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如歌完整後續

2025-06-26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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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第六年,我抱著三歲的女兒在街角跟前夫偶遇。

前夫愣愣地看著我懷裡的女兒,良久才皺著眉頭帶著指責的語氣道:「女兒都快六歲了,怎麼看起來那麼瘦小?」

哈!

他居然以為我懷裡抱的是他的孩子。

可能他覺得,我愛他至深,就算他出軌跟我離婚,我獨自一人也會生下他的孩子。

1

周一笙跟我攤牌那天,我才剛查出來懷孕,手裡的化驗單還沒來得及拿給他看。

周一笙坐在沙發里,態度冷硬地告訴我,半年前他出軌了,現在外面的那個女人懷孕了,他想留下這個孩子,這樣就得跟我離婚。

我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可詢問的話還沒說出口,周一笙已經料到我想說什麼,他看著我的眼睛,面無表情地告訴我:「你沒聽錯。」

心像是被針扎過,密密麻麻的疼蔓延開來,我幾乎就要站不穩。

我從來都沒想過我的婚姻會出現問題。

周一笙長得很好看,可他性子冷淡,人也慢熱,在學校時更是赫赫有名的理科學霸,喜歡他的女生有很多,唯我鍥而不捨地追了兩年才把他追到手。

我是真的很喜歡他。

在一起後,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我找他,但他也理所當然地習慣了我的存在。

大學畢業後,我倆就扯了證。

戀愛三年,結婚兩年,在一起不過才五年的時間,他就膩了?

我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抖著手從包里拿化驗單想要告訴周一笙我也懷孕了。

拿到一半,我突然停住了手,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下,拿出來又能怎樣呢?

捫心自問,出了軌的周一笙就算同意回歸家庭繼續跟我過日子,我還願意嗎?

我不願意。

我覺得他噁心。

無比的噁心。

2

似乎是害怕我的糾纏,說完離婚,周一笙就拿著鑰匙出去了,沒再看我一眼。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他才回來。

我窩在沙發上哭了一夜,也想了一夜,我始終想不明白周一笙為什麼會出軌。

作為職場新秀,周一笙打理著漸漸走向沒落的家族企業,也是因為他的接手,這兩年生意明顯有了起色。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忙得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白天工作、晚上應酬早已成了他的常態。

忙成這樣,他怎麼還能抽空出了個軌?

周一笙回來後就站在玄關處,雙手抄兜靜靜地看著我。

他一點兒也體會不到我的絕望。

我在沙發上跟他對視,即使雙眼腫到就剩下一條縫。

也不知過了過久,我聽到他說:「哭夠了嗎?」

哭夠了嗎?

回想在一起的這五年,偶爾發生爭執,不管過錯方是誰,我總是最先妥協的那一個,他從不曾哄過我。

我的一廂情願到現在已經成了犯賤。

我從沙發上掙扎著站起來,小腹處傳來細密的疼痛,我選擇性忽視,只抬起下巴問周一笙:「為什麼?」

為什麼出軌?

認識七年,在一起五年,昨天晚上我幻想過無數種周一笙跟我說離婚的理由,只要不是出軌,任何一種我都會原諒他,可偏偏他就是出軌了。

周一笙淡淡地別開眼睛,眉目間有幾分不耐:「沒有為什麼,李茹格,緣分到頭,咱們好聚好散不好嗎?」

好一句緣分到頭好聚好散。

在這ṱū́ⁿ一刻徹底心死。

我在周一笙錯愕的目光下點頭。

「好。」我艱難的扯了扯嘴角,「咱們離。」

3

因為我的同意,離婚的路可謂一路順暢。

連雙方家長都沒通知,我倆就領了離婚證,和領結婚證時一樣急促。

周一笙作為過錯方,給了我很大一筆賠償金,ƭū́₊連家裡那套房子他都送給我了。

結婚兩年,他的行李只收拾了半天。

我看著他拎著行李上車、離開,全程沒有回頭再看一眼。

五年,我想,就算是養一條狗,多少也有感情了吧?

