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倩,你好好跟我姐道歉。」
4
許倩似乎下了很大決心,她咬了咬唇,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我。
「陳妍姐,真的對不起!你原諒我和顯顯好不好?我們保證以後不會這樣了!顯顯還是你親弟弟,該幫你的地方他一定幫!」
話是軟話,但那雙眼睛裡除了委屈,我分明看到了一絲不甘和怨氣!
尤其是在提到親弟三個字時,那怨氣幾乎要溢出來。
行吧,看在他們主動上門的份上,也看在陳顯那副慘兮兮的樣子,我捏著鼻子,勉強點了頭。
「行了,這次就算了。」
兩人如蒙大赦,連聲道謝,灰溜溜地走了。
這事兒表面上算是翻了篇。
陳顯大概是被刺激狠了,也或許是被許倩鬧得有點煩,後面半個月安分了不少。
偶爾給我送點水果零食,小心翼翼地維持著姐弟關係。
許倩也暫時偃旗息鼓,沒再作什麼大妖。
時間一晃我大三下學期了,課業漸少,實習提上日程。
爸媽心疼我,怕我一個小姑娘在外面租房不安全不方便,他們一合計,做出了一個決定。
在他們能力範圍內給我買一套小公寓!
「這就當是提前給你的嫁妝,也是投資。」
「以後你畢業了,不管是工作還是繼續深造,都有個落腳的地方,我們和你弟也放心。」
我媽在電話里說得輕描淡寫,但那份疼愛和底氣隔著電話線都能感受到。
我爸也在一旁幫腔。
「看好了告訴爸爸,給你把關!」
我當然是開心得不得了,抱著電話跟我媽撒嬌。
「媽,你們真是世界上最好的爸媽!愛死你們了!我保證好好挑個安全又方便的!」
我興奮地開始看房,周末也拉著閨蜜一起跑樓盤。
這事兒我本來沒打算特意告訴陳顯,畢竟是我的事。
但不知怎麼的,消息還是像長了腿,傳到了許倩耳朵里。
可那天晚上,陳顯的電話直接打了過來,背景音是尖銳的女聲哭喊,幾乎要刺破耳膜。
「姐!」
陳顯的聲音帶著煩躁。
「你是不是要在學校這邊買房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預感不妙。
「嗯,爸媽的意思,怎麼了?」
「怎麼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猛地拔高,變成了許倩歇斯底里的尖叫,她搶過了電話。
「陳妍,你怎麼那麼不懂事!你憑什麼讓叔叔阿姨給你買房!這不公平!顯顯才是兒子!」「要買也是給他買!一個早晚要嫁出去的丫頭片子憑什麼!你們家重女輕男!太過分了!」
許倩的聲音因為激動和憤怒尖銳刺耳。
「許倩,你冷靜點!這是我爸媽的決定,跟我姐沒關係!」
陳顯似乎在那邊試圖阻止,可聲音充滿了無力感。
「我不聽!我不聽!」
許倩的哭喊聲更大了。
「你就是個廢物!你姐要什麼有什麼!你爸媽什麼都給她!房子!錢!你呢!你有什麼!」
「就連生活費你都不如她多!我跟著你有什麼前途!」
「陳妍!你就是個吸血鬼!仗著是女兒就拚命吸父母的血!你還要不要臉!那房子應該給顯顯!以後我們結婚用!憑什麼給你!」
「你不知道把你就是一個外人啊!」
聽著她語無倫次的聲音,我舉著電話,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5
我聽著電話那頭刺耳的哭罵和拉扯聲,對著話筒,一字一句。
「許倩,你聽好了。」
「第一,我爸媽的錢,他們愛給誰花就給誰花,輪不到你這個外人指手畫腳,別說給我買房,就是給我買飛機遊艇,那也是我爸媽樂意!」
「第二,你說我是外人?呵,真是天大的笑話!要說外人你才是外人!甚至你和陳顯都是外人!」
「第三!」
我頓了頓,語氣帶上了一絲輕快。
「忘了告訴你,我這次期末拿了國獎,獎金正好夠我公寓的首付,這房子,算是我自己掙的。」
「我爸媽只是提前幫我保管了一下資金而已。」
「怎麼樣?氣不齊?」
「最後,陳顯!」
我提高了音量,確保我那個蠢弟弟能聽清。
「管好你的女朋友!再讓她像條瘋狗一樣對著我亂吠,別怪我不念姐弟情分!」
說完,我乾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順手把陳顯的號碼暫時拉進了黑名單。
世界清靜了。
我走到窗邊,看著城市的萬家燈火。
心裡那點因為許倩撒潑帶來的不快,很快被一種更強大的底氣衝散。
可是心底又升起一絲懊惱和愧疚。
我剛才嘴快一不小心說多了。
不過我說的確實也沒錯。
說起來我們家真正的外人是陳顯。
他不是我的親弟弟。
說起來陳顯的親爸是我的大伯。
陳顯是大伯的老年得子,可惜大伯和大伯母在陳顯一歲多的時候車禍出了意外。
而陳顯的親哥哥當時才十八歲,居然連夜賣了房子捲走了所有錢。
當時陳猜不到兩歲,爺爺奶奶又年事已高。
是我爸不忍心才攬下這個擔子。
