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你都弄疼人家了……嗯……」
「我和你老婆比……怎麼樣?」
這聲音太熟悉了——是劉佳偉的秘書沈糖糖,那股子甜得發齁的語調,聽過一次就忘不了。
劉佳偉的聲音帶著笑,粗鄙又得意。
「你個小野貓,她怎麼能和你比?她無趣,古板,還一身贅肉!」
緊接著是不堪入耳的喘息,沒持續五分鐘就停了。
「哥哥,你的嘴唇什麼時候好啊?到時候陪我去吃麻辣火鍋好不好?」
「小饞貓,上周不是剛和你一起吃過嗎?」劉佳偉聲音里的寵溺藏都藏不住。
我攥緊拳頭,恨不得將倆人三刀六個洞。
原來,不是不能吃辣,是看不得我吃辣!
沈糖糖又哼唧著問:「你明明也愛吃辣,為什麼騙你老婆說不能吃,還不許她吃?你真壞!」
沈糖糖替我問出我想問的話。
「哈哈,笨蛋,這叫馴化。」
「把她磨成討好型人格,讓她覺得自己連吃口辣都是錯的,才能徹底踩在腳下,聽話得很。」
我的心在這一刻,好像碎掉了。
沒多久,劉佳偉從主臥出來,直奔衛生間,渾然沒察覺黑暗裡有個人坐在沙發上。
花灑聲響起。
我站起身,從廚房壁櫃里抽出了那把用了五年的菜刀。
沈糖糖背對著臥室門玩手機,長發垂在肩上。
我走到她身後,舉起菜刀對著她脖頸揮下去。
她像是在手機反光里瞥見了什麼,猛地側身閃躲。
刀鋒擦著她的肩膀過去,「哐當」砍在床沿上,震得我虎口發麻。
只差 0.01 厘米。
「救——」她剛張開嘴,我已經扯過旁邊的被子捂住她的頭,舉起菜刀胡亂往下砍。
可這把刀太鈍了,平時切個排骨都費勁。
砍了半天,沈糖糖沒傷著分毫,倒是我結婚時娘家陪嫁的棉被被劃開幾道口子。
掀開被子時,沈糖糖眼睛瞪得溜圓,身子一軟,直挺挺暈了過去。
我不解氣,拿起床頭櫃里劉佳偉的剃鬚刀把沈糖糖的頭髮剃的和狗啃一樣,然後用繩子將她捆了起來。
轉身,拿起菜刀走向浴室。
劉佳偉正在洗頭髮,睜不開眼。
我舉起刀照著他後背就砍,許是聽見風聲,他猛地回身,刀刃重重落在他胳膊上。
鮮血混著水,流淌一地。
劉佳偉暈血,眼睛一翻就倒了下去。
「媽的,兩個廢物!」我踢了踢他的腿,心裡的火氣沒泄掉半分。
我越想越恨,怪不得催我去旅行,原來是騰地方給自己快活。
他們醒了肯定要報警,我剩下的日子總不能耗在監獄裡。
既然這樣?我不如直接殺了他倆吧?哈哈哈。
拉兩個人陪我一起死!
如果我手法好,隱藏的好,說不定還可以再多快活幾天。
那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
當然是磨菜刀了!
坐在廚房地上磨起來,磨刀石摩擦刀刃的「沙沙」聲在凌晨格外清晰,不知不覺天就亮了。
我得抓緊動手,等張淑芬回來,還得多收拾一個,麻煩。
我舉著磨亮的菜刀走進衛生間,劉佳偉還暈在地上。
剛要對準他的脖子砍下去,茶几上的我的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
誰啊,耽誤老娘辦大事。
「有屁快放,我沒時間浪費!」
電話那邊傳來焦急的聲音。
「請問是顧蓉蓉女士嗎?」電話那頭是急促的女聲。
「非常抱歉!您上次的體檢單拿錯了——是誤診!您的身體沒問題!」
啥?
誤診了?
