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想幹什麼?」她往床角縮了縮,抓緊了被子,眼神里充滿了戒備。
「我不想幹什麼,」我拉過一張凳子,在她床邊坐下,「我就是想來問問你,你給我爸看了什麼東西,把他氣到中風?」
提到我爸,陸楚楚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又換上了一副我最熟悉不過的委屈表情。
「我沒有!我什麼都沒做!是爸爸他自己……」
「啪!」
我沒等她說完,一個耳光就狠狠地甩在了她臉上。
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刺耳。
陸楚楚被打蒙了,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你……你敢打我?」
「我為什麼不敢?」我站起身,俯視著她,聲音冰冷,「陸楚楚,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到底給我爸看了什麼?」
她看著我的眼睛,似乎是被我眼裡的寒意嚇到了,身體抖了一下。
但她還是咬著牙,一個字都不肯說。
「好,你不說是吧?」我點點頭,從包里拿出一樣東西,扔在她面前。
那是一份親子鑑定報告。
陸楚楚看到報告上那幾個刺眼的大字,瞳孔猛地一縮。
「你……你什麼時候……」
「在你忙著和周明宇談情說愛,忙著找人撞我,忙著氣我爸的時候。」我平靜地說,「我只是做了件我早就該做的事。」
報告的結果,清清楚楚。
我,陸雪,與陸承遠,生物學父女關係機率為 99.99%。
而另一份,是陸楚楚的。
她和陸承遠,無血緣關係。
10.
陸楚楚的臉,一瞬間血色盡失。
她抓起那份報告,翻來覆去地看,仿佛想從上面看出一個洞來。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這是你偽造的!」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把報告撕得粉碎。
「我媽說了,我就是爸爸的女兒!你騙我!」
「你媽?」我冷笑,「你那個為了嫁入豪門,不惜抱著別人的孩子,謊稱是我爸私生女的媽?」
陸楚楚的尖叫聲戛然而止。
她呆呆地看著我,嘴唇顫抖:「你……你說什麼?」
「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做這份鑑定?」我看著她,一字一句,殘忍地揭開那個被掩蓋了二十多年的真相,「因為我無意中,翻到了我媽當年的日記。日記里,清清楚楚地寫著,當年你媽抱著剛出生的你找上門時,我爸根本不承認。」
「是你媽哭著下跪,賭咒發誓,說你是他的親骨肉。我爸一時心軟,再加上我爺爺奶奶抱孫心切,才把你留了下來。但他們不知道,你媽在認識我爸之前,還有一個相好的。那個人,才是你的親生父親。」
「不……你胡說!你騙我!」陸楚楚瘋狂地搖頭,眼淚奪眶而出,「我媽不會騙我的!」
「她騙沒騙你,你自己心裡清楚。」我看著她崩潰的樣子,沒有絲毫同情,「你敢不敢跟我回城裡,當著我爸的面,再做一次親子鑑定?」
她不說話了,只是抱著頭,絕望地哭泣。
裝了二十多年的豪門千金,一朝被打回原形。
這種從雲端跌入泥潭的滋味,想必不好受。
我看著她,繼續說:「你氣我爸,給他看的東西,也是和你身世有關的吧?」
陸楚楚猛地抬起頭,通紅的眼睛裡充滿了怨毒。
「是又怎麼樣!」她破罐子破摔地吼道,「我就是告訴他,如果他不把所有財產都給我,我就把我是野種的『醜聞』捅出去!讓他一輩子都抬不起頭做人!」
「我不好過,你們誰也別想好過!」
我看著她那張因為嫉妒和怨恨而扭曲的臉,只覺得可悲又可笑。
「所以,你就用一個謊言,去威脅一個養了你二十多年的人?陸楚楚,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良心?你們跟我談良心?」她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陸雪,你從小什麼都有,爸爸愛你,媽媽疼你,你是名正言順的大小姐!而我呢?我算什麼?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女!我媽死得早,在這個家裡,我活得像個寄生蟲!我每天都要看你們一家三口的臉色,討好你們每一個人!」
「我憑什麼要過這種日子?憑什麼你生來就擁有一切,而我卻要靠乞討才能得到一點點愛?」
她聲嘶力竭地控訴著,仿佛自己才是那個最大的受害者。
我靜靜地聽著,直到她說完。
「說完了?」我問。
她喘著粗氣,惡狠狠地瞪著我。
「陸楚楚,收起你那套受害者論調吧。我爸缺你吃還是缺你穿了?你上的貴族學校,穿的名牌衣服,哪一樣比我差?你所謂的討好,不過是你攫取利益的手段。你想要的不是愛,是貪得無厭的占有。」
「是你自己,從一開始就把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一切,還覺得全世界都欠你的。」
我站起身,不想再跟她廢話。
「你好自為之吧。」
我轉身要走,她卻突然從床上撲了過來,死死地抱住我的腿。
「姐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她哭得涕泗橫流,「你帶我走吧!我不想待在這個鬼地方!我求求你了!看在我們當了這麼多年姐妹的份上!」
她又開始演了。
只可惜,她的演技,對我已經沒用了。
我用力地,一根一根地,掰開她的手指。
「我們,從來都不是姐妹。」
我甩開她,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那間令人窒息的屋子。
門外,那個老太太,也就是陸楚楚的外婆,用一種近乎哀求的眼神看著我。
我沒有理會。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這一切,都是她們自找的。
11.