陳顯來的那年我也才不到五歲。
這些年我們誰都沒提過這件事,我是真把陳顯當做親弟弟。
包括我媽,即使剛開始她是反對爸爸把陳顯接回來的。
可陳顯來的第一天就改口叫了媽媽,再加上當時我也還小,我媽立即就紅了眼。
這些年我媽對陳顯真是當親兒子一樣疼,我有的東西他全都有。
許倩說爸媽偏心給我買房,可是爸媽也準備給陳顯買車了。
要不是開學那陣子陳顯作妖,他現在已經開上新車了。
後來乖乖給我道歉,估計也是因為媽媽拿新車威脅他。
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
螢幕上跳動著母上大人四個字。
「喂,媽…」
「妍妍啊!」
我媽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急。
「剛才陳顯給我打電話哭得不行,說你罵他是外人?我問他具體怎麼回事他也不說。」
「怎麼回事?你跟他說什麼了?」
果然。
陳顯那小子,轉頭就找媽哭訴去了。
我嘆了口氣,把剛才電話里許倩撒潑的事簡單複述了一遍。
「媽,我就是氣昏頭了,嘴比腦子快……」
電話那頭沉默了足足有十幾秒。
「唉…」
一聲長長的嘆息傳來。
「媽,對不起,我……」
我有些愧疚。
「傻丫頭,說什麼對不起。」
我媽打斷我,聲音反而堅定起來。
「這事兒這些年雖然沒明說過,現在……老家人嘴又碎,他也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既然話趕話說到這兒了,也許就是天意。」
掛斷我媽的電話,我心裡五味雜陳。
電話那頭詭異地安靜了兩天。
直到第三天傍晚,我媽的電話再次打來,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
「妍妍,你回來一趟吧,家裡出事了。」
6
我心裡一沉,立刻買了最近的高鐵票趕回家。
推開家門,氣氛沉重得讓人窒息。
客廳里,許倩大喇喇地坐在沙發上,一隻手得意地撫摸著還看不出什麼的肚子,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志在必得。
陳顯則垂著頭,站在她旁邊。
我爸媽坐在對面,臉色鐵青,尤其是爸爸,拳頭捏得死緊,指節都泛白了。
「爸,媽…」
我輕聲叫了一句。
我媽抬眼看到我,眼圈瞬間紅了,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
我爸只是沉重地點點頭,示意我先坐下。
「姐,你回來了。」
陳顯抬起頭,眼神飛快地掃過我又迅速躲開。
「呵,大姑姐回來得正好!」
許倩搶先開口,語氣是毫不客氣的尖酸。
「正好做個見證!今天這事兒,必須有個說法!」
她挺了挺肚子。
「我懷孕了!顯顯的!你們陳家的種!」
我下意識看向陳顯。
他臉色慘白,低下頭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所以呢?」
我媽的聲音發冷。
「懷孕了,然後呢?想說什麼?」
「然後?」
許倩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誇張地提高了音量。
「然後當然是該談婚論嫁了!該談條件了!」
她掰著手指頭,一條條數過來。
「第一,你們答應給陳妍買的那套小公寓,必須馬上取消!那錢得留著,以後給我們和孩子用!她一個外人,憑什麼占家裡的錢?」
「第二,叔叔阿姨,你們得立刻給我們買婚房!就在本市,全款不能小於一百平!房產證上必須寫我和顯顯的名字!」
「第三,彩禮一百萬!一分不能少!我爸媽養我這麼大不容易,這錢是給他們的孝敬!」
「第四,婚禮必須大辦,五星級酒店,鑽戒五金蜜月旅行,一樣都不能少!」
「第五!」
她得意地瞥了我一眼。
「陳妍既然能拿國獎付首付,說明她自己有本事,以後家裡的所有資產鬥毆必須都留給給顯顯!包括陳顯準備買房子的首富,畢竟陳顯是兒子是頂樑柱!陳妍遲早要嫁出去,是潑出去的水!」
「而且我要你們簽合同!」
「你們要是不答應,我立馬就打掉這個孩子!」
聽著這一條條無理要求,我剛要反駁。
卻見一直沉默的陳顯撲通一聲,直挺挺地跪在了我爸媽面前!
「爸!媽!」
他聲音帶著哭腔,眼淚也真的流了下來。
「求求你們了!就答應倩倩吧!她肚子裡是我的孩子啊!是你們的親孫子啊!」
他砰砰地磕著頭。
他淚流滿面地看向我,眼神里充滿了哀求。
「姐!你最疼我了!你忍心看著你親侄子還沒出生就受苦嗎?你那麼有本事,自己也能掙到那些的!姐!求你了!」
這一刻,我媽最後一絲忍耐終於徹底崩斷了!
「陳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