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猛地站起來,身體因為憤怒和失望而顫抖。
她看著陳顯緩緩閉眼。
「陳顯,你先起來。」
她的聲音不大。
陳顯的哭聲戛然而止。
「你們的要求……」
媽媽深吸一口氣。
「我們支持你結婚,但是我們家不可能把所有的東西都給陳顯,先不說妍妍的房子是她用自己掙的國獎付的首付,我們只是代為保管和資助了部分,這是我們對女兒的承諾和支持,不可能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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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條,婚房。」
媽媽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看向許倩。
「我們可以支持你們一部分首付,但全款買市中心房子,我們沒這個能力,也不會打腫臉充胖子,具體多少,要看我們實際能力。」
「第三條,彩禮。」
媽媽的聲音冷了下來。
「一百萬?許倩,你是嫁人還是賣身?我們陳家娶媳婦,講的是誠意和情分,不是買賣!彩禮,按我們當地普通家庭的標準來,絕不會虧待你,但絕不可能是一百萬的天價!」
「第四條,婚禮蜜月,量力而行,可以商量。」
媽媽的目光變得異常堅定。
「陳妍是我的親生女兒!只要我和她爸還有一口氣,這個家就有她的一份!什麼潑出去的水這種封建糟粕思想,趁早收起來!在我們家,兒子女兒都一樣!該給陳顯的,我們不會少,但屬於陳妍的,誰也搶不走!」
「男女平等,家裡的東西,該怎麼分,由我和她爸決定,輪不到你們指手畫腳!」
「男女平等!」
許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聲音尖利。
「放屁!你們這就是重女輕男!偏心眼偏到胳肢窩了!陳顯才是兒子!是給你們家傳宗接代的!陳妍算個什麼東西?一個外人!一個以後要去伺候別人爹媽的外人!憑什麼跟我們搶!」
她猛地拽起還跪在地上發懵的陳顯,力氣大得驚人。
「好!好得很!陳顯!你看看!這就是你的好爸媽!你的好姐姐!他們根本沒把我們娘倆當人看!這個家容不下我們了!我們走!」
她惡狠狠地瞪著我們一家人,咬牙切齒。
「我們休學自己生孩子!我們現在就搬出去住!陳顯,你要還是個男人,就跟我走!讓他們看看,沒有他們陳家,我們能不能活!我倒要看看,等你們陳家的親孫子不認你們,你們後不後悔!」
「倩倩!別衝動!」
陳顯慌了神,試圖拉住她。
「滾開!窩囊廢!你不走我走!」
許倩用力甩開他,捂著肚子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家門。
陳顯看著衝出去的許倩,眼神里充滿了掙扎。
最終他不敢再看我們,低著頭,啞著嗓子飛快地說了句。
「爸,媽,姐我得去找她,她懷著孩子……」。
然後像逃命一樣,追著許倩跑了出去。
大門被重重摔上,留下滿室狼藉。
爸爸重重地嘆了口氣,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還沒等幾個小時,我的手機又急促地響了起來。
是陳顯的號碼。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姐!」
陳顯的聲音帶著哭腔。
「姐!倩倩她肚子疼!她動了胎氣!」
陳顯急得快哭了。
「倩倩要是有什麼事,我也不活了!」
我迅速冷靜下來。
「陳顯,你聽著!現在立刻馬上送許倩去最近的醫院!地址發我,我和爸媽馬上過去!」
當我們一家三口火急火燎地趕到醫院時,許倩已經被推進了急診觀察室。
陳顯像只熱鍋上的螞蟻,在走廊里來回踱步,臉色煞白。
他看到我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醫生還在裡面看……」
話還沒說完,護士就推著許倩出來。
她臉色蒼白,閉著眼,一副虛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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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到我們,尤其是看到我爸媽,許倩的眼淚瞬間就涌了出來。
「叔叔阿姨……求求你們了,我和顯顯真心相愛的!你們就成全我們吧!」
「你先別激動,好好休息。」
我媽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但眼神卻沉了下來。
她轉向醫生。
「醫生,孩子情況怎麼樣?」
醫生推了推眼鏡。
「目前看是情緒過於激動引發的宮縮,胎兒暫時穩定,但孕婦需要絕對靜養,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否則有流產風險。」
陳顯腿一軟,差點跪下。
許倩則捂著臉,哭得更傷心了,肩膀一聳一聳的。
走廊里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我媽深吸一口氣,看向陳顯和許倩,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你們相愛想要結婚這是喜事,我們都很高興。」
「但是關於結婚的條件,我再說最後一遍,我們家男女平等,我們不可能把所有東西都給陳顯,哪怕你用孩子來做要挾!」
許倩的哭聲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頭,眼神里充滿了不敢置信和怨毒。
