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出征前,立了一封遺囑。
邊關戰事告急,夫君被困生死不明。
婆婆忙拆開遺囑。
他挂念婆婆年老,將宅子留給婆婆。
念及表妹六親無靠,將名下的商鋪和地契留給她。
卻無一字提及我。
後來夫君奇蹟生還,帶領部下班師回朝。
滿京城沉浸在喜悅中。
我卻一紙和離書給他。
他氣笑了,「就因為遺囑沒寫你?」
「那只是用來哄表妹的權宜之策,這你也生氣?」
我點點頭,「嗯,就因為這。」
1
外面盛況空前,鑼鼓喧囂。
今日是少年將軍顧修遠凱旋之日。
他收複數座城池,趕走匈奴。
前不久邊關告急,顧修遠被匈奴圍困生死不明。
滿京城人都認定他戰死沙場。
他卻奇蹟生還,更是帶領部下班師回朝。
這會兒,滿京城的人都去城門口迎接。
顧修遠是我的夫君。
偌大的宅院,獨我一人不曾前去迎接。
丫鬟小桃將城門口的消息告於我。
我沒去迎接。
倒是顧修遠那個遠房表妹去了。
她在城門口捏帕含淚。
顧修遠在馬上一眼便看見人群中的表妹。
主動帶她上馬。
兩人成了京城的一段佳話。
沒一會,婆母的貼身丫鬟進來傳話。
「夫人,老夫人讓你前去府門口迎接,莫要失了規矩。」
我低聲應是。
小桃為我鳴不平,問我還去嗎。
我拉開抽屜,拿出早備好的和離書,裝進袖口。
起身往外走。
「婆母既然派人來,自然要去。」
2
迎接的隊伍早已候在將軍府門口。
人頭攢動,聲聲嘈雜。
我出門時,聽見有人驚呼。
「將軍夫人出來了!」
「不對,夫人尚在府中,那去城門口迎接的是誰?」
看來消息早就傳遍了。
很快,顧修遠縱馬出現在視野中。
他身後跟著浩浩蕩蕩的人群。
直到馬停在我跟前。
他才終於認出了我,神情怔然。
「阿芸,你怎麼來了?」
瞧見他淡漠的神情,我一時恍然。
三年前,他平復南蠻。
回京述職時中了計,身受重傷。
硬是撐著一口氣,讓部下帶他回府見我一面。
我泣不成聲,問他為何。
他滿身血笑了笑。
想摸我的臉,見他滿手血瑟縮收回手。
他道:「家中髮妻挂念,不敢不回。」
如今,他見我在府外迎接。
第一句竟是「我怎麼來了」。
3
我不出聲,只是靜靜望著他們。
顧修遠才意識到,他與許秀秀過於親近,不合禮數。
他利落下馬,扶著許秀秀也下了馬。
「我在城門看見表妹隻身一人,記起她身子不好,才將她帶上馬。」
「怎麼,這你也要生氣?」
他蹙眉目光冷沉,仿佛他們一清二白。
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走上前,許秀秀嚇得退至他身後,低頭畏縮。
「芸芸姐,我、我下次不敢了……你別怪表哥。」
周圍人竊竊私語:
「我可聽說將軍不在府的這段時間,將軍夫人沒少欺負這位姑娘!」
「是啊,聽說將軍夫人看錶妹不順心,害她落水!」
「不止呢!將軍夫人還逼表妹吃剩飯,不吃就不讓她出門!」
「估計是看錶妹無依無靠,將軍又不在身邊,真面目暴露了。」
他們聲音不小,在場人都能聽見。
可那些都是謠言。
許秀秀落水,是她說身上有蟲子,讓我幫忙找出。
可我剛碰到她,她便一頭栽進水裡。
她吃剩飯,也是她擔憂顧修遠,自請縮減衣食為其禱告。
我下意識想要解釋。
卻見顧修遠滿眼失望。
