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哭過後,這些天的憋悶壓抑好像才終於發泄出來一點。
我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外賣了退燒藥。
打開電腦搜索了熱點。
我被打碼的面孔出現在螢幕上。
儘管有所準備,但看著鋪天蓋地的謾罵就這麼席捲而來的時候,心裡還是莫名其妙地感到難受。
從頭看到尾,視頻被掐在沈哲母親要給我下跪的那一瞬間。
卻並沒有錄進我阻止的那個動作。
05
退燒藥對我並不管用。
剛退了一點,半夜溫度又升了上去。
忍到第二天,我開車去醫院打了兩瓶點滴。
醫院是沈哲待的那家醫院。
拔掉針管後,我直接去了沈哲的病房。
推開病房門的一瞬間,徐亞童猛地從沈哲的懷抱里跳了起來。
瓷勺掉在地上,砰的一聲碎成了塊,湯也倒了出來。
燙得徐亞童一聲驚呼。
「你沒事吧?」
沈哲不顧我還在場,拉過她的手就心疼地檢查了起來。
「沒事沒事。」
徐亞童的眼神頻繁地往我這邊瞥過來。
似乎對我還是有點兒忌憚在的。
「都紅了,你先去找護士幫你處理一下。」
徐亞童趕快應下「好」,快步走過我的身邊。
但我反手就將病房門帶上,並反鎖。
「我讓你走了?」
我冷冷地看著徐亞童。
「姐姐,我們也不認識啊,你幹嘛……」
我懶得聽她廢話,微笑著打斷她的話語:
「你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啊。」
「小虞,我以為你不會來看我了。」
沈哲下了病床,過來握住我的手。
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我還以為你在生氣,不會過來看我呢。」
我抽了抽手,沒甩掉,他握得很緊。
我皺了皺眉:「放手。」
他無視掉我的話,反而兩隻手一起包裹住我的手,語氣關心:
「小虞,你的手怎麼這麼涼啊,臉色也不太好看,是不是生病了?」
說著他就伸手想往我額頭上探過去。
我愣神了一瞬間,他曾經是個極致溫柔的人。
但很快我就反應過來,用盡了力氣推開他。
「我說放手!你不要碰我!」
他被推的倒退了好幾步,臉上的驚恐和憤怒交織在一起,精彩得很。
「姐姐,你這是幹嘛?」她趕快湊到沈哲面前扶住他,「小哲哥還生著病呢。」
「別裝了沈哲,我不信你沒有看到那個視頻。」
「還有你,徐亞童,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私底下乾的那些勾當嗎?」
倆人互看一眼,沈哲看起來有些迷茫。
「什麼視頻?」
「別跟我在這裝了,上次給你的東西都已經寫得很清楚了。」
「這兩年來,你給徐亞童的打賞加上轉帳一共超過了五十萬,就你那點兒工資卡連這個數的零頭都沒有。」
「小虞,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聽不懂?」
我眯了眯眼:「今年三月份有一個項目是跟你的公司合作,而我對你藏著私心,有心助你一臂,便跟你的老闆商量讓你成為這個項目的組長,而你卻利用職務之便和我的關係,從裡面私自划走了五十萬的公款,做了假帳。」
「你什麼時候划走的,錢的去向我這裡都有證據和帳單,你想看隨時可以看。」
「就算是這樣。」他臉上出現了一絲被拆穿的慌亂,厚著臉皮道:「我們是一家人,我用你點兒錢你有必要這麼斤斤計較嗎?」
他這副自我的樣子,還有他說的那些拉近我們關係的話,聽得我胃裡一陣乾嘔: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誰跟你是一家人?」
「還有,」我冷著聲音:「你這屬於私自挪用公款,是犯法的。」
他聽到犯法兩個字,臉上出現了驚慌與恐懼:「哪兒有那麼嚴重!」