周一笙狠起來是真的狠。

也正是因為如此,我突然想看看他出軌的那個對象,到底有多好,竟能讓周一笙做了自己生平最不齒的出軌男。

我到底是忍下沒去看。

既然已經離婚,互不打擾是對曾經感情最好的尊重。

離婚第二天,我收到了周一笙妹妹周苗的微信,她問我跟她哥一起回家的那個女生是誰?

這句話後面還帶著三個捂嘴偷笑的表情。

我盯著那行字看了半天,終是釋然。

我回:{是你的新嫂子哦。}

回完這條微信,我直接刪除了周苗的微信。

周苗向來不喜歡我,發這條微信過來也是故意讓我心裡不舒坦,我豈能如她所願。

我沒有做單親媽媽的勇氣,於是在離婚第三天去醫院預約了無痛人流手術。

年過半百的婦科主任板著一張臉告訴我,這個手術得有家人的陪同。

家人在這個城市還真沒有,但誰還沒有幾個好朋友了?

手術那天,我叫上了閨蜜陪同,臨進手術室,閨蜜突然拉住我的手。

她滿臉擔憂:「茹茹,你會後悔嗎?」

會啊。

我知道答案的,可這個答案有兩種,無論哪一種都是痛苦的。

4

出院後,我去公司辭了職。

我來這座城市是為了周一笙,如今要離開也是因為他。

仔細想想,在前半生短暫的青春歲月里,我幾乎都在圍著周一笙打轉。

嘖!難怪他會厭煩。

自己的身體自己珍惜,我在家休息了一個月,臨走時也將房子委託中介掛了出去。

在我收拾好行李準備坐上飛機的前兩個小時,周一笙突然打來了電話。

離婚一個多月,我倆可謂是斷得乾淨,根本不存在再聯繫這一說,更不要提是周一笙主動聯繫。

我猶豫片刻,還是接通了電話:「喂?」

周一笙平淡的聲音隔著話筒傳來:「你要賣房子?」

我一愣,下意識地反問:「不能賣嗎?」

話筒那邊一陣靜默,良久,周一笙才冷冷道:「隨你。」

說罷,便掛斷了電話。

呵,周一笙是不是還覺得我會像以前慣著他的脾氣?

可笑。

我面無表情地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在離開之前走進附近的營業廳,註銷了號碼。

今後,我不想跟周一笙再有任何聯繫。

5

我出生在一個小縣城,這裡的發展速度比較慢,生活也不像很多城市那樣快節奏。

年過八十歲的奶奶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就緊緊拉住我的手,一遍遍看著我,嘴裡還不停地數落著我不好好吃飯,又瘦了許多。

我放慢了腳步,踏著夕陽的餘暉笑著跟她一起回家。

一如少時。

看著奶奶花白的頭髮和佝僂到直不起來的腰背,心酸突然後知後覺地在心頭蔓延。

我追逐在周一笙身後的那許多年,我至親的奶奶是不是也數次徘徊在村口,等著大巴車上是否會走下來她熟悉的那道身影?