萬語千言化作一句,「你不信我?」
他唇角滿是譏諷:「無風不起浪,你還要我如何信你?」
4
顧修遠自小學武,在戰場上待過十幾年。
以往在我面前生怕嚇著我。
在我跟前總是極盡溫柔。
他的部下總會戲稱他百鍊鋼為繞指柔。
如今,他的眼神冷血肅殺。
瞧上一眼便不寒而慄。
我眼尖地瞥見許秀秀勾唇笑了下。
似是察覺我的視線。
她挑眉,嬌弱地輕拉顧修遠的袖擺。
「表哥,我從未怪過芸芸姐。」
「芸芸姐大度,願意給我容身之處,我很是感激。」
他們誇讚許秀秀大度、明事理。
我扯了扯唇,卻發覺如何也笑不出來。
掏出一早準備的和離書。
「顧修遠,我們和離吧。」
顧修遠擰緊眉頭沒接,「崔芸,五個月不見,你怎地如此不講理?」
「為何你總是比不上表妹?」
話落,他頓覺失言,抿唇不語。
我恍惚間眼眶通紅,把遺書遞給他。
「還記得你走之前留下的遺書嗎?」
「你挂念婆婆年老,將宅子留給婆婆。念及表妹六親無靠,將名下的商鋪和地契留給她。」
「卻無一字提及我,你就講理了嗎?」
我通紅了眼。
5
可顧修遠聞言,卻氣笑了:「就因為遺囑沒寫你?」
他靠近,用只有我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道:「那只是用來哄表妹的權宜之策,這你也生氣?」
我點點頭,「嗯,就因為這。」
他將和離書攥得皺巴巴。
許秀秀不曾聽見他後面那句,連忙擋在他面前。
「芸芸姐,你怎麼能這麼說?」
「若不是表哥保家衛國,哪有我們如今的安穩?」
「更何況,一封遺囑而已,我完全沒當真。」
我沒說話。
顧修遠也不說話。
他沉默了。
默認了。
圍觀人群中傳出聲響:
「顧將軍剛剛死裡逃生,好不容易凱旋歸家,原以為能與夫人濃情蜜意,不曾想顧夫人竟然這般不識大體!」
「遺囑哪有人命重要?」
「人回來就好了,為何還這般無理取鬧?」
許秀秀捏帕掩面,小聲啜泣:
「我乃一介孤女,幸得表哥庇佑,若芸芸姐實在看不過,便讓表哥下次再寫遺書將我那份全給你!」
「我希望的,不過是表哥永遠用不上這份遺書。」
她果然會說漂亮話。
在顧修遠出征的這五個月里,我早沒了解釋的心。
我直勾勾望向顧修遠,逼問:「顧修遠,你也認為是我欺負表妹,是我不識大體,是麼?」
我迫切地盯著他。
想從他眼裡看出一絲一毫對我的信任。
可我看不到。
他將和離書撕碎,劍眉微蹙。
「阿芸,你就算再嫉妒表妹,也不該拿和離書開玩笑。」
「你不想道歉也罷,別在外人面前丟了體面。」
我望著他鋒利的眼,忽感陌生。
輕笑了聲。
他突然慌了神,剛要同我說話。
許秀秀突然倒在他身上,虛弱道:「表哥,我頭好暈。」
他當著眾人的面,一把橫抱起許秀秀,大步流星回府。
下人也急忙去找大夫。
無人在意我。
6
婆母今日在外憑靠顧修遠出盡風頭,在外與人攀談得久了些。
回來聽到今日府外的一切,立即讓嬤嬤來敲打我。
罰我抄《女訓》百遍,月錢減半。
我言聽計從,並未頂撞。
連嬤嬤都驚奇我這麼聽話。
我在抄《女訓》時。
聽聞許秀秀今日在外受了涼,需得靜養。
聽聞顧修遠守了一整夜,連煎藥都不假手於人。
臥房的蠟燭幾乎燃盡。
我呆坐在桌前。
突然有人開了門,魁梧高大的身影沉步邁入。
鼻尖是熟悉的皂角香。
他兀自坐在我身旁。