「阿姨!您怎麼能這麼偏心!我也是陳家的媳婦!我肚子裡是陳家的孫子!難道我們娘倆加起來,還比不上一個遲早要嫁出去的女兒嗎!」
「家產就該是顯顯的!是我們結婚養孩子的保障!您不給顯顯,就是逼我們娘倆去死!」
她越說越激動,聲音尖利刺耳。
「許倩!你別說了!」
陳顯急得去捂她的嘴,卻被她一把甩開。
我媽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眼神掃過許倩,最後看向陳顯。
「顯顯,你也是這麼想的?」
「你也覺得,我和你爸偏心你姐?你也覺得家產該給你?」
陳顯渾身一顫,眼神躲閃,不敢看我媽的眼睛。
「媽,倩倩她懷著孩子她不能受刺激,醫生說會流產的…媽…求您了!」
「您就當心疼心疼您孫子……要不就先答應搖搖吧!」
「等倩倩生完孩子,情緒穩定了再說……」
他聲音卑微,帶著濃重的哭腔。
我爸在一旁氣得臉色鐵青。
我冷冷地看著陳顯。
我媽突然上前一步,直視著陳顯躲閃的眼睛,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
「陳顯。」
「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不是我的親兒子!」
陳顯猛地抬起頭,臉上血色瞬間褪盡。
他張著嘴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許倩也驚呆了,哭聲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看著陳顯,又看看我媽。
我媽活了那麼多年, 陳顯又是她親手養大的,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指著陳顯,眼裡都是失望。
「好!好啊陳顯!原來你早就知道!」
「所以你才縱容許倩!縱容她一次次鬧事!一次次針對你姐!一次次來家裡搶東西爭資源!因為你覺得,這些都是你應得的!你是在替你自己搶是不是!」
「媽…不是…我沒有…」
陳顯抬起頭想要辯解, 卻顯得無比蒼白無力。
「閉嘴!」
我媽厲聲打斷他。
「難怪她要搶房子,你不但不阻止,還跪下來求我別給你姐!你哪裡是怕她流產?你分明是借著她肚子裡的孩子, 幫你來爭!來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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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顯啊陳顯!我們養了你二十年,自問沒有半點對不起你!把你當心肝寶貝一樣疼著護著,怕你受委屈, 連你姐有的, 都給你準備一份!」
「甚至想著你談了女朋友, 手頭緊,早就盤算著等你安分了給你買輛車!」
「可你呢!你是怎麼報答我們的!你裝傻充愣處心積慮聯合外人來算計你的養父母!算計你的姐姐!你還有沒有良心!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我媽說到最後氣得身體搖搖欲墜。
我爸趕緊上前扶住她,看向陳顯的眼神也充滿了失望。
許倩已經完全嚇傻了,縮在病床上,大氣不敢出。
陳顯跪在地上。
「爸!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害怕……」
「我怕你們知道我不是親生的就不要我了……」
我媽疲憊地閉上了眼,靠在爸爸懷裡,再不看地上痛哭流涕的陳顯一眼。
「你們的醫藥費, 我們會結, 但是從今往後, 你們好自為之。」
「我和你爸, 就當這二十年, 養了條白眼狼。」
許倩傻眼了。
她猛地抓住陳顯的胳膊搖晃。
「陳顯!她說什麼?什麼不是親生的?什麼意思!」
「你不是叔叔阿姨親生的兒子?那我肚子裡的算什麼?」
「夠了!」
一直沉默的我爸站起來,他看著跪在地上的陳顯,眼神里最後一點溫情也熄滅了。
「陳顯!」
我爸的聲音低沉。
「我自認這二十年, 問心無愧, 把你當親兒子一樣養大, 但今天你為了錢,能跪在這裡逼我們放棄自己的親生女兒!你太讓我寒心了。」
他頓了頓。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這層關係, 也不必再維持了。」
「從今天起,你陳顯叫我們一聲叔嬸。」
「至於妍妍,她是你堂姐。」
「這個家, 你願意認,我們念在骨肉情分上, 還是你的長輩。」
「你不願意認,大門開著,我們不強求!」
「但是屬於妍妍的東西, 誰也別想動一分一毫!」
陳顯身體晃了晃。
說完,爸媽拉著我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我最後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陳顯, 以及旁邊臉色慘白的許倩, 心中五味雜陳。
我快步追上父母, 挽住媽媽冰涼的手臂。
許倩瘋了。
她看陳顯穿戴不錯, 知道我們家條件還可以, 所以才和陳顯在一起。
她本來覺得自己可以理直氣壯地爭奪家產, 結果發現自己押的寶居然不是親兒子。
巨大的落差和算計落空的憤怒讓她瞬間失去了理智。
她立馬約了流產手術,馬不停蹄地打掉了孩子。
爸爸親自把陳顯的戶口遷了出去。
爸媽請來了律師,將家裡所有固定資產進行了徹底清算。
他們把家裡所有的財產都轉移到了我的名下, 還立好了遺囑。。
許倩在流產後不久就嫁了人。
陳顯沒有回來,也沒有再聯繫我們。
家裡的陰霾終於慢慢散去。
日子終究要向前。
爸媽開始規劃退休後的旅行,我的事業也穩步上升。
新生活還在繼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