,但大多都不看好這門親事。

紅色的蓋頭在我眼前晃啊晃,周邊人聲吵嚷,我卻感到安寧。

從今天起,我徹底擺脫了上一世的命運。

我不會再嫁給林修遠,也不會含恨而亡。

侯府靜悄悄的,由於葉承洲臥病在床,所以一切從簡。

我從轎子下來之後,徑直被送到了喜房。

「宋清宴?」

聽到聲音,我掀開蓋頭。

葉承洲躺在床上,病懨懨地抬起那雙含著墨色的眼睛。

我盯著他頭頂上久久不肯消散的黑氣,從袖子裡捻出幾根繡花針來,

「侯爺,你是遭人暗算才受了重傷,陽壽未盡,老天不收你。」

黑氣鬱積,卻並非必死之局。

半個月前,我給侯府寫了封信,想用血衣侯的命換個安身之處。

如今他娶我進門,我自然也會盡全力救他。

「世人都說宋家繡娘有本領,如今也讓我見識到了。」葉承洲勾著唇笑了笑,才接著說,「宋清宴,救不了也沒關係,我不怪你。」

我捻著針頓了一下,這侯爺好像並不如同傳聞那般冷血無情。

5、

三日後的回門宴,我乘著馬車回了宋家。

我剛進門,宋書瑤就迎了上來。

她膚若凝脂,面似初桃,當真是一副好皮相。

「姐姐這幾日過得如何?洞房之夜守著一個什麼也幹不了的廢人,真是苦了你了。」

我看了看站在她身後的林修遠,風一吹都要晃三晃。

看來這幾天他們兩個過得確實滋潤。

林修遠咳了兩聲,臉上泛著病態的紅。

「清宴,我剛剛同岳父商量了,等那個血衣侯過世,你就改嫁給我做個妾,也好過孤獨一生啊。」

宋書瑤在一旁點點頭:「是啊,姐姐,也省得你將來成了寡婦,被人說閒話。」

我冷哼了一聲:「做寡婦會被人說閒話,那和妹妹共侍一夫就不會受人白眼了嗎!更何況,誰和你們說,血衣侯一定會死?」

宋書瑤掩面笑道:「姐姐,這城裡有誰不知道血衣侯常年臥床,命不久矣。」

「我命不久矣?」

沒等我說話,門外便傳來一聲輕笑。

葉承洲指揮著侍衛將回門禮抬進院子,金銀和布匹裝了滿滿三大箱子。

宋書瑤睜大眼睛,失聲道:「血衣侯!?你不是要死了嗎!」

話音剛落,她自知失言,慌忙閉上了嘴。

林修遠梗著脖子,滿目愕然。

前世臥於床榻的廢人,如今卻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

電光火石之間,他終於理清了緣由,詫異地開口:「以血為線,補其殘魂……宋家繡娘的傳言居然是真的!」

我不屑地勾起嘴角,說道:「當然是真的,妹妹的臉不就是用針勾出來的嗎?」

「宋清宴……!」

宋書瑤咬著牙,狠狠地看向我。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她太過沉迷,早晚自食惡果。

林修遠臉白了一瞬,強撐著說道:「書瑤,你變成什麼樣都沒關係,只要你是你。」

宋書瑤面色一紅,含羞帶怯地撲進他懷裡。

真是好一對痴情人。

我別過頭,挽起葉承洲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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