7
掛斷電話後,我整個人都還是懵逼的。
咋就成誤診了呢?
那浴室里被綁著的兩個人,該怎麼辦?
許是剛才打電話的聲音太大,兩人竟一同被吵醒了。
先是劉佳偉發出恐懼的尖叫:「啊啊啊啊啊,鬼啊!」
不出意外,他肯定是被禿頭的沈糖糖嚇著了。
沈糖糖半睜開眼,瞥見一身是血的劉佳偉,也嚇得說不出話來。
緊接著,兩人同時看到了舉著菜刀、滿手是血的我。
「顧蓉蓉,你要做什麼?殺人是違法的!」
劉佳偉掙扎著想起身,才發現身上捆著繩子。
「你他媽瘋了是不是?」
這時,我透過衛生間的鏡子,才看清自己滿臉滿身都是血。
想來是剛才捆綁劉佳偉時沾上的。
沈糖糖晃了晃昏沉的頭,忽然驚覺自己的頭髮沒了蹤影,整個人再也無法淡定。
「我要報警!我要報警!有人要殺人了……」
聽到「報警」兩個字,我渾身猛地一顫。
我下意識舉著菜刀朝他倆走過去,想解釋自己根本沒想殺人,可劉佳偉和沈糖糖卻以為我要動手。
兩人立刻開始互相攀咬,連聲求饒。
「老婆,你聽我解釋,這都是誤會,不是你想的那樣!是她勾引我的!」
「我喝多了,是她自己湊上來的!我大概是太想你,才把她當成你,才犯了錯……」
沈糖糖壓根沒料到劉佳偉會這麼說,當即啐了一口。
「我呸,你他媽的不要臉,劉佳偉!」
「明明是你說的,只要我跟你好,就立馬給我轉正!」
「是你說你老婆人老珠黃,早就不喜歡了,就喜歡我這樣的!昨晚還一口一個小甜甜地叫著,今天就翻臉不認人了?」
趁兩人爭執不休的空檔,我默默打開了手機錄像。
三小時前,還在床上你儂我儂、情意濃濃的兩個人。
此刻卻像瘋了一樣,恨不得一口咬斷對方的脖子。
「是你勾引我的,不然我不會對不起我老婆!」
「是你威逼利誘,我才勉強跟你有了這回事!不然誰會喜歡你這個大肚腩的禿頭男?」
「我禿頭?也不看看咱倆誰現在是禿子!」
……
兩人的怒罵聲此起彼伏,完全忘了旁邊還站著我。
就在這時,門開了。
8
「兒子,你還沒完事呢?我在賓館這一夜都沒睡好!」
「我在樓下就聽見動靜了,你倆就不能小點聲?被鄰居聽見像什麼樣子!」
是張淑芬。
她這話里話外的意思,明顯是故意出去給這對狗男女騰地方。
忘了說,劉佳偉是吃公家飯的,在單位里還握點實權。
沈糖糖是新招進來的秘書,估價他倆是害怕出去開房被有心人撞見,那鐵定會丟了飯碗。
合著這對母子聯手哄騙我。
看著樣子,未必是第一次這麼做了。
張淑芬換好鞋,終於抬起頭。
只一眼,整個人便腿一軟,慌忙扶住牆。
「顧蓉蓉,你把刀放下!我兒子肯定是被這個狐狸精勾引的!」
「絕對是!一定是這狐狸精給他下了藥!」
呵,果然是母子倆,說辭都如出一轍。
見我遲遲不肯放下菜刀,張淑芬慌了神,抓起手機就想往外跑。
「我要報警!殺人了!瘋了瘋了!」
我一個箭步衝上去,拽住她的脖領子,一把將她甩在地上。
她癱坐在地,死死護著手機,生怕被我搶去。
我把自己的手機遞到她面前,還貼心地按好了 110。
「你猜猜,是警察出警速度快,還是我的菜刀快?」
說完,我將那把磨了一夜的菜刀狠狠砍在實木地板上。
菜刀這回倒是給足了面子,直挺挺地立在那裡,瞬間把那三人都嚇傻了!
