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陣失語。
從表面看,賀予珩確實是很好的丈夫。
他關心體貼、細心照顧,對我可以說是無微不至。
但是——
「我和他結婚這幾個月來,一直都在分房睡,平時連牽手都沒有,更別說是擁抱親吻。有哪對恩愛夫妻是這樣的嗎?」
閨蜜摸著下巴端詳:「聽你這語氣挺遺憾啊?」
「......」
「我只是想說明,我和他不是那種他會為了我換頭像的關係。」
閨蜜嘆一口氣:「算了,不聊他,喝酒!」
這晚我是在她家睡的。
睡前翻看手機,賀予珩沒再發來消息。
點進對話框才知道,他已經換回了原有的頭像。
一切回到最初。
好似今天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連最愛八卦的群聊都沒聊這場頭像風波,他們熱議著賀予珩新發的朋友圈:
【禁止在公司隨地大小賭!】
我特意點進他的朋友圈查看,翻遍所有都沒看到這一條。
怎麼回事?屏蔽我了?
我越發不解。
又不是我讓他換的頭像,他憑什麼屏蔽我!
我叫來閨蜜分析:「你說他這是什麼意思?」
閨蜜看一眼時間。
「凌晨一點還研究他,你別是愛上他了。」
我一慌,連忙丟開手機:
「睡覺!」
5
睡得遲,起得自然遲。
更別說閨蜜家離公司的直線距離比我和賀予珩家還要遠。
我緊趕慢趕。
踩在打卡的最後一刻抵達了公司。
辦公桌上放著一份早餐。
我一看紙袋上的 logo,便知道是家附近獨有的那一家。
還未開袋,濃郁的烤杏仁牛角包氣息竄入鼻腔。
一摸,旁邊還放著一瓶酸奶。
這是我早餐的標配。
我一凜!
這早餐不會是賀予珩送來的吧?
旁邊的同事解答了我的疑惑:「賀總一大早派人送來的,人手一份呢,快吃吧!」
「......」
我有些慌:「他為什麼要送這麼多?」
另一位同事回答我:「就我們部門有啦,感覺是託了小雪的福呢。」
「對啊,江雪你認識賀總怎麼不早說呢。」
江雪已是春光滿面:
「我哪裡認識,是我一位朋友認識啦。他們關係好,我也跟著沾光。」
其他同事說:「總之還是要感謝你。本來我還擔心賀總昨晚那條朋友圈是要懲治我們部門呢,誰知道一大早就收到了他送來的愛心早餐。」
另一同事雙手托著下巴,眼含憧憬:「這是不是為了一個人,送了一整個部門啊?」
「......」晦氣。
我默默將那份早餐扔到一邊。
偏偏罪魁禍首還要發來消息:【早餐放你桌上了,記得吃。】
我置之不理。
人手一份的東西,他為什麼要說得像是特意買給我的樣子?
我翻日程查看今天的工作。
耳邊的八卦聲卻還在繼續:
「怪不得小雪昨天敢讓桑晚換賀總頭像,原來是有後台撐腰呀。」
「你和你朋友也太會玩了吧,竟然還能讓賀總把頭像換成桑晚。」
「哈哈,昨天我都誤會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還以為賀總和桑晚有一腿呢。」
江雪淡淡笑道:「桑晚,你不介意的哦?這份早餐就當是賀總向你賠罪吧。」
我暗翻白眼。
周圍的同事卻滿是八卦的欣喜:
「天!這有點烽火戲諸侯那意思了吧!」
「就是可憐了桑晚,哈哈。」
「能讓賀總言聽計從,你那位朋友一定是大美女吧?」
「賀總是不是在追你那位朋友啊?」
「我真是大開眼界!我原以為賀總那種性格根本不會追女生,原來他這麼會討女孩子歡心啊!」
我很努力地想讓自己沉浸在工作中。
但耳邊的聲音蓋過了一切。
我發現我難以忍受!
尤其是在得知江雪的那位朋友是女生後,這種難以忍受的情緒達到頂峰!