我是奶奶一手帶大的,跟父母的感情並不深厚,這次離婚回來我並沒跟他們打招呼。

在我回來的第十二天,隔壁鄰居拿著手機來找奶奶,她看著我的目光有些複雜,我瞬間明白,那是我父母打來的電話。

奶奶將電話遞給我時,電話那頭的女人正在憤怒地咆哮。

我面無表情地掛斷電話,不出一分鐘,電話再次打來,我剛「喂」了一聲,那邊咆哮聲頓時比剛才的還大。

我再次掛斷電話。

如此四五次後,電話那邊的女人終於平復下了心情,她不再高聲咆哮,只是讓我給她我的新電話號碼,她說離婚那麼大的事我都不跟她說,我腦子裡在想什麼。

我抿了抿唇,淡淡地告訴她:「在想,我離婚將近兩個月了,你這次想起我的時間比上次短些。」

那邊一哽,再沒有了聲音。

我小時候家裡條件很不好,父母生下我後就決定出去闖闖,把我丟給了奶奶。

過了幾年,他們是賺了些錢,可他們身邊也有了新的孩子,我多了一個妹妹。

多了妹妹的理由是因為我跟他們不親近。

後來暑假期間,他們也試圖把我接到身邊培養感情,那時候妹妹六歲,我十一歲。

那個年紀的我已經不屑於跟小孩子爭奪玩具了,可我那個統共也沒見過幾次面的妹妹,卻對我滿是敵意。

我將她胡亂扔在沙發上的芭比娃娃順手放在桌子上,等父母下班回來,那些芭芭娃娃卻不知為何有的缺了胳膊有的少了腿。

妹妹抱著芭比娃娃撇嘴悶著聲哭,她是知道的,她這樣更惹人疼。

父母看向我的眼神複雜,我努力辯解說不是我做的。

至今我仍記得那一刻的無助。

母親擺了擺手,態度敷衍地說:「行行行,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轉頭,她就在以為我聽不見時跟父親說:「這個孩子怎麼被你媽教成了這樣?」

父親不說話,顯然也默認了那件事就是我做的。

後來他們買回了更多漂亮的芭比娃娃鎖在一間雜物室里,那裡的鑰匙只有他們三個有。

我對海鮮有些過敏,奶奶記得最是清楚,家裡的餐桌上從來不會出現海鮮類的東西。

在我來之前,奶奶還叮囑母親不要讓我碰海鮮類的食物,母親點頭應下了。

可在我來到他們家的第三天,我因為一碗海鮮粥去了醫院,在急救室里我幾乎無法呼吸喘不過來氣時,卻聽到了一門之隔父母聒噪的爭吵聲。

母親說:「我怎麼知道她海鮮過敏?」

父親的聲音有著無奈:「媽來的時候不是跟你說了?」

「她說那麼多事我怎麼記得住?」母親的聲音有些尖銳,「再說了,她都那麼大了,自己能吃什麼不能吃什麼,她自己不知道嗎?我看她就是貪嘴,妹妹要吃,她要是不吃不是虧得慌……」

……

而今,他們這般生氣,大約是覺得之前他們看不上眼的周一笙,已經成了商場的後起之秀。

我放走了能給他們在生意帶來便宜的金龜婿,不然,他們怎麼能想起來跟我打電話?

6

大約是茲事體大,我的父母竟然在當天晚上趕了回來。

跟在他們身後的還有我那個上大學的妹妹,我倆視線相對,她眼裡的幸災樂禍甚至還沒來得及收。

兩年多不見,父母看上去老了很多,眼角的皺紋不笑時看過去也很清晰,法令紋也深了許多,尤其是母親的面相,看過去竟有些刻薄。

母親並不理會奶奶興高采烈的問候,而是冷冷地向我瞥來一眼,她還沒來得及坐下,就怒斥道:「李茹格,你翅膀硬了是吧?離婚那麼大的事居然也不跟我們商量?」

奶奶震驚於這個消息,看看她,又看看我,嘴角囁嚅幾下到底沒說什麼。

我自知親情淺薄,心裡並無波瀾,只擼著懷裡的狸花貓,不語。

母親最是見不得我這副模樣,她聲音陡然尖銳起來:「李茹格,這就是你對你親媽的態度?簡直毫無教養,怪不得你婚姻會失敗,你——」

眼見她越說越不像話,父親突然伸手拉了拉她,他嘖了一聲,神情似是不滿:「你真是氣昏了頭,怎麼能這麼說孩子?」

母親自知失言,也拉不下臉跟我道歉,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父親也有些為難地看著我,那表情好像是要我去跟母親道歉。

呵!被罵的那個是我,我還要去道歉?

憑什麼?當子女的難不成生來就欠父母的?

奶奶端來茶水,小聲跟父母說:「有什麼事要好好跟孩子說。」

母親有些嫌棄地看她一眼:「你知道什麼?我看李茹格那麼大膽子都是你慣出來的!」

她慣是愛把奶奶當作出氣筒,為了家庭和睦,奶奶從來都是默默忍受。

我將懷裡的狸花貓放在地上,看著它邁著小碎步遠去,才轉頭看向父親,我問他:「你們怎麼知道我離婚了?」

父親訕訕笑了下:「小周給我和你媽打了電話,說這段時間聯繫不到你,有些擔心……」

我抿了抿唇,突然覺得好笑。

出軌的是他,先提離婚的是他,說緣分到頭好聚好散的還是他。

我不糾纏,既然離了,沒有孩子的牽制,我必定是要同他斷乾淨的,可他這又是在犯什麼賤?