三人緊張得喉嚨不停滾動,明明是炎熱的夏天,卻止不住地打冷顫。
這時,我聞到一股刺鼻的尿騷味。
竟是那個沈糖糖被嚇得尿褲子了!
就這膽子也敢當小三?
我舉起手機,將剛才錄下兩人互咬的視頻,亮在他們三人眼前。
「今天發生的一切,權當給你們倆搞破鞋的教訓。」
「要是你們不怕醜事敗露,丟了工作,現在就去報警!我絕不攔著!」
「我這將死……咳咳,我這邊絕對跟你們斗到底!」
我故意說錯話,借著咳嗽掩飾,擺足了故弄玄虛的架勢。
說完,我拔起地板上的菜刀,抓起衣服和包包就往外走。
臨關門的瞬間,我故意讓那張寫著「胃癌晚期」的誤診檢查單從包里滑落,輕飄飄地掉在地上。
我在賭,賭他們會怕一個將死之人早已沒了顧忌,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也在賭,賭他們母子那份深入骨髓的惡。
但說不定,恰恰是這份惡,能讓我在這場爛透了的婚姻里,乾乾淨淨、大勝而退。
9
我賭贏了,他們根本不敢報警。
在外面逛了一天,回到家時,屋裡已經被收拾得乾乾淨淨。
被我故意掉落在玄關的那張檢查單,也早已不見蹤影。
剛進門,劉佳偉就咚地跪在了我面前。
他手上還纏著繃帶,看樣子是去醫院做了處理。
「老婆,我錯了,我該死!」
「是我鬼迷心竅,一時糊塗……我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可能犯的錯啊!」
「我向你保證,這絕對是最後一次,以後再也不會了!」
這套說辭,果然是渣男標配,好像每個出軌的男人都愛說這套。
我沒搭話,面無表情地徑直走到餐桌旁坐下。
這時,張淑芬端著盤子從廚房出來,一盤接一盤,都是我以前做夢都想吃的菜。
其中,竟然還有一道麻辣水煮魚。
張淑芬把菜擺好,搓著手說:「閨女,吃吧,想吃啥就吃吧!」
「以前啊,都是媽不對,委屈你了……可憐我閨女這麼年輕就……」
「剩下的日子裡,你想吃多辣的,媽都給你做,保證不含糊!」
說著,她還舉起袖子,在眼角抹了抹。
可我看得真切,那眼眶裡壓根沒半滴眼淚。
呵,這拙劣的演技,真是讓人作嘔。
這時,劉佳偉也手腳並用地爬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深情款款。
「老婆,接下來的日子,你想做什麼我都陪著你,不管你想要什麼,我都滿足你!」
看來,這兩人是真的看到那張檢查單了。
我垂下眼瞼,故意裝出一副傷感又虛弱的樣子。
「醫生說……日子不多了,治療的話……」
我故意頓住,沒往下說,眼角的餘光卻緊緊盯著兩人的表情。
只見母子倆都深吸了口氣,眉頭緊鎖。
「治療的話也沒有意義,所以……我打斷放棄治療,不糟蹋錢了!」
聽我說完,兩人臉上那股肉眼可見的輕鬆和愉悅幾乎藏不住,只一秒鐘的功夫,又慌忙換上悲傷的表情。
「老婆,你放心,我會滿足你任何要求,好好陪你走完最後一程!」劉佳偉拍著胸脯保證。
聽他說完這句話,我的眼淚毫無預兆地涌了上來。
「老婆,你別哭啊,心疼死我了。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想辦法給你摘下來!」
他大概以為,我是被這份深情感動了。
其實,我是替自己悲哀。
這個當初在婚禮上對著所有人發誓,說無論生老病死都會對我不離不棄的男人,在得知我癌症晚期的第一時間,心裡盤算的竟是省下治療費。
哪怕他裝裝樣子,哪怕只有一秒鐘的猶豫,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