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扶光完整後續

2025-09-30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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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是朔州通判之子方鶴安自幼定下的未婚妻。

可那日宴席之上,他說我只值一根豬腳錢,隨手將我賣給了一個屠夫。

丫鬟追出來為他辯解,說那不過是酒後戲言,當不得真。

那屠夫待我極好,讓我生平第一次嘗到被人珍重的滋味,

甚至有了要嫁給他的念頭。

方鶴安卻出現在肉攤上,兩眼猩紅地問我:「你我自幼定下的婚約,難道就此不作數了嗎?」

01

永昌伯府的三少爺喝醉了酒,目光黏膩地在我身上打轉,最後落在我因舊衣緊繃而顯得格外飽滿的胸脯上。

這衣裳還是五年前夫人賞了料子叫針線房做的。

那時我身量未足,穿著還顯寬鬆。

如今五年過去,胸口處繃得緊緊的,勾勒出飽滿的曲線,袖口也短了一截,露出了半截手腕。

他咧著嘴,帶著不懷好意的醉笑,對方鶴安道:「方兄,你家裡這位從揚州來的未婚妻真是越來越有風韻了。就這麼放著當丫鬟,豈不可惜了?幾時給個名分,收到房裡去呀?」

席間喧鬧霎時靜了幾分。

幾道好奇的、玩味的、看戲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我,最後落在方鶴安身上。

方鶴安身子一僵,轉過頭來又氣又嫌地瞪著我。

「一個罪奴出身、在瘦馬房裡長大的低賤丫頭,也配進我方家的門?」

「家父當初不過是瞧她林家還有些體面,隨口說句玩笑話罷了。方家世代清流,最重規矩體統,斷容不得這等出身的人玷污門楣。」

我羞愧難當,只覺一股寒意自腳底竄起,臉上霎時血色褪盡。

我在心中默默自寬。

他向來最重顏面,此刻被當眾折辱,羞憤之下,自是口不擇言。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扛著半扇豬肉,正巧走到堂內送貨,將這一幕聽了個滿耳,一時愣在了那裡,進退不得。

方鶴安正在氣頭上,隨手一指我,對著眾人嗤笑道:「看見沒?就這樣的貨色,也就值一隻豬腳錢。」

「喂,賣肉的,一隻豬腳,這賤婢你領走吧!」

滿堂鬨笑驟起,刺耳至極。

那被點了名的屠夫,一張稜角分明的臉龐瞬間漲得通紅。

他看看囂張跋扈的方鶴安,又看看抖得如同風中落葉的我,把肩上的半扇豬肉往地上一放,扭頭就跑開了。

方鶴安見狀,笑聲更添得意:「瞧瞧,連個殺豬的都不敢要你。」

我僵在原地,仿佛被當眾剝盡了衣衫。

罪奴之女,瘦馬房長大,我知道我跟外面普通人家的女兒是不一樣的。

同齡的姑娘都要用白綾緊緊束住日漸飽滿的胸脯,唯獨我們不同。

姨娘們說我將來是要送給貴人讓貴人歡喜的,不能像火柴棍似的。

為了養出好身段,姨娘們給我吃蜂王漿調的燕窩,用珍珠粉兌牛乳沐浴,每晚還要按摩身子。

可是出了朗悅樓,這精心養出的凹凸身段便成了別人的笑柄。

從被賣進朗悅樓那日起,我就註定要一輩子活在旁人輕蔑的目光里。

連這屠夫怕是也不敢真買我。

誰願意領個瘦馬房出來的女子回家,平白惹得街坊四鄰指指點點。

卻不料,不過片刻,沉重的腳步聲去而復返。

那屠夫喘著粗氣,手裡捧著一隻油紙包著、碩大無比的豬腳跑了回來。

他無視所有人的目光,徑直走到方鶴安面前,將那隻沉甸甸、油亮亮的豬腳,「咚」地一聲放在了桌上。

然後轉過身,一雙深邃的眼睛看向我,聲音粗糲卻帶著鎮定:「姑娘,跟我走嗎?」

方鶴安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臉色由紅轉青,他搖開摺扇,語氣戲謔。

「屠夫掌刀,瘦馬倚欄,原是天生就該在一處的,我今日倒是促成了一樁趣事。」

我垂著眼帘,一眼都未曾再看他。

只對著身前那人輕輕點頭:

