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複印件將會由律師拿著,繼續一些剩餘的操作,讓我能完全地得到我應得的東西。
錢、股權、公司。
這都是我應得的。
20 歲的顧顏只是年輕。
她並不傻。
那一套流程下來,她早就明白了我想做什麼。
可是她還是配合的。
就像她所說的,她真心實意地認為這些東西是我應得的。
因為我是袁昱。
所以我找她要東西,她就一定要給。
只是她心裡有個疑問。
她臉上帶著猶豫,問我:「剛才那個人真的是我找的小白臉嗎?」
「我怎麼會找他?」
她像是聽說了什麼荒唐的事情:「我已經有你了,怎麼可能會找他?」
「你忘記了。」
事情已經結束,我懶得再騙她。
我很直白地跟她說:「我們倆之間很早就完蛋了。」
「啊?」
「我想想,大概是從我的孩子沒有的時候開始的吧。」
我平靜地看著她,說:「顧顏,你還記得嗎?我的孩子,被你親手殺了。」
19
這是我們之間情感毀滅的第一步。
可是,在這個孩子之前,我們之間的矛盾就已經非常尖銳了。
顧顏曾經擁有過一個非常幸福美滿的家庭。
顧爸爸是做生意的,顧媽媽是音樂老師,會彈鋼琴。
她們家富裕、溫馨、和諧。
顧媽媽坐在窗邊彈鋼琴,顧顏和顧爸爸在客廳玩遊戲,這一幕,她一直都記得。
但是一切都沒了。
顧顏 16 歲那一年,顧爸爸投資失敗,欠了一大堆錢。
而顧媽媽選擇了跟他離婚。
家沒了。
她爸連夜跑路。
而沒有了婚姻這層關係卻還被追債的顧媽媽,在緊要關頭,把顧顏推了出去,讓她承擔。
顧媽媽崩潰了,尖叫著說她已經離婚了。
「他不是還有女兒嗎?你們去找他女兒!!」
所有的問題都落在了顧顏的頭上。
那些債主為了威脅顧爸爸回來,揚言要砍掉顧顏一隻手。
顧顏的爸爸始終沒有回來。
後來的事情,也就不說了。
我成了顧顏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我們倆一路彼此攙扶著,互相支持,風雨同舟,才走到今天。
在我們創業小有成就的那一天,她爸爸回來了。
這些年,顧爸爸在外面吃了很多苦,他回來的時候甚至瘸了一條腿。
顧媽媽已經改嫁多年。
她現在有了新的美滿家庭,還生了孩子。
按道理來說,顧顏的家庭從某種意義來說,又完整了,這也算是彌補了她一個遺憾。
可是這個時候,她的家庭也面臨了大問題。
有一個投資人的兒子,和顧顏聊得很投機,打得火熱,關係曖昧。
面對這一場只賺不賠的賭局,顧爸爸是生意人,他非常急切地希望他的女兒能把握住這個機會。
畢竟我只是一個白手起家的窮小子,可是對方可是貨真價實的富二代。
鯉魚跳龍門,不過如此。
他希望他女兒能過上好的生活。
可顧顏早就跟我隱婚了。
我們的婚姻關係,之所以沒有告訴外界,是為了方便我們的工作進行。
可在外界的眼裡,顧顏是個女精英,並且非常漂亮。
誰不想把握住這樣的優質女人?
這麼多年,顧媽媽和顧爸爸對他們這個女兒都非常地虧欠。
特別是經歷了商海沉浮的打磨,顧顏受了不少的苦,吃了不少明虧暗虧。
她沉默寡言,冷漠嚴厲,不近人情。
與她在一起的我,相反,變得圓滑、世俗、靈活變通。
我們的結合本來是很好的。
可是那個投資人伸出來的橄欖枝是更好的,能讓她直接階層向上躍遷。
顧爸和顧媽當然知道我們之間這麼多年的感情。
他們只是不知道我們結婚的事實。
所以,他們私底下,找我聊了好幾次,希望我能夠放棄顧顏。
說到動情處,顧顏媽媽用自己的例子來做證明。
她說顧顏爸爸破產第一時間就跟她離婚了,為了不連累她。
現在她覺得我也應該這樣,不能拖顧顏的後腿。
「人怎麼能攔著愛人奔向更好的人呢?」
那個時候我剛忙完一個項目,瘋狂加班好幾天,整個人疲憊黯淡,無精打采。
我坐在他們面前,皮笑肉不笑:「我這不是阻止她奔向更好的人,我這是阻止她重婚。」
這讓他們萬萬沒有想到。
而我毫不含糊,直接拿出了手機,把我們的結婚證照片亮了出來。
簡直大獲全勝。
「顧顏她是很好,但是好的女人多了去了。」
我說:「就算她現在跟我離婚,去搏一搏,二婚的女人,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
「而且,這個公司是我做出來的,我要是走了,也要拿走一半!」
這直接堵死了所有的路。
讓顧媽媽和顧爸爸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這也讓他們對我有了意見。
顧顏非常愛我。
可我不是他們滿意的女婿。
這麼多年,我和顧顏在一起,同生共死,我從心底里覺得,我不僅僅是顧顏的男人,我也是她最重要的戰友。
但是顧顏的爸爸媽媽是傳統的人,男尊女卑,老公賺錢,老婆就應該在家裡面享福。
他們不認同我這樣。
相反還心裡對我更有意見。
經過了這個富二代投資人的事情,他們覺得我害慘了顧顏。
憑什麼就不能讓顧顏當闊太太,歲月靜好?