「姐姐,你別跟小哲哥生氣,」徐亞童不知何時眼裡竟然憋出了淚水,紅著眼睛,好一副委屈。
「我跟他之間真的沒什麼,我只是他資助的一個學生,我的家境貧寒,如果沒有小哲哥的幫忙,我早都活不下去了。」
「你不要誤會他,也不要因為我給她亂按罪名啊。」
我聽得心底一股無名火:「為了你?你還不配。」
「而且,這話你自己信嗎?」我問。
順便從相冊里翻出了之前偷拍他們相擁的照片:
「繼續編啊?」
病房的氛圍霎時陷入沉默。
我呵笑一聲,轉身就走。
出了病房門大概十步左右。
我的身體突然向後沒入一個懷抱。
沈哲的胳膊緊緊地束縛著我,乞求地道:
「小虞,我錯了我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都是她主動的,我根本就不喜歡她。」
「我就是……看她可憐,隨便打賞了兩個,是她主動貼上來的,我沒想背叛你的。」
他的聲音逐漸哽咽。
「隨手打賞了五十萬嗎?她逼著你喊她老婆?」
我們戀愛了五年,這次的背叛對我來說是一場沉重的打擊。
要說毫無感覺是不可能的,我很難受。
甚至在知道的那一刻,親手拆穿他的那一刻,我的心是撕扯般的疼。
疼得我難以呼吸,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心裡始終壓著一塊兒沉重的石頭。
但要談原諒,更是不可能。
我無法原諒他的背叛。
他也不會改變自己。
他現在只是害怕了,他還不起這個債務,沒有資本跟我叫囂。
「不,我求你了,我們在一起了這麼長時間。」
忽有一滴溫熱的東西滑進了我的脖頸里。
「我從來沒犯過錯,就這一次,你原諒我吧?好嗎?」
我愣了愣,推開他:
「我原諒了你一次,就得原諒你無數次。」
但我做不到。
如果選擇原諒,那在之後我每想到一次這件事,我就要在心裡反覆掙扎。
我接受不了這樣的痛苦。
06
經過調查。
我得知了那段視頻是公司員工所拍攝。
我讓人單獨把那個員工請到了辦公室。
在我的逼問下,他才承認那天過後,有一個女孩子願意出一萬買走那段視頻。
他想著有錢賺便欣然同意。
「陳總,對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那個人買視頻是要干這樣的事。」
我無心聽他的辯解,拿出了徐亞童的照片給他:
「是不是這個女孩?」
他瘋狂地點頭:「對對對就是她,視頻是她放的,陳總你不能怪我啊。」
我靜靜盯著面前員工慌張的神色。
助理去監控室查看過,那塊地方是監控死角。
「那天的視頻給我一份。」
員工立刻道:「視頻有有有,陳總得虧我多留了一個心眼子,那天那個女孩把視頻買走之後還讓我把手裡的視頻給刪了,幸好我提前搞了個備份。」
完整的視頻拿到手之後,我打電話讓助理小葉把視頻發到了網上,並且附帶上了徐亞童和沈哲之間的轉帳截圖以及公開了他們的關係。
至於那個員工,雖然沒有被開除,但被我派到了公司名下所管理的店面去就職。
頭又開始疼,我拉開抽屜吃了兩粒布洛芬下去。
一個星期了。
我之前發消息讓他過來把自己的髒東西從公寓里拿走。
給了他兩天時間都沒有。
我就打電話喊來了家政阿姨。
讓她把所有的男性物品都打包出來。
東西還是挺多的,畢竟一起生活了五年。
他的東西被我扔到了門口,公寓一下就變得有些空。
包括他送給我的那些木雕禮物,也都被我扔了出去。
第二天我被廚房的動靜吵醒。ťű²
迷糊間我一下睜大了眼睛,隔著門聽了好一會兒。
在我打算報警的時候,我聽到了沈哲的聲音。
我走下去看見他圍著個圍裙在廚房裡忙碌。
昨天被扔出去的那些東西又被他重新拿了進來。
他聽到動靜後回頭:
「你醒了啊?」
「早餐馬上就做好了,你再等等。」
我盯著他,目光冷淡,語氣疏離:「沈先生,你這叫私闖民宅。」
他端盤子的手指一頓,很快自然起來:「你瞎說什麼呢,這是我們共同的家啊。」