「走吧。」

02

我本是朔州府通判之子方鶴安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三歲那年,家中突遭大難,父兄一朝獲罪,抄家問斬,府中女眷悉數被牽連,像貨物一樣被官府發賣。

我年紀最小,卻也沒能倖免,被人牙子賣進了揚州有名的朗悅樓。

自那以後,朗悅樓的媽媽就成了我的主子。

我被姨娘們調教著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揚州瘦馬,琴棋書畫、儀態風韻,一樣樣地雕琢打磨。

十三歲那年,朔州府通判方大人路過揚州,將我從朗悅樓贖出。

他與我父親不僅是同科進士,更是至交。

當年金榜題名,父親高中狀元,他是榜眼,二人曾同在翰林院修書,意氣相投,便為尚在襁褓中的我與方鶴安定下了娃娃親。

方大人道,我父遭難時他遠在朔州任上,援手不及。

這些年多方打聽,才知我流落至此,總算蒼天有眼,叫他找到了我。

我心裡又是酸楚又是歡喜。

我從小知道揚州瘦馬意味著什麼。

如今方大人將我贖出,我就像一隻即將被投入金絲籠的雀,突然得了自由。

雖然前路未卜,但終究是脫離了以色事人的命運。

方夫人待我倒也客氣,安置了住處,卻也在當晚淡淡提點我。

「既然老爺將你帶回來了,往後便好生在府里住下。鶴安自幼身子弱,如今在書院進學,功課最是緊要。」

「你既識得幾個字,明日便去書房伺候筆墨。少爺用的都是上好的湖筆徽墨,莫要糟蹋了。」

她淡淡打量我:「至於舊約,老爺念舊,我自然明白。只是婚姻大事終究要講個門當戶對,你是個明白人,該知道能留在少爺身邊當個知心人,已經是你最好的造化了。」

我心中明白,低頭稱是。

方大人念舊情,給了我一個安身之所。

而我所能做的,就是伺候好少爺,償還這份恩情。

03

我穿過庭院,第一次見到了方鶴安。

他皮膚白皙,眉眼精緻,神情帶著一股被嬌慣出來的倨傲。

少年目光在我身上一掃,嘴角撇了撇,沒說話,只極輕地哼了一聲。

十年春秋,我就這樣守在方鶴安身邊,做他的貼身丫鬟。

夏天書房裡悶得像蒸籠,我握著蒲扇站在他身後,一下一下地打風。

他讀書時皺個眉,我便趕緊把冰好的酸梅湯遞過去。

冬天西北風颳得窗紙呼呼響,我連夜守著炭盆,生怕火星子濺出來燎了他的書。

他熬夜看書,我便蜷在角落搓手取暖,待他歇下又將他明日要穿的衣裳在炭火上細細烘暖。

轉眼我便二十有二了。

這個年紀,尋常人家的姑娘早已嫁作人婦,相夫教子。

可我早將一顆心悄悄系在他身上。

他雖性子嬌慣,說話也刻薄,但是讀書頗多,出口成章,我心中也是歡喜的。

雖不敢奢望他真會娶我,可既有了婚約這層牽掛,我便也沒再想過另嫁旁人。

即便不能堂堂正正嫁給他,就這樣一輩子守著他、伺候他,我也是情願的。

04

我渾渾噩噩地跟著屠夫走出薈英樓。

丫鬟珠兒氣喘吁吁地追上來,一把拉住我的衣袖。

「小茶姐,你快回去!少爺喝多了酒,說的都是醉話,當不得真的!」

我搖頭:「方才的情形你都看見了。少爺不是醉話,他是當真用一隻豬腳,把我賣給了這位大哥。」

珠兒急得直跺腳:「小茶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少爺的脾氣。除了你,誰伺候得了他啊?你要是走了,我們可怎麼辦?」

她緊緊拽著我的衣袖不肯放:「好姐姐,就當可憐可憐我們,回去吧!少爺酒醒後定然會後悔的。」

我輕輕掙開她的手,「勞你幫我稟告老爺夫人,就說就說小茶感念方家這些年的收留之恩,如今少爺既已發話,我不敢再叨擾。」

秋風掠過巷口,帶著涼意灌進衣領,讓我漿糊般的頭腦清明了些許。

才愕然發覺自己竟真跟著個陌生男子走了。

他生得極高,我須仰頭才能看清他的面容。

虎背熊腰的身形在月光下拉出長長的影子,幾乎將我完全籠罩。

胳膊上的肌肉塊塊隆起,線條分明,粗布衣裳被撐得緊緊的,隱約可見胸膛結實的輪廓。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他忽然停住腳步。