「今日在外,是我言重了。」
「這五個月以來,我很想你,回京的路上每一日都想你得緊。」
他從懷中掏出一物,遞到我眼前。
是涼州城的翁仲。
「以前你總提到涼州,說喜歡那邊長得醜醜的小玩意。」
「我讓李副將按你說的去找了,這東西如今在涼州不時興,商販都不願做。」
聞言,我鼻尖一酸,眼淚竟爭先落下。
不過一句無心之言,他卻銘記於心。
剛從戰場死裡逃生也不忘實現我的願望。
顧修遠見我落淚慌了神。
伸手抹去我的淚。
「別哭,哭得我心尖疼,今後還如何打仗?」
我破涕為笑,他才鬆口氣。
緩聲道:「既然你不生氣了,明早就去跟表妹道個歉。」
話語轉變太快,我的淚還掛在眼角。
渾身驟然冰涼。
呆滯地望向他的眼。
他依舊溫和,「你錯了就得認,表妹在府中舉目無親,沒法鬧性子,與你不同。」
「這事我總得為她做主,母親若是見你認錯,也能免去罰抄。」
我掙開他的手:「我沒錯。」
方才的溫情與蜜意不見。
他眼神冰冷,「不肯認錯,就別祈望我再回你這!」
隨即拂袖而去。
我怔怔地摩挲手中的翁仲。
7
我是商戶之女,自幼時便隨著父母四處經商。
經過西域涼州時。
我們一家曾在那生活過幾年。
我總是丟三落四,每次得了翁仲,沒兩天就不知丟去何處。
爹娘便會笑著給我買新的。
好景不長,在涼州的第四年。
父親找到此生摯愛,此後對待母親非打即罵。
母親被磋磨得瘦得皮包骨,沒兩年就離世了。
後來我學著自己經商。
脫離父親掌控,南下來到京城。
才得以遇到顧修遠。
當初涼州最熱賣的翁仲,如今怎麼就無人問津了呢?
8
府中有一子名為景年,是顧家遠方表親的孩子。
可憐他剛出生就無父無母。
婆母於心不忍,將他掛在顧修遠與我名下養著。
多年前我小產傷了根,此生不能生育。
便將對孩子的喜愛,盡數投入到他身上。
只是任憑我如何待他好,他也不親我。
沒曾想今日,景年主動來向我問安。
「芸姨,我的侍衛都不好玩,今日你陪我玩好不好?」
我自然滿口答應。
小心翼翼護著這份得來不易的和諧。
他讓我去捉蝴蝶,我去了。
讓我放風箏,我也放了。
不滿我風箏放得不好,他沉下臉。
「芸姨好沒用,秀秀姨體弱,放的風箏卻比誰都高。」
「要是爹爹能娶秀秀姨就好了,我不玩了!」
我扯出尷尬的笑,由著他的性子。
回去時,他特地選了另一條遠路。
我溫聲問他。
他登時滿臉不耐:「秀秀姨說的,我怎麼知道為何,你問題真多好煩!」
我並未在意,只是疑惑。
景年在前面帶路,小聲嘀咕:
「明明上個月爹爹還只陪著我跟秀秀姨的,都怪你!」
我愣在原地,他察覺後回頭催促。
我突然拉著他:「顧修遠上個月回來了?」
他看著我時滿臉嫌棄。
像是在問我傻了嗎。
他雖討厭我,可他不說謊。
我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大。
突然,我聽見熟悉的聲音。
「表哥,你送的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9
我循聲怔怔走上前,撥開灌木枝葉。
得以看見另一端的兩人。
許秀秀將一支精緻的髮釵遞迴去。
羞紅的小臉勝似三月桃花。
顧修遠冷硬的眉眼,遇上她多了幾分溫柔。
「不過是一支髮釵,你收著便是。」