還要害得他們的寶貝女兒一天天上班?
家庭里,每一天都在爭吵。
顧顏的爸爸媽媽跟我吵架,顧顏跟他們吵架,我和顧顏吵架。
我的父母還要加入戰場。
簡直沒完沒了。
我的父母,覺得我和顧顏這麼多年,什麼苦都吃完了。
我爸大罵:「你們倆當初連女兒都不要就跑了,如今出來充什麼臉子?!」
可顧顏的爸媽不這麼覺得。
他們覺得我配不上顧顏,看不起我,還想要讓我拱手把我的一半公司送給顧顏。
家庭的危機存在了大約三四年。
再好的感情也經不住這樣的磋磨。
可是有一天又迎來了轉機——
因為顧顏懷孕了。
她意外懷孕,本來不想要這個小孩。
因為那段時間,我跟顧顏已經開始冷戰了。
顧顏的媽媽有心臟病,她覺得我不應該那麼強勢對待她的媽媽。
而她懷孕了以後,顧顏的媽媽爸爸更是發瘋一樣折磨我,他們拼盡全力,也要逼我把所有的財產都過戶到顧顏和顧家父母的名下,逼我捨棄所有的一切。
我不接受。
到最後,他們選擇了最極端的方式。
有一天,我下班以後,坐電梯到公司負 2 層,準備開車回家。
突然有一群人沖了出來,用袋子套住了我的頭,抓住我就往車裡面塞。
我做這麼多年生意,遇到打擊報復的事情也不少。
當即,我毫不含糊地和他們搏鬥了起來。
在搏鬥的過程中,顧顏的爸爸重重地打了我的頭一拳,正中太陽穴。
我被打得鼻血橫流,當時直接仰面摔倒在了地上,眼前一陣陣發白。
是的。
我就那樣狼狽地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這些人都站著不動了。
所有人都面色驚懼地看著我。
他們的帽子口罩都已經被撕扯開了,露出了他們本來的面目——是顧顏的親戚。
而我倒在地上,口眼耳鼻都在瘋狂流血,樣子非常可怕。
「......要出人命了!」
有人惶惶地喊了一聲:「是你說要給他一個教訓的......現在要出人命了啊!」
再也沒有人敢動手。
最後還是公司的保安把我送去了醫院。
我的父母也氣瘋了。
他們從來都沒有這麼憤怒過。
我是家裡的獨生子。
當初我執意和顧顏在一起,還打工幫她家還債,這麼多年,吃了這麼多苦,他們已經對顧顏很不滿意了。
所以事發以後,我父母直接報了警,毫不含糊,調了監控就要讓顧顏的父親去坐牢。
這個時候,顧顏跪在了地上,求我的父母高抬貴手。
「好啊,我放過你們。」
我媽媽流著眼淚,坐在我的病床邊上:「那你的父母為什麼不放過我兒子?」
「我兒子又做錯了什麼?」
「是,他不是富二代,可是這麼多年他怎麼對你的,你沒有良心嗎?」
「你求我放過你爹媽,可是你呢,他們打我兒子的時候你在哪裡?」
字字誅心。
顧顏渾身發抖地跪在地上。
她臉色慘白,卻一字一句堅定地說:「那是我爸爸,我不能看著他去坐牢。」
「如果你們不放過他......我就把孩子打了,跟袁昱離婚!」
我的父母聽完就瘋了。
這樣的兒媳,還要她做什麼?