我回到城裡,第一件事就是去了醫院。
我爸的情況,比我想像的還要糟糕。
雖然命保住了,但醫生說,他以後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說話也只能含糊不清地發出幾個音節。
我站在病床前,看著他憔悴的臉,心裡五味雜陳。
我把我去找陸楚楚,以及她身世的真相,都告訴了他。
他聽著,渾濁的眼睛裡,緩緩流下兩行眼淚。
他掙扎著,想要抬起手,似乎想抓住我。
我握住他那隻唯一能動的手,很涼。
「爸,你好好養病。」我說,「公司的事,你不用擔心。」
從那天起,我正式接手了公司的所有事務。
一開始,公司的那些元老們,對我這個突然空降的「黃毛丫頭」並不服氣。
開會的時候,他們總是倚老賣老,對我提出的方案指手畫腳。
我沒有跟他們爭吵,也沒有拿我爸的身份去壓他們。
我只是用一份份漂亮的業績報告和一個個成功拿下的項目,堵住了他們所有人的嘴。
商場如戰場,實力才是唯一的通行證。
一個月後,我徹底在公司站穩了腳跟。
而陸楚楚也終於有了消息。
是三叔家的表妹在一個短視頻平台上刷到了她。
視頻里,她化著濃妝,穿著暴露的衣服,在一個嘈雜的直播間裡,賣力地對著鏡頭扭動身體,討好地喊著「謝謝大哥的跑車」。
滿屏都是污言穢語的彈幕。
表妹把視頻轉到了我們幾個小輩的群里,所有人都震驚了。
「天啊,這不是楚楚嗎?她怎麼變成這樣了?」
「聽說她被趕出家門後,就跟那個周明宇跑了,結果人家玩膩了就把她甩了,錢也騙光了。」
「她外婆也死了,現在舉目無親,只能靠這個過活了。」
我看著視頻里那個陌生的陸楚楚,心裡沒有絲毫憐憫。
路是她自己選的,跪著也要走完。
又過了幾個月,我爸的身體漸漸好轉,雖然還是不能說話走路,但意識已經完全清醒了。
我把他接回了家,請了最好的護工照顧他。
我媽也終於從那段陰影里走了出來,開始學著插花、畫畫,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滿滿當當。
我們一家三口,仿佛又回到了陸楚楚出現之前的樣子,平靜而溫暖。
這天,我正在陪我媽修剪花園裡的玫瑰,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進來。
我接起,對面傳來一個怯怯的聲音。
「姐姐……是我。」
是陸楚楚。
我幾乎要忘了這個人的存在。
「有事?」我的語氣很冷淡。
「姐姐,我……我沒錢了,我生病了,你能不能……借我點錢看病?」她的聲音裡帶著哭腔,聽起來很虛弱。
又是這套。
我懶得再聽她表演,直接掛了電話。
可沒過多久,她又換了個號碼打過來。
「陸雪!你別以為你現在贏了!我告訴你,我手裡還有東西!你要是不給我錢,我就把它捅出去,讓所有人都知道陸承遠當年是怎麼拋棄我媽的!讓你們陸家徹底身敗名裂!」
她的聲音,再次變得尖利而怨毒。
我靜靜地聽著,然後說:「陸楚楚,你知道嗎?我爸已經立了新的遺囑。他把他名下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了我媽。而我媽,也立了遺囑,她所有的財產,未來都將捐給婦女兒童基金會。」
「所以,你說的那些東西,對我來說,一文不值。」
「你所謂的報復,對我來說, 不過是個笑話。」
電話那頭,是死一般的寂靜。
我能想像到她此刻臉上絕望的表情。
她最大的倚仗,就是以為我們還在乎所謂的「名聲」。
可惜, 她錯了。
經歷了這麼多事, 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我們早就看淡了。
「你好自為之。」
說完這最後一句話,我拉黑了她的號碼。
我相信, 這輩子, 她都不會再有能力來打擾我的生活了。
12.
一年後。
我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條, 甚至比我爸在的時候, 業績還要好上幾分。
我媽成了個小有名氣的畫家, 每天都活得神采奕奕。
我爸在我們的精心照料下,也能拄著拐杖, 慢慢地走幾步了。
他看著我和我媽,眼睛裡總是帶著滿足的笑意。
我們一家人,終於過上了真正平靜幸福的生活。
至於陸楚楚, 我後來也聽說了一些關於她的消息。
據說她因為在直播里搞擦邊球, 被平台永久封禁了。
後來又被人騙去搞傳銷, 欠了一屁股債, 整天東躲西藏。
最後一次聽到她的消息,是說她在某個小城市的洗腳城裡當技師,還染上了一身的病。
三嬸有一次於心不忍,偷偷去看過她一次,想接濟她。
結果被她當成炫耀,又打又罵地趕了出來。
從那以後, 就再也沒有親戚提起過她了。
她就像一顆墜入黑暗的流星,徹底消失在了所有人的世界裡。
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推著我爸, 和我媽一起在公園裡散步。
夕陽的餘暉灑在我們身上,溫暖而寧靜。
我爸突然伸出手指,指了指不遠處一個正在蹣跚學步的小女孩。
小女孩不小心摔倒了, 她的媽媽沒有立刻去扶,而是溫柔地鼓勵她:「寶寶,自己站起來。」
小女孩癟了癟嘴, 但還是聽話地自己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 然後笑著撲進了媽媽的懷裡。
我爸看著那一幕, 渾濁的眼睛裡,似乎有光。
他轉過頭,看著我,含糊不清地說出了兩個字。
「對……起……」
我知道, 他想說的是「對不起」。
為他這麼多年的偏心,為他識人不清給我帶來的傷害。
我搖搖頭,握住他的手,笑了。
「爸, 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
那些傷害過我的人, 都已經付出了代價。
而我, 也終於學會了和過去和解。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未來的路還很長, 但這一次,我會牽著家人的手,堅定地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