許秀秀似是往我這個方向瞥了一眼。
我連忙鬆手。
層疊樹葉將我遮個完全。
許秀秀嗓音低柔,「可這並非普通的髮釵,上面綴著的寶石,可是西域極為珍貴的瑪瑙。」
我自然認得。
父親也做珠寶生意。
我跟著他到西域學了不少。
給我買的,是一個涼州當地不值錢的小玩意。
給許秀秀的,卻是鑲了瑪瑙的髮釵。
許秀秀滿臉無措,「芸芸姐知道會生氣的。」
顧修遠沉了眸子,「你是我表妹,我送你禮物是應該的,何必管她?」
「更何況,她有錯不認,怎還有臉生氣?」
我渾渾噩噩。
景年見此笑得燦爛,「嘻嘻,爹爹馬上就要娶秀秀姨嘍~」
我不知如何回的房間。
把自己關在屋裡,漸漸笑出聲。
我笑自己可憐,笑自己可恨。
顧修遠一個小玩意,就把我哄好了。
分明有爹爹這個前車之鑑。
我卻還是義無反顧,將自己託付給一名男子。
10
小桃擔憂我,特去請了顧修遠來。
他進屋見我無礙,擰眉抬步正要離去。
似是在踐行那句話:不認錯,再不來見我。
我望向顧修遠冷厲的眉目。
忽然想問他,上個月回來了為何不曾來見我?
為何送我的是不值錢的小玩意,送許秀秀的卻是珍貴之物?
可我最後只道:「你可還記得當初那封保證書?」
他停頓,似乎被我這句話勾起了回憶。
當初娘親臨死前,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便是:男人最是不可靠。
可我與顧修遠經歷生死,彼此信任。
我義無反顧,一頭扎入柔情蜜意。
於是婚前,我曾讓顧修遠向我保證,此生只我一人,絕不變心,更不二娶。
若有違反,則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他大字不識幾個。
少時最頭疼的,便是課業問題。
可他找管家,求管家教他寫保證書。
他有樣學樣,苦練許久終於寫出一張滿意的保證書。
急匆匆拿給我看。
墨染的臉英朗非凡,永生不忘。
顧修遠翹起唇角:「記得,我字丑,歪七扭八的連母親都看不過去。」
「你看到後被我的字丑哭了,我還安慰你許久。」
那副畫面在腦海浮現。
我下意識勾勾唇角。
「我並非是被你的字丑哭的。」
「你可知我爹為人如何?」
結婚三年來,我從不提及娘家之事,偶爾提也都是提娘親。
顧修遠尊我愛我。
我不願說,他也不提。
就連婆母問及,他也立即將話題帶過。
11
我笑著道:「我爹學富五車,少時落第便自學經商。」
「少年時,娘親便是被爹爹那一手好字吸引,他們婚後前幾年恩愛和睦。」
「可後來,他休掉髮妻,另娶新妻,娘親病重時,求他再寫一封情書。」
「爹爹怕他驚擾新妻,命人把她趕走,娘親當晚上吊,連個遺言也沒留給我。」
「你分明大字不識幾個,卻為我苦學練字,就為了寫下保證書安我心。」
顧修遠回來坐下,「……你從未提過。」
我並未回他。
轉而問:「我娘沒能得到的,我想有。」
「你給我寫封情書,可好?」
他眸色深沉。
突然,板門被拍得啪啪響。
「將軍,表小姐她暈倒了,你快去看看!」
原是許秀秀的丫鬟來要人了。
顧修遠倏然起身。
垂首望向我:「阿芸,情書下次再寫,表妹那邊事態緊急……」
我沉默抹去淚,表示理解。
「去可以,但先把和離書籤了吧。」
他眼眶通紅,不可置信地質問:「你哄我就是為了要和離書?」