母親還在那裡絮絮叨叨地說著周一笙怎麼怎麼好,每說周一笙一點好,還要意有所指地說我性格差勁,周一笙肯包容我就不錯了等等。

我手裡捧著水杯,小口小口地抿水喝,等一杯水喝完,她把關於我之前的舊帳也翻個差不多了,最後得出一個我腦子不正常的結論。

是啊,但凡腦子正常,也不會在陪周一笙苦了五年後,在他終於迎來甜時同意跟他離婚。

7

不管母親怎麼惡語相向,我跟周一笙離了就是離了,萬沒有後悔的餘地。

在哭了一夜沒得到只言詞組安慰的那日我幡然醒悟,餘生還很漫長,何必浪費在一個不愛我的人身上?

最後,母親得出結論,周一笙在商場上的勢頭如日中天,這個商場新貴今後有著無限潛能,我絕不能就那麼輕易地跟他離了婚。

他們說,就算離婚,周一笙公司的股份最低也得分我個 10% 左右。

我按了按隱隱泛痛的眉心,打斷他們的商議:「說夠了嗎?」

父母親同時轉頭看向我。

我懶得轉彎抹角,淡淡道:「說夠了就走吧,趁還能買到回去的票。」

母親瞪著眼睛,好半晌才指著我的鼻子再次破口大罵,她罵我是養不熟的白眼狼,罵我生性涼薄……

我瞥她一眼,站起身走了出去。

涼薄,會遺傳。

而我的生性涼薄,遺傳自他們,怪不得旁人。

我在鎮上找了間旅館住下,剛安頓好周一笙就打來電話。

我看著那十一個熟記於心的數字,猶豫片刻,還是沒接。

周一笙並不氣餒,很快打來了第二個,第三個……

在他打來第七通電話時,我接通了。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只有周一笙平穩的呼吸聲。

我也不說話,垂眸看著不斷變動的通話時間,等它變成 2 開頭,我打斷沉默:「緣分到頭,好聚好散,這話是你說的。我沒有跟前夫藕斷絲連的習慣,周一笙,不管是什麼事,都別來找我了。」

那邊依舊是沉默,我沒想著等周一笙的回答,掛斷電話後,順手將周一笙拉到了黑名單。

閨蜜說的沒錯,垃圾就該在垃圾桶里待著。

婚姻尚在時,周一笙也沒見得有多好,現在都離婚了,又來艹什麼一往情深人設?

不覺得虛偽嗎?