我險些撞上他寬闊的後背,慌忙後退兩步。

「姑娘。」他開口聲音低沉,卻帶著幾分侷促。

「方才、方才那情形,」他結結巴巴地說,「我只是見不得他們作踐人,並非真要、真要買你。」

我抬眼看去,他古銅色的臉龐透出暗紅,一雙大手無措地在衣襟上搓揉。

「姑娘若有去處,我就送你一程。若是沒有……」

他頓了頓,從懷裡笨拙地掏出幾塊碎銀,「這些盤纏姑娘拿去,尋個安生處所罷。」

我怔怔地望著他掌心那幾塊碎銀。

在方家的這些年,我雖是少爺的貼身丫鬟,卻從未領過月例。

其他丫鬟每到發餉日都歡天喜地,有的託人捎回家貼補家用,有的偷偷攢著贖身錢,最不濟的也能買朵絹花、扯段頭繩。

方鶴安覺得,我無家人需要接濟,且方家將我從瘦馬房贖出來,供我吃穿,已是仁至義盡,自然不該再有月例。

「女人家手裡有了銀錢,就容易生出不該有的心思。莫非你也想著學那些丫鬟,攢夠贖身錢去找個野漢子?」

後來我才知道,他早就吩咐帳房,將我的月例直接充公。

「我沒有去處了。」

他愣了一下,黝黑的臉膛更紅了,結結巴巴道:「那、那我送姑娘去客棧?」

我搖搖頭,眼淚不知怎的就落了下來。

他頓時慌了神,一雙大手舉在半空,伸也不是縮也不是。

「姑娘別哭,我不是壞人。我叫周扶光,就在城東集市擺攤,街坊都認得我的。」

我抬起淚眼看他,輕聲道:「周大哥,我賣給了你,只想跟你走。」

「這、這如何使得!你我孤男寡女,而且我家中簡陋得很。」

「可總比留在那裡強。」

周扶光仿佛又想起了剛才我的處境,看著我淚痕未乾的臉,張了張嘴,終究什麼也沒說。

他又將碎銀遞到我面前:「這些你拿著防身吧。」

見我不接,他只好收回錢袋,轉身繼續前行。

晚風吹過空蕩蕩的街巷,捲起幾片枯葉在地上打轉。

05

拐過幾個彎,便到了周扶光的住處。

前面是肉鋪,掛著油乎乎的布簾,後面連著個小院,只有一間正屋和一間柴房。

柴房裡堆滿了劈好的木柴,角落裡勉強能鋪開一張草蓆。

周扶光急著去收攤,把我安置在院裡就去忙了。

我打量了一下柴房,雖然堆滿了柴禾,但收拾得倒還乾淨。

我把柴禾往牆邊挪了挪,清出一塊能躺人的地方,心裡盤算著明日能不能跟他借些錢買床鋪蓋。

正想著,周扶光收拾完攤子回來,一見我坐在柴房裡便急了:「你怎麼睡這兒?正屋有床,你去睡正屋。」

我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柴房就很好。」

能有個遮風擋雨的屋子,踏踏實實睡個整覺,對我來說已是難得。

在旁人眼中,我是方府公子的貼身丫鬟,理應過得還算體面。

可我在方家的這些年,從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初入府時,方夫人將我安置在下人房,與別的丫鬟同住。

但方鶴安夜裡時常要人伺候,不是渴了要茶,就是醒了要讀書。

起初還有其他丫鬟輪值,後來他便指名道姓非要我不可。

有時我剛合眼,就被他叫起來點燈。

久而久之,我也就不再回下人房了,半夜總要被叫醒三四回,來回奔波反倒麻煩。

於是十年間,我都是蜷在他臥房外間的腳踏板上睡。

臥房外間冬天漏風夏天悶熱,唯一的好處是離方鶴安近,能隨時聽候差遣。

相比之下,躺在這間柴房裡,反而覺得比從前踏實許多。

可周扶光一直堅持,非要我去正屋睡。

我也不好再推辭,便去院裡抱來許多乾草,在柴房裡細細鋪好,又走進正屋要把他那床唯一的被子抱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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