我拿出手機撥出了 110,手指懸浮在撥打鍵上,亮給他看:「你滾不滾?」
他的臉色變了變,很強硬地擠出一個笑,勉強又難看:
「你非要把事情做絕嗎?」
「如果要細算下來——」
「如果要細算下來,」我接過他的話,「用金錢衡量,你欠我的東西只會更多。」
「畢竟我送你的都是名牌,而你送我的手工製品值不了多少錢。」
我心裡突然有些難受。
我不想用金錢去衡量我們之間五年的感情。
那些他親手雕刻的禮物,我曾視為無價。
而如今,我只覺得它們一文不值。
「你行,你真是好樣的,」他憤怒地指著我,「我以為你不是那樣的人,到最後還是我看走了眼,怪我眼瞎,在你身上浪費了這麼久的時間!」
我漠然地看著他,情緒沒有半分波瀾:「你媽欠我的錢,還剩Ṱṻₕ下半個月的還款期限。」
「你別這樣對她!」
聽到事情波及到他媽身上,他想抓住我的手央求,被我躲過。
「你再碰我一下?」
他縮回手,垂著眸子:「她做那一切都是為了我,你別動她,她的錢我來還。」
「但簽字的是她,」我睥睨著她,「如果你願意簽署股權轉讓合同,我就同意你替你媽還債,不找她的麻煩。」
「但你未必。」
他愣了很久,才低聲說了句「好」。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了?」他又抬起眼睛,迷茫地看著我,「你讓我陌生。」
而我只是伸出手,淡道:「鑰匙還我吧,東西自己清理出去。」
「對了,你的小女友惡意剪輯歪曲他人言論並傳播,剪輯內容被大量轉發並引導網友對我進行大規模網暴,她已經侵犯了我的肖像權和名譽權,我會讓警察來處理這件事,你回去通知她一下吧。」
「趁著還有點兒時間,你們趕快商量商量對策。」
他僵在原地,眼瞳空茫得像蒙了灰,喉結滾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轉身上了樓。
再聽到樓下動靜消失後,才重新下去。
進了廚房,倒掉了他熬的甜粥。
07
自從完整視頻發布出去之後,網Ṫũₓ上的輿論一下子翻轉過來。
還有網友順著線索扒出了徐亞童的私人信息。
「自己做著見不得光的事,還敢剪視頻顛倒黑白?心思全用在歪門邪道上了,真是又蠢又壞!」
「惡意剪輯造謠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後果?現在被扒得底褲都不剩,純屬活該。」
「頂著這張臉幹著這麼下作的事,心是黑的吧。」
「大學生的身份是讓你學知識明事理的,不是讓你用技術耍陰招害人的!」
「那個大媽也是個禍害啊,就不信這麼久的時間裡她什麼都不知道。」
「點了樓上,幸虧這個女生跟她分清了界限,不然慘咯。」
我退出評論區,找到徐亞童的社交帳號。
發現她已經註銷了。
第二天沈哲來簽轉讓書的時候,怒氣沖沖地推開我辦公室的門。
把一份文件甩在我的面前。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都答應把股份給你了,你還這麼做?」
「你真是太惡毒了!你想把她們都給逼死嗎!」
我的視線落在那份文件上。
哦,原來是徐亞童被迫退學了。
我在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
「她被退學,關我什麼事?」我歪了歪頭,看他:「你沖我發火有什麼用?那學校又不是我家開的。」
「既然來了,」我把轉讓書拿出來丟到他面前,「就快簽了吧。」
他氣得咬牙切齒,眼神都要把我盯穿,卻不能奈我何。
「你為什麼要對無辜的人這麼狠?她們招你惹你了?」
我皺了皺眉,直接摔掉了桌面上擺著的一個陶瓷娃娃。
破碎聲迴蕩在辦公室內,場面一度寂靜。
他的眼神緊緊地盯在那些碎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