江雪春風得意地打趣:「哎呀,我也不清楚他們是什麼關係......如果有好事的話,我會記得通知大家的。」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反駁江雪:
「是嗎?可賀予珩已經和我結婚了,你那位朋友是要做小三嗎?」
6
周圍突然間靜極了。
所有人的眼睛齊刷刷地看著我。
耳邊尖銳的嗡鳴聲消失,我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心砰砰狂跳,仿佛就要跳到嗓子眼。
我努力吞咽口水。
率先回過神來的江雪已經開啟嘲諷模式。
她笑不可抑:
「我沒聽錯吧?剛剛桑晚說的是她和賀總結婚了嗎?天吶!白姝你快掐我一下,我懷疑我幻聽了。」
其他同事也緊跟著反應過來,譴責道:
「桑晚,你這玩笑也開得太大了吧?」
「對啊,明明我們都知道賀總是沒結婚的,你幹嘛突然要說這種話?」
「就算你對江雪有意見,你也不能這樣隨便造謠țü⁶賀總啊!」
「感激我們這兒沒外人吧,不然這話傳到賀總耳朵里,真夠你喝一壺的。」
眼下這情形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只好重申:「我真的和他結婚了。和賀予珩,千真萬確。」
周圍的同事看我的眼神愈發奇怪。
有些甚至還摻雜著鄙夷。
就連身旁和我關係最好的同事,也在桌底下悄悄拉我的手:「別說了。」
江雪笑得直接站起來:
「桑晚,開玩笑真的要有個度。暫且不提我都沒聽說過賀總結過婚這事,你說你和賀總已經結了婚,你有證據嗎?你不是連和他的聯繫方式都沒有嗎?」
我迎著江雪的目光說:「我有他的聯繫方式。」
「哦?你有?」
江雪似訝異似恍然地說,「可別隨便在朋友列表找個人冒充賀總啊,我可是能找賀總求證的。」她晃晃手機。
我抿唇,索性破罐破摔:
「你求證啊,你現在就求證,你去問問賀予珩我到底是不是他老婆!」
即便我對賀予珩不太了解。
但我也很清楚,他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
無論他和江雪的朋友到底是怎樣一種曖昧關係,我和他領證了是鐵一般的事實。
他不會撒謊。
也沒必要在這種事上撒謊。
對這一點,我有信心。
江雪臉色稍變了變。
此時我略感慶幸的是,我只說我和賀予珩結了婚。
如果我說的是我和賀予珩夫妻感情很好,那接下來要被打臉的人就是我了。
眾目睽睽之下,江雪拿起手機。
片刻後她又放下,無辜地沖我笑了笑:「不太對吧,明明你才是賀總的妻子,怎麼求證的人變成Ṱŭ⁾我了呢。」
她悠悠然坐下:「這事怎麼也輪不到我出面啊,還是你自己來吧。」
其他同事也緊跟著看向我。
這屬實是沒必要退縮的事。
我拿起手機,撥通賀予珩的號碼。
在接通的前一刻,我掛斷,腦中倏地冒出一個極為可怕的念頭。
萬一呢。
萬一賀予珩真的不配合,那我豈不是徹底失了臉面?
我想,不能再衝動了。
得事先找他通個氣,將一切安排妥當。
江雪看到我掛電話的動作,臉上的表情都明朗了。
「——誒?怎麼掛了?難道電話那邊不是賀總嗎?好歹讓他說兩句,也讓我們聽聽賀總的聲音啊。」
唏噓聲從同事間傳來。
我說:「沒必要打電話。」
對上江雪得意的眼神,我淡淡道:「賀予珩就在樓上。我把他請下來親自和你說,不更好嗎?」
江雪臉色驟變。
周圍一陣吸氣聲。
臨走出辦公室前,我還能聽到江雪鄙夷的聲音:
「你們真信她能請來賀總啊?等著瞧吧,事情鬧這麼大,我看她怎麼收場!」
7
只能說走出辦公室的我有多自信,走進電梯的我就有多慌張。
我在想那萬分之一的可能。
如果賀予珩真的不配合我怎麼辦?
嘴長在他身上,自然是他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他不願意說,我也沒辦法強求。
我靠著冰涼的電梯內壁,些許無助。
賀予珩怎麼會和江雪的朋友搭上線呢......
