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再三要求下,他們只能拿來工作人員用來開門的房卡。
門剛開一條縫,裡面就有曖昧的聲音傳出來。
大家都是聰明人,很快就溜了。
我手握住門把手,儘可能裝作搖搖欲墜的樣子。
外面走廊的攝像頭能拍到門口,作戲必須要做完全套。
不同於會場的喧鬧和敞亮,屋內黑漆漆的,只有床頭一盞小燈微微亮著。
我控制著自己顫抖的手,哪怕無比清楚裴寂對沈知意的感情,但這次直面這種場合,還是有種作嘔的衝動。
女人髮髻胡亂地抹在臉上,地上是她今晚的工作服。
黑白色套裝,和裴寂的高定西裝纏在一塊。
我握著手機的手在顫抖,終於忍不住捂著嘴沖了出去。
用盡了畢生的演技,我用手背抹著臉,痛哭流涕地跑下樓,坐上車後只是捂著臉哭。
這次是裴家的司機送我們一起來的。
他忍不住扭頭問我:「賀小姐,怎麼就你一個人?」
「走!」
滿腔的怨恨在這一刻終於有了宣洩的地方。
我狠狠拍著座椅,嘶吼道:「我要回家!」
司機被嚇到了,趕緊驅車離開。
9
回家後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安靜地卸妝入睡。
爸媽是第二天回來後才知道這件事的。
他們來到我房間,看到我紅通通的眼睛心疼得不行。
我爸更是氣得要抄刀去宰了裴寂。
畢竟當初他給的承諾,是這輩子只有我一人。
現在違背誓言,我爸怎麼可能饒得了他。
「爸。」我輕聲道。
「我不想跟裴寂結婚了。」
爸爸雙手叉腰,常年喝酒的啤酒肚撐得圓滾滾的。
「結個※啊結,裴家那小子現在都不把你放在眼裡,以後結婚指不定怎麼混呢!」
說著他掏出手機就撥給裴寂的父親,怒斥對方不講情面,邊說邊出去罵人了。
媽媽則是抱著我安慰。
「好在我們婚前就發現他的問題,是件好事。」
我抱著失而復得的她,還有外面聲音洪亮的爸爸,只覺得渾身充滿了無限的暖意。
我重複了她的話,輕輕開口。
「是啊,真是件好事。」
在我家強硬的態度下,我跟裴寂算是一刀兩斷。
加上裴家對這件事態度不是很積極,我爸徹底被惹毛了。
好幾次都開始圍堵裴家生意。
還讓人去把他們公司門口的發財樹澆了幾次開水。
我只覺得哭笑不得。
不過這樣也好,我借著散心的藉口讓爸爸把海外市場交給我,並說服他們去國外生活。
我知道他們一直都有這個想法。
前世是因為我嫁給裴寂,他們不放心我一人在國內這才作罷。
因此我主動提及,我爸自然樂顛顛地把部分權利交給我。
第二天,我踏上了出國的飛機。
10
國外的市場很難打破,我花了幾乎半年的時間才站穩腳跟。
聖誕假期剛過,蘇暖就來問我過年回不回來。
我才恍惚發覺要過年了。
她說我離開那段時間,裴寂幾乎每天都到我家門口等。
一開始我爸媽還會讓人轟他走,後面也就聽之任之。
只要他沒踏進門,家裡人就裝作看不見。
蘇暖唏噓:「你別看他裝得挺深情,聽說已經把那個女人養起來了。」
「那個女人爸爸幾百萬的賭債,他都幫忙還了,說是要兩不相欠。」
蘇暖越說越上頭:「要我說,男女那點事怎麼可能會做到兩不相欠,再說了,要真論欠誰,那也應該是你啊!」
我在電話這頭密密的笑起來:「蘇暖,有時候你真愛說些大實話。」
除夕前兩天我才到了家。
媽媽捧著我的臉紅著眼眶說我瘦了,爸爸則是把我叫進書房仔細聽我詳細彙報國外的公司狀況。
從前這裡經常都是他跟裴寂出入。
媽媽說他們商量的都是男人的事,跟我們無關,讓我沒事別去打擾。
現在我竟然也有一天能夠踏足。
說完了公司的事,我猶豫了一會。
「爸,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結婚的事?」
我一愣,不由讚嘆他的敏銳,點點頭。
爸爸坐下來,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看向外面已經飄起的雪子,長嘆了口氣。
他的發間不知不覺已經有了白髮橫生,讓人忍不住鼻尖一酸。
「你們年輕人的事我老了,參與不了了,你現在有主意,就自己決定,我只有一句話,想好自己要走哪條路。」
他的話言盡於此,而我已經聽懂了大半。
我們的對話到此為止,這次回來不僅是過年休息,還要處理國內剩餘的公司狀況。
如果順利,大概五年就能處理好一切。
當初車禍的畫面依舊曆歷在目,很長一段時間都成為驚醒我的夢魘。
11
裴寂很快發現我回來了。
他把我堵在公司樓下。
才半年時間,他就憔悴了不少,眼下烏青,顯然很久沒好好睡過了。