最後誰勸都不行,我父母就這樣堅定不移地告了顧顏的爸爸,堅決不肯和解。
最後判了個故意傷害罪,顧顏的爸爸蹲牢子去了。
而顧顏說到做到,直接獨自去醫院做了手術,把孩子弄掉了。
她的心,是真的狠。
因為這件事情,我們的感情也淡了。
天長日久的爭吵,每一天的相互折磨。
更不要說她爸到現在都沒出獄。
怎麼能在一起?
怎麼能面對對方?!
怎麼能和好如初??
一面鏡子破了,變成了千萬個碎片,縱使是神仙在世,也再也沒有辦法把它變得嶄新如初。
我心裡恨顧顏。
我恨她的父母。
明明我們倆過得好好的,她父母就是非要挑剔我的家境普通,嫌棄我不是富二代,還逼著我把所有的財產都過戶給他們。
憑什麼她爹媽一句話,我就要拱手讓出這些?
我不是這樣的人。
我袁昱是好男兒,我骨血里也有火,也風,有刀與惡。
事情也直接升級惡化。
我不肯低頭,我不肯原諒。
最後,我們失去了孩子。
顧顏又一次失去了爸爸。
我們心裡彼此怨恨,彼此責怪。
所以我們爭吵、謾罵、詛咒,面紅耳赤,暴跳如雷。
感情一步步消亡。
直到最後,顧顏和她的男秘書,被我捉姦在床。
那一刻我只覺得解脫。
深陷這段折磨的關係里,我已經累了,現在終於有外人入局,事情徹底崩壞。
我們的婚姻,終於走到了盡頭。
當然。
我這一生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我還能夠見到年少的顧顏,見到那個最愛我的女人。
因為年少的時候,我們並不知道有一天我們會走到這一步。
可是一切都已經再也回不去了。
20
事實證明,我先下手為強是有道理的。
因為,就在我坑走了顧顏的全部身家以後,李旭炎發瘋了。
他不能容忍自己被顧顏這樣公開嘲諷,更不能容許自己接盤一個一無所有的女人。
費盡心思,他難道是為了今天嗎?
顧顏頭痛欲裂,她渾渾噩噩地出門,準備去醫院。
李旭炎也要回醫院。
秘書開車,他們倆坐在後排。
一車人彼此無話。
眼看著顧顏這副渾渾噩噩的痛苦模樣,李旭炎忽然發瘋。
他太恨了,所以——直接伸手打開了車門,把顧顏推了下去!
車輛行駛過程中,門突然打開。
還有故意推搡。
雖然速度不快,但是毫無防備的顧顏仍然是狠狠摔了下去。
幸好馬路上車輛不多,她才沒有命喪於車輪之下。
但是她的頭重重地磕到了路邊的綠化帶。
「你發瘋了嗎?!」
秘書火速一腳急停了車輛,驚魂未定。
她大吼:「顧夫人請你破壞他們的感情,讓他們離婚,不是要你害她的命!!!」
而李旭炎已經坐在後排,撕心裂肺、喪心病狂地大笑了起來。
他大笑:「那個老婆娘請你把袁昱趕出公司,你做到了嗎?」
瘋了。
都是瘋子!
秘書火速下車救人。
顧顏已經直接整個人都軟趴趴地倒在綠化帶邊上。
她頭下一攤血,生死不明。
21
剛剛在銀行託管完保險柜。
我又收到了醫院的電話。
上一次,顧顏開車撞了護欄,這一次顧顏拿頭撞綠化帶。
不能不說牛逼。
還有點傻逼。
我本來不想去的。
可是秘書的奪命連環 call 讓我煩不勝煩。
我還是去了。
我心裡想著,可能是 20 歲的顧顏有點難搞,得我去醫院,才讓她安心。
所以等我快速地趕到醫院,準備安撫她的時候,帘子一拉開,我看見了一雙平靜又疲倦的眼睛。
當時我就愣住了。
顧顏躺在病床上,頭上包著厚厚的繃帶。
我站在不遠處,一時之間也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也沒有說什麼話。
因為我們倆之間從很久以前,就已經無話可說。
到了最後,我客氣地說:「顧總,好久不見。」
她沒有說什麼話,只是用那雙平靜疲倦的眼睛看著我。
「好好治。」
我客氣地說:「下周三,民政局見,不要再出意外了。」
22
李旭炎被抓了。
這是我萬萬沒想到的。
他這一個瘋狂的舉動,讓警方介入了調查,順便找專業人員復原了顧顏上一次車禍時車上的行車記錄儀。
那個行車記錄儀記錄下了兩人的爭吵。
李旭炎歇斯底里,顧顏不屑一顧。