是誰都好,偏偏是江雪,我一想到她那虛偽得意的笑就生氣。
我拿捏不准。
在賀予珩心中,我這個無關緊要的妻子和江雪那位打得火熱的朋友,到底誰對他更重要。
驟起的鈴聲打斷我的思緒。
是賀予珩來電。
有求於他,我連聲音都放柔:「喂?」
賀予珩愣了愣,清清嗓子:「你剛剛打了電話給我,抱歉,我沒接到。是有什麼事嗎?」
我直接問:「你現在在哪?」
「剛回辦公室。」
「我能上來找你嗎?」我輕聲請求,「我有點話想對你說。」
「——咳!」
賀予珩這下是真嗆著了。
他悶咳幾聲,一邊咳一邊說:「可、可以!你上來吧,你的員工卡我給你開了權限,電梯能直接坐到我這一層。」
「好的。」我乖巧地掛斷電話。
賀予珩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
我的焦躁消失大半,我想他應該不至於拒絕我。
畢竟當初也是他先說要照顧我的。
如今我需要他的時候到了,他難道不該挺身而出嗎?
我刷好員工卡,按下他那一層的電梯鍵。
十幾層眨眼就到。
出電梯時,他的特助竟然在門邊迎接我:「桑晚是嗎?請跟我來,賀總在等您。」
我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看他從容又淡定地推開總裁室的大門,我走了進去。
賀予珩就站在落地窗的窗邊。
背影稍顯落寞。
聽到響聲,他轉過身來,正面尤甚。
他眼底甚至有黑眼圈。
我暗忖,難道我來得不是時候?
他工作不順心嗎?
賀予珩招呼我在沙發上坐下,著手給我倒一杯水果花茶。
倒好,他緊跟著坐下。
雙手規矩地放在大腿上,微低著頭,一副聽候處置的樣子。
我看過去:「你怎麼了?」
「沒事。」
他正襟危坐,清清嗓子:「你剛剛說有些話要對我說,是什麼話?」
我在腦中斟酌措辭。
是直白點好還是委婉點好?
倏忽間抬起眼,竟然對上賀予珩期期艾艾的眼神。
心底一燙,莫名就開了口:
「我想在公司公開和你的關係。」
「什麼?」
賀予珩眼睛睜大,連聲音都飄了!
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大的反應。
畢竟賀予珩給我的感覺一直是沉靜平穩的,他此時反應大得像是只炸毛的貓。
怕他不答應,我忙強求:
「我知道這讓你很為難,但我真的很想要這樣做。你當初也說要照顧我的,現在我需要你的時候到了,你能幫幫我嗎?」
賀予珩愣了許久,緩緩發問:
「......是公開你我的夫妻關係嗎?」
我更愣。
「我們還有別的關係嗎?」
「昨天你一直不理我,還不回家,我還以為你是要和我——」他倏地消聲。
再度看向我時,眼底已經有了神采。
「我答應公開。我現在就公開!」他作勢拿起手機,還小聲說了句這有什麼好為難的。
我攔著他:「等等。」
賀予珩困惑地看過來。
我難為情地小聲請求:「可以牽著我的手下樓和我的同事們說一聲嗎?」
我補充:「我想要這樣的公開。」
賀予珩驚得連眼睛都不會眨了:「這是怎麼呢!」
8
沒辦法,我只好將江雪的事和盤托出。
怕他顧忌江雪的那位好友,我著重強調: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為難,但——」
我硬著頭皮說,「但我們現在畢竟是夫妻關係嘛,你和她這種行為在某種意義上都可以說是精神出軌了。」
「當然,我不是要追究你的過錯,事後我甚至可以成全你和她,但你能先幫幫我嗎?」
賀予珩的臉色忽陰忽晴,晦暗不清。
我小聲再小聲:「求求你了。」
賀予珩終於冷靜下來:「江雪是誰?」
我以為他這是不願意,嘀咕:「你昨天都因為她換頭像了,現在還問這種問題。」
「我昨天換頭像不是因為你嗎?」
我愕住。
我看向他,他也看著我。
「你昨天突然把頭像換成我,我以為你在暗示我什麼,所以我也跟著你換了頭像。」
「......」
「可江雪明明說是她的朋友告訴你這件事的。」
「昨天會議中途,確實有人給我打了電話,致使我無意間知道了你換頭像這件事——」
我忙想說,那這就是江雪的那位朋友。
但賀予珩嘴更快:「但他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