他的身影逆著光,像張過曝的老照片,佝僂著背脊,貪戀的目光在我臉上划過。
很久之後才輕聲笑了。
「瘦了。
「但看得出來,你過得很好。」
我點頭,面上平淡:「是,沒有你我過得很好。」
裴寂頓了下,外面狂風肆虐,洋洋洒洒的雪花落在地上,浸濕了地面。
他的聲音如同被雪花潤濕,有點模糊不清。
「我來找你,就是想問你同樣的問題。
「為什麼。」
他沒有用反問,而是用肯定的語氣。
顯然這個問題困擾了他很久。
其實也困擾了前世的我很久。
很多次我都想當面問他為什麼,也想找到他,然後抽他打他罵他。
可到最後,他已經絕情得連面都不見我一次。
就連把我關進精神病院的手續,也是沈知意做的。
她如同一個勝利者,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那時候我的記憶已經錯亂,長期的藥物控制讓我連反抗都做不到。
我沒有將過往的記憶和盤托出,只是問了他一句話。
「那個女人,現在在哪?」
裴寂白了臉。
原本堅定的神情里突然有種慌亂的緊張,還有一點點的心虛。
他回答不了。
我輕笑一聲:「我來幫你回答,她在雲錦天地,你名下的一棟別墅里,作為你的生活秘書照顧你的飲食起居。」
「我說的對嗎?」
12
裴寂闔上了眼,好半天后才睜開,只是眼裡初見我時的光在一寸寸暗淡。
「裴寂,你不用感覺到愧疚的,對於你而言, 這種事只是提早和延後的區別而已, 你以為你瞞的很好,你以為只要我沒來找你, 我就會不知道,但你好像忘了, 我們這個圈子,有什麼是密不透風的?」
我輕輕拂去他肩頭並不存在的灰塵,輕輕地笑了。
「我只是慶幸, 提前跟你退了婚, 我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關係。我不會再因為你的冷暴力或是出軌患得患失, 我成為了我自己。你可以阻止我成長,也可以看著我被你耍得團團轉。
「但你做不到, 也沒有權利去決定我們這段關係的走向。
「我不是你,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會得到什麼。」
手摸上他的衣領, 我拍了拍他的臉。
「以後要是還想來找我, 記得讓她把你身上的香氣藏藏好。」
我抿唇淺笑,像是在說一件跟自己無關緊要的小事一樣。
沈知意的小手段我早就領教過了。
只是這次我的身份不是他的妻子, 而是他的對手。
「這樣甜的味道,不太適合在談判桌上。」
裴寂徹底沒了力氣, 軟了身子靠在身後的車上。
我沒有絲毫猶豫, 轉身就上了自家的車。
後來的時間裡,我開始專注公司的業務, 裴家覺得被退婚丟了臉, 暗地裡給我使絆子。
一次兩次還好,多了我也覺得厭煩。
沒多久, 我手機壞了去修,裡面有段視頻也意外流出。
儘管打了碼, 網友還是通過地上的衣服迅速鎖定了人選。
富家公子風流踏兩船,被戴綠帽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富家女。
每個字分開放都是炸裂的程度。
更別說合在一塊。
裴家很快因為這條花邊新聞引發輿論翻轉,賀氏集團乘勝追擊, 我被拍到街頭落寞孤身一人的照片。
我成了被憐愛的對象。
裴家原本想咬下我家一口肉, 結果自己後院起火。
新聞爆發的半個月後, 裴寂終於有時間聯繫我。
電話里他沉默了很久,最後只化作一聲自我感動。
「賀晴, 是我欠你的。」
我嫌噁心,果斷把電話掛了。
至於這件事裡的另一個女主角, 被迫消失在公眾視野里。
這一次她還沒有機會對我造成傷害, 於是我把她送還到她父親身邊。
而她父親, 已經開始了新一輪賭博。
上次裴寂有能力償還百萬賭債,這次我倒想看看他還有多少余錢去幫助沈知意。
國外的業務逐漸穩定下來, 我帶著爸媽離開了國內。
飛機起飛前,蘇暖給我發消息, 說剛看完裴寂掛出來的幾處房產。
沈知意不知道什麼時候背著他生下了孩子,現在賭債和撫養費讓他焦頭爛額。
還有我家聯合他家的死對頭一起圍剿。
他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再也沒有前世一手遮天的張狂。
或許等到他徹底失勢的那天,我會好心讓人把他也送進精神病院裡。
不過在這之前, 最好還是要用藥調理。
我收起手機,深吸了口新鮮空氣。
他再也無法阻止我,去赴約一場春的未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