也讓我得知了一個重要消息:李旭炎是顧母請來的,他是顧母閨蜜的兒子,一心等著擠走我上位當豪門贅婿。
而秘書也是顧母僱傭的,她陰我,是有備而來。
可是李旭炎是個瘋的。
在高速上,他伸手搶了顧顏的方向盤。
車輛速度快,方向發生偏移,就直接一頭撞到了護欄上,更是隨即側翻。
李旭炎在右邊,傷得很重。
這一次他又發瘋,成功地把自己作進了牢里。
聽說了此事,我心情複雜。
「父母之愛子,為自己女兒把別人家兒子不當人看。」
「可能顧總就是命中沒有姻緣吧。」
此時此刻,我們站在民政局的門口,手裡拿著證件,等著裡面叫號。
我陰陽怪氣地說:「你遇到的男人基本上都有點瘋。」
「要麼是工作瘋,要麼是感情瘋,以後還是擦亮眼睛吧,找個高富帥二代的,讓你爹媽滿意。」
「就是不知道誰家的兒子那麼倒霉,給你家當牛做馬!」
顧顏頭上的傷還沒好,包著厚厚的一層繃帶。
看起來像印度人,有點滑稽。
民政局裡,結婚的有,離婚的也有,最不缺的就是嬉笑怒罵。
我這點陰陽怪氣簡直不痛不癢。
她看著我,平靜,疲倦,卻又恍惚。
不知道到底怎麼想的,可能頭摔壞了吧,她忽然問我:「你恨我嗎?」
我反問她:「你不恨我嗎?」
她搖搖頭:「不恨。」
我笑了。
「那我謝謝你。」我誠懇地說,「畢竟現在是你凈身出戶。」
而下一刻,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顧顏看著手裡面的結婚證,忽然牽住了我的手。
她的語氣緩和, 小心地、帶著乞求問我:「能不能不離婚?」
「能不能重新開始?」
完了。
頭真摔壞了。
我的目光有點轉變:「你是不是又失憶了?」
「沒有。」
「袁昱,」她說,「我那時候都覺得自己要死了,過去的事情走馬燈一樣在我眼前全部都過了一遍。」
「是我對不起你,我們能不能重新開始?」
面對她這個請求,我沒有回答。
我反而問她:「你知道你出車禍的時候我在想什麼嗎?」
顧顏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那個時候我都坐在那裡,」我指著民政局一個角落的位置,「等了你四五個小時,你不來。」
「你知道嗎?」
「我聽說你出車禍失憶的時候, 我在想你怎麼不死啊?」
顧顏渾身僵住了。
我笑了起來。
「你要是死在那場車禍裡面。我就能繼承全部的遺產。也不會有人覺得我可憐。」
「如果你那個時候死了,是最好的結局。」
「你問我恨不恨你?我怎麼能不恨你?我 30 歲了, 被你戴綠帽子, 被你從公司趕出去,事業也沒有了,家庭也沒有了。我白吃了半輩子的苦!」
「你的父母作踐我, 傷害我。」
「你也一樣,你在家裡, 在我們的婚房跟別的男人亂搞。」
「你問我恨不恨你?」
「我恨不得你立刻就死!!」
我哈哈大笑, 簡直笑得眼淚都出來,不知道是在笑什麼。
可能是在笑她的愚蠢和自以為能回頭。
顧顏站在那裡, 什麼也說不出來。
直到鮮紅的結婚證從我們手裡被拿走,離婚證發下來。
我心滿意足。
臨走的時候, 我上了車,看見她還站在原地。
我忽然回頭, 對她說:「你要是實在是想不開,你可以恨我。」
「夫妻共同財產我多拿,是你欠我的, 你如果不服,去告我啊。」
這話讓顧顏渾身顫抖起來。
她看著我,像是 20 歲與 30 歲的顧顏交疊在一起。
可她嘴唇顫抖,人也慘澹。
二十歲的時候,我們情比金堅, 三十歲的時候,我們還很有錢。
現在,她什麼都失去了。
從今往後, 我要徹底離開她。
她站在原地,看我開車走人, 一下也沒有回頭。
就這樣吧。
故事不長, 也不難講,相識一場,愛而不得。
以後她要奔赴她的未來,我也要去我的人生。
世界上最大的遺憾就是我們曾經有好好開始, 卻沒有好好告別。
雖然很多年前,那還是少年的時候,我們曾以為能彼此陪伴走過千山萬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