8

我了解我的父母親,他們從苦日子裡過來後就特別不想再過回去,不然也不會造就我與他們的不親近。

這次回來,他們大概連一周都住不到,我不想見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不回去。

我將手機關機,在鎮上的旅館裡住了七天。

第七天的傍晚,奶奶拄著她那根破舊的拐杖,蹣跚著步子找到了我,這個年過八旬的老人邁著小碎步從村裡一點點找尋到了鎮上。

我甚至能想像得出,她一路問詢找過來的模樣。

奶奶花白的頭髮被殘陽照出橙光,統共也沒剩下幾顆牙的嘴在沖我笑著,她說:「小茹格,他們走了,奶奶接你回家。」

惶然想起少時,我下了夜自習無論多晚,她都會在村口等我回家。

我以為我歷盡千帆,該是過了哭哭啼啼的年紀,可那一刻還是沒忍住淚如雨下。

我跟奶奶回去後,才把手機開機。

不出意外,父母親兩人在微信里發給我許多小作文,話里話外都是在怒斥我的不懂事。

我根本懶得點開看。

周一笙也用陌生的手機號發來了信息,大抵意思是讓我好好生活,他這次只是想確認我的安全,畢竟我們也是夫妻一場。

今後他不會再找我,我們各自安好,後面又說,他今後每個月會給我一定的生活費。

我沒將那句話放在心上。

卡里七位數的餘額,給足了我底氣,我想看山河遼闊,想看山川湖泊,也想看日出日落。

9

帶著奶奶旅遊的第二年,我在他鄉遇到了高中時期的一個學長。

我依稀還記得當年他成績很好,為人卻沉默寡言,我跟他的接觸不多,只知道曾有那麼個人。

後來,我們也在同一所大學,也不可避免地見過幾面,到底只是點頭之交。

他背著相機,帶著簡單的行囊,也在奔走旅遊。

他鄉遇故知,再加上我倆下一站要去的目的地相同,索性結伴而行。

學長話不多,尊老愛幼,也會察言觀色,更會哄老人開心,奶奶很喜歡他。

夜晚,我跟奶奶一起躺在床上透過天窗看窗外的繁星,奶奶突然道:「小蘇那孩子挺好的。」

我明白奶奶的意思,遂乾巴巴的笑了兩聲:「是挺好的。」

在兒女情長方面,老年人的心思總會格外敏感些。

可我與學長……

雖志同道合,卻有難以跨越的鴻溝。

我欣賞他,並不代表我喜歡他。

我猜,他該是同我一樣。

10

奶奶上了年紀,每到一處地方總要先休息兩天才能緩過來。

如此一來,我便擔心會耽誤到學長的行程,總想著讓他先走。

對於我的提議,他並未拒絕,只道:「下一站再分開不遲,我也想在這裡多住幾天。」

煙雨江南,古鎮景色美若一幅畫。

身處此等美景,我心情明朗許多,便沒忍住多看了學長几眼。

同周一笙那種張揚的長相不同,學長五官雖也是稜角分明,看過去卻平添幾分柔和,書卷氣息很重,打眼一看就覺得他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察覺到我的視線,學長儒雅笑地了下,遠處層巒起伏的山川映在他黑眸里,給人一種豁達的感覺。

古鎮小道彎彎繞繞,綿綿細雨激起幾層稀薄的白霧,這般景象恍如仙境。

我同奶奶說想出去走走。

奶奶言上了歲數,不願多走。

她跟鎮上與她年齡相仿的老太太同坐一處屋檐下,她們彼此說著繞口的方言版普通話,也不知對方聽沒聽懂,說到興頭上,自己忍不住先笑開了,而後她們幾個便笑成一團。

我站在不遠處看了一會兒,身後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我側首看去,朦朧煙雨中,青年手執玉骨油傘緩步向我走來。

