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爽得捨不得推開,對不對?」
最後一句話,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裴渡的防線,在愛欲與仇恨的撕扯中,轟然崩潰。
他捂住臉。
淚水毫無預兆地滾落下來。
聲音裡帶著無助的絕望:
「輕舟,你為什麼要逼我?我過不了我心裡那關,我不能愛你啊……
「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跟你說出分手……這已經用盡了我所有的力氣。
「你這樣……你讓我怎麼辦啊……」
看著他崩潰的眼淚,我滿腔的急切瞬間冷卻。
是了。
我不能用七年後來那個已經被時光緩和了傷痛的裴渡,來要求此刻正被仇恨與愛意撕扯的他。
我的步步緊逼,只會讓他更痛苦。
「好吧,是我騙了你。」
我鬆開了他,指腹輕輕擦過他的眼淚,聲音也軟了下來:
「其實未來你回來找我,不是因為還愛我,而是因為恨我。」
「恨到……把我囚禁起來,當你的玩物。」
「你會用皮帶抽我,用手銬銬我,用盡一切辦法折磨我,把我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沒有選擇愛我,你只是在報復我,發泄你的恨意。」
我嘆了口氣,試圖用這樣的說辭來減少他的負罪感:
「這樣,你可以不折磨自己了嗎?」
裴渡的哭聲停了。
睜著一雙通紅的眼睛,怔怔地看著我,似乎在消化我的話。
我嘆了口氣,不想再勉強他,正準備起身。
手腕卻被他猛地抓住。
天旋地轉間,我被他重新ƭű̂₀按在了身下。
濃烈的呼吸交織。
他眼裡翻湧著恨與欲的火焰,幾乎要將我吞噬。
「輕舟,輕舟……」
他咬牙念著我的名字,聲音嘶啞不堪。
「我真是……好恨你啊。」
他抽出了自己的皮帶。
輕輕地、帶著一絲顫抖地抽打在我的腿側。
那熟悉而戰慄的快感,瞬間讓我爽到頭皮發麻。
我環住他的脖子,瀲灩的眸光直直地望進他眼底:
「可以……再用力一些。」
裴渡卻避開了我的眼神,不願與我對視。
他按著我的後頸,將我的臉強壓在枕頭上。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
他的聲音壓抑而又兇狠。
「這是懲罰!」
我的心激動到快要飛起。
三十歲的裴渡,最喜歡這個姿勢。
少年版的他,技巧全無,生澀笨拙。
卻有一股子不管不顧的莽勁。
他像一頭失控的野獸,在我身上橫衝直撞。
沒有吻,只有啃噬。
沒有愛語,只有喘息。
他像是要將所有壓抑的愛與恨,都發泄在我身上。
直到一切歸於沉寂。
只剩下彼此劇烈的心跳和潮濕的呼吸。
他仍伏在我身上,不肯退開。
也不肯多看我一眼。
仿佛這樣,就能守住最後一點自欺欺人的防線。
4
房間裡一片狼藉。
我饜足地躺著,回味著失而復得的餘韻。
身側的裴渡卻翻來覆去,烙餅似的,怎麼也睡不著。
過了好半天,他才悶悶地從背後問我:
「你為什麼……這麼會?
「從哪兒學的這麼多花招?」
我笑了。
上輩子,我跟裴渡玩得花,給他這個青澀處男一點小小的震撼,不在話下。
我轉過身,在他唇上偷了個香。
「都是未來的你,調教得好呀。
「你要是想學,以後,我慢慢教你。」
「不用。」他冷著臉,彆扭地轉過頭,「我只是在玩弄你,羞辱你,不是為了尋找刺激。」
這話,不知道是為了說服我,還是在給他自己洗腦。
把我都給說樂了。
我忍著笑,從背後環住他溫熱緊實的腰。
「嗯,說得對,下次……請更盡情地玩弄我吧。」
他的身體一僵,抓住我的胳膊,阻止我越抱越緊的動作:
「別抱著我,我們現在不是可以互相擁抱的關係。」
我順著他的毛捋:
「可是在未來,你為了懲罰我,就要求我必須這樣抱著你睡。」
「你說,這樣我的手被你的身體硌著,肯定睡不好,能讓我夜夜備受失眠的摧殘。」
他抗拒的手,默默地縮了回去。
我笑了,再一次抱緊他。
這次,他沒有再反抗。
而我,終於可以睡一個好覺。
在他胃癌晚期的那些日子裡,我日日活在隨時可能失去他的恐懼中,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了。
而如今,抱著他滾燙的、充滿力量的身體,我終於感到安心。
久違的,我沉沉睡了過去。
夢裡,我又看見了前世的裴渡。
那時他剛確診胃癌晚期,拿著那紙診斷書,想對我笑來著,眼圈卻先紅了。
「早知這樣,當初就不該回來找你復合,連累你陪我一起受苦……」
他輕撫著我的臉:
「我要是走了,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不放心,就不要走!」
我死死抓著他的手,眼淚砸在他手背上,
「裴渡,我們好好治,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可終究是太晚了。
和我分開的那七年,他用工作和酒精瘋狂作踐自己的身體,病根早已埋下,發現時已是無力回天。
僅僅半年。
他就撒手人寰,離我而去。
所以這一世,我絕不會重蹈覆轍。
他捨不得我,我就不聽他嘴上的逞強。
哪怕以「恨」的方式。
我也要陪在他身邊。
看著他,守著他。
要他一日三餐溫熱,
要他歲歲平安長久。
5
我告訴裴渡,我要在他家住下。
他剛開始不同意。
但我告訴他——
未來,他會為了「懲罰」我,把我囚禁在身邊,逼我伺候他的飲食起居,用這種方式來折辱我。
裴渡蹙著眉,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看了我半晌。
就這麼默許我住下了。
我順勢把他的一日三餐包攬過來。
每一餐,都嚴格按照養胃的標準,葷素搭配,營養均衡。