我點頭,「是。」
他眼角似有淚光,「我們多年的感情,你就這樣狠心踐踏?」
見我神情淡然冷漠。
他一拳砸在柱子上,砸得血流不止。
「既然你不要我的愛,這屋裡我買的東西,都讓下人扔掉。」
「你不願見我,可表妹可願意得很!」
他極力隱忍著痛意,再不看我一眼。
出門隨著丫鬟去許秀秀那。
我知道,他來我這許秀秀定會著急。
所以故意拖著。
他卻這般著急。
情如朝露易消散,一夜風雨夢無痕。
從那封遺書開始,我早該明白。
娘親留不住的,我也留不住。
12
次日一早,下人們陸續進我房屋。
首飾盒、衣櫃里的衣裳、鞋子……
但凡是顧修遠花錢買的,統統搬走了。
獨留一張床榻和書桌。
小桃見我還在喝茶。
替我鳴不平:「夫人,他們太欺負人了,連那幾株夫人最愛的蘭花都拔走了!」
「那蘭花雖說是將軍買的,可如今栽去許小姐院子裡算什麼事?」
我拍拍她的腦袋。
安慰她要不了多久我們就會離開。
見她心情好了些,我才帶她上街去看租的鋪子。
聽老闆說還需幾日,鋪子才能開張。
回來時景年擋在路中間。
黑潤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我。
「芸姨,我聽說你不能懷孕?」
我手腳冰冷。
當初我小產後極度崩潰,整日閉門不出。
顧修遠下令,府中上下不許談及這個孩子。
景年還小,他是如何得知?
他向來聰明,見我這般一副瞭然的模樣。
隨後拍拍胸脯,滿臉慶幸。
「還好你的孩子死了,我娘說,要是你生了兒子,就會把我的東西都搶走,我就什麼都沒了!」
「……你娘?」
他娘不是死了嗎?
13
我抓緊景年的肩膀。
用力得指甲都要陷進去。
「誰同你說的?你哪來的娘親?說啊!」
他整個五官皺緊。
我分明沒動他。
他卻突然跌倒在地。
疼得哇的一聲嚎啕大哭。
身後一道身影用力撞開我。
多虧小桃托著我,我才沒摔倒。
那人把景年整個護在懷裡,怒容滿面。
「芸芸姐,你為何推景年?」
她看向我身後,委屈得淚水簌簌落下。
「表哥,景年尚且年幼,你可得為他做主啊!」
我慌忙回頭,卻見顧修遠臉色黑沉。
下意識開口解釋:「不是的,是他方才提到了我們的孩子……」
他打斷話,厲聲斥責:「那孩子已經死了,難不成你還想害死景年嗎?」
他冷漠的視線像是一把冰錐,狠狠刺進我的心口。
我無力地閉了閉眼。
「是又如何?他咒我的孩子,我想他死,很公平啊。」
「啪」的一聲。
我的臉上重重挨了一掌。
疼得我淚都出來了。
小桃慌得忍不住解釋,被我按下。
氣氛安靜得嚇人。
顧修遠慌亂了一瞬。
他身後,許秀秀眼神幸災樂禍。
帶著哭腔逼問:
「表哥,難道你就這麼忍心,看著我們的孩子一再受欺負嗎?」
大腦頃刻一片空白。
我迫切望向顧修遠,「景年到底是你表親的孩子,還是你的?」
他避開我的視線,沉聲回:「是我的。」
我閉上眼,淚水肆意。
這時,景年衝進他懷裡。
指著我大喊大叫:「爹爹,我不要這個壞女人,我要我的秀秀姨親娘!」
顧修遠摸摸景年的腦袋。
深眸沉思,眸底靜默冰冷。
半晌,他道:「崔芸心思狠毒,從今日起貶為妾,收回手上所有權利!」
我早已哭盡,竟生不出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