他在我身旁站定,蕭蕭肅肅,風姿特秀,是我從來都不曾見過的模樣。

學長問我,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正合我意。

我倆共持一把油傘在青磚綠瓦的古鎮中遊走。

他話不多,許多聊天的話題都是由我提起,他聽得認真,回答的也一板一眼,像是在極力尋找一個標準答案。

倒是有趣。

也是可惜,我早已過了會動心的年紀。

11

我與學長在下一站分道揚鑣。

此後,我又越過三座高山,踏過兩條湖泊,再未見到他的身影。

我與奶奶初冬出門,回來的時候已是夏末。

奶奶臉上笑容多了許多,她拄著拐杖出門嘮嗑,逢人就說她這段時間見過的遼闊山河。

村裡與奶奶年齡相仿的老人有好幾個,縱使奶奶描述的詞彙匱乏,她們無不流露出嚮往與羨慕的神色。

也有人看不得奶奶高興,茶餘飯後總是意有所指問我婚姻的事。

奶奶笑意僵在臉上,良久空餘一聲嘆息。

「年輕ṭù₋人的事,咱們管不了。」她擺手說道。

挑起話頭的老婆婆露出意味深長的眼神,這個話題這才算就此打住。

12

在家休息了幾天,我對人生開始有了新的規劃。

大學我學的是土木系,自己的課沒學多好,農學課倒是沒少蹭。

鄉下這種小鎮,最多的就是土地,我承包了幾畝地,想著種些花賣。

後來的日子裡,周苗又在微信上聯繫了我幾次,話里話外都是在試探我是不是真的忘了她哥。

我曾經那麼深刻地愛過,這般洒脫離開,在他們眼裡也不過是以退為進。

在周一笙身上浪費的時間多,花費的心思更多,離開的代價是犧牲那麼多年的青春,成本確實有些大。

那段時間,我包下的那幾畝地正需要搭建塑料大棚,沒空理她,也不想理她,後來也就不了了之。

我沒那麼不識趣,最起碼還是懂得及時止損。

塑料大棚即將搭好時,我家迎來一個舊客。

他坐在院子裡跟奶奶說話,脊背筆直,夕陽灑落在他的側顏上,柔和且清俊。

似有所覺,學長側眸看向我,他露出淺淺的笑:「路過這裡,便想著來看看你。」

我那顆死寂許久的心臟,突然重重跳了一個節拍,片刻後又恢復如常。

13

說來看看我的學長,一經住下後,再也不提離開的意思。

他總是在每個清晨,同我一起出門,帶著他的相機,跟在我後面邊走邊拍攝。

有時候我走出很遠,他還停駐在原地,我便停下來等他。

待到了地方,他調出拍攝的風景同我一起看。

晨起薄霧,裊裊炊煙,交織農田,錯落有致,幾家房屋,隱在碧水青山間。

小鎮風景,自別有一番滋味。

恍然回神,我才發覺,不知何時我倆竟離得這般近。

相視一眼,又慌亂地別開。

我看到一絲薄紅在學長耳尖無聲蔓延……

我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不對勁。

於是,在花種破土而出那日,我約學長在花田的木屋裡小酌。

酒意上頭時,我將這些年與周一笙的那些糾葛全盤托出。

學長微怔,他這般聰明,怎會聽不懂我的言外之意,片刻後他嘆息一聲。

昏黃的燈光下,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你不必說,我都知道。」

卻不願說,他是怎麼知道的。

對周一笙狂熱的愛意褪去後,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去愛別人的能力。

但我知道,不該是現在。

14

夏末種下的花,初秋抽了新芽,在凜冬結出一個小小的花苞。

學長的相機記錄了它們的所有生長,他從一個想要走遍遼闊山河的旅遊博主變成養植博主,且樂在其中。

習慣是種很可怕的東西,我卻不得不承認,短短几個月的相處,我竟習慣了學長的陪伴。

匆匆忙忙又是新年。

立春那天,塑料棚里的玫瑰和月季同時開了花。

我分不清玫瑰和月季,索性各摘一朵捧在手心仔細觀摩。

學長無聲湊了過來,他俯下身同我一起觀察兩種花的不同,離得太近,皂角的香味環繞在鼻息間,清爽好聞。

我不知抽了風,突然問他:「學長,你分得清玫瑰和月季嗎?」

分得清玫瑰和月季,分得出我和她嗎?

長期在網絡上衝浪的學長豈會聽不出我的話外之意?

他一怔,而後緩緩笑開了:「李茹格,從來都沒有過她,只有你!」

他抬眸定定地看著我,黑眸里似氤氳著無邊情意。

在這一刻,萬千花海,竟不及他眉眼的好看。

轟隆!

我聽到我高佇的心牆轟然倒塌時發出的巨響聲。

15

我並不是愛不起,在確定了自己的內心後,在三月底那天,我與學長確定了關係。

我們的相處模式並沒有因為關係的改變而轉變,相處大半年,學長性格溫和,一如初見。

過了三月,我的花田徹底打開了線上線下的銷路,再也沒有出現滯銷之類的問題。

我父母在知曉我養花後,打來了電話,母親聲音尖銳且刺耳,她話里話外都在罵我沒出息,這輩子也就只配爛在泥里。

我不知道我的親生父母為什麼對我有著那麼大的惡意,索性我也不再將他們放在心上。

我平靜地道:「你們那麼嫌棄我,今後就當從來沒生過我吧。」

母親尖銳的咆哮聲戛然而止。

父親匆忙接過電話,斥責我年紀不小了,怎麼還那麼不懂事?

我笑了:「反正你們還有一個懂事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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