裴渡靠在廚房門框上,看著我忙碌的背影,突然冷不丁地說了句:
「我記得,你以前是不會做飯的。」
我動作一頓。
是了。
上輩子這個時候,我還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女,確實並不擅長這些。
但在裴渡確診胃癌以後,我研究了無數養胃菜譜,廚藝早已突飛猛進。
但我並不想告訴他這些。
我轉過頭,笑眯眯地對他說:「怎麼,你怕我給你下毒?」
他聲音硬邦邦的:
「難說。我這麼控制你,折辱你,你恨我恨得想毒死我,也不是不可能。」
我笑了。
這些日子,裴渡嘴上說得兇狠。
仿佛這樣就能跟我劃清界限,說服他那搖搖欲墜的理智。
既然這樣,我願意配合他演下去。
我嘗了一口剛榨好的橙汁,突然踮起腳,勾住他的脖子。
將那抹酸甜渡入他口中。
唇齒交纏。
果汁的微澀與甘甜在舌尖瀰漫,牽扯出曖昧的銀絲。
「這樣的毒,」我看著他瞬間晦暗的眼神,輕笑,「……你要不要?」
下一秒,裴渡一把將我抱起,扔在了床上。
皮帶熟練抽出。
他翻過我的身體,從後面將我的雙手捆住。
掐著我的後頸。
一下,一下。
在我耳邊告訴我。
他恨我。
好恨我。
我們在失控的浪潮中撕咬、糾纏。
在彼此身上留下牙印、抓痕。
那些斑駁的紅痕,是近乎窒息的占有。
我本以為,這輩子,我們不必再經歷那分隔的七年了。
直到這天,我去他公司送飯。
在他忘記上鎖的抽屜里。
我看到了那張已經填好的——
駐外辦公申請書。
6
「你還是要走?」
我拿著那張紙,聲音都在發抖。
裴渡沉默地站在我對面,沒有否認。
「為什麼?」我紅著眼問。
「我不想再這樣自欺欺人下去了。」
他終於開口,聲音沙啞,「這段時間,還不夠嗎?明明心裡埋著血海深仇,卻要用這種可笑的藉口朝夕相對,有意思嗎?」
「有意思!」
我衝上前,死死抓住他,「我覺得相當有意思!我就是想跟你待在一起,無論你是愛我也好,恨我也好,只要你在我身邊,怎麼樣都可以!」
裴渡抽出手,像是被我的灼熱燙傷。
「你就當我是玩膩了,不想再看見你了,行不行?」
「不行!」
我再次撲上去,緊緊抱住他的腰,臉埋在他胸口,執拗道,「裴渡,不許走。你敢走,我就敢追到國外去!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這輩子,你休想再甩開我!」
「你為什麼就是不明白?」
他終於失控,轉過身,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搖晃,「我出國,就是為了徹底切斷跟你的聯繫!你一定要讓我把話說明白嗎?」
他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痛苦。
「昨天晚上,我聽見你爸給你打電話了。
「他說想你了,讓你回家看看。
「我突然意識到,我們這段時間營造出來的假象,都是一場虛空。那才是你的家,我這裡,不是。
「你和你爸血脈相連,這個事實,永遠都無法改變!」
我愣住了。
昨晚,我確實接了我爸一通電話。
其實,我爸很少給我打電話,更別提關心我了。
就連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也僅僅是因為他的私生子也在我們學校,順道來看看我。
當然,țū⁴在前世這個時候,我還不知道私生子的存在。
記憶中,自從媽媽去世後,我爸主動讓我回家的次數,寥寥無幾。
上一次,還是在上輩子,我跟裴渡分手了三年後。
他一句「想你」,讓我回家。
我回了。
然後,被他在飲料里下了藥,送到了資本大佬陳郁川的床上。
只因為,他要從陳郁川那裡,拿一個至關重要的項目。
而我,就是他交易的籌碼。
當我清醒過來,自然是瀕臨崩潰,難以置信。
可我爸,卻跪下來求我。
他說這個項目對公司至關重要,求我為自家的公司做出貢獻。
看著他苦苦哀求的模樣,我心軟了。
想著裴渡早已離開,跟誰在一起不是活著呢?
我本以為,這是在挽救我們家族的基業。
直到後來,我發現他早已將股份暗中轉移給他的兩個私生子,將他們安插進公司核心層。
而我,這個所謂的女兒,不過是他用來換ṱųₘ取利益的漂亮籌碼,用完後便嫌礙眼,生怕我搶了他兒子們的東西。
看清這一切後,我毫不猶豫地離開了陳郁川。
後來裴渡回國,搜集證據將我爸送進監獄。
我心中雖有觸動,卻並無痛心。
那點微薄的父女情,早在他親手把我送到陳郁川床上時,就徹底斷絕了。
所以這輩子——
這通提前了三年、突如其來的「關心」電話,只讓我感到徹骨的寒冷和警惕。
我心中充滿不安。
卻沒有辦法將這些盤根錯節的因果,告知現在的裴渡。
7
我離開了裴渡的公司。
一個人恍恍惚惚地走在路上。
不知道未來的路,該如何謀劃。
一路走到出租屋樓下。
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響起!
一輛黑色的保時捷以近乎危險的姿態,擦著我的衣角停下。
車門打開,一個男人快步下來,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
「小姐,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我低著頭,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裴渡的事。
只隨意擺了擺手:「沒事。」
對方卻不打算罷休:
「那怎麼行,我還是不太放心。要不……加個微信吧?要是有什麼問題,隨時聯繫我,醫藥費我全權負責。」
他說著,已經